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男人身材高大，一身純黑色的衣服，漆黑眸子深不見底。盯着周時光，沉沉的壓迫感。

足足有半分鐘的沉默。

周時光有那麼一瞬間想逃，這個看起來也不是什麼好人。進退兩難，周時光硬著頭皮沖他笑了一下。

「就一個人，大哥。」

混混互相看了一眼，轉身：「兄弟——」

孟雲歸皺了下眉，眯了下黑眸看過去，冷冷開口：「滾！」

男人聲音低沉，帶着寒。

周時光猛的退出去一大步，差點轉身就跑。

「你他媽的說誰？」

領頭混混說着就從后腰抽出一根鐵棍甩出一米來長，周時光連忙抽出口袋裏的電話，還在通話中：「報警中心么？我在舟山路魅麗ktv門口，殺人了，這裏有流氓殺人！」

周時光害怕警察不管，把事情往嚴重了說。

周時光快速說完，一抬頭就撞進男人漆黑的眸子裏，周時光這回是真的嚇到了，連忙縮回頭轉身拔腿就往外面跑，她心驚膽顫心的喊了一嗓子：「你快跑！」

「周時光！」

遠處響起了王玫的聲音：「你在那裏？」

「啊！」周時光慌不擇路，連忙回頭喊了一聲腳下生風跑的飛快；「救命！我在這裏！」

「他媽的！被耍了，兄弟們上！」

孟雲歸抬腿一腳就把撲過來的男人給踹的摔出去半米遠，他下腳動作非常的快又帶着狠戾的勁兒。那人連鐵棍一股腦摔了出去，連悶哼都沒發出來滿地打滾。孟雲歸抬起下巴頦睥睨剩餘幾人，活動了一下手腳。身子一側，鋼棍貼著自己臉頰過去，他手上一用力擒住那人，回身膝蓋就頂在人的腰上。

慘叫聲刺耳，孟雲歸皺眉把人扔了出去。

掃了一眼剩餘的人，孟雲歸從口袋裏摸出煙盒，掏出一根銜在嘴上，點燃深吸一口。轉身朝着旁邊的國際會所走去，他身材高大步伐凜冽，很快就沒了影蹤。

————

周時光跑了一段路看到王玫，喘著氣：「那邊有人打架！」

「怎麼回事？你慢慢說。」

「誰打架？我們去幫忙？」

周時光這才看到後面緊接而來的陳偉等人，稍稍平靜。難怪王玫會耽誤這麼久，敢情是他們一塊出來了，周時光來不及緩氣，生怕那個人頂不住給打死了：「剛剛出來碰到幾個混混找事——」

「在那？」

陳偉一步上前就要抓周時光的胳膊：「你沒事吧？」

「沒事……碰到個人，他幫我擋了一下。」周時光躲開他的手，看了他一眼皺眉：「麻煩你們幫下忙，過去看看情況。」

美女要求，怎麼可能不幫？幾人匆匆過去。

「是不是這幾個？」陳偉指著停車場後面站着的幾個人，回頭問周時光。

地上躺着兩個，剩餘三個一看這麼幾個人一同過來，轉身撒腿就跑，也不管地上兩個傷者。

「什麼情況？」周時光緊張的左右看，氣還沒喘勻，滿心后怕。

幾個人對視一眼：「這人傷的挺重，還有個人昏迷了，那個是救你的人？」

周時光連忙去看地上躺着的兩個人：「都不是。」

「那走吧，既然和我們沒關係，就別攬這個麻煩。」

「是啊。」郭小美接話：「這兩個人生死不明，回頭別賴到我們身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周時光連忙回頭去找他，車還停在這裏。咽了下喉嚨，五個人都在，兩個人受傷，他沒事吧？王玫拉着周時光，才發現周時光手在發抖：「沒事了，快走吧。」

陳偉送他們到宿舍樓下，郭小美還想和陳偉再多說幾句話，他就擺擺手揚長而去。

「王玫你今天什麼意思？」

還沒到宿舍，郭小美就怒氣沖沖：「你是拆我台么？你要不要臉？」

「你說什麼呢？你執意要請我們吃飯，我們去了啊。我怎麼不要臉？你找的什麼玩意，那才是不要臉。」

「你個找不到對象的老處女！」

周時光不想參與他們的戰爭，快步上樓。

接下來兩天周時光瘋狂的跑劇組，那邊要人就過去，她迫切的需要錢。

「有個劇組要找個配角，想試試么？」

王玫從外面回來，帶着熱氣，直奔洗手間。

周時光原本在看書，一聽這話立刻從床上翻身爬起來：「在那裏？」

「影視基地，有個諜戰戲在拍。」

隔着門板，嘩嘩的水聲，王玫聲音從裏面傳出來：「聽說主角是林薇，老美了，我的偶像。」

「去去去，我洗個澡。」匆匆忙洗了個澡，周時光也沒錢買好的化妝品，差的她不想用。猶豫片刻，只是抹了個防晒霜就和王玫一塊出門。「最近沒見小美，晚上也不回來，是要搬出去？那個男的看起來不靠譜。」

「搬出去不是更好？再也不想聽她半夜打電話，吵死人。」王玫聳肩曬道：「現在小美恨不得立刻就嫁給那個大叔，她混了這麼多年，第一次混個有質量的男人。說再多不靠譜她會聽么？說不定還覺得你嫉妒她。」

周時光對那個陳偉沒有好印象，不多加評論。

兩人坐公交車過去，毒辣的太陽曬得人睜不開眼

「熱死了，我後悔出來。」王玫在旁邊嘮叨：「我爸前幾天才給我打了一千生活費，我不想來跑龍套，太辛苦。」

「你不想成名么？」周時光在路邊買了兩根冰棍，遞給王玫一根：「那個明星不要經歷這些？」

「很多都不用，家裏有錢給捧，想演什麼戲那不是隨便挑？」

這話噎的周時光半天沒喘過氣，有錢真是好啊，高中都沒上過就可以出國鍍金，回來直接被安排進家族企業。享受高薪，高位置，高標準。有車有房，根本不需要費死勁兒的奮鬥。

「出身真是羨慕不來。」

老冰棒甜的發膩，周時光有些吃不下去，抬手就扔進了垃圾桶里。

「真浪費。」

旁邊的王玫吃完，說道：「等我有錢了請你吃哈根達斯。」

周時光笑了起來：「哈根達斯也就那樣吧。」

「拉倒吧。」王玫勾住周時光的胳膊，瞥了她一眼：「你個窮鬼，你吃過哈根達斯么？吃的起么你？」

「吃不起。」周時光語塞，咽了下喉嚨，別開臉看向遠處沉默了一會兒：「我沒吃過，胡吹呢，那個學長在那？」

「我打個電話。」陽光滾燙，周時光連忙站到路邊的陰涼處，到處都是賣紀念品的小攤販。

「喂，我們到了，你在那？能不能來了？」

「啊？還要等啊？多久？」王玫火爆脾氣，嗓門也大，對着電話那頭大聲說着：「我和周時光，對，在南門等你。」

掛斷電話，周時光從包里掏出兩把協和醫院發的扇子，遞給王玫一個：「要喝水么？」

「我去買。」王玫把扇子推開：「這麼*絲的扇子能不能不要拿出來？丟人現眼！」

周時光熱瘋了，也顧不得丟人：「總比熱死好。」

反正這邊沒人認識自己，怕什麼丟人？

真是說什麼來什麼，周時光扇著風，忽然視線就掃到一人。拉風的黃色蘭博基尼一個緊急剎車就停在影視城門口，戴着墨鏡身材高挑的男人拎着一把鮮花大步朝這邊走來。

周時光楞了一下，他沒多大變化還是能認得出來，立刻就轉身走到了牆角位置。

周王兩家算世交，周時光和王安算是青梅竹馬。王安比周時光大一歲，十八歲那年就出國留學去了，差不多有五年沒見面。

周時光現在這落魄模樣，最怕見熟人。好在，王安那個眼睛長在腦門上的人並沒有發現自己。

「時光，快看那邊停著輛蘭博基尼，好酷！」

「嗯。」周時光接過她遞過來的水，仰頭喝了半瓶。

「這輩子能坐一次那車，死而無憾。」王玫一臉艷羨的盯着那輛騷包的跑車，無限憧憬：「好幾百萬啊，我這輩子能不能攢下一輛車錢。」

「嗯。」周時光仰頭喝完水，眯了下眼睛，說不出什麼心情，相當複雜。

他們在門口等了大概半個小時，周時光汗如雨下，衣服黏在身上。學長才過來，帶了兩個工作證。

「快點，我那邊忙着呢。」

「謝謝。」

「進了劇組別亂說話，也別亂跑。現在都是跑場，一天八十。」

「行。」

周時光抹了一把臉上的汗，幸虧沒化妝，不然早糊一臉。這部戲之前周時光聽說過，大導演影帝大腕，陣容超級豪華。

整個片場的人都處於昏昏沉沉的狀態，熱的汗如雨下。

「小胡跑哪裏去了！」剛進門，片場炸雷一聲怒喊：「還想不想幹了！不想幹了立刻滾，小胡小胡！」

「你們先在這裏等著。」學長表情一變，轉身就往上房跑，大聲應道：「在呢在呢。」

天氣燥熱，沒有一個人心情好，好半天找不到人氣的副導演要砸東西：「你他媽的跑哪裏去了？場地費多貴你知道么？耽誤了事老子弄死你！」

周時光和王玫站在一邊，群眾演員坐地上坐花壇上，鋪滿一地，十分狼狽。周時光掏出小扇子猛地對着臉扇，快熱中暑了，她有有些暈，拉着王玫在一邊陰涼下站。

「真是活受罪。」王玫嘟著嘴有些不高興：「你給我扇點風。」

「好。」周時光也順便給她扇風。

等了五分鐘，小胡就跑出來，滿頭大汗：「現在有個機會，你們想不想試試？導演面試，千載難逢，是個替身的活。」

「行行。」王玫躍躍欲試：「有什麼條件？」

「過去讓導演看看，滿意了現在就能拍。」

周時光轉了下眸子，替身？什麼替身？本來想問仔細。可看學長熱氣騰騰着急的模樣，王玫又是一臉興奮，也就把話咽回去了。一行三人過去，副導演依舊是怒氣沖沖的模樣，一邊罵着胡林，才抽空抬頭。視線就對上周時光，眸子一亮，對周時光說道：「演過戲么？有什麼作品？」

「拍過廣告——」

「打住，有什麼戲？」

「夜宴裏面——」一個跪着看不到臉的小宮女，她就一個鏡頭，還是撅著屁股的造型。

「行，就你了，去裏面讓導演看看。」副導演本子一合，抬步就往裏面急匆匆走去。

「啊？」

周時光有點傻眼，旁邊的王玫也楞住了，眸光一動，抿了下嘴唇：「時光，好機會啊。」她扯起嘴角笑了起來：「把握住，快去。」

「磨蹭什麼！」

副導演又凶了起來，周時光連忙跟着他一塊往裏面走。

上個世紀風格的老上海洋樓，客廳紅木傢具陳舊，古典的奢華。十分漂亮，周時光踏進了昏暗的洋樓。登時就瞪大了眼睛，背對着她的是金馬影帝徐德文，不甚明亮的光線，他的側臉線條完美，比熒屏上更加英俊，只不過此時他正冷臉翻著劇本。

渾身上下透著生人勿近的冷意。

「導演。」

副導演彷彿瞬間換了個人似的，諂媚著湊近眯着眼睛導演，聲音很輕：「人帶來了，你看看。」

導演是個大鬍子老頭，聞言就回頭看過來。周時光身材清瘦高挑，臉也長得格外精緻。盯着她看了一會兒，歪了下頭靠在椅子上。

擰眉仔細端詳。

周時光心裏打鼓，忐忑不安，抿了抿嘴唇開口：「導演你好，我叫周時光。」她連忙從隨身的包里掏出簡歷：「你好，這是我的簡歷——」

「不需要。」他擺擺手打斷周時光的話：「上衣脫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