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弱點

136.弱點

二人不知何事,對視一眼,忙道:「末將聽令。」

宋轔屏退眾人,只留下司馬鴻和聶鵬程二人。其餘眾將魚貫而出,阮雲卿也想隨莫征等人一起退出屋子,卻被宋轔一把拉住,道:「你也留下。」

阮雲卿只得停下腳步,又退回宋轔身後,垂首而立。

左右無人,掩好門戶,宋轔才與司馬鴻二人密談。

「這次突襲敵營,我發現馮魁營中有幾處弱點,想說出來與兩位將軍聽聽,也好為日後的戰事做個參考。」

聶鵬程聞言眼中立時一亮,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湊到宋轔身邊,聽他細說詳情。司馬鴻也來了精神,扔了手裡的火燒,挪過兩把凳子,擱下宋轔下首的位置,坐下后便不住催促,讓宋轔快快道來。

讓阮雲卿在他身邊坐了,宋轔這才笑道:「司馬將軍莫急。」

先伏於案上,拿過紙筆,刷刷點點,畫了一副馮魁營中的布防圖,畫完后交給阮雲卿,讓他先過目,並道:「你記性好,瞧瞧這圖上可有什麼遺漏的地方。」

阮雲卿接過圖去,仔細看了一遍,指著一處說道:「這裡,與這裡,應該換個方向才對。還有這兒,東南角一個不起眼的地方,卻有重兵把守,我們在營里亂闖,故意製造亂局,營中所有的人幾乎都被我們鬧了出來,可唯獨這一處的守衛卻紋絲不動,堅守不出。看樣子……」

阮雲卿突然止住話頭,他欲言又止,不禁往宋轔處望了一眼。

宋轔正笑眯眯的瞧著他,聽阮雲卿說得條理分明,心裡自是歡喜,又見阮雲卿求助似的看他,真是不由得喜出望外。輕輕朝他點了點頭,示意阮雲卿只管放大膽子,有什麼想法說出來就是。

他下面的話純屬猜測,因此才阮雲卿猶豫了片刻,既然宋轔如此信得過他,阮雲卿也就不再遲疑,拿起墨筆在那張紙上劃出一塊,說道:「我瞧這塊地方,應該是叛軍的屯糧之地,不然也不會在它周圍設下重兵,更不會在主帥營中出事的時候,這周圍的兵將也絲毫不去理會,依舊堅守原地。」

司馬鴻和聶鵬程盯著那個墨筆畫的圈子,見這地方位置十分偏僻,而且背倚著山腳,看地勢應該只有一條出路,只要守住這條出路,很難攻得進去,的確是個屯糧的好地方。

宋轔心中也是如此想的,阮雲卿說完,他便問司馬鴻和聶鵬程道:「兩位將軍以為如何?」

「倒是可以找個探子去探探。」

聶鵬程說罷,司馬鴻也連聲附和。過去他守城尚且艱難,兵少將缺,困守孤城已是不易,哪還有什麼餘力去探查敵情,如今宋轔他們來了,人手也有了,也是時候做到知己知彼了。

司馬鴻是個暴脾氣,得了主意立刻就要去吩咐手下的人去辦。宋轔笑著制止,聶鵬程也不免取笑了他兩句,「你急什麼?我這脾氣就夠急了,沒想到你比我還急。你好歹也等殿下把話說完再去啊!」

司馬鴻撓了撓頭,憨笑兩聲,忙又坐下,聽宋轔下面的話。

「這處屯糧之地只是其一,」宋轔又指著紙上正當中的位置,馮魁的營帳說道:「此次闖敵營,我還發現馮魁營中並不安定,他們這伙叛軍的內部好像並不是在一處紮營,而是分做幾股,沿著馮魁的營帳為中心點,向兩翼及四周擴散。而且極不規則,其中也沒什麼章法,倒像彼此看不慣似的,而故意與對方拉開了很大的距離。」

阮雲卿也若有所思,「不錯,我們在營里呆的時間不短,可卻只有幾處的人馬前來救援。到我們出營的時候,我還遠遠看見有人姍姍來遲,那樣子,竟像是才得到消息,急著趕過來的。可見他們並不是住在一處,而是相隔很遠,才另外紮營的。」

司馬鴻點了點頭,說道:「這倒是極有可能。聽那些戰敗北逃的守將說,此次南攻,馮魁並不是主力,真正將他們打得一敗塗地的,是馬元馬將軍。」

聶鵬程聞言便把大臉往下一沉,恨道:「什麼馬將軍?分明是個背主造反的狗賊!」

「話雖如此說,可若不是萬歲下旨,殺了蕭將軍,玉龍關上的將士又哪會受馮魁的挑唆,起兵謀反?」

司馬鴻瞧了瞧宋轔的臉色,見他並未動怒,這才大著膽子長嘆一聲,抱怨道:「馮魁雖挑唆邊關的將士造反,可這其中還是有很大一部分人並不服馮魁管束。這些人以馬元為首,本就是蕭玉成的部屬,他們對馮魁一向看不順眼。若不是皇上頒下聖旨,要蕭將軍火速進京,並在半路埋伏下伏兵,暗中殺了蕭將軍,也就不會激怒這些防守邊關的兵將,鬧得如此下場。皇上他……哎!他實在不該啊!」

司馬鴻話里話外都是對宏佑帝的不滿,他責怪宏佑帝不該下旨宣蕭玉成進京,並在半路途中加害於他。如今蕭玉成死了,邊關的將士悲憤不已,都說皇帝鳥盡弓藏,殘殺功臣,他們在玉龍關上拼了近十年的命,才打退了那些北莽韃子,逼得北莽兵退百里,寫下降書,答應與東離納貢稱臣。可戰勝的鼓樂還沒有平息下去呢,宏佑帝就把這場戰爭最大的功臣給宰了,用的還是那般不光彩的詭計,偷偷摸摸的暗下毒手,簡直是枉為人主。

聶鵬程心中雖有不滿,可礙於宋轔的情面,還是打圓場道:「這其中也許有什麼隱情。還是不要急著下定論為好。」

他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司馬鴻一股火就直衝腦門。他拍案而起,胸中激憤,惡狠狠吼道:「難道誰還敢冤枉他不成?皇上親自派宮裡的太監來邊關傳的旨,那麼多人親眼所見,難不成還有假么?」

司馬鴻緊攥著拳頭,眼珠子都犯了紅。蕭玉成是他們東離的戰神,是軍中的信仰,是他們這些從軍的人,人人敬仰的英雄。如今心中的英雄平白無故就被皇帝派人給宰了,他心裡實在難受。說實在的,當初他是不在邊關,他要在那兒,這會兒也早就反了,誰還給那狗皇帝守什麼城門,去他奶奶的吧。

聶鵬程也讓司馬鴻吼得火大起來,蕭玉成死了,他心中同樣悲憤,說的好像他沒心沒肺,不知道難過似的。

不由得也拍了桌子,聶鵬程站起身來,瞪眼喊道:「你朝我吼管什麼用?喊破了嗓子,蕭將軍也活不過來了。」

司馬鴻越發急了,怒目而視,直瞪著聶鵬程,腦門上的青筋都蹦了起來。聶鵬程也不肯示弱,兩個人各不相讓,頂牛似的杠在一處。

阮雲卿急忙站起來拉架,「兩位將軍莫急。有什麼話坐下慢慢說。」

安頓兩人坐下,又倒了茶來,勸二人喝了一回,屋中的氣氛才慢慢緩和下來。

阮雲卿鬆了口氣,宋轔朝他感激一笑,阮雲卿抿了抿嘴角,給宋轔也倒了碗茶來。

「父皇並未下過什麼旨意。」這點宋轔可以確定。

宏佑帝雖然為君昏聵,可也沒糊塗到那般地步,就算當初馮魁進京,做下許多無禮之事,宏佑帝尚且知道念在他苦守邊關的份上,不予計較。他又怎麼會對蕭玉成下此毒手呢。

「那旨意一定假的。」

宋轔回憶一遍,當日馮魁被擒,他就格外關注朝中的人事調動和兵將往來,至於旨意方面,有劉同和顧元武兩人把關,就算是舒尚書想暗中下旨,也絕不可能不驚動這兩個人。說到暗殺,宏佑帝身邊也只有禁衛營的人可以調動,可禁衛營統領陳達一向與自己私交不錯,還有連醉和阮雲卿的關係,宏佑帝那裡若有什麼異動,他都應該能在第一時間內通報給他知道才是。

怎麼想都不可能。所以宋轔才如此篤定,說那道聖旨一定是假的。

司馬鴻冷笑一聲,對宋轔也失望已極,原以為他年少有為,定能善惡分明,如今聽他口口聲聲護著那個昏君,心裡這滋味當真是五味雜陳,複雜得緊。

當下冷了心腸,司馬鴻朝宋轔拱了拱手,「末將還有要事去辦,少陪了!」說著話他扭頭就要往外走,竟有些道不同不相與謀的意思。

聶鵬程氣得直罵:「這個黑胖子,還是這麼一副死倔的脾氣,難怪他混到現在,還是個從二品都督,官階怎麼也升不上來!」

宋轔也覺棘手,大敵當前,他們內部要是先自亂陣角,日後的仗可還怎麼打?他對司馬鴻這樣的人也沒法子,宋轔自己還是個讓人哄的主兒呢,你讓他哄人勸人去,這不是難為他么。再說他身份在那兒,此時也不宜放下身段,出言挽留。眼看著司馬鴻要離開,一時竟有些無計可施。

聶鵬程也賭氣不理,由著司馬鴻往外走,幾個人僵在這裡,還是阮雲卿走了上來,笑拉司馬鴻道:「將軍在軍中多年,想必一定知道凡事三思的道理。請司馬將軍聽我說一句話,若是覺得我說的沒有道理,再走也不遲。」

阮雲卿生得面目俊秀,眉宇間英氣勃勃,尤其是那雙眼睛,像蘊著一潭春水似的,清澈明朗,看著就討人喜歡。司馬鴻對這個少年的印象極好,他今日與宋轔勇闖敵營,更讓司馬鴻心生敬佩。

對著這樣的孩子,司馬鴻也實在難以再生氣,聽他溫言軟語,喜笑顏開,心裡的火氣登時消了一大半。只是一時還放不下面子,只好故意板著臉道:「有什麼話就快說!」

阮雲卿微微一笑,知道司馬鴻已然是不生氣了,便拉他回來坐下,問道:「我只問將軍一句,您可知道那個去邊關傳旨的太監叫什麼名字?」

「我怎麼不知道?那名字十分好記,我聽一遍便記在心裡。」

聶鵬程忙催問:「是誰?」

司馬鴻瞪他一眼,將臉扭到阮雲卿這邊,才說道:「是個叫張橋的太監去邊關傳旨的。」

果然如自己所料,阮雲卿有了十足把握,這才與司馬鴻說道:「若是張橋傳旨,那這聖旨就越發十成十是假的了。」

「怎麼會?那明明是個宮裡的太監!服飾穿戴,說話的語氣,宮裡的規矩,他都說的頭頭是道的,蕭將軍又不是傻子,會讓隨便來的什麼人給騙了么?哼!你就別再為皇上開脫了!他,他……」

忍了半晌,司馬鴻才把「昏君」二字咽回了肚子。要不是宋轔還在這裡坐著,他早就罵出口了。

阮雲卿並不著急,而是慢慢將京中這些日子發生的事,細細說給司馬鴻聽,從馮魁如何手執利刃,擅闖宏佑帝小憩的寧暉堂,到馮魁如何被張橋所救,逃至邊關等事,一一都說了一遍,「定是馮魁與張橋設計,將蕭將軍騙出玉龍關,然後暗中殺害於他,再嫁禍到萬歲身上,藉此激起邊關將士的不滿,煽動他們起兵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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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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