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黑暗料理
麻辣香鍋是一道川菜，在火熱的麻與辣中，給人帶來味蕾上的極致快感。在寒冷的冬日裡吃上一道麻辣香鍋，無疑心中也會流淌一股溫暖。麻辣香鍋並沒有食材的規定和限制，想吃什麼就放什麼，食材搭配得好，那滋味便會讓人慾罷不能，舌頭髮麻了也照吃不誤。
四爺以前吃過麻辣香鍋，在他眼裡這菜和大雜燴差不多，就是所有的食材一起炒炒炒然後放辣椒嘛。四爺覺得這菜並不難做，所以聽小寶說葉雪想吃這個時候，他也躍躍欲試起來，想親手給葉雪做一道菜，這樣，她心裡應該會是滿滿的感動吧。
四爺很少為女人做些什麼，但重生一次，他覺得有些事情嘗試一下也並無不可，為心愛的女人做道菜，想想也是一件妙事。
四爺想的美滋滋的，手下的刀在砧板上發出重重的聲響，他自覺自己切菜的技術不錯，只是在蘇培盛眼中，四爺的刀工實在不忍直視，要去蒂切塊的香菇被他切成了不規則的丁狀這也罷了，要切成薄片的牛肉被他切成了厚厚的條狀，蘇培盛很是擔心這牛肉到最後會不會熟。其他諸如蒜沒拍碎蔥沒切段的問題，蘇培盛已經不想說什麼了，反正四爺開心就好。
膳房已經將五香油、紅油和一些調料準備好，四爺要做的只是把這些切成亂七八糟模樣的食材弄熟而已，但是蘇培盛覺得自己高估了四爺的廚藝水平，這焯水的時候，他竟然把所有的蔬菜一股腦地都倒進了沸水中，也不管哪個容易熟哪個不容易熟的，蘇培盛默默扶額，都不想再看下去了。
終於到了最後一步，蘇培盛在聽到油鍋刺啦聲音的時候，又忍不住朝四爺的方向看去。只見油煙四起，四爺隨心地將食材一樣一樣倒入鍋中，揮舞鍋鏟的樣子還挺像模像樣的，只是這濃重的油煙也實在是醉人。
桌上擺放的調料被四爺一樣樣倒入了鍋中，最後他將一把干辣椒撒入鍋中，蘇培盛只覺得味道嗆得更厲害了，眼睛都別熏著了，四爺自然也有些受不了，捂著鼻子翻炒了幾下，就把鍋里的東西給盛出來了。
這一款四爺版的麻辣香鍋無論是肉還是蔬菜看起來都有些發黑，不過在撒上芝麻和香菜之後，倒也算是色香俱全，誰說黑色不是種漂亮的顏色呢！四爺對自己的成果很是滿意，嘗了一口藕片，更是覺得味道正好，不需要再進行調味了。
蘇培躬身盛立在一旁舉著拂塵大氣也不敢出一個，見四爺滿意地放下筷子，這才在心中喚了聲「阿彌陀佛」。不管四爺這菜究竟做得怎麼樣，只要他滿意了，那就萬事大吉，至於葉雪見到這麼一海碗的東西會不會喜歡，蘇培盛覺得他還是別瞎操心了，在小寶的潛移默化下，葉雪的小嘴也甜著呢。
一海碗的麻辣香鍋很快被送到了暖閣，四爺也一起到了，臉上一副故作深沉的模樣：「聽小寶說你想吃麻辣香鍋，我特意讓膳房做了，你嘗嘗味道怎麼樣。」
葉雪一臉驚喜地打開了食盒，麻辣的香氣頓時在屋中四溢開來。只是這麻辣香鍋的香味雖不錯，但這食材的模樣卻讓葉雪的驚喜變成了驚嚇，她心裡頭忽然冒出了一個猜想，見四爺的眼神里有些小緊張，似乎在期待她的反應，葉雪有些不相信地問道：「這菜難道是四爺你親手為我做的？」
四爺原本還不想承認，但看到葉雪一臉「崇拜」的神情，他忍不住笑了起來，笑容帶著些得意的神色。葉雪看到他的笑容，也不知是驚喜更多還是驚嚇更多，還沒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就聽四爺朝她問道：「小機靈鬼，你是怎麼猜出來的？」
葉雪在心裡默默吐槽，膳房的人刀工若是這樣，早就被趕出府去了吧，不過這話她當然不敢當著四爺的面說，眼珠子一轉，葉雪笑盈盈地回答道：「四爺一進來的時候我就聞到了四爺身上有一股辣椒的味道，再聞到這麻辣香鍋的味道，心裡就有了個猜想，沒想到胡亂一猜卻猜中了，阿雪真是驚喜得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葉雪臉上感動的神情倒不是假的，四爺一直都對她很好，可是這回她被鞦韆砸傷之後，四爺待她的態度變得更好了些，不僅親自喂她喝葯，如今還親自下廚為她做想吃的菜。像四爺這樣身份的人，肯為她做這麼多，葉雪怎麼能不感動？畢竟他平時都是被人伺候慣了的，怕是第一次拿起鍋鏟炒菜。
「原來是這辣椒的味道出賣了我。」四爺抬起自己的袖子聞了聞，果然是一股混合著辣椒香的油煙味，這麻辣香鍋得趁熱吃，四爺也就沒想著換身衣服再過來，好在葉雪也不是介意這些的人。
「對了，四爺沒切傷手吧？」葉雪夾起一塊香菇，突然發現鍋中的香菇被切得大大小小的，土豆也是塊狀的片狀的條狀的都有，不禁擔心起四爺的手來，連忙放下筷子握住了四爺的手仔細檢查起來。
蘇培盛帶著高小寶默默地退了下去，覺得這裡沒他們什麼事了，還是到外頭去候著吧，不能打擾了四爺不是？
四爺說著自己沒事，卻也乖乖地讓葉雪檢查了個遍。事實上他的手真的沒有受傷，有幾次雖然差點切到手指，但他會些功夫，反應力也快，不至於被一把小小的菜刀劃到。
葉雪見四爺的雙手一點兒事也沒有，倒是鬆了一口氣，她剛開始練習刀工的時候，經常切到手指，有的時候血跡斑斑地看著十分嚇人，不過她身體的自愈能力很強，也是不留疤的體質，所以刀工的練習都沒有在她的手上留下任何痕迹。當然，如今的這雙手已經不再是原來的那雙手了。
想到生辰那日四濺的油花，葉雪閉了閉眼睛不再去想了，而是嘗起了四爺的手藝。她先吃了塊香菇，然後吃了片土豆，最後夾了兩片連在一起的牛肉片入口。面對四爺詢問的眼神，葉雪一邊努力咀嚼著一邊朝他豎了個大拇指。能把菜炒成這樣，四爺當得起她的大拇指，妥妥的一盤黑暗料理啊。
「那你多吃點。」四爺見葉雪喜歡，將她喜歡的香菇和肉片夾了不少到她的碗中。葉雪一邊吃菜一邊扒飯，很快辣得眼眶都紅了，四爺還以為她是感動得不行，自己吃到嘴裡的菜都不知道是什麼味了，只覺得葉雪值得他如此以待。
四爺的語氣溫柔地似乎能滴出水來：「你要是喜歡，改明兒我再給你做幾道你喜歡吃的菜，不過這事不能讓蘇培盛知道，不然他又要在我耳邊念叨了，等下次帶你去農莊的時候吧，我們一起做飯怎麼樣？」
葉雪一邊抹淚一邊點頭，自己誇的菜，跪著也要吃完，這道理她懂，至於下回……真希望沒有下回了，四爺這菜嘗起來真是比看起來驚心動魄太多了，葉雪從來沒有吃過這樣的菜，最主要對吃食一向挑剔的四爺自己吃還一點兒不覺得有什麼，這才是真的黑暗料理界高手！
一頓飯，吃得葉雪內心的吐槽滾成了一個超大的雪球，等茶水上來的時候，葉雪喝了好幾口，才覺得嘴裡的辣味與鹹味稍微退了些。好在她的腸胃更堅強，愣是等四爺離開之後才開始鬧騰，葉雪終於睡下的時候，有一種自己又要回到床上養病的感覺。
好在這種感覺是錯覺，第二日葉雪又生龍活虎地爬起來了。葉雪在裡屋鍛煉了一番又練了會兒字后，一個上午的時間也慢慢消磨了過去，到了下午，她回到了久違的膳房，準備給四爺做道水果魚夾。
葉雪先將黑魚背上的肉用斜刀片成蝴蝶片，然後抹上鹽、胡椒和醬油進行腌制。與此同時，她將梨和馬蹄削皮切成薄片，蘸上白糖放入魚肉的空隙之中，然後剝了個橘子將橘汁擠出灑在了魚片中間，最後掛上蛋黃液。
黑魚下鍋之後，因為有蛋黃的關係，很快呈現出了金黃色，葉雪將魚肉撈出後放進滾油中復炸了一次，再次撈出的時候，魚夾就做好了。
葉雪將刮下的黑魚鱗裹了麵粉和椒鹽也放入了油鍋中，炸至香脆后撈出，呈愛心型布在了魚夾的四周，然後她用馬蹄雕了幾條小魚擺在盤子的右上角，在上面用橘汁畫出紋路，一道創意菜就這麼做好了。
等到四爺用晚膳的時候，葉雪笑眯眯地望著他嘗這道菜時的模樣，心裡滿滿的都是快樂。師父說過，一道菜不在於擺盤多好看，用料多講究，而在於做菜的人是否用心，是否考慮到了讓吃菜的人感覺到快樂。
方師兄喜歡追求菜式的精緻，葉雪以前有些受他影響，所以才把雕花練得那麼到位，只是她現在覺得，就算是一條簡單的小魚，只要吃菜的人覺得喜歡，那麼比她雕一朵複雜的玫瑰來得更好。
食物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只要能給人帶來營養帶來快樂，就是一道好菜。葉雪以前不是很懂師父說的話，現在她才明白，那時候不懂，是因為她還沒有找到那個讓她願意每日為他研究菜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