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馬上要過年了，顧楠這輩子第一次自己準備過年，興緻高昂的很，帶著紅葉林嬤嬤採購年貨，布置屋子，還效仿上輩子給員工和莊戶備了年貨，發了獎金，又開始準備射鵰第一部開講。

這天顧楠去採買布料，自己鋪子的布料顧楠用不上，去了賣好料子的鋪子，那些夥計的眼光可毒著，看到顧楠是領了人坐了車來的，馬上上來一個人熱情的招待，講解哪些布料的特點，最適合剪裁什麼等等。

顧楠對這些是門外漢，只看花色料子，紅葉和林嬤嬤認真的挑著，不時在顧楠身上比劃一下，這時門外來了兩個女子，穿著普通，抱著兩個包袱進來，一個店員迎了出去，把她們帶到角落裡，那裡有個小桌子，兩人到了桌邊把包袱打開，夥計在面挑揀，不時說著什麼。

顧楠無意間瞥了一眼，背對著她的女子看不清樣子，那側臉的女子分明是孫姨娘！再仔細一看那背對著的女子彷彿是柳兒。

過了一會，兩人重新包了包袱，柳兒收好夥計給的錢，和香姨娘低著頭離開了店鋪。

顧楠看著她們走遠，問招呼的夥計「你們這裡也收外頭的綉品？」

夥計答道「收的，不過我們這裡要求高，一般的我們可不要，剛才那兩個聽說是個做官的家眷，可惜家裡敗了，以前可是僕人丫環的伺候著，現在也只好自己做活了」

顧楠聽了不語。接著挑了幾匹料子顧楠就走了，夥計忙忙的把挑好的料子給搬到車上。

顧楠雖然興緻低了些，還是決定按計劃去首飾鋪子看看。半路從車窗外又看到柳兒和孫姨娘，雖是一晃而過，紅葉和林嬤嬤也看見了。

林嬤嬤說道「沒想到二少奶奶也要做活計了，孫姨娘倒守的住」

顧楠閉著眼「大廈傾倒，不做怎麼過活？嬤嬤，你去叮囑一下胖掌柜，若是柳兒她們拿了活計到店裡兜售寄賣，不要壓價全收下了，也別告訴她們是我的意思，如果賠的記在我的賬上」

林嬤嬤應下「主子心慈」

顧楠笑著張開眼「我心慈？嬤嬤別瞎誇了，我最自私了，周家一垮我跑的最快，現在不過舉手之勞，杯水車薪罷了，不過自己心裡好過點，算不上心慈，我心裡清楚」

林嬤嬤不敢再誇，紅葉抿了抿嘴道「主子也別這麼說，雖然奴婢不是自小伺候您的，但從國公府到周府再到現在，主子也不過是想好好過日子罷了，周家惹了事又不是主子的錯，主子不想陪綁又怎麼了，奴婢這一大幫子人全託了您的福，要不還不知道現在什麼光景呢」

林嬤嬤聽了點頭，顧楠大笑「你這丫頭倒是知道我的心，就沖你這些話，今天就賞你一個鐲子！等下你自己挑」

紅葉微笑「那奴婢先謝過主子，等下可別心疼」車裡笑聲一片。

過完年，書韻的人氣越發高了，射鵰已經開講，聽者雲集，雅座已經供不應求了，顧楠預留的也全部定出，為緩解壓力，顧楠開始讓張秀才他們「出台」去人家裡講書！

不過也只限茶樓里講過的或者是同步，為這個又招了2個說書的。連國公府都去講過。

但除了剛開始想謀茶樓的人外，別人並不知道顧楠是幕後大老闆，明面上的掌柜的是林大，而林嬤嬤在國公府本就不受重用，林大更是摸不到國公府的差事，國公府里並不認得林大，因此國公府一概不知這火極了的書韻是顧楠開的！

在顧楠去莊子時國公府還打聽過，知道顧楠去了莊子就徹底撂開了手。

書韻很火顧楠很低調，因此顧楠過得格外舒心。又開始恢復一邊講述故事一邊愜意生活的日子，並且還換了一個自己住的房子，更大些，環境也更好些。

原來的就留著做員工宿舍，現在的顧楠有一大幫人伺候，房子大了人也就多了，廚房的，打掃整理的，看家護院的，林嬤嬤攬了管家的差事，紅葉也帶了2個小丫頭管著顧楠貼身的活計和賬目，紅葉大丫頭風範十足，顧楠現在的日子可以用別無所求來形容。

現在已經是五月天氣了，氣候漸漸暖和，顧楠在自己的茶樓里呆不住，偶爾也去戲院子看看，但自己的審美和現在的人格格不入，那打來打去咿咿呀呀的唱腔實在欣賞不來，去了幾次就不去了。專門去有名的酒樓飯館吃好吃的，養成了一副刁嘴。

這天天氣晴朗，顧楠吃了午飯上街溜達身邊帶了個小丫頭佳人，紅葉現在可忙多了，管著內事上下一把抓，沒要緊事陪顧楠逛街就換成小丫頭了，反正家丁總是跟著的。

小丫頭佳人看顧楠興緻不錯湊趣道「主子去過百花街么？」

顧楠笑道「聽是聽過，就是一直沒機會去，離這裡遠著呢」

「也不是太遠，我們是城南，哪裡是城北，左右有車，現在的季節那裡可是花團錦簇的，好看的緊」

顧楠聽了也心動，反正沒事就叫了車夫去百花街看看。到了那裡果然不負盛名，遠遠就聞到一陣陣花香，整條街更是被花堆滿了，真的假的全都香氣撲鼻，那些扎的花有些是用來戴的有些是裝飾的，但都栩栩如生，更有那一盆盆的花養的水靈靈的的。

顧楠一看是個大花市，高興的扎進去賣了半車的花，眼看天氣漸晚，才回去。半路聞到路邊撲鼻的香味，一看是個路邊攤子賣小餛飩的，感到饞蟲在肚子里拱，就叫停了車都去吃碗餛飩墊墊肚子。

自己和佳人坐一起，夥計和車夫另外坐了，因為還不到晚飯點，餛飩攤上人不多，不一會兒清香撲鼻的餛飩撒上蔥花就上來了，清亮的骨頭湯，餡是菜肉的味道很好，顧楠慢慢吹涼。

這時候旁邊一個藥鋪子里出來兩個人，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一個看著是藥鋪的夥計，小男孩穿著打補丁的衣服，不時哀求著什麼，夥計看著也無奈的很，嘴裡說著什麼，手裡拿著小小一個藥包塞給小男孩就回去了。

一起吃餛飩的一個客人看到大家都看著那一幕，嘆口氣說道「那是祥慶班的狗子，聽說他們的牛班主病了，台柱子阿生也倒了嗓子，戲也不能唱了，一個班的人都要喝風了，這個東升藥鋪也算好了，賒了不少葯給他們，可人家也要吃飯不是，也不能老是白送，可憐那一班子老的老小的小」

別人聽了唏噓不已，但總歸是別人的事情，說了一會兒也就罷了。顧楠上輩子也聽多看多了這種事情，那時候不過捐點錢，也不可能把別人的擔子抗自己身上，現在雖然也可憐那個小孩，但也幫不上什麼忙，聽了也就聽了。吃過餛飩就接著趕路回去。

剛過一條街，遇到一大群車隊，顧楠的車避讓一邊，路邊擠了很多人，七嘴八舌的說著這個車隊是誰誰家的里的老太太拜佛完回來，看這氣勢什麼什麼的。

顧楠坐在車裡撩開車帘子看，浩浩蕩蕩的馬車一輛接一輛過去，駕車的都是看著精幹的男子，幾輛裝飾華美的車過去還能聽見隱隱的笑聲伴著脂粉的香氣傳出來，街邊上擠滿了人看。

顧楠看了一眼就沒興趣了，剛想放下帘子，就看到不遠處一個小男孩正焦急的蹲下身在人群里找著什麼，人小被人群推來推去，顧楠看的心驚肉跳，她可知道人群踩踏的結果，趕緊讓夥計去把那小孩拽過來。

夥計在人群里撥來撥去惹來一片罵聲，然後撈起那孩子帶到車邊，那小孩兩眼含淚的看著人群的腳底下，一被放開就想擠過去。

夥計趕忙按住他「你鑽什麼啊，人那麼多，想被踩死啊，要不是我家主子好心，你這小鬼就被踩死了！」

佳人伸出腦袋一看，回頭對顧楠說「主子，是那個叫什麼狗子的孩子，好像是葯被擠掉了」

顧楠微微一愣「哦，倒真巧，那你去和他說，等人群散了再去找葯，要是找不到等下我給他補上，別去擠了」

佳人出去傳話，進來說道「現在倒安靜了」

車隊過了一刻鐘才走完，人群也漸漸散開，狗子飛跑過去找自己的藥包，果然被踩成渣了，混在泥土裡，狗子蹲在藥渣前小聲的抽泣，眼淚一滴滴混進土裡。

顧楠透過車簾看到嘆口氣「把他帶上，到前面給他重新買副葯」

車夫把車趕過去，對狗子說了顧楠的話，狗子滿含眼淚的小臟臉上一片驚訝和高興，局促的過來給顧楠道謝「謝謝，謝謝夫人」多的話也囁嚅的說不出來。

顧楠讓他上了車，問道「你知道你要配什麼葯么？」

狗子紅著臉不敢看顧楠，縮在車角落裡小聲回答「牛爺爺病了，一直吃的東升藥鋪的葯。」

顧楠無語了，看樣子還要回去，答應了人家總要做到吧，只好吩咐車夫回到剛才的藥鋪那裡去，還好離的不遠。

到了藥鋪顧楠顧楠想好人做到底吧，帶了狗子進藥鋪買葯，藥店的夥計看到狗子就頭疼，立馬上前斥道「你怎麼又來了，不是說了剛才是最後一幅了嗎，牛班主也要講理啊，我們藥鋪可不是慈善堂」

佳人馬上說道「你可別說他，是我們主子看到他的葯被踩沒了，特意帶他來重新配的，可不是不給錢！」

夥計剛才以為顧楠和狗子是兩批人呢，聽了佳人的話趕緊堆笑道「實在不好意思，以為是這小子又來賒葯呢，對不起對不起，裡面請」

狗子進了藥鋪就低著頭不敢說話。顧楠進去后夥計搽乾淨凳子請顧楠坐下，顧楠道「就麻煩請再給他配一副吧，佳人去付錢」

夥計帶了佳人去配藥付錢，狗子緊緊跟著佳人，看夥計稱葯。

等吩咐完那個夥計又來給顧楠打招呼「實在對不住，不是故意怠慢夫人的」

顧楠笑著搖頭「無妨」

夥計有感慨道「夫人是好心，可這救的了急救不了命，牛班主靠這個葯也挨不了幾時了」

「怎麼說？」顧楠問道

「夫人有所不知，這牛班主是一月前淋了雨，染的風寒症，要是一開始就好好看說不定現在就好了，可他拖啊，不捨得銀子，又聽說阿生倒了嗓子不能唱了，現在可好，戲班子不能唱戲，他的癥候又嚴重了，更沒銀子用好葯了，我們掌柜都貼了錢給他吃藥，但這也不是個事啊，這藥鋪子開了也不能老是賠錢，阿生倒是不來了，這狗子是三天兩頭來，唉，我們也沒辦法啊」夥計無奈的說。

顧楠默然，無論哪個世界都有這些無能為力的事，不能說藥鋪的人心狠，上輩子醫院沒錢收也是不看病的。

如果是狗子的爺爺一個人，顧楠也許就照顧了，但現在是一個戲班子，顧楠覺得實在照顧不過來，自己也不是瑪利亞，最多等下給點銀子，讓那個老人再撐一段時間吧。

這時佳人帶著狗子過來，狗子手裡緊緊抱著藥包，結算好葯錢顧楠帶著狗子離開，到了車上顧楠溫和的問「這天快晚了，你住哪裡我順便送你一段路」

狗子紅著臉說了個地址，佳人去吩咐了車夫。

顧楠和孩子交流的技能為零，再加上狗子靦腆，更加不知道說什麼了，示意佳人抓了些零嘴給他，就閉目養神。

狗子的家也不太遠，轉了幾條街就到了。到了門口顧楠又讓佳人給狗子5兩銀子，狗子死活不肯要，抱了藥包一溜煙跑進了屋，顧楠和佳人哭笑不得的對看著。

佳人咧嘴道「這孩子，連謝謝也不說」

顧楠無奈的一笑「我也不圖他一聲謝謝，罷了，走吧，回家」

車夫調轉了車頭正要走，屋裡出來一位男子，招呼道「這位夫人請留步」

佳人掀起帘子顧楠看到一個身穿藍色長袍，長相頗英俊的年輕男子正拱手稱謝「剛才狗子說了是夫人替我們買了葯，狗子不懂事連請夫人喝口水都不曾說，小人阿生特此謝過夫人。」

顧楠微微一笑「不值什麼」又讓佳人把5兩銀子遞過去「本來想給狗子的，他不肯要，你收下吧」

阿生紅著臉擺手「已經麻煩了夫人，不敢再要夫人的銀子」

顧楠道「我也幫不上大忙，這5兩銀子我也不缺，你們或可救一救急，你若是非要客氣，那我也就不推了」

阿生聽了，臉更紅了一層，頓了一下接過銀子「單說謝謝也太簡單薄了，夫人援手之恩阿生記得，不敢動問夫人家住何處，只是夫人知道我們住這裡，若有我等能效力的請夫人莫要客氣」說著又給顧楠行禮。

顧楠點點頭「好的，我知道了，天色也晚了，我們也要回家了，再見」

佳人放下車簾。車夫趕車前行。阿生看著車子沒了影才回身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