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第七十一章

綠蘿想要裝高深莫測的戰術,在林子怡句句拆台的格擋下,節節敗退。

大抵覺得自己面子掛不太住,綠蘿沒底氣地叫囂了兩句,忽然發覺面對林子怡這種嘴皮子利索的妖怪,還是直接開打比較適合。

於是,綠蘿眼睛一轉,出其不意地攻了過來。

林子怡對此倒是沒有慌張,畢竟她專註挑釁對手上千年,早已身經百戰。

按照以往的經驗,這種化人形走妖媚風,但實際內心還不成熟的小妖怪,一般都經不住她這種激將,一炷香之內必會開打。

林子怡覺得這種小妖怪智商都挺低的,雖然手中有什麼魔器加持武力,但彌補不上智商的缺陷,她覺得想要攻破這種小妖怪還是綽綽有餘的。

更何況,明明是得天獨厚的打群架機會,綠蘿卻還偏偏選擇獨自一人迎戰,來挑她們這一群。簡直迷之自信。

莫不是那個銅鏡當真有那麼厲害?

林子怡並不打算直搗黃龍,一招幹掉綠蘿,而是打算先糊綠蘿一臉水。

因為綠蘿看起來並沒有帶著什麼銅鏡,懷著這般勇氣前來叫囂,應當是有什麼後手,所以太輕率反而不好。

況且按照經驗來講,這種化成妖媚人形的妖怪都蠻在乎自己的妝容的,比如說前陣子打架要脫皮囊的那個畫皮妖。這種出其不意,往往很有用。

然而林子怡還未來得及抬手,就被橫攔在自己身前的長劍嚇了一跳。

陵越一臉嚴肅地說:「你退後,這邊由天墉城來處理。你帶著燕道長隨那鬼去救其他被抓的人。」

林子怡:「……」

憑啥她每次想出手都會被打斷啊?!讓她帥一回不好么!她這邊明明都想好了糊完水之後的二三四五步啊!

綠蘿看林子怡一臉鬱悶地樣子,不由幸災樂禍笑出聲來,對著陵越嘲弄道:「我瞧著啊,這天墉城也不過如此。一個妖在身邊,卻還不知,實在愚昧。」

陵越從開始到現在,心中也一直確定不了林子怡是何身份,但可以肯定她是站在金華這些妖鬼的對立面,於他是助力。

林子怡若是普通的捉妖師也就算了,但林子怡若是妖,陵越也大可在這次金華事件之後,再去捉妖或是如何。如今這種狀況,顯然不適宜內鬥。

於是,陵越只是看著綠蘿,冷著一張臉地回道:「啰里啰嗦,與你何干。」

綠蘿:「……」

綠蘿:「……你個道士當真不知好歹!」

綠蘿靈活地在峭壁之中來回穿梭。

天墉城弟子都會御劍,雖然地形有些不利,但仍是遊刃有餘。

燕赤霞、林子怡與雨化田,這不會飛三人組,只得仰頭望著他們在上空盤旋,打來打去。

林子怡納悶道:「憑什麼蛇妖都能飛?貂妖就不能啊!我不就多了四個爪子么?!」

雨化田揣測道:「你原形太胖?」

林子怡:「……」

燕赤霞幸災樂禍,「妹夫你這麼說就不對了,怎麼能說女孩子家太胖呢,怎麼著也得用珠圓玉潤。大妹子你說是吧?」

林子怡驚訝,「燕大哥你居然還會用成語?!」

燕赤霞:「……」

燕赤霞:「得得得,心裡有了人的妹子,就像潑出去的水。你就護著他吧你就。」

聶小倩不知何時,已經拖著虛弱的身子,走向了這邊。

她咳了幾聲,指著一邊,緩緩道:「關押采臣的石牢就在前方不遠處,姑娘求你快去救救采臣吧。」

林子怡順著聶小倩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見幽暗深邃的甬道,隱隱能看出一個岔路口。

林子怡看了一會,問道:「那是條岔路么?」

聶小倩點頭,悄聲說:「左邊是通往石牢,右邊是通往本營。」

林子怡若有所思瞧了一會,又抬頭看了一眼正在上面酣戰淋漓絲毫沒有注意到他們的天墉城弟子和綠蘿,心中有了計較,對著燕赤霞道:「燕大哥,你隨著聶小倩去石牢救人。我去本營找魔器。」

燕赤霞皺眉頭道:「我隨她同去自然可以,但你孤身一人前往未免太過危險。」

林子怡笑著說:「哪是孤身一人,我這邊不還帶著化田兄嘛。畢竟是潛入,人太多了目標也大,更容易被發現。不如分頭行事,效率還快一些。等他們打完,若是天墉城贏了還好,魔器在他們手裡,大不了硬搶。但若是綠蘿贏了,那她實力不容小覷,再想拿魔器,可就麻煩了許多。」

燕赤霞思索了幾番,覺得這話有理,但仍是忍不住問道:「你就偏要拿那魔器不可么?當真如此重要?」

林子怡覺得平時能夠斬釘截鐵說出口的話,此刻卻因為和雨化田關係的改變,而變得忽然有些難以說出口。

她想了想,還是遲疑地說道:「因為從前一直是以這個目標來行動,沒有考慮過其他,所以我覺得如果拿不到我會很不甘心。」

林子怡說完,有些不安地瞄了一眼雨化田。

然而,雨化田似乎並不在意她的這番話,只是握住林子怡的手,神色認真地囑咐道:「遇事記得不要逞強,躲在我身後。」

林子怡抿抿唇,說:「好。」

行至岔路口,四人兵分兩路。

林子怡一隻手升騰出一撮火焰用來照明,而另一隻手則與雨化田相牽。

兩人沉默地走過幽暗孤冷的甬道,竄動的火苗映照著雨化田靜默的側臉。

雨化田忽然開口道:「我本以為,你會在魔器全都收齊,心結打開之後,才會考慮我們之間的事情。」

林子怡想了片刻,回道:「我本來也以為我只有收集完魔器之後,才能去想這些事情。只是,我忽然想明白,我心中的心結與我會喜歡你並沒有任何衝突。」

林子怡嘆了口氣,說道:「我去收集魔器,想要重塑白士卿的魂魄,只不過是因為是想讓自己好過一些,也讓他有轉世重生的機會。若是那段時間,我沒有貪玩偷跑出去,或許白士卿就不會被徐本槐欺騙,被打散了魂魄去煉製什麼魔器了。」

林子怡與白士卿之間的故事其實很老套。

那時林子怡雖然成妖,但還不太會化人形,性格又十分的野,經常漫山遍野地瞎跑。

長白山那時的獵戶不少,設置陷阱都是一把好手。

林子怡那時天真,腦子本就不太靈光,自然中了招。

藏在草叢中的捕獸夾,以不可阻擋的氣勢猛夾在她的後腿上,絲絲滲血,將她小腿邊緣的潔白毛皮染成一片血紅。

林子怡疼得嗷嗷直叫,但意識還算清明,知道自己應該在獵人趕到之前,抓緊時間離開。

然而捕獸夾這東西夾在前腿還好,後腿一向比較有力,有個支點蹬著向後,雖然疼是疼了點,慢是慢了點,但怎麼說也能帶著捕獸夾一起離開。

可是偏偏夾中了後腿。捕獸夾又大又沉,她前爪就算再怎麼賣力刨地也向前走不了半步,反而撕扯了血肉,更是疼痛。

就在這時,身著青色長衫,披頭散髮,一副瘋子模樣的人,滿身酒氣,踉踉蹌蹌地走來。

林子怡見到那人不像獵戶,又見他瘋瘋癲癲,一時呆愣在原地,不知道是該嗷嗷求助,還是該縮成一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未曾細想,就看到那人眯眼看了她一會,指道:「狐狸!」

林子怡:「……」

林子怡:「……你才狐狸呢!你瞎啊!」

林子怡說完這話,連忙用前爪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神小心翼翼瞄著他,生怕他來一句「原來是個妖精看我今天替天行道」什麼的。

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人喝酒喝大發了,聽到她說話,不僅沒有害怕,反而興緻勃勃走了過來。他眼神一瞄,笑著說:「還是個會說話的。怎得會被山間獵戶的捕獸夾所捉?」

林子怡摸不準自己是不是應該再說兩句,便只是可憐兮兮地抬頭瞧他,嗷嗷叫了兩聲。

那人便蹲了下來,伸出兩隻手來比劃了一下,似乎在想該怎麼去開。

林子怡回頭看了一眼,只見他的雙手骨節分明,白白凈凈,唯獨右手中指處有著薄繭,像極了爹常說的書生模樣。但見他這般邋遢,卻又實在不像。

他沒什麼力氣,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那捕獸夾打開,隨手擦了擦汗,便將她小心翼翼托起,問道:「可還疼?」

他的手有些抖,晃得林子怡有些不舒服。她懨懨地應了一聲,便沒有了聲音。

那書生托著她,大大咧咧地坐在地上,背後依靠著一棵大樹。

他仔細瞧了眼林子怡受傷的後腿,想都不想便撕下袖口的大半截。他比劃了一下,覺得大半截包紮一個小腿實在太長,便又用牙撕下來一小條,將她的傷口包紮好。

他端詳了一會,便將那剩餘的半拉袖子套在了林子怡身上。

林子怡:「……」

林子怡:「……你這是幹嘛?」

那書生愣了一會,開懷笑著道:「我還以為你不打算同我說話了。」

林子怡砸吧砸吧,覺得這人有點毛病,就沒有再說話。

他卻並不在意,自顧自說道:「袖子不小心撕多了,咱也不好浪費。就給你當件衣服,這冰天雪地的,好歹暖和些。」

林子怡那時孩子心性,並不領情,覺得自己自帶貂皮大衣禦寒,還用得著這薄薄的布料。

然而她瞧見書生裸露出一半的胳膊,想了想,還是什麼都沒說,只是老老實實趴在那,等著腿什麼時候能不再那麼痛。

那書生很絮叨,一隻手撫著她的皮毛,望著天空說道:「要不然,小狐狸你跟著我回家好了。反正我家裡只有我一個人也寂寞得很。」

說完,他又搖頭說道:「不行。一看你都胖成團了,肯定很能吃,我應該養不起。」

林子怡:「……」

林子怡:「……我才狐狸呢!我是白貂!」

書生一臉驚訝,拎起她仔仔細細看了一遍,「貂原來長這個模樣的啊。眼睛紅通通的,這是染病了么?」

林子怡:「……」

林子怡:「……我咬死你。」

那書生卻不在意地笑了起來,說道:「哪有這樣對救命恩人的。」

他打了個酒嗝,搖頭晃腦地唱著林子怡根本聽不懂的曲調。怡然自樂了片刻,他才裝模作樣說道:「這傳說里,救了山精野怪什麼的,不是都要報恩么?」

林子怡好奇起來,問他,「報恩?你想要什麼?」

書生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一般沉默了許久,低低笑著說:「求了之後,當真能成?」

林子怡誠實搖頭,「不能。我就是隨口問問,我連人形都不會化。」

書生:「……」

書生頓了一會,放聲大笑起來,那笑聲卻漸漸染上凄涼,「是我痴心妄想。寒門弟子無出頭之日,哪是能求來的。」

林子怡見他這樣,頓時無措起來,「你,你別這樣神神叨叨的嘛。大事不行,小事我說不定可以呀。什麼給你個金磚啊,幫你說個媳婦什麼的。」

書生灌了口酒,搖頭,「不過隨口說說罷了,這種小事哪裡需要報恩呢。」

他將林子怡小心地放在地上,笑著催促道:「天色暗了,快些回家吧,下次可要小心些。」

林子怡當時一瘸一拐回了家,被緊張的爹娘禁足了一個月,各種挖藥材進補,看她肯安分吃下,才放了心。

當時正好四娘隨著辛老翁前來找林子怡玩。

見林子怡如此,本是活潑好動的四娘,也硬是陪著她禁足了一個月,哪裡都不曾去。

當時的林子怡與四娘都是話本子的忠實愛好者。那種只在妖界流傳的話本也有很多。

四娘聽說有個書生救了林子怡時,頓時滿臉興奮,覺得這個難得能按照話本子發展的劇情,林子怡應該順應著去報恩才對。

反正妖界報恩無非也就是變個金塊,做個飯,當時還很含蓄,沒有上升到以身相許的地步。

林子怡想了想,覺得也是。

反正她天天在山裡跑也是無聊,那書生又救了她一命,不如做點有意義的事情,便在心中動了想要報恩的念頭。

幾乎是剛解開禁足令,林子怡就叼著個裝滿補藥的籃子,晃晃悠悠奔著山下的村莊前進。

因為四娘讓辛老翁為她調查了一番那個書生現在的住址,所以林子怡很容易便尋到了那個書生的家。

當時書生在屋中不知在大聲念著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一邊大聲念著一邊酒也不停,瘋瘋癲癲,沒有半分書生的書卷氣。

林子怡叼著籃子想了一會,覺得今天可能不適合當面報恩,便乖乖將籃子放在了窗口,沒有發出半分聲響。

林子怡當時手中有著四娘送給她的珠子,想著左右也無處可用,不如用在那書生身上,反正於他也沒什麼壞處。

於是,林子怡便將那顆珠子種在書生的魂魄之中,自己溜溜達達跑回了山裡。

哪曾想,第二日,狂風暴雪襲來,將長白山整個包裹起來。

大雪封山十幾日,才稍有消融,許多動物抵擋不住這般嚴寒,凄慘死去。

而在這暴風雪中死去的還有那個書生。

林子怡忙完山中事宜,想去帶些東西慰問書生,來個堂堂正正的報恩,卻看到他所住的小屋布滿灰塵,應當許久無人了。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便小心翼翼地在村子里亂晃,聽著他們閑暇時的聊天。

從日出等到日末,她才聽到有幾個老爺子搖頭指著書生的那個屋子,嘆道:「年輕人自幼父母雙亡,本來人是聰明的,奈何跟魔怔了似的,偏偏要入朝為官。那官場從來都是士族的地界,哪有寒門弟子什麼事。他卻偏偏堪不破,成日里喝酒,也不知喝出了什麼門道。」

其中一個老爺子也隨著嘆氣道:「哪有什麼門道。大抵也是心灰意冷,竟在暴雪天拎著個酒葫蘆出了門,還上了山。發現時,人已經凍挺了,救都救不回來。」

於是,第一世的書生從認識他直到他死去,她卻連他的名字都不知曉。

林子怡幽幽嘆了口氣,接著說道:「哪曾想,他轉世了之後,官場之路仍是不順,才會聽信徐本槐那個妖道,成了如今這個狀態。」

雨化田冷冷哼道:「本就是他們愚不可及,你又何必怪罪於自己。」

林子怡沉默片刻,道:「道理我都懂,但我卻總會想,若是那一日我在那書生瘋瘋癲癲喝酒吟詩的時候說了什麼關鍵一句話,能令他燃起生命希望的,或許他就不會在大雪紛飛的時候上山。再或者,我若是玩心不那麼重,而是老老實實呆在白士卿身邊報恩,他或許也不會被騙。」

雨化田伸出胳膊,默默抱著她。

林子怡的頭抵在他的肩膀,悶悶說道:「只要這般想,心中就越來越愧疚。明明知道萬事皆有因果,並不是我的錯,但仍是忍不住會這般想。化田兄,是不是覺得我很蠢啊。」

雨化田輕柔地撫著她的髮絲,口中卻應道:「蠢。」

林子怡:「……」

雨化田慢悠悠道:「從今往後,我該想些法子讓你沒精力理會這般胡思亂想才好。」

林子怡:「……」

林子怡喃喃道:「……怎麼總覺得化田兄說了點話本里男主角的暗示性台詞,是我話本子讀多讀傻了么?」

甬道盡頭,有一扇紅漆大門,隱隱透著光亮。

林子怡熄了手中的火苗,悄悄附耳上去,想要聽聽裡面的動靜,卻詭異地什麼都沒聽到。

林子怡與雨化田對視一眼,都覺得十分奇怪,一時有些躊躇。

但既然來到這裡,又沒有別的路進入,若是因此撤退,又顯得有點慫。

他們想了想,還是慢慢推開了門。

門后的世界並沒有什麼特殊,也沒有想象中其他妖怪嚴陣以待的場面。

相反,這裡十分空蕩,沒有妖氣,卻更顯詭異。

林子怡和雨化田繃緊了神經,滿臉謹慎地四處看著,生怕會蹦出什麼機關妖鬼之類。

然而左右看了一會,林子怡卻忽然聽到有個豪放的男聲喊道:「看上面。」

林子怡下意識順著聲音的內容抬頭看去,只見岩壁上斜掛著一個烏塗塗的東西,令她辨不清那是什麼。她只覺得大腦昏昏沉沉,站立不穩,不多時便只感到眼前一片黑暗,徹底失去了意識。

而雨化田比起林子怡的狀態要好上一些,他只覺得頭有些微微的昏沉,看到林子怡倒下,他本能想去扶起,卻不想後頸卻被人猛地砸了一下,頓時也失去了意識癱軟在地。

一直躲在崖壁後方的尹千觴將那烏鏡收在懷中,輕巧跳下,蹲在地上對著綠蘿搖頭晃腦地說:「誒呀,少恭的法子還真好用。這白貂妖果然中計了。就是這個隨行者有點麻煩,還得被你劈一下才肯暈。」

綠蘿一伸手,對他說道:「烏鏡。」

尹千觴無奈,「給給給。我說綠蘿,你也知道這東西對你不好,你自己也不節制一些。」

綠蘿眼神一暗,只是低聲說道:「我既然想要得到力量,就總該付出代價的。」

尹千觴知道自己多說無益,便只是說道:「這小妖怪,少恭讓我帶到他那邊去。這個人嘛,你就把他跟那些道士都扔一塊吧,左右石牢空著的地方也多。」

綠蘿低頭看了一眼林子怡,想了想,還是問道:「少恭偏偏要她做什麼?除了妖氣純正一些,我瞧著也沒什麼稀奇的。啊對了,還有那張嘴,簡直要氣死人了。」

尹千觴樂呵呵地說:「我老遠倒也聽著了,這丫頭挺有趣的。」

綠蘿白了他一眼,不搭話。

尹千觴扛起林子怡,搖頭說道:「少恭做事自然有少恭的道理,我們不要問那麼多,去做便是了。也不知道這小妖怪做了什麼,少恭竟費盡周折,搞出這麼多事情來。」

綠蘿摸著下巴猜測道:「莫不是欠錢了?」

尹千觴:「……」

尹千觴:「……沒聽說過少恭缺錢啊,應該不至於吧。我欠了那麼多酒錢。怎麼辦?忽然感覺心好慌。」[綜]東北話的傳染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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