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坦誠相告

117坦誠相告

「不敢欺瞞娘娘,襄嬪娘娘的小產與此事確有關聯。」青瓷囁嚅道。

「當真是你對襄嬪做了手腳?」顧婉卿厲聲質問,見她久久未做回應,終是忍不住責罵道,「糊塗!」

「娘娘,不是您想的那樣,奴婢知道您的秉性,也因此絕不會為了救您做傷天害理的事情,只是……」

顧婉卿的眉峰緊蹙,到底是什麼事,會讓青瓷如此為難?

「皇後娘娘不必為難她了,青瓷護主心切,妾身與她也算殊途同歸,是妾身自願配合她的。」陰影處,禾韻緩緩走來。

仍就是一身紅衣,耀眼刺目,妖冶的艷麗更稱得她白肌勝雪。

「襄嬪何意?」顧婉卿問道。

「皇後娘娘,一直以來,襄嬪娘娘都是佯裝對您不敬的,只有這樣,才能換取清夕小姐的信任,才能搏得她的好感,也才能得到她意圖加害您的消息。」

「襄嬪娘娘的孩子,她早知道會保不住,用這個借口來救娘娘,也是襄嬪娘娘主動提出來的。」見到禾韻出現並告知真相,青瓷頓時有了底氣,將一切和盤托出。

顧婉卿就那樣看着禾韻,回想着二人之間的關聯。

她未入宮多久,她便赴安送親,一走就是一年有餘。歸來后,她似乎也並未見過禾韻幾面,着實沒有什麼交情可言。

所以,她根本想不到禾韻為何如此幫她。縱然那個孩子遲早都會失去,可是冒然打掉,對身體損害極大,甚至會有生命危險。

禾韻只是笑,對於顧婉卿的困惑,一清二楚。

「妾身曾經是希望離開祁國的,妾身的家在安國,安祁如今交惡,妾身的處境可想而知,所以妾身想盡辦法逃離。可是就不在不久前,妾身得到一個消息,於是決定暫時留在這裏,娘娘可知為了什麼?」

「是左煦!」顧婉卿回答,目光望向遠處,那是她能想到的她與禾韻之間,唯一的牽連。

「是!」禾韻斷然肯定,「即使不用妾身明說,娘娘也當知道妾身是什麼人。妾身留在這裏的唯一目的,只是保娘娘平安而已。」

果然,又是他!

即使遠在祁國,即使明知道她的處境就是一灘渾水,混亂不堪,他仍試圖蹚進來,試圖拉她上岸。

心口隱隱作痛,顧婉卿捂住,卻仍難抵那股痛楚。

「妾身羨慕過娘娘,娘娘身邊有那麼多傾力守護娘娘的人,而妾身只有自己,無人可依。」禾韻笑着,繞到顧婉卿旁邊,眼睛看向遠處婆娑的樹影,輕聲說道。

「後來妾身才知道,一個人種什麼樣的因,便得什麼樣的果。娘娘的心地秉性,娘娘的行事作風,值得旁人如此。從娘娘身上,妾身開始相信善有善報的道理。」

「安嬪雖然暴露,可是之前她曾與顧相夫人醞釀了一起更大的禍事,我很抱歉,未能從中套出話,所以提醒娘娘,一定要小心。」

更大的禍事?

回到含香殿的顧婉卿一直在想着此事。顧婉卿是顧家的脊樑,如今她們這般對付自己,定然是瞞着父親的,沒有父親的幫助,她們又能做出什麼禍事呢?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顧婉卿遭顧家母女暗害落水、險些喪命之事,在朝野之中一時傳得沸沸揚揚,百姓紛紛諫言,要求處死惡人,還皇後娘娘一個公道。

事情在一點點發酵,每過一天,便發酵一分,彷彿隨時便會波及到顧家身上一般。

終於民怨沸騰,為平息事態,凌亦辰終究下了令。

撤顧清夕安嬪封號,賜全屍!

賜顧相與顧相夫人合離,流放顧相夫人至苦寒之地,有生之年不得離開;

顧相因管教不善,連降五級,由一國丞相降至正五品宗人府理事,戴罪立功。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顧婉卿在祁國的名聲讓顧家得以存活到現在,如今這名聲被凌亦辰利用,也讓顧家岌岌可危。

顧清夕被執行死刑那一天,正迎來冬季的第一場雪。

顧婉卿在院子裏站了許久,看着滿天的白色紛紛而下,落在她的臉上、身上,連帶着她的體溫也逐漸冷卻。

身體忽然一暖,顧婉卿轉身,便看到青瓷擔憂的眼神,「娘娘,清夕小姐今天走,您要不要送她最後一程?」

眼前又浮現她憤恨的臉,即便她去送,還能說什麼呢?

輕輕搖頭,「該說的話,早就說完了。我們的姐妹情分,從一開始就是刻意的。我不去了,讓她安生上路吧!」

「娘娘回屋歇息吧,這天寒地凍的,您的身子也受不住啊。」青瓷又道。

看着銀裝素裹的世界,顧婉卿輕聲道,「再等一等。」

三年前,她被父親安排入宮,那時她一心想要擺脫這任人擺佈的命運,如今經過那麼多事,她似乎還留在這圈子裏,從未走出去過。

顧家為她上了一道枷鎖,她竟也由着他們,將自己困死在裏面。

如今,三年了,終究是倦了。

「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大事不好了!」德榮的聲音由遠及近,聲音里甚是慌張。

青瓷忍不住嗔怪,「娘娘經過的大風大浪還少嗎?你慌什麼?慢慢說,可是清夕小姐那邊發生了什麼事?」

德榮猛搖頭,甚至忘記行禮,只面色慘白地看着顧婉卿,「不知哪裏來的傳言,說娘娘在安國,與……與……」

「與什麼,你倒是說啊,急死人了!」青瓷在一旁催促。

德榮幾番張嘴,終是不知該如何開口。

還是顧婉卿道,「有什麼話,你直言便是,我不會怪你。你現在說不出口,旁人來了,總有說得出口,到那時,反倒會讓我措手不及。」

德榮咬了咬牙,終是下定決心,「現在外面都在傳,說娘娘流落安國時,與某個位高權重的安人發生過……發生過事情,所以娘娘才能平安回來,雖然明顯是謠言,可這謠言已傳到宮中,連皇上都知道了。」

德榮說得隱晦,青瓷仍就懵懂,顧婉卿卻已反應過來。

「他們是說,我之所以能孤身一人從安回祁,是因為我背着皇上與某個安人發生過苟且之事,這才得其相助吧?那有沒有人說,我眼下之所以能有如此高的聲望,全是靠敵人資助,目的是通敵賣-國?」

「娘娘如何得知?」德榮道。顯然,顧婉卿是猜對了。

她在祁國有聲望,他就偏偏讓她名聲掃地,此事若說與凌亦辰沒有半點干係,顧婉卿絕不相信。

「皇後娘娘,是清夕小姐!她曾說過您會有一場禍事的!」想到不久前所發生的事,青瓷忽然道。

或許,是顧清夕和大夫人傳出了這個謠言,然而光憑她們兩人,並不足以讓滿朝文武、朝野內外全都知曉,最有可能借這個東風的人,一定是凌亦辰。

「娘娘,我們怎麼辦?」青瓷和德榮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問。

看見他們面色上的焦急,顧婉卿反倒笑了起來,如釋重負一般。

該來的,終究是來了,結果已經是最壞的,便沒有什麼可怕的了。

「應該說,是我怎麼辦才對。你們只要與我劃清界限,皇上不會為難你們的。」顧婉卿答。

「娘娘說的是什麼話,娘娘以為我們都是勢利之徒,看到娘娘有難,便避而遠之嗎?」

顧婉卿仍就笑,摸了摸青瓷已經冰涼的臉,當先往殿內走去,「我知道你們都是為我好,這三年來,我能一路走過來,靠的不僅僅是運氣。所以你們照顧好自己便是,我自有打算。」

事實總是不會如每個人所願。

對於此番詆毀顧婉卿的言論,朝野上下並不相信,其中包括羅直、江景之及方卓門下的其他學子,他們紛紛上書,控訴連番傷害皇后之人的罪狀,要求嚴查到底,一旦查到幕後主使,定嚴懲不貸!

這些人,都是凌亦辰的親信,連他們也是如此態度,可見顧婉卿在祁人心中的分量。

顧相做到了,他成功的將顧婉卿捧上神壇。

所以,當夜幕十分,凌亦辰來到含香殿時,明顯是壓抑著怒氣的。董家也好,顧家也好,他被這些權臣壓制了太久,翻身奪權便成了他唯一的念想,即使是他的皇后,也不能影響他的地位。

遣散了隨侍的宮人,顧婉卿親自為凌亦辰倒上一杯熱茶。擺弄著炭火,任火光映襯着她的臉,忽明忽暗。

一聲脆響傳來,顧婉卿側目,便見凌亦辰手中的杯子已掉落在桌子上,杯口及杯底都摔掉了,茶水沿着桌子流得到處都是。

「我去找人收拾一下。」顧婉卿打破沉默,欲出門喚人。

「站住!」他聲音低沉,向有怒火卻無從發泄一般。

喉嚨涌動,幾番啟唇,終是問道,「那個傳言……是真的嗎?」

他既然如此坦白的問,顧婉卿並不介意坦誠的回答,三載夫妻,她曾試着坦誠過,可細數起來,坦誠的次數卻着實不多。

「妾身以為,皇上當是最清楚的,讓這個傳言傳到如此地步、盡人皆知的,不正是皇上嗎?妾身佩服皇上的果決,不怕家醜外揚,此番如果不是學子力挺,如果不是朝野不信,恐怕妾身此刻早已被午門斬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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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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