第3章

這天顧楠在大夫人那裡玩耍盡孝心，顧楓顧雪都在，一起搭話逗夫人開心，一屋子笑聲不斷。

顧楠看見紅葉也在，臉上看不出什麼，眼神卻毫無生氣。顧楠轉頭不敢看她，心裡嘲笑自己「又沒能力救別人，裝什麼鱷魚的眼淚！」低頭看夫人椅子上的雕花。

顧雪忽然找著顧楠說話「三妹妹，姐姐能拜託你件事么？」

顧楠摸不著頭「你說」

顧雪不好意思的一笑，「說來是我臉皮厚了，前一陣子，我睡不好，夫人請醫生吃了葯都不見好，我姨娘去了城外的庵堂給我求了菩薩，碰到了主持，主持問了我的生辰八字，告訴姨娘，說是只要有個屬狗的，寅時出生的人跟著就好了，姨娘回來一通翻找，我哪裡沒個合適的，屬狗的到有幾個，可惜時辰不對，後來姨娘打聽到妹妹的丫頭白露，是屬狗寅時出生的，姨娘亂著想找你通融，我想著白露是你的大丫頭，平時又得用，我可不能橫刀奪愛呢，架不住姨娘一心為了我，拉都拉不住，所以今天來和你商量一下，能不能讓白露去我哪裡住幾天，安安姨娘的心？」顧雪殷切的看著顧楠。

顧楓和夫人都是含笑聽著，不發一言。顧楠心裡冷笑，嘴裡遲疑道「要說為了姐姐一個丫頭不算什麼，可白露是母親給的，我那裡白露管著所有的事情，她走了我還要托母親再給個呢」

顧雪抿嘴笑道「可是這話說的，母親□□的好人只想著三妹妹，也分點我呢！」顧雪對著大夫人撒嬌。

大夫人也笑「你問你妹妹要人，怎麼到纏起我來，我□□的人都有了去處，現□□起來也來不及，你光伸手問你妹妹要人，自己倒一毛不拔？」

顧雪忙笑道「看母親說的，妹妹若是願意，我身邊看的上眼的，隨你挑！」最後這話是對著顧楠說的。

顧楠也笑了「哪有不願意的說法，一個丫頭罷了，那抵得上我們姐妹情誼，那我就挑紅葉吧！」顧楠一榔頭甩過去，顧雪一時到楞著了。

實在沒想到顧楠這麼快就同意，馬上反應過來「還是妹妹疼我，等下我那裡母親給的好茶葉我分你點」

「好，我先謝過二姐姐」顧楠一口答應。

大夫人也蒙了一下，想著這姐妹兩個的機鋒要打一會才見分曉呢，怎麼幾句話就結了呢？

看到顧雪眉開眼笑，顧楠也笑的燦爛，心裡一陣嘆息，介面道「別的丫頭道好說，紅葉確實難辦了，她哥哥前幾天說要贖了她出去，人家一家團聚我們也不好攔著，三丫頭再挑個吧」

顧雪一愣，有點著急，她倒不是不捨得紅葉，今天怕顧楠亂跳人，特地留了胭脂，丹蔻在院子里，只帶了幾個二等丫頭，本來顧楠挑了紅葉也合她心意，現在夫人叫她重挑，要是她挑了胭脂，丹蔻，那就不划算了！

顧楠聽了大夫人的話一臉驚訝「紅葉不是賣的死契么，怎麼還能贖出去？」

大夫人解釋「雖這麼說，但人家只有一個哥哥，上次說了不忍心妹妹做人奴婢，要接了她去，我們國公府本是慈善人家，沒有叫人家硬分開的啊」

顧楠撅嘴道「好沒道理，當初賣人的時候怎麼沒想著妹妹會吃苦呢」

「當初人家家裡困難，現在有能力了當然想要妹妹回去啊」顧楓說道。

「那母親叫紅葉進來問問，若是願意跟我走，就頂了白露的缺，若是不願意那我就挑胭脂好了」顧楠裝著賭氣的樣子。

顧雪可急了，但她說過隨顧楠挑丫頭的啊，只好幫腔「母親，三妹妹說的也沒錯，賣的是死契，本就沒贖人的說法，我們府里雖然慈善，也別讓人覺得好欺負了，不如叫了紅葉來問問？」

大夫人笑著掃了兩個庶女一眼點頭道「也罷，就問問吧,」

叫了紅葉上前來。紅葉一開始聽顧楠說挑她，眼睛就是一亮，聽得大夫人說要放她出去又是一灰，現在又叫她上前問話，心跳的快蹦出來了，規矩的上前行禮問安。

大夫人道「紅葉，原因你也知道了，現就問你是願意到三姑娘哪裡做個大丫頭，還是回去和你哥哥團聚？你別有顧慮，想出去就說」

紅葉頓一頓，堅定的說「我願意跟著三姑娘」

大夫人倒是一愣，她原想著，既然紅葉的哥哥提出贖人那麼就是和妹妹商量好的了，所以也沒多想，怎麼現在看紅葉的樣子是不願出去的？心思一轉面上也不露痕迹笑道「也罷，那你就跟著三姑娘吧」

顧雪聽到紅葉說願意，一顆心也回到了原位。顧楠又露出了自己標誌性的傻笑，一切順利圓滿的解決了！

又一處說了一會話，顧雪顧楠告辭，去準備人員調職手續。

顧楓留在大夫人處，大夫人問道「剛才看出什麼眉目了么？」

顧楓道「二丫頭想著法從三妹妹那裡要白露，三妹妹是個麵糰，要了紅葉也是堵著氣呢，就是不知道二丫頭為什麼非要白露呢，是要下三妹妹面子么？老三平時也沒得罪她啊？」

大夫人微微一笑「大面上的你是看出來了，外頭的你不知道也怪不得你，白露的爹現管著南邊莊子上的時鮮果蔬，她娘是針線上頭的。三丫頭老實，只從那次事情后她身邊的都是我派的人，她一個也沒籠絡過，只管自己過日子，倒也有小姐派頭，二丫頭可活絡多了，白露是不願跟著三丫頭了，走了二丫頭的門路，二丫頭身邊的人可沒親戚在府里擔著差事的，你說她動不動心？」

顧楓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那白露為什麼不願跟三妹妹？三妹妹待人雖算不上熱切，可也很寬厚，沒打著罵著的？」

「哼，這人的心思怎麼猜的透呢，左不過一個心大了，想撿著高枝去呢」大夫人冷哼一聲「倒是紅葉的事情有點意外，王媽，你能和我說說么？」

大夫人對著女兒帶著笑臉，轉頭問了王婆子卻是冷下來了。

王媽一直在旁邊侍立著，冷不丁聽到主子問話，冷汗出了一頭，紅葉的原委自己也不大清楚，只聽自己男人說過幾句，便上前彎腰帶笑回答「回夫人，可能紅葉沒想到自己哥哥要接了她去，只聽到做大丫頭就高興糊塗了」

咔嚓一聲，大夫人把手裡的茶碗往桌上一擱，看著自己修剪完美的指甲，半天沒吭聲。

屋裡的氣氛冷凝了起來，顧楓還是自如的很，隨著母親的舉動看也不看王婆子。

半響，大夫人溫和的問道「王媽媽，你跟我到國公府也有18年了吧？」

「是是，夫人記性好」王婆子冷汗浸了一身。

「呵呵，勞苦功高啊」大夫人輕笑一下轉了語氣向另一個婆子問道「李媽媽，你家小子今年多大了？可有差事沒？」

被問的婆子恭敬的上前帶笑回話「多謝主子關心，大小子跟著王管事跑跑腿，二小子現在門房哪裡輪著班，也能跑個腿打個雜」

「不錯，門房上當差不伶俐可不行，大少爺最近和我說起想再要個小廝跑跑腿，他身邊的長生就只有一把子力氣，倒是能當個打手！」大夫人笑著說

屋裡一陣笑聲，李婆子把自己的高興死命按下去，臉上憋不住的笑出了太陽花「夫人說話就是逗趣」

大夫人含笑「你要是不嫌棄，你家的二小子就先跟著大少爺，如何？」

李婆子立馬跪下謝恩「多謝夫人想著，那是老婆子一家燒了高香了！那小子要是做不好，我打折他的腿！」

屋裡又響起了輕快的笑聲，大夫人笑著「原本就是要個跑腿的，你把他腿打折了，這可怎麼跑呢？」李婆子也笑起來。

眾人都對著李婆子道喜。王婆子一臉尷尬的在旁邊，聽到夫人要李婆子的兒子做大少爺的小廝，王婆子嫉妒難過的心直揪著。這差事自己早就留心著了，本想著自己是夫人的陪房，這麼多年夫人對自己多有倚重，這個差事完全能拿下來，怎麼也沒想到夫人會給了李婆子！那李婆子可是國公府的老人，自己花了這麼多年才踩下了她，今天人家是一遭翻身了！心裡痛悔不已，又怕夫人從此遠了自己，臉上心上惶惑難安。

夫人叫眾人退下準備晚飯。王婆子延遷著走在最後。夫人頭也不抬輕聲道「王媽媽，我的脾氣你知道，凡事別想著糊弄我」

王婆子一個哆嗦，停了腳步，可憐巴巴的不敢出聲，跪在地上。

夫人道「去吧」「是是」王婆子含著淚退下。

看到人都走了顧楓耐不住問道「母親，快細說我聽聽，我都沒搞明白呢」

夫人慈愛的看著女兒「你呀，都是定了親的人了還這麼浮躁，有什麼說的，你聽紅葉的語氣是勉強想留下的么？」

顧楓想了想「不是，她是很高興留下的，可也說不定就如王媽媽說的，想著當大丫頭不想出去呢」

「你聽那老婆子胡說呢，記著，等你當了家，首先要學會分辨身邊人的話是不是真的，有沒有隱瞞什麼，或者對你撒謊！」

「這可難辦啊，您先告訴我王媽媽怎麼就騙您了？」

「她倒還沒這個膽，我估計她也不知道首尾，就是手伸長了點，這次給個教訓，讓她記個醒，前幾天她說紅葉的哥哥要替紅葉贖身，說是只有一個妹妹了，想著一家團聚呢，紅葉不過是個二等丫頭，我們也不必巴著不放，放奴也是積德的事，我也沒拒絕，只是去了紅葉二丫頭哪裡就得再補一個，我想著馬上要挑人了，等挑到了人在放也耽誤不了什麼，就說等等，沒想到等了這麼個結果」

「那怎麼就不是紅葉想當大丫頭要留下來呢？」顧楓還是很執著。

夫人也沒不耐煩和女兒細細的說「紅葉哥哥要贖人，紅葉不應當不知道，我聽了王婆子的話原以為是兩廂都同意了的，可今天紅葉是一口答應要留下來，至於你說的想當大丫頭，你呀真是不明白了，外頭但凡能過的下去的人家是絕不會買女做奴婢的，入了奴籍一生一世不得翻身，連孩子也不能讀書認字，做的活計也是伺候人的，主子要罵要打要賣都可以，別說是大丫頭，就是大管事惹怒了主子一樣是這個下場，那你說紅葉就這麼想當個丫頭？」

「可是，她為什麼不願出去呢？」顧楓也疑惑了。

「這個么，我倒能猜幾分，具體等王婆子回話了就知道了。紅葉的哥哥一定是個不堪的人，他要贖妹妹恐怕沒按什麼好心，紅葉知道出去了沒好日過，所以願意留下。放奴是積德的事，可要是放出去的人反而被折磨了，那也就不是積德了」

顧楓崇拜的看著夫人「娘，你太厲害了！」夫人一笑「這就厲害了？你要學的多著呢！」母女兩個溫情滿滿。

卻說王婆子回了家，雇的小丫頭趕緊到了茶，王婆子一氣灌下問道「老頭子呢？」

小丫頭回答「還沒回呢」

王婆子道「你去找找，說我有急事找他，讓他趕緊回來！」

小丫頭急忙出門找人去。王婆子在屋子裡團團轉。不一會王保就回了家，王婆子打發了小丫頭，對王保劈頭就問「那個紅葉的哥給你多少銀子？贖紅葉出去是做什麼的？」

王保正一頭霧水呢，被老婆子一問奇道「那是什麼大事，不過就給了10兩銀子，一個小丫頭罷了誰理會他哥贖出去幹嘛」

「嗨！」王婆子一拍大腿「你個眼皮子淺的！頭尾都沒摸清就眼饞那10兩銀子！現在好了，哥兒的差事也丟了！夫人都不待見我了！李婆子都爬我頭頂上了！」

王保大驚「這是怎麼說的？」

王婆子抹著淚說了發生的事，王保聽了也是呆住了，後悔不迭「怎麼就成這樣了，以往這事也是有的，現在這可這麼好？」

「怎麼好？把銀子還了，弄清楚紅葉的哥贖人做什麼！要是好還罷了，不好我們也要受累！看你以後眼皮子還淺！夫人還等著回話呢！」

不提王保兩口子著急慌張的堵漏洞。顧楠帶著紅葉回了自己的地盤，白露和紅葉的交接工作展開了，顧楠院子的小丫頭神色不一，白露早存了去的心思，交接的很迅速，最後到顧楠跟前磕了頭告辭，顧楠也和顏悅色的賞了東西。

鬧哄哄一陣，漸漸安靜下來，丫頭們上前服侍顧楠。顧楠揮退了眾人，留了紅葉下來。紅葉上前給顧楠磕頭行禮。

顧楠也沒叫起，看著紅葉道「紅葉，我不是個做好事不留名的，我知道你為什麼不願被你哥贖出去」

紅葉還沉浸在自己能夠不出去，還當上了大丫頭的喜悅中。給顧楠磕頭也是實心實意，但萬沒想到顧楠說了這麼一句話，一時楞在哪裡。

顧楠接著說「我這裡的情景你也知道，這個大丫頭說難不難，說好當也不見得，我是庶出的，現在也小，白露看不上我這裡，你到不見得看不上，不過我想要個自己的丫頭。呵呵，你先下去吧」

紅葉無比震驚的的聽了顧楠一通話，腦子裡糊裡糊塗，默默的退下來。

顧楠從來不覺得自己是聖母，知道紅葉遭遇的時候也沒強出頭，但該出手時也出了手，人救下來了，自己也缺個能支使的丫頭，那麼期望紅葉回報也在情理之內，但是顧楠也不強求，若是紅葉只想做個顧國公府的丫頭，那麼自己也就像對待白露一樣好了，反正一個國公府的小庶女既沒有天資聰穎，也沒有國色天香，沒什麼讓人惦記和特別對待的。過自己的日子罷了，將來出嫁了手裡有了身契，不愁沒聽話的人用。穿來這麼長時間了，再不習慣的奴隸制也習慣了，畢竟自己也是既得利益群體的，沒那翻天覆地的金剛鑽不攬改換日月的瓷器活。終結一句話—自私！但是tmd人誰不自私呢。

紅葉想了一晚上，明白了許多，第二天就奔了顧楠去表忠心。顧楠歡迎之至，特意提點紅葉「你既然是我的丫頭，那麼將來榮華富貴的空話我也不說，衣食無憂我還是能擔保的，不過我最不喜背著我，打著為我好的名義，替我做決定的行為！你要這麼做了我們主僕的緣分就盡了！」紅葉賭咒發誓非君不嫁，顧楠賞了一對鎏金的耳丁。兩人達成協議開始「沆瀣一氣」。

顧楠的春天來了，紅葉的業務能力是杠杠的，不過一個月上下打理的清清楚楚，比白露在時的鬆散不可一提，她也沒家人可惦記的，對唯一的哥哥也恨的臭死。一心伺候著顧楠，把個顧楠照顧的四體不勤，五穀不分！

大夫人知道了紅葉的原委，狠狠冷了王婆子幾個月。紅葉的哥哥被退了銀子，他原本就是拿的財主的定銀去贖的人，現在雞飛蛋打，急的熱鍋上澆油，想跑路被捉住一頓臭揍，銀子沒了，人也斷了腿，王保也恨他，動了自己的能耐讓他在京里呆不下去，不知去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