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旁生枝節

56 旁生枝節

徐中盯著那雙近在咫尺的黑眸,一時分不清他說的是真是假,但有一句一定不是玩笑話:絕不可以背叛他。

否則這男人不會放過自己。

冰冷的警告,危險的氣息,過近的距離,卻在這一刻組合出異樣的誘|惑。

男人漆黑的眼睛里盛著月光,亮晶晶的,映出徐中的影子。徐中看了他一會兒,就像中了邪,心裡升起股壓制不住的衝動。他伸手一推,將盧淵推靠在牆上。

姿勢的逆轉使得盧淵眉頭一皺,徐中卻已單膝跪在石階上,彎下半個身,一手撐在他臉旁,低頭親了過來。

嘴唇被秋風磨得有些粗糲,甚至乾燥,談不上是什麼美妙的體驗。但徐中像嘗到蜜糖一樣,壓著他親了好一陣,又探進舌頭,有點情急地在男人口腔里掃掠個夠。

盧淵喘不過氣,抬手抓著他的肩膀,帶著推拒意味。徐中卻捧住他的臉,用點力道按向自己,又死死貼著他的嘴唇加深這個吻,反覆碾磨,直到從盧淵喉底滾出一道低吟。

「媳婦兒,我不背叛你,你也不準再騙我了。」

大概是吻得太用力,徐中鬆開他時,也已有些氣喘。但看著月光下男人微紅的嘴唇,他心裡那股邪火卻只增不減,恨不得立即把他扒個精光,就地□□。

盧淵錯開視線,推了仍壓在自己身上的徐中一下,整理衣袍,站起身道:「出來太久了,回罷。」

他穩了穩心跳,斂下眼裡那抹慌亂,想找個理由解釋自己剛剛的半推半就。

今晚的一番深談,原本可以成為進一步籠絡徐中的良機,但盧淵忽然發覺,當他試圖馴服對方的同時,很多事都開始超出控制……

徐中站他身後答應兩聲,兀自舔了舔嘴唇,那上面還留有盧淵特有的冷冽味道。

剛邁出一步,盧淵卻驀地壓著聲音道:「等等,有人。」

巷子盡頭隱約現出人影,盧淵拉著他一閃身,藏在暗處堆疊成山的雜物後面。

不多時,便有五六個人走過來,都穿著張家軍普通兵士的服裝,神情警惕,行動間很有些鬼祟。

他們大概是提前約好了,從不同方向行來,最終聚到這裡商談事情。

其中一個人低聲道:「探到消息了,主人的確是陷在六橫城,被塗玉山關在城西水牢里。」

聽了這話,幾道罵聲頓時響起,又聽一個聲音道:「那好辦,咱們繼續待在宿陽,等張勇跟這幫土匪攻城的時候,正可以入城救人。」

「這麼多天了,塗玉山會不會已經拿到鑰匙?」

「小心說話,隔牆有耳。」先前那人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幾人語聲頓時更低,只偶爾飄出「塗玉山」、「玉璽」、「鑰匙」等零星的字眼。

徐中心頭一震,看向身旁的盧淵,見那人臉色轉沉,顯然也聽到了玉璽二字。

他的第一反應,就是當初引得溫白陸和太子大打出手的傳國玉璽,看樣子,這幾個人的身份也不簡單。

他們混在張家軍里,是為了營救被關在六橫城的主人,而他們的這個主人身上,很可能有把什麼鑰匙,並且跟玉璽有關。

正想著,一陣風掀動牆角籮筐,發出啪地一聲輕響。

幾人聽到動靜,立刻緊張起來,回頭張望一陣,都把手按在腰間別著的挎刀上,朝昏暗的牆角邊走來。

徐中心裡大喊一聲「不好」,屏住呼吸,一顆心急得砰砰亂跳。知道了這麼大的秘密,萬一被對方發現,肯定是沒有活路。

腳步聲稍停,幾人已走到近前。借著月光一照,徐中便從竹筐的縫隙里看清為首那人,是個長臉無須的中年漢子。

那人眼裡神采熠熠,目光來回掃了掃,突然回手拔出腰刀,一使勁,就朝兩人藏身的雜物堆里捅下!

徐中大驚失色,忙把擋在身前的東西狠狠一推,一時間,竹筐破匾以及一條條豎放的扁擔都往那幾人身上砸去,噼里啪啦一陣亂響。

「什麼人!」幾人驚叫了聲,邊揮刀格擋邊後退了幾步。他們本是做個以防萬一的打算,沒想到雜物後頭真的有人,徐中突然發難,倒把他們嚇了一跳。

這瞬間的工夫,盧淵也已從角落躍出,手一探,便拔出贏淵劍直取領頭之人中路,意在一招得手。誰知對方也是不差,輕叱一聲,就地仰身弓作人橋,敏捷地讓過這一擊。

兩人刀劍相交,鏘鏘數聲,盧淵一面同他過招,一面卻暗自觀察他的破綻。忽然盧淵雙目微眯,眼中掠過絲精光,電光火石間邁步朝前,綳臂振腕斜劈出一劍。只聽得噹啷一聲,那人的長刀當即斷作兩截,落地發出脆響。

另一頭,徐中順手抄起根長扁擔,掄圓了便照著敵人的頭臉狠抽。他年輕力氣足,又仗著一寸長一寸強的優勢,在這番雨點般密集的攻擊下,對方一時竟也奈何他不得。

不過他們都已看出來,徐中不過是憋足了一口氣鬥狠拚命,手上沒什麼真功夫,旁邊那氣定神閑使劍的男人才是硬茬。

半晌后,為首的中年漢子悶哼一聲,捂住自己右腕退後,滿臉戒備地盯著盧淵,血順著他指尖點點滴滴淌下。

「大哥先走,我們壓后!」

其餘人見他受傷,便都丟下徐中,上前合力圍攻盧淵,想掩護那中年人撤退。

中年漢子卻道:「他們剛聽見了咱們說話,絕不能放走。」說罷用左手撿起斷刀,強忍著疼,竟又朝盧淵攻去。

這下子以一敵多,任盧淵武功再怎麼高強,也不由落在下風,漸被逼進牆角。

徐中急在心頭,兩眼都憋得通紅,連揮起扁擔猛擊,叫道:「老子跟你們拼了!」可那幾人只互相對了對眼神,都極有默契地繼續圍攻盧淵,寧可硬扛幾下打,也絕不分心旁顧。

徐中眼看這麼下去不成,眼珠子一轉,掉頭就跑。

他跑出老遠,才回頭大喊道:「兄弟千萬拖住他們,他們的長相我都記清楚了,這就回去報信,把他們剛才說的話也一字不落地告訴張將軍!」

盧淵一聽之下,立即明白他的意圖,翻掌吐力,青刃長劍在掌中飛旋,將敵人逼退一圈,揚聲應道:「好。」

幾個人久攻不下,心裡本就暗暗著急,見狀更是大驚,生怕徐中真找了救兵來。屆時即使全身而退,也無法再在宿陽久留,憑他們幾個勢單力薄,如何還能救出主人?

長臉的中年漢子面目一寒,也顧不得多想,厲聲道:「快截住他!」話音未落,便有兩人朝徐中追去。

徐中打小有這方面經驗,跑起來極是利索,一溜煙就竄到了巷子口,貓腰藏在牆后。

等到腳步聲近,他抓起扁擔便橫掃過去,出其不意打在兩人小腿上,叫道:「吃爺爺一棍!」

兩人沒做防備,哎呦兩聲絆倒,登時火冒三丈,拔刀再度撲上來,活像要把他剁成肉餡一樣。誰知徐中早從地上抓了把土,揮手迎面一撒,一下就迷了他們眼睛。

「媽的這小無賴!」兩人呸呸地吐著嘴裡渣滓,雙手又是擋土又是揉眼,半天才能視物,都被徐中戲弄得額暴青筋,眼冒怒火,大罵一聲提刀沖向前。

徐中卻已跑出幾丈等著,見他們過來,嘴角一挑壞笑,道:「乖孫子,還沒完呢!」說完端起水缸上不知誰家的竹笸籮,抖手一潑,大大小小的生豆子滾落一地。

兩人正風風火火追到,片刻間哪收勢得住,不由驚呼一聲,先後踩在滿地亂滾的豆子上。

頭先那人扎穩下盤,滑了幾下竟而沒倒,卻聽後頭噗通一聲悶響,他那同伴已結結實實摔了個狗啃泥。

沒等他站起來,便見徐中持著根長扁擔,當頭打向前面的漢子。那人到底有些身手,一側身閃了過去,下一刻,扁擔又從正面捅來,逼得他再是一躲,卻忘了自己正踩在滾圓的豆子上。

徐中瞅准他身形一晃的時機,扁擔狠狠一掃,叫道:「倒!」便將人掃翻在地,恰好砸在後面那人的身上,兩人跌成一團。

徐中瞅著他們的狼狽樣,把扁擔往肩頭一搭,罵道:「合著伙欺負我媳婦兒,也得問問你徐爺爺答不答應。」說罷朝掌心吐兩口吐沫一搓,握穩扁擔,便是劈頭蓋臉地一頓打。那兩人越著急越爬不起來,不幾時鼻青臉腫,踩得滿地豆子嘩啦啦直響。

這下子動靜太大,引得街頭野狗狂叫不止。兩邊屋宅里很快亮了燈,傳出隱約的人聲:「吵什麼,叫不叫人睡覺了!」

女主人披著褂子出門一看,禁不住哎喲一聲,叉著腰大叫道:「作孽呦,哪個挨千刀的糟蹋我家糧食!」

徐中丟下扁擔,嘴一咧,邊腳底抹油往主街上跑,邊笑嘻嘻地道:「小嬸子別動氣,江湖救急,我那兩個朋友賠你銀子!」

那女人追出來幾步,仍指著他后脊樑罵:「壞胚子,小毛賊。」她順著徐中手指的方向看,見巷裡果真還有兩個人,不由分說便抓住其中一個道,「快賠錢!」

「閃開!」那人不耐煩地將她推向一旁,好容易爬將起來,邁步就追。

女人正要攔人,卻一眼看見他們手裡有刀,嚇得一哆嗦,更扯著嗓子沒命地尖叫:「殺……殺人了!殺人了!」

「怎麼回事,哪殺人了?」

「大半夜鬧什麼啊?」

燈火一處處亮起,人們紛紛出外看熱鬧,一隊巡街的兵士也聽見動靜,朝這邊小跑過來,恰跟從暗處鑽出的徐中撞個正著。

徐中忙指著身後,喘氣道:「姦細……快抓姦細!」

領頭的看了他兩眼,命手下們入內查探,自己則繼續盤問徐中道:「你是什麼人?你怎麼知道有姦細?」

徐中還沒答話,就聽街前又傳來了打鬥聲。頭領臉色一變,剛才那隊士兵也恰在此時搜查完畢,回來稟報道:「沒抓到可疑之人。」

徐中挑了挑眉,那倆人跑得倒快。

前方喧嘩聲漸盛,頭領也沒空再管徐中,帶著一隊人直往街上吵鬧處去。徐中心頭一動,也追過去看,到了街前,果見盧淵正和先前那個長臉漢子斗在一處,其他幾人卻都不見蹤影,想必是知道事情鬧大,各自逃走了。

不多時,大隊兵士循聲而來,張勇也得到消息,站在眾人當中觀戰。這事本不需要他親自出馬,但因他大哥張智早先帶人攻打六橫城,至今未歸,今日的軍報也沒傳來,實在叫他寢食不安,稍有風吹草動便坐不住了。

那長臉漢子已受了傷,使左手刀根本敵不過盧淵的凌厲劍招,很快敗下陣來。

盧淵劍鋒一轉指向他咽喉要害,便要將其制服。誰知對方目光一閃,忽然探手入懷,摸出顆彈丸朝身前一甩,便聽砰地一聲,爆出一團刺眼的白色亮光,煙霧瀰漫。

盧淵大驚後退,眾人都不由得抬手遮眼。等到煙氣散去,早已不見了那人身影。

張勇眉頭一皺,下令道:「關閉城門,去各條街道上搜查!」眾兵士領命,腳步聲雜沓而去。

徐中這才逮到機會上前,先朝盧淵身上看了一陣,還沒開口,盧淵便搶先道:「沒事,憑他們的功夫,我還不至於吃什麼虧。」

徐中放了心,問道:「看出是哪路人沒有?」

盧淵搖搖頭,這幾個人的武功都是正路子,且配合默契,關係匪淺。他們眼見不能善了,便由一人掩護,另外幾人迅速向不同方向撤退。那長臉漢子更是拼盡全力絆住自己,待其餘同伴逃脫,才來個金蟬脫殼。

想起他們曾提及的玉璽和鑰匙,盧淵不由眸光一動,陷入了沉思。據他所知,盛放傳國玉璽的精鐵寶盒需三把鑰匙才能開啟,而其中的一把的確流落在外,難道說……

這時,遠處城頭上忽然傳來一聲喜悅的高呼,打斷了他的思緒:「張智將軍的兵馬回來了!」

這一喊便如水入油鍋,人群里頓時沸騰起來。眾人臉上都露出喜色,不停議論著:「將軍回來了,定是大獲全勝!」

「沒錯,先殺殺魯賊的威風,等將來打下六橫城,誰還會不曉得咱們張家軍的字型大小?」

張勇更是臉泛紅光,一腔擔憂俱都化為欣喜,抬手命道:「快開城門,隨我迎大哥入城!」

張智歸來的消息很快傳遍軍中,兵士們紛紛湧上街頭,高聲呼喊著夾道歡迎,韓錚與大孟山眾匪也都在人群當中。

終於,城門轟隆隆地打開了。城外昏暗,隱約看見一支馬隊緩緩而來,隊伍中間,樹立著幾根碗口粗的旗杆,張字大旗迎風招展。

張家軍的士兵們見此士氣大振,都高聲歡呼起來。他們情不自禁擠向街道當中,有踮著腳的,有探著脖子的,就連睡在橋洞下的乞丐閑漢也全都跑來看熱鬧。

可是當馬隊靠近,進入火光照耀的範圍,這歡呼就像突然被卡在喉嚨里,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變調的驚呼與倒吸冷氣的聲音。

所有人都看到,為首那高頭大馬上坐著的,赫然是一個無頭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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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落魄王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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