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小懷惜番外
顏懷惜自記事起就知道父皇不喜歡他，可那又怎樣，有母妃就夠了，都說皇家的孩子早熟，也許是吧，看多了陰暗的一面，心也隨着變了......
母妃曾說她是被迫嫁給皇帝，如果可以選擇，她寧願一輩子都不願嫁進來。自嫁皇帝她鬱鬱寡歡，直到他的出生才好起來。
記事後，曾無意聽宮裏的人說，他也曾受過寵，可不知為何，有日帝王震怒，將他與母妃打入了冷宮，那時他還不曾記事。
待知事後，他問過母妃：「父皇為什麼不喜歡我？」那時的母妃並未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望着冷宮裏的幾株桃花，低語了聲：「桃花開了，可他還是沒來接我。」
他天真的問著：「他是誰？母妃的朋友嗎？」
女子低眉淺笑，素手長袖輕拂，隨着紛飛的桃花跳起了他從未見過的一支舞，那時的他覺得母妃很美，是宮裏最美的女子，只是不得父皇喜愛罷了。
七歲那年，皇城大雪紛飛，瑞雪那天是他生辰，與他同月同日生的還有一位皇子，同是皇子，卻是兩個極端，他在冷宮吃着爛掉的葉子菜，而那位享受着眾人溺愛。
他冷眼看着一切，顏懷惜在等，等長大的那天.....等母妃願意告訴他一切....
那天終是等到了....
他清楚的記得那天父皇一怒殺掉了冷宮中所有的宮人，這是第一次見到那麼多的血，也是第一次感到了害怕，他怕父皇終有一天會殺了他，因為那個人的眼神帶着濃濃的殺。
也是呢....所有的人都不喜歡他與母妃，既然無人喜歡，那就自己愛自己。
也是那天母妃將所有的事情告訴了他，那時他才知道母妃是被特意安排進來監視皇帝的人。當時明明是炎熱的夏天，卻讓他心底發涼。
「懷惜，你不是皇帝的親生兒子。母妃本想等你大些再告訴你，可時間來不及了，母妃要瘋了，要瘋了....」
他淡漠的看着眼前這個瘋狂扯著長發的女人，突然覺得很陌生，母妃是溫柔的，從來不會這麼瘋狂，也不會用憎恨又憐愛的眼神看着他。
「我的父親是誰？」他問。
「是..是顏雲衣。」她彷彿用盡了全力，說完便癱坐在地上。
難怪父皇不喜歡他，他突然可以理解父皇了，心中自然沒有那麼怨了...就這樣吧。
他不想見所謂的親生父親，也不想問那人為何要將母妃送進宮中，可事與願違，在母妃說出真.相的第二天，他終於見到了傳說中的父親，也是傳說中皇城中最受歡迎的男子。
那人很溫柔很溫柔地撫摸着他的頭，說：「懷惜，抱歉。」
也許是渴望，渴望父親的疼愛，他竟然溫順的接受了那人的安撫，接受那人的溫柔軟語，....
顏雲衣偶爾會來冷宮中陪他，也會從宮外帶些新奇的玩意，還會講述軍中男兒郎拼搏的故事與他聽。那些日子連母妃的笑容都多上許多....
日子就這樣不平不淡的過着。也許會這樣平淡的長大，然後慢慢老去……
可變故來的突然而又快速，顏雲衣被皇帝派去鎮守邊關，四國的矛盾越來越嚴重，第一戰傳來消息，敗了...
母妃曾說過，顏雲衣在軍事上造詣很高，怎會輸的如此慘烈。第二次聽見那人的戰報卻是，城池已丟。
皇帝大怒，滿朝驚恐，一年來他見母妃每天都會立在冷宮入口，雙眸望向遠方，他知道她望的是顏雲衣的方向。
這夜他從夢中驚醒，便見床邊立着一白衣女子，驚魂未定之下，細看是母妃才鬆了口氣，顏懷惜見她臉色蒼白，便問：「母妃你怎麼呢？」
她緊緊的抓着他的手，滿是驚慌失措：「我夢到他死了，我不要打戰了，懷惜你去當質子好不好，好不好。」
他不解的歪著頭：「我不懂。」
「西陵帝君承諾，只要南陵交出一名皇子為質子，就願意停止戰爭，懷惜你去好不好，求求你。」她跪了下來，而顏懷惜沉默了。
靜默許久....顏懷惜掀開身上的薄被，扶起了她。
這就是他期望的親情嗎？好像不是，那親情到底是什麼？有沒有人可以讓他此生嘗試一下親情為何物？顏雲衣給他的是嗎？好像也不是....
「好。」他聽見自己麻木的聲音。
那天，顏懷惜自薦去敵國做質子，不知為何，他好像從皇帝的眼中看到了複雜，是擔心他嗎？怎麼會？有誰擔心過他。
遣送途中，被西陵軍隊鞭打，甚至滴米未進，他都忍了下來，也許就這樣死了也好....活着挺累的。
無人明白，為何九歲的孩子已經有了離世的想法。
新的一天，他如往常一樣，承受着每日的鞭刑之苦，就在顏懷惜要昏過去時，突然響起一道劇烈的「轟隆」聲，這聲巨響震的他耳膜生疼。
那巨響是一個龐然大物的怪物所致，怪物巨大無比，且似人形，人類在那物的面前彷彿變的渺小無比。
垂著眸望向那方，便見有一白衣女子從怪物的「五臟六腑」中輕.盈一躍而下，女子一身白色紗衣，面目冰冷，待那女子飄然而下，怪物就消失了。
見她長劍一轉便震開了讓南陵軍隊頭疼的修鍊者，他想；也許自己可以活下來......
本以為女子的女裝已是驚為天人，沒想換下女裝后，也不失是一個俊俏少年郎。
在他要離開時，顏懷惜終於出聲，他不甘心，縱然想過死，那也是在無奈的情況下。
「別怕，我會保護你。」
你可知這承諾對他是多麼的重要。
這人要保護他呢....
還是第一次有人說要保護他，哪怕是母妃也沒有說過，母妃只會說；「懷惜，不要怕，再忍忍，再忍忍他就會來接我們。」有時他覺得母妃可憐又天真，身為後宮妃嬪卻異想天開。可那畢竟是自己的娘，他又該如何呢？
原來他叫余辭，真好，終於知道被人保護的滋味。
余辭為護他竟然忤逆皇帝，心中既感動，又擔憂。很快母妃來了，他突然有點不想讓母妃看見那人，果然，他的母妃眼中閃爍著算計的目光。
「懷惜，他對你很好，你肯定也不想呆在冷宮對不對？只要你讓他幫你父親奪得皇位，到時我們就可以出去，如何？」
母妃，你可知兒子聽見這句話的時候，有多麼的難過。
「對不起，我不能答應，他是我的朋友。」顏懷惜拒絕道。
「懷惜，你不聽娘的話了，以前你不是這樣的。」她柳眉中的憂傷，讓顏懷惜終是不忍，畢竟他只是一個九歲的孩子啊....普通人家的孩子還在學堂中上著課，可他卻要為他的父親付出所有。
「讓我想想，讓我想想...」他終於忍了下來，沒有答應。
次日一早，他便趕往母妃的卧室，他想告訴她，他做不到，做不到欺騙余辭，什麼都可以答應她，唯獨這件事不可以。
他見到母妃時，母妃一反常態的嬉笑，那雙似水的眸子充滿了憐愛，她抱着他，輕語低喃：「懷惜，你一定要忍，顏雲衣奪得皇位后，你要奪過來，繼承大統。」
他拚命的搖著頭，不想步入皇位的死循環。
這時，母妃劇烈的咳了起來，鮮紅的血順着嘴角流淌下來，她用力掐着他的肩膀，聲如厲鬼：「答應我，你答應我...成大事者不可心慈手軟，娘就這一個心愿。利用他的異術助你得天下。我知你對那位小少年有依賴，可他總會離你而去，為何不利用他改變現狀？」
母妃越來越虛弱，只是那雙眼始終不甘心的瞪着他，緩慢捶下的手指，越來越無力。
「顏雲衣我也不指望了，娘沒怨過誰，可我不甘心，不甘心我的兒子心驚膽顫活一輩子。懷惜，不要恨我………」
「我去找太醫。」顏懷惜起身正欲離去，卻被她拽住了衣角：「沒用的，已無力回天。」
「母妃就是太傻，所以會落得如此下場，懷惜要記住，以後莫信任何人。娘從小就教過你，只有互相利用才能在這個皇城中活下來。」
她的聲音越來越虛弱，直到無聲。
顏懷惜抱着已經涼透的屍體，沉默不語，直到有一送飯的宮人驚聲尖叫，才回過神。
不知何時冷宮掛起了靈幡，而余辭立在他身後。
「是我害死的嗎？」他問。
「不是，是娘娘太累了。」耳邊的安慰聲讓他心安定下來。
既然你承諾過保護，那就要做到啊.....
他求那人幫助他，心中即憂他拒，又憂他離去，沒想他竟然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
母妃果然沒有看錯人，余辭對城池的熟悉，達到無法可想的程度，那人的陣法變幻莫測不說，且聞所未聞，一月之餘已帶領南陵收回失去城池，並攻破西陵的數十座城池。
皇宮被顏雲衣控制了下來，而那所謂的父皇也日漸消瘦，他因心愧於余辭，一直不敢去見他，直到他想通後去見了顏雲衣，並要要求離開皇宮。
想着離開后就可以與余辭一起修習道法，心中曾未有過的輕鬆。
沒想余辭一直悄聲跟着他，並聽到了他的自言自語。
余辭瞬間消失了，他離開了嗎？
他果然是對他失望了吧，不然為何離開的那麼突然...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
那人是修仙者，怎會為一個凡人徒增煩惱，沒與他計較就不錯了，難道還真的異想天開與他一起修仙。
他將怒火發泄在了刺客身上，並下令親自審問，沒想第二天那些刺客卻爆體身亡，原因不詳。
自那人消失后，他越來越不想呆在皇城，不知敵國從哪裏得來的消息，知道余辭離開后，便大舉進攻南陵，那邊不知用了什麼術法，余辭交給他們的陣法已不管用。
也是在這一天，他知道自己的痴心妄想，也是在這一天他唯一的親人背叛了他，也是在這一天他明白了那批刺客為何而死。
西陵即將攻進皇城時，他的父親顏雲衣，為了勝利，竟然不知從哪裏學聽來的邪術，獻祭親生骨肉，會統一天下。
皇城下血流成河，而他卻被顏雲衣推下了皇城。身體即將落入皇城時，顏雲衣的弩·箭對準了他，似想一箭穿心，而顏雲衣身旁立着一個滿臉陰霾的道士。
前有親人恨不得他死，後有敵人數萬弩·箭對準，也許今天就要死在這裏了吧。
他年齡雖小，卻已知人情冷暖，世人都道皇宮好，可誰知那皇宮才是最骯髒的地方。一不留心便會死無葬身之地。都被欲·望蒙蔽了眼。
就在他要閉眼接受死亡時，周遭突然亮起了一道白色流光，炫目流光擋住了萬箭，只見有一眉目慈善的老頭踏雲而來，那老頭一身仙風道骨，似是仙外來客，他聲如洪鐘：「你可願意跟我走？」
顏懷惜重重地點頭，是不是跟着這個老道人，他就可以找到余辭，向他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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