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撮合

第28章 撮合

洛央一甩衣袖回了帳子,易安伺候著換了衣服凈了手,才沉著臉罵,「作死的東西,不曉得天高地厚的粗野莽夫,也不瞧瞧大人的身份就動刀子,膽大妄為。大人理應早早地處理了這等腌臢的畜生,何必留在這世上禍害蒼生?也好替郡主報個仇解個恨!」

洛央端著杯子心裡忖度著事,也沒把他的話擱在心上,「你也道是個莽夫,時辰未到何必在意。今後多派些人手護著郡主,切莫教她與一二個丫頭跟著落單。」他如今要顧及的何止一件兩件的,珍之又珍,重之又重,當真心甘情願。

秭姜回宮后聽人談起,前些日洛央同郭協又起了爭執,卻不曉得是何事,內心越發的不安。郭協是個吃人的魔王渴血的妖怪,洛央來大魏頭些年在此人手裡吃了不少苦頭,年幼時母親同她說了好些回。

本想親自去問一問,今日好不容易等到下了朝,卻聽聞洛大人被人請走了。她欲隨過去,那廂剪姈卻匆匆而至。到了跟前福了福,止不住的笑臉,「郡主,皇後娘娘傳您去坤寧宮一敘,且隨了奴婢來吧。」

她內心一陣焦躁,得不著他的信又怕郭協那人又鬧出什麼幺蛾子來,只得讓玉鉤去探聽消息,這邊佯裝著笑意隨著剪姈往坤寧宮來。

遠遠地便能瞧著黃琉璃瓦的廡殿頂,一派莊嚴恭謹;離得近了,就瞧著菱花格窗下幾個著著翻領半臂的宮女捧著青花山水紋的花瓶,折了鮮嫩的花枝緩步往東暖閣里去。

打小住的地兒,如今越發的心有抵觸,能說的左不過及笄的禮,及笄之後的婚配,事事都不能稱心還要賠著笑臉,做一副女兒家的嬌羞模樣,嬉鬧玩笑心無芥蒂。

她心裡惦著洛央,又念著偶有人傳來的碎語。她也不曉得自己是怎的了,圍獵那晚同他那樣親近。洛央勸她哄她,如小時候一般也沒甚的區別,可她這些日總能念念不忘。到底是人長大的大了,想的事情也便是多了,聽丫頭們絮叨,難不成自己心裡真的是惦記著他……哎呀,這可怎麼成?可,怎麼又不成!世上的男男女女,非親非故,為何不可?她怕什麼,她又擔心什麼?她鬧不明白,想不透,只能在心裡翻覆,愣愣地出神。待到剪姈瞧她看過來,她才故作平靜地瞧著行禮的宮娥道:「起身吧!

轉過木影壁,坤寧宮的總管太監平祥一路小跑顛兒到了跟前打千,滿面春風,「奴才見過清河郡主,太子殿下正在同娘娘敘話呢,奴才伺候您進去。」

得了,今兒左不過又是同太子的婚事!

平祥見她未搭話,也不在意,許是興奮勁兒過了頭,一邊引她往裡頭去一邊絮叨,「方才太子殿下下了朝往這邊來拜見娘娘,娘娘說是好些日子沒瞧著,想念郡主,往後都是一家人了,得多聚聚才成。這不教剪姈去請了郡主來,共敘天倫呢!」

哪門子的天倫之樂?秭姜反感,心頭火氣大盛,如今這樣的日子,人人都同她來道喜,什麼不得了的大事?連一個太監都能把這事翻來覆去的念叨,爛在了嘴裡似的,她冷哼一聲,「平祥公公真是辛苦!」

平祥窒了窒,也不敢再搭話,觸了洛大人心尖子的霉頭可了不得。

門口有個六品的青衣宮娥打了帘子行禮請她進來。

迎面供著皇上今兒早上新賜的紫檀木金絲嵌玉如意,東西牆上各是一卷丹崖玉樹和朱石鴛鴦,稱在雕樑畫棟之下,富貴里一派儒雅的氣度。往內間進,紫檀雕丹鳳炕上,皇后同太子一左一右倚著黃氆氌的軟墊敘話,瞧著她進來就笑道:「喲,可算是逮著人了,日日瞧不著影子,身子大好了?」說完,對著和太子道:「你心心念念的姜兒妹妹來了,甭說母后不疼你。」

太子一身朝服未換,瞧著她滿面溫和的笑意,儒雅的書生,柔潤的郎君,乾乾淨淨。看著她想起身問候,卻被皇后狠狠的一個眼色給壓了下去,老老實實地坐著同她招呼,「姜兒,你來了!」

三分的羞澀,三分的無奈,還剩著四分的畏懼,鐵定是他母后給落下的。哪裡比得上洛央……她這是在混想個什麼勁兒?

秭姜耐著性子給兩人見了禮,虛虛地坐上了剪姈搬來的圓腿杌子陪在皇后這邊敘話,「前些日子受了風寒,今兒大好了。原想著出去散散病氣,若是好了就來給舅母請安。可巧了,遇上了剪姈姐姐,就一路過來了,沒成想太子哥哥也在。」

皇后笑,「你呀,成日里在屋子裡頭悶著,身子也不如以往了。鄴兒天天跟本宮這念叨,若是去生怕擾著你養病,若是不去又生怕你賭氣,左右為難。本宮著實瞧不下去了,聽說你今兒出了未央台,這才叫你來解一解這個不成器的相思之苦。」

秭姜扮作個羞赧的模樣對太子頷首,「勞煩太子哥哥惦念了,是姜兒的不是。」

郭鄴連連擺手,少年郎君的青澀和怯意,不敢冒犯佳人,「本是我唐突了,想著你養病,又怕……今兒是托母后的福才瞧著了你。」連說句話都要看人臉色,半分自由不得。

她反而有些同情,柔聲道:「太子哥哥說的這是哪裡的話,不過回到這宮裡呀,離著舅母近些,得了無上的福氣,瞧瞧這病吶都不藥而癒。」

皇后笑,「你個小丫頭片子,嘴甜的和抹了蜜似的。本宮親手養大的姑娘怎麼也捨不得,便宜了你這小子!」她朝著太子瞪眼睛,又道:「日後你出了門嫁到了鄴兒的府里,本宮也只能念著你瞧不著人,你們要是有心吶多進宮來瞧瞧本宮這個孤老婆子。」

太子接了話,「母後言重了,兒臣同姜兒日後必然將母后時時放在心上。」

秭姜笑而不語,皇后打定了主意要將她指給太子,左不過是念在她手裡的那起子死物。太子御極哪能少了那些正兒八經的支持,章家要鞏固勢力,魯國公嫡女的名號一出,少不得雲集響應的,這等千般好萬般得意的事情哪能放過,對了,她不過就是個孤女。太子倒是個仁善的人,對她一心一意的好,可惜母親無福,去的又早,落到一個掌控欲極強的中宮手中,身不由己,和她一道全都做了權勢的幌子,她有洛央相互,可太子呢,他不比她更是可憐?日後自身難保,大難臨頭誰還顧忌著誰?

溫賢皇后飲了一口茶,瞧著太子的模樣,年輕英俊的兒郎,端莊柔和的少年,只是這些都不該出現在一個監國太子身上。端著萬分的小心,生怕在心上人面前出個岔子萬劫不復,真是柔軟的可笑,日後哪能製得住秭姜這個驕縱的丫頭,還不是事事順從?她雖是個母親,但是家族的利益不得高過這些母子情深。

可太子一直是個軟耳根子的,一心一意地栽在秭姜這丫頭身上,娶了幾房妾室面子上虛虛地應了,即使得了子嗣也不見得多喜慶。難道這輩子當真是個扶不起的阿斗,章家一門的榮膺單單靠他相助著實難成大器,尋個時辰早早地把秭姜嫁過去才好。只是,這丫頭與洛央……前些日子派去一個宮人慾要唬一唬秭姜,洛央的反應有些過了,到底為了哪般?

「行了,日後你二人還不是嫌本宮這個老婆子,恨不得離得越遠越好。本宮這話也就是說說,不過要是有了子嗣,少不得本宮倚老賣老時時領進宮來瞧瞧。」

秭姜羞紅了臉,捏了帕子掩唇笑,「舅母……」

皇后伸手點她的額頭,眼裡竟是笑,「好啦好啦,本宮也不討你的便宜了。后兒你及笄,當了本宮的兒媳,到時候看你哪頭說去。」

她順著話頭扯遠了,「后兒姜兒及笄,少不得舅母相助。聽聞舅母為這事囑咐了好些子人,費了好些子功夫,真是勞煩舅母了。父親同母親要是知曉了,定是要感謝舅母的大恩。」

溫賢皇後點頭受了,順著她的話頭嘮叨著皇上的旨意,皇上的病情,偶爾又談起複寵的龐妃約束不好宮人驚嚇了她又失了寵,真是大快人心。太子默不作聲,含笑在一旁想陪,皇后良久瞟了他一眼,心下不悅,這個不成器的東西!只得瞪了他一眼,話題又兜了回來,「日日想著你的姜兒妹妹,人真的來了怎的也不答話了?」

太子略顯尷尬,回回遇上秭姜的事情便不知所措,「我……前些日子送你的兔子,可還喜歡?」情竇初開的郎君,小心翼翼。

秭姜頷首,「姜兒極是喜歡,又生怕養不好,便是請教了師傅這才照顧的仔細些,多謝太子哥哥!」

太子笑了笑,「……姜兒妹妹請用茶。」他覺得同她在一處便是大幸,哪怕無甚可說,偶有閑暇相伴左右也是極好的

溫賢皇后聽著二人對話極其不安,太子不爭氣,秭姜也是個渾不在意的,這樣下去可怎麼是好,一個性子張揚,一個溫吞,何時方能成其好事?真是愁煞人!

皇後放下茶杯看著秭姜囑咐,「后兒個你及笄禮之後,本宮要代皇上入太廟秋祭,齋戒七日,自然是無法照顧你;洛大人近日政務繁忙,常不歸家,你一個人在宮內未免孤寂,倒不如隨鄴兒回府,也好有個人照應,本宮自然安心!」

秭姜領了旨意道了一聲有勞太子哥哥,太子喜上眉梢。一個白瓷壺斟的茶卻是兩下味道,他心中無比的歡喜,穩住了心神,平靜地飲了一口茶,入口生甘;秭姜卻是心中煩惱,入口苦澀,一個成年的姑娘到別家男子府中小住,是何意思不言而喻,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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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夫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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