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歡迎你來到十年前

38 歡迎你來到十年前

清鳴覺得,自己從來沒有感到這麼惶恐過。

就算在前生,在被車子卷進輪胎下的時候,她好像都比不上現在的惶恐。

她很擔心賀塗。他被砍了幾刀,被仇家帶走,不知道會陷入怎樣的境地。

如今,她也在他的仇家的手中,他勢必會因她而放棄抵抗。

一想到賀塗有可能會出事,清鳴就擔心得根本不能自已。

清鳴深深地吸了幾口氣,竭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只有冷靜下來才能思考對策,想出救出賀塗的方法。

首先,她至少要從這個牢房中出去。然而,這個牢房四處都很嚴密,鐵質的欄桿,厚重的銅鎖,顯然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強行打開。清鳴縱然可以橫掃敵軍,卻只是精於速度,對於這樣的牢房幾乎沒有任何應對之力。

因而,清鳴意識到,自己絕不可能強行從這個牢房中出去。可是,儘管如此,把她關進這裏的人總不可能就這麼把她關上一輩子,總要來交涉的。

那麼,她至少應該早些搞清楚,究竟是誰傷了賀塗又把她抓來的?

既然被針對的那個其實是賀塗,那麼她也被抓來,多半只是因賀塗而被附帶,拿來作為人質之類。

只是,她可能是因為被當做人質而關在這裏的,那麼這個男人呢?如果問出這個,是不是就能猜出這些人的身份?

「公子。」於是,清鳴忍下心焦,竭力命令自己保持冷靜,詢問道,「你有沒有為什麼會被關進這裏的頭緒?」

「……這個……」男人臉上閃出不易察覺的左右為難,而後才道,「在下也不知情。在下醒來時就出現在了這裏,還在回憶自己是否有結仇之人。」

然而,清鳴卻敏銳地捕捉到了他臉上的異色,道:「公子,都已經身處這樣的境地了,你還在隱瞞什麼?」又說,「我是被帶走的那個人的妻子,他既然涉及其中,我當然也有知道的道理。」

「在下……並未隱瞞什麼。」那男人猶豫了一下,卻仍舊道。然而,他可真是個不太會說謊的人,神色之中仍有幾分掙扎。

「……所以,我的丈夫有可能受了苦,甚至有可能……失了性命,我卻連對手是誰都不能知道嗎!」清鳴忽然騰地站了起來,睜大着眼睛,失控地大聲道。

她脾氣好,總是心平氣和的,還是第一次這樣大聲地說話。

接着,她就睜大着眼睛,直直地盯着面前的男人,然後掉下眼淚來。

眼淚大顆大顆的,飛快地從臉頰上滑落下去。清鳴咬着嘴唇,嗚咽著哭了出來。

「姑、姑娘……」那男人顯得像是沒料到她會這樣,看起來被嚇了一跳,「不要哭……像您這樣的姑娘,是不應該落淚的。」

看着清鳴傷心的樣子,他抿了抿嘴,終究嘆了口氣,像是下了什麼決心,道:「既然姑娘是那位公子的家眷……那我說就是了。這些將我們關起來的人應該是嵐國人。而我……是個藥師,給官家做事的。」

「……藥師?」見他肯回答了,清鳴抹了抹眼淚,喘勻氣,問道,「嵐國人為什麼要抓一個藥師?」

「因為……我所制的葯,並不普通。」男人頓了頓,道,「姑娘也許不信,但我所制的葯,可以令人擁有異能,能飛檐走壁,調氣運功,如有神助。」

清鳴愣了一下。這種像武俠小說一樣的描寫太眼熟了,賀塗就是這樣的。曾經,賀塗說過,自己能夠這樣,是因為吃了一種葯。而那種葯極其珍貴,很不易得。

原來這個男人就是製藥的人。

清鳴曾經很想得到這種葯,卻無奈賀塗說葯很難得,就放棄了。沒想到如今,她居然能遇到製藥的人。

清鳴還想再說什麼,卻忽然聽到了咔噔一聲。

兩人都警覺地向牢房外看去,就見不知道什麼時候,牢房門外出現了一個人,正拿着鑰匙打開房門。

這個人的頭上頂着「不知名的護衛(等級??)」。

清鳴曾經猜測,吃過那種葯的人等級就會變為「??」。如果她的猜測是正確的話,那就是說,眼前的這個人也是吃過那種葯的。

這名護衛打開門,就走進來,向男人行禮,道:「公子,屬下來遲。」原來,他是這個男人的護衛。

「來了就好。」男人很好脾氣地應道,而後對清鳴道,「姑娘,走吧。我將姑娘也帶出去。」

「不用了。」清鳴回絕道,「我想要去救阿塗。」

「姑娘何苦。」男人忙制止道,「姑娘隻身一人,實在太過危險。那位公子想必也是想要姑娘平安的。」

「是。所以我也想要他平安,不可能放他一個人不管。」清鳴道。說完,她又問那個護衛,道:「您能否與我說說,外面是怎樣的情況?」縱使她心裏十分着急,恨不得馬上衝出去,卻也知道要先做做準備的道理。

然而,那個護衛卻對男人畢恭畢敬地低着頭,並不答話。顯然,沒有主人的命令,他不會與她說話。

清鳴就再次將視線投到那個男人的身上,懇求道:「能否請您讓他與我說說外面的情況,該注意的事之類?」

那男人卻神色猶豫,顯然並不想讓她去,道:「姑娘不過是個弱質女子,去了又有何用處呢?不過是白送性命罷了。」說完,他又嘆著氣自語道:「見姑娘這樣以卵擊石,若不是……我都想要贈姑娘一顆葯了。」

「……什麼意思?」清鳴頓時問道,「公子,你現在有那種葯嗎?你願意給我?」

「在下自然是無所謂給姑娘區區一顆葯,只是,縱使給了,也並沒有什麼用處。」男人道,「實際上,這葯不是對誰都奏效的,只有原本武力就已經登峰造極之人,才能夠藉此而衝破極限,更進一步。」

登峰造極?衝破極限?聽他這麼一說,清鳴忽然就想到,自己如今是20級,等級後面標註著「經驗堆積」的字眼。而她所見過的等級最高的人就是20級,其他等級是問號,疑似級別更高的人,就也疑似是吃過那種葯的。

這麼說……難道,登峰造極指的就是等級到達20級,而突破極限就是借葯而超過20級?

「於我有用。」清鳴忙道,「既然公子並無所謂,不如就給我一顆,我證明給您看就是。」如果能借葯達到那種身懷武功飛檐走壁的效果,那麼救出賀塗的可能性就無疑會變得更大了。

一想到賀塗現在身陷險境,不知道正在吃怎樣的苦頭,清鳴就覺得,自己的心都要擰到一起去了。

「就是有用,我也不會讓姑娘吃下的。」男人卻搖搖頭,又道,「吃下這種葯,就要受一次再生之苦,並非常人所能忍受的。」

「那種事有什麼所謂。」清鳴卻毫不猶豫地這樣說道。她看着他,眸子裏無畏無懼,神情堅定得驚人,堅持道:「請把葯給我。拜託了。」

男人表現得像是被她的堅定嚇了一跳。半晌,他抿著嘴,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瓷瓶,屈服在了清鳴的決心之下。

「還望姑娘保重,不要出事。」他從瓷瓶中取出一顆葯,遞到清鳴的面前,道,「若是姑娘因我而出事,我可是會……抱憾終身的。」

「您此舉是有恩於我,我當然無論如何都不會怪您。」清鳴匆匆道,同時馬上將葯含進了嘴裏。

在那粒藥丸落入胃中的一剎那,清鳴忽然倒了下去,控制不住地蜷起身子,冷汗迅速地集結落下,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胃像是被扔進了火中一樣,疼得令人喘不過氣來。然而,這卻只是開始而已。很快地,這種疼痛就脫離了胃,迅速地向全身擴散開來。

好像墮入了十八層地獄,將人間所能想到的所有極刑都在同一時間同時承受了一次。

好像全身的每一寸肌膚,每一塊骨頭,每一個細胞都被血肉模糊地硬生生粉碎了開來,然後重新組合似的。

與此時此刻比起來,凌遲似乎也成為了最痛快的死法。

生活中的所有痛苦、絕望、不如意,與此時比起來,都像是小孩子過家家一樣可笑幼稚微不足道的東西。

清鳴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正在仰著頭,高聲地尖叫着,眼淚生理性地落下來,痛苦到幾乎喪失了思考的能力。

好想。

去死。

啊。

「啊————」

模模糊糊地,清鳴摸到了自己懷中的刀,本能地想要尋求解脫。然而,在握住刀柄的那一刻,她卻隱隱約約地閃現出一絲清明來。

她還要救賀塗的。

下一刻,意識模糊。

您的等級提升至30。

此時,升級提示忽然浮現了出來。正處於痛苦和瀕臨昏迷的清鳴當然沒有注意到這樣不起眼的一行字。

男人站在清鳴的身邊,看着她狼狽地昏死了過去。依照他的經驗來看,最多數上三個數,她就會再次痛醒過來了。

疼昏,疼醒,疼醒,再疼昏。他見到過無數人在這個過程中發瘋或是乾脆生生疼死,能夠正常地活下來的寥寥。更別提,這葯還這樣挑人,成功的基礎必須要服藥者的實力本身就已經登峰造極。

所以他的成功品才這樣少,少到不得不長期要求各地軍營每年必須進貢優秀者,期望能得到合格的。

而清鳴,又與這些合格品全都不一樣。

她曾經讓他吃了多大的虧啊……若能將她收為己用,其他的成功品甚至都可以撇開不用了。

真是可愛的姑娘啊。光是看着她,他就會無法抑制地激動起來,像是在看什麼巨大的寶庫。若能讓她為自己做事,那簡直就是得到了天底下最鋒利的劍和最堅固的盾,如虎添翼,所向披靡。

然而,十年前,他卻早早地就失去了她的信任,最終也沒能將她收為己用。而像這樣的人才,若不能為己所用,就必須殺死。因而,他才痛下了殺手,又因此而足足心疼了數年。

然而,他卻沒想到,上天竟又給了他這樣好的一個機會。

沒想到,已死之人真的竟然還會回來,還失去了過去的記憶。

對他而言,這簡直就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這一次,他有足夠的時間早早斷掉她和賀塗的關係,取得她的信任,將她納入麾下。

光是想一想,他就已經興奮得無法自持了。

這可真是很少見的情況,他永遠都是沉穩而精於計算的,如今卻激動得像是個孩子。

他默默地等待着清鳴的再次醒來。最多只要三個數,她就會被再次痛醒了。這個過程將會持續三天左右。

而基於對她的期待和寵愛,他會給她不一樣的待遇。在這三天裏,他會一直守在她的身邊的。

一,二,三。醒來吧。

男人等待着。

然而,清鳴並沒有醒來。她慘白著一張臉,呼吸微弱,像一具屍體。

男人驚訝地睜大了眼,慌忙蹲下|身,用力晃了晃清鳴。

清鳴整個人都軟綿綿的,毫無生機。

「……你不會,死了吧……」男人不敢相信,「我對於給予了這樣的期待,你怎麼能夠死呢!如若你出事,我是會抱憾終身的!」

*

活下來!

在清鳴睜開眼睛時,腦中就只有這樣單純的一個念頭。

她眼中的執念太過強烈,倒把叫醒她的小宮女給嚇了一跳。

「新來的,你在發什麼呆呀?」那小宮女不滿地看着她,道,「眼神怪嚇人的,想什麼呢。」

清鳴看着這個陌生的小宮女,又轉頭看了看四周陌生的建築,有些發愣,一時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她是在做夢嗎?

小宮女看着她呆愣愣的樣子,有些不耐,道:「好啦,還沒有發夠呆嗎?今天,該你去給那個怪小孩送飯了!」

清鳴沒說話。她剛剛才注意到了自己的手,或者說是……「自己」的手。

現在,她的手明顯比她原本的手要小上一些,又偏白一些。仔細一看,不光是手,她似乎連個子都變矮了許多。

察覺到了自己的異狀,清鳴就又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鼻子好像低了一些,嘴唇薄了一些,下巴尖了一點……

這顯然不是她的身體。

難道,她再次穿越了嗎……

有過了第一次,第二次就也不讓人太驚訝。

讓她掛心的,只有賀塗。不知道他正處於什麼樣的境地!

她的心上人,不知道是死是活,不知道正在遭受怎樣的折磨。

關心則亂,清鳴忙一把抓住了身旁的小宮女,急切道:「你知不知道一個叫賀塗的人?」儘管明知道賀塗又不是什麼大名人,忽然拉住一個人這樣問簡直莫名其妙,清鳴還是帶着一點渺茫的希望,下意識這樣道。

反正,這樣不行,她還會想其他的辦法。

就算她已經穿越到了一個其他的世界,她也一定會想辦法找到他的。總有辦法的。

然而,連清鳴自己都沒有想到,這個小宮女竟然真的恰巧知道賀塗此人。

「賀塗?」小宮女道,「賀塗,不就是那個凶神惡煞的怪小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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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我女王大人(忠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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