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美麗世界

三十三 美麗世界

林俏看著韓然那張有些頹廢的臉,點了點頭,道:「也好,我記得你昨天說過你還做設計的,我想你這麼聰明,肯定做什麼都能做好的。不過我始終還是覺得,你要是真放棄了音樂,很可惜的。」

「設計?」韓然看著自己的右手,心下有些慘然。右手廢了,對他而言,不僅是吉他沒得彈,就連設計大概也是要放棄的,畢竟不論是滑鼠還是數位板,都需要右手來操作的。

「連設計也不行了嗎?」林俏一臉的歉疚,知道這話又觸痛了他。韓然無奈地笑笑,沒有回答。

「喂,那個誰,進手術室來,輪到你了!」

這時護士站那,一個男主治醫生朝韓然招了招手,他的臉色顯得非常難看,顯然是被醫院電話剛剛催回來的。一邊穿著白大褂,一邊打著哈欠,似乎有些鬱悶這群惹事生非的傢伙又打擾了他的生活節奏。

林俏看了看遠方的掛鐘,捂了下嘴道:「不行,還真得走了,不然連夜班車都趕不上了。」韓然微笑道:「早就該走啦,被你爸知道你還沒走,要罵人的。」

林俏望了望他父親所在的那間病房,嘻嘻笑道:「沒關係,他習慣早睡的,早睡著了。」說完站起身來向韓然揮了揮手,又道:「要我扶你過去嗎?」

韓然自然推辭道:「不用不用,我是傷到手,腳還沒什麼問題的。」說完強忍著周身的疼痛趕緊站起身來。

林俏也沒堅持,俏生生地站立在韓然面前,有些故作可愛狀地嘟起半邊臉,然後笑了笑,道:「那好,我走了,希望你早日康復!」說著轉身欲行。

就在韓然向她揮手告別的瞬間,林俏卻忽然回過頭來了,似乎有些話想說卻又不好意思開口一樣。

「怎麼?」韓然問道。

林俏笑笑,還是揮了揮手,說了聲再見,神情卻繼續猶疑著,終還是笑了笑,道:「我剛找了間鋪面,正想自己開間店,今天跟我爸爭了半天,他算勉強同意了,你如果真的不準備搞音樂了……那……那要是有興趣的話,我們一起做吧。」說完這話,她有點如釋重負地咋咋舌,道了聲「bye」后,拎著包快速閃過了樓道的轉彎。俏麗的身影亦消失在韓然的視線中。

電梯門關閉的聲音想起。韓然想著她最後的一句話,不自禁地笑了笑。四年不見,這重新邂逅的舊時女孩,比之以前更為嬌俏可人了。

為目前為止,韓然其實每一秒都在疼痛中煎熬,但和他們聊天時一直在強行忍著痛,現在人一走,稍為放鬆之下,只覺巨痛自手腕處不停襲來,臉都白了。

韓然其實受得傷非常重,聶琨這一棍實在太狠了,正好擊在韓然最關鍵的腕關節處,讓他的腕骨和掌骨都受到巨大的損傷。關節呈現出嚴重的脫位和粉碎。為此,手術差不多持續了近一個多小時才結束。到韓然走出手術室時,整隻右手上都打上了鋼板和厚重的石膏。顯得非常笨拙。

郭自明站在走廊里,趴在護士站的台前和一小護士調侃著,這傢伙人才不怎麼樣,卻天生有種容易和陌生人溝通的本事。特別是對陌生的女孩,搭訕的功夫更是純熟無比。直到韓然走到他們身前,那小護士才一下止住了咭咭的笑聲。

郭自明瞅了一眼韓然,眼睛一下睜得如銅鈴般不可思議,然後笑得雙眼都咪在了一條縫,唉喲道:「不是吧,我說老大,我真服了你了,你還真是當醫院自個家後院了,靠!我說你咋整的,怎麼才幾個鐘不見,手就變成這麼大一棒捶?」

韓然一臉無奈,道:「得了吧,我知道我最近印堂發黑,想笑就笑個夠,不過麻煩你下去再笑,這是醫院,這麼晚別吵到人。」

郭自明盯著韓然右手那巨大的石膏夾子。強忍著笑,道:「這次不用留院啦?」韓然嗯了一聲,道:「醫生說了,呆在這也沒什麼用,先回去休息著,按時來複查,等著慢慢恢復吧。」

郭自明笑道:「還還好,比我想象的好。」然後轉身對著護士站里的小護士道:「阿妹,我朋友來了,我得先走,咱們下次再聯繫哦!」。那小護士輕輕嗯了一聲。郭自明仍意猶未盡,臨走仍不忘和新歡打著招呼,一邊走一邊回頭繼續道:「就這麼說定了,咱們電話聯繫,下次我親自下廚,給你展示下我大盤雞的水平!」

那小護士嘻嘻一笑,一張青春痘還沒消盡的臉上竟然撲上兩片緋紅。

韓然早見多了他這樣的告別場面,微微搖了搖頭。兩人並排走出數米,韓然輕聲道:「你丫改改這德性吧,難得藝琳看上你,你還整天惦記著偷吃幹嘛。」郭自明嘿嘿笑道:「自古歡場薄情郎,誰批評我都行,就你沒資格。」

韓然輕輕靠了一聲,左手按向電梯按鍵,狠狠道:「走啦,大盤雞!」

「大哥,從今天起,從這個時刻時,我真的不當你大哥都過意不去了!」郭自明拉著手剎,忍不住又側頭瞟了韓然一眼,嘿嘿笑道:「你太他媽的有個性了!傷也傷的這麼有性格,簡直讓小弟我佩服的五體投體,望塵莫及!」

韓然皺皺眉,道:「我說你就消停吧,老子今天夠鬱悶的。」郭自明這才幹咳幾聲,把笑意強憋下去,把車緩緩開出了醫院,哼哼道:「行,知道你是老闆,說吧!要去哪兒。」然後嘀咕道:「這一天都拉你幾趟了,還真當我是你司機呀!」

韓然心頭火正沒個泄處,被這話刺激了下,一下狠聲道:「停車!」

郭自明被嚇了一跳,一腳剎車下去,道:「幹嘛呀,這麼大聲!」韓然理都沒理他,自個兒拉開車門,彎身鑽了出去。向著前面走去。

郭自明駛動車子跟上他,對著車窗外道:「發這麼大火幹嘛,不就是開個玩笑嗎?」韓然只覺自己心頭堵得慌,仍然沒有說話。低著頭繼續向前走。

「我說對不起還不行嗎?是,我知道你手傷了肯定憋屈,我是不該說這廢話。對不起啦。」郭自明看韓然的樣子真的生氣了,趕緊緩和氣氛。

韓然停下了腳步,沒有回答,他自然也明白這事跟郭自明完全沒任何關係,對郭自明來說,這麼深的夜裡二話沒說就開車來接他,已經非常夠兄弟了,對他發脾氣是一點道理也沒有的,但心裡就是非常不爽,感覺不發泄一下,整個心裡都是亂的。

郭自明把頭伸過右邊的車窗來,趴在車窗上道:「行啦,我知道剛才開玩笑過了點,你要罵就罵個夠吧。」

被他這話一說,韓然再有火也發不出了,轉過身來,道:「該說對不起的是我,不過我今天是有點小不爽。憋半天了也找不到發泄處。」郭自明和他發小的兄弟,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當下道:「我們是兄弟,有什麼誰對不起誰的,我知道你今天不爽,你就當我垃圾桶,有什麼直接沖我來吧,總比堵在心裡強。」

見韓然不說話,郭自明拍拍車窗,笑道:「上來啦,吹夜風很享受嗎?」韓然搖搖頭,道:「不了,我真想自己冷靜下。」

「不是還在生氣吧,沒事,手受傷了就趁機休息幾天。大男人一個,還怕餓死呀!」

韓然苦笑,道:「生氣就沒有了,不過那有你說的這麼輕鬆。忍著吧,真吃不上飯了,上你館子蹭著唄。」郭自明笑笑,道:「行,只要你夠賤!我還怕你來蹭飯?」

見韓然一點沒上車的意思,郭自明皺了皺眉,道:「真想自己走?」韓然嗯哼道:「這還能有假,走啦!」說完韓然頭也不回,向他揮了揮手。徑直向前走去。

郭自明聳聳肩,咧嘴道:「也行,反正也沒多遠。那我可自己走了哦!」韓然側身笑道:「去你的吧,改天聯繫。反正從今天起,我可以想起多晚就起多晚了!晚點睡沒關係的。」

郭自明也是爽快人,沒再堅持,大聲道:「行,那改天聯繫!」說著從車窗內丟了件皮衣外套給韓然。

「接著,傷殘人士,別說我沒人性!」說完他一腳油門,向前疾沖而去。韓然左手扯下罩在頭上的皮衣,心中有份友情的溫暖油然生起。

長長的建設路,筆直的讓人一眼望不到邊。經過多年的規劃與改造,A市的城建已經呈現出非常歐化的概**。雖然這一帶是新舊城的交接點,寸土寸金,但A市政府還算開明,仍然斥以巨資,把這一帶的很多建築都撤掉,改造成了大片大片的綠化帶。

現在是仲夏,兩邊的行道樹還鬱鬱蔥蔥著,街燈剛剛重新換過,在明亮的燈光下,大片的綠色草坪顯出一種深邃的墨綠色,空中不停地傳來蟬鳴聲。有風輕來,天地間無比的和諧。

韓然的右手腕,仍然一陣陣的刺痛著,這是一種讓人思緒無法安寧下來的刺痛,即便好風如水,明月如霜,韓然的心頭也是一片茫然。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現在已經是午夜時分,韓然卻絲毫沒有回家的**。他租住的地方很多外來人口,夜宵攤雲集,很晚時分也有人在通宵達旦地打著麻將,非常雜亂,現在回去,只會讓自己更放鬆不起來。

「喂,羽菲嗎?」韓然摸出手機,撥出了姜羽菲的電話。和他一樣,姜羽菲也是一個酒吧的駐唱歌手,這是他在初來A市時就認識的。算得上是他最好的紅顏知已。

「韓然?難得嘛,這麼晚還會打電話給我。」電話中傳來姜羽菲那甜美純凈的聲音。

「沒睡吧?」韓然問道。

姜羽菲笑笑,道:「這不瞎扯,這才幾點就睡,我才剛回家呢。怎麼,你不是睡不著隨便找個人瞎掰吧。」

韓然左手持著電話,緩步走在路上,道:「你那兒今天有沒有其它人?」

姜羽菲似乎有點驚奇,道:「沒呀,怎麼,你不是要來吧?」

「嗯,不想回家,也不知道該去哪,就想到你了。」

姜羽菲有點意外地哦了一聲,回道:「沒問題,你想來就來吧,你知道我能拒絕任何人也不會拒絕你的。」

韓然嗯了一聲,說了那一會見,掛掉了電話。

這世上總有些男女間的關係是外人很難明白的,有君子之間淡如溫水的相交,又有幾許從不曾點明的情愫。但更多的是一種彼此的理解與信任。對於韓然,姜羽菲就是這種特別的女孩,他們間的情感,沒有任何定式地存在著。

沒有愛,沒有性,卻有溫暖和相知。甚至很多時候,他和她幾個月也未必聯繫一次,但假如一方有需要幫助和傾訴的時候,總是很容易就想起對方。

姜羽菲幾乎是和韓然同一個時期來A市追逐夢想的酒吧駐唱歌手,但因為更廣泛的曲風,甜美的外形和出眾的秀舞身材,受歡迎的程度卻比韓然高得多。自然,收入也不是韓然能比擬的。

所以兩人的境遇也完全不同,還在韓然為了生存而打拚的時候,姜羽菲已經在A市置下了自己的房子。

現在,韓然就站在姜羽菲的樓下,這是一個算不上太高檔但物管很完善的小區,綠化的非常好。在這喧鬧的城市中如一個世外的桃源。

「你在哪打的電話呀,這麼晚才來,我都等得差點睡著了。」開門處,一個穿著粉色睡衣的長發女子笑著。

室內燈光的傾泄處,露出一張剛剛洗凈鉛華的乾淨臉龐。

「等著買這個呢。」韓然笑了笑,用左手把一盒在街角烤的雞翅膀朝她舉了起來。

姜羽菲的臉卻一下怔住了,盯著韓然那打滿石肓,用扎板固定著的右手。「你怎麼了?」她趕緊接過韓然遞過來的快餐盒,一臉擔心地問。

韓然笑了笑,道:「沒什麼,扭了一下。」

「快進來。」姜羽菲道。一邊關門一邊急道:「痛不痛的,怎麼傷成這樣。」

「還好了,沒事的。」韓然躺在她溫暖的布藝沙發上,心中忽然有一種很放鬆的感覺。

姜羽菲柔美的臉上顯得很關切,但並沒有急著詢問這究竟一切為何。她和韓然一樣,都是相當獨立的性格,即便再關心一個人,也不會把所有的一切都表現出來。

有些話,不用說也能明白的。

「我看你很累,什麼也別說了,先休息一下吧,我倒水替你擦擦臉。」她的每句話都很直接,卻非常讓韓然感覺到溫暖。這也是韓然最欣賞她的地方,這個女人,總是如此的與眾不同。比任何人都更能一眼就看出他的心情與想法。

韓然嗯了一聲,然後長長地吁了口氣,輕輕倚靠在沙發上。男人在自己最信任的女人面前,總是會變得很乖的。

姜羽菲用溫水濕揉了毛巾,輕輕擦拭著韓然那張略帶些憔悴的清秀臉龐。臉上浮現出淡淡的平安喜歡,一切都是這麼熟悉,唯一不同的是,這一次韓然到此沒有喝醉。因為韓然每次來到她這,基本都是喝醉了酒的時候。

而每次替他拭臉,看著他閉上雙眼后的長長睫毛,她心裡都會有種很奇怪的溫馨感,似乎看著自己夜醉歸來的丈夫一樣。

當然,她知道這隻不過是一個很美妙的幻想而已,韓然絕對是一個能完全信賴和依靠的男子。卻並不是她想要找的那種男人。這個男子,和在身邊出現過的其它男人都不同,不管生活在什麼地方,都一直清純的像張白紙。

即便最喧鬧的地方,他也可以安靜的存在。

對於這個男子的感覺,如果一定要用情感來形容,或者更像是一種難以形容的母愛吧。

「你再這樣輕柔,我會睡著的。」韓然半閉著臉,嘴角閃現了一絲笑容。這會兒,他終於完全的放鬆了,甚至右手的疼痛似乎也慢慢平息了下去……

姜羽菲看著韓然那兩個淺淺的酒窩,輕聲道:「手疼的厲害嗎?」韓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答非所問地道:「我前段時間一直睡不好,還去看了心理醫生,其實我早該到你這來了。每次到你這,都很舒服。」

「那就睡吧,我的沙發很大,足夠你睡的。」姜羽菲站起身來,欲去給韓然找床薄被。

「羽菲,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我每次睡著以後,都會去到另外一個世界。」韓然閉著眼,喃喃道。

姜羽菲微笑著看著這個一臉純真的男子,輕聲道:「嗯,是個什麼樣的世界呢?很漂亮嗎?」

韓然輕輕嗯了一聲,像看著一幅綿畫般緩緩地描述道:「很美的,有青青的山,碧綠的水,天空純凈的沒有一絲塵埃,孩子們的臉上都充滿了愉快的笑容,像天使一樣……」

姜羽菲也閉上眼,想像著韓然所描述的畫面,輕聲問道:「我也好想去那樣的世界,有竹林、有木屋、有大片綠油油的草場和淺淺的小溪,對嗎?」

韓然微笑著:「嗯,水裡有魚兒遊動,水邊有散落的野花,我們在放著風箏,過著無憂無慮的日子。」姜羽菲也笑了,閉著眼道:「嗯,黃昏的時候,你彈著吉他,我輕輕地唱和,對嗎?」

韓然咬了咬自己的嘴唇,道:「我有點困了,我想,我就要進入這個美麗的世界了。這一次,我不想再拒絕它的邀請了,也拒絕不了。如果命運是註定的,我會很坦然的去面對它!」

姜羽菲嘟嘟嘴,有些不解地韓然的這最後的喃喃自語。

窗外的銀色月光,灑上了窗檯。她的耳畔,傳來韓然恬靜的呼吸。

姜羽菲看著韓然那張清秀的臉,聽著他的呼吸,忽然有些痴了。

[最近奔波於鄉鎮之間,實在太忙了,更新是慢,但我盡量讓每一章的份量足一些吧。本章6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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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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