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如果我說，我願意呢？
喬諾軒的心經過一番劇烈的掙扎，他還是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他大力地掰開她緊緊抱着她的手，她沒有防備，猛地連連後退了幾步。
他讓自己的眼神變得狠厲，「宋沐歆，我們玩完了，就這樣結束吧。我們好聚好散。玩下去沒意思了。」
「喬諾軒，你真的這麼狠心嗎？」宋沐歆抽泣著說。
「我不算狠心了。兒子留給你。」喬諾軒扶著門說。
宋沐歆大聲說道，「喬諾軒，如果你今天離開這個門口，那我們從此分道揚鑣。」
「好，我已經期待很久了。」喬諾軒說完，絕然而去。
宋沐歆透過淚眼看着他的背影，千瘡百孔的心湧起酸楚的波濤，她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事情好像發生得很快。
喬諾軒自從離開了別墅，就真的沒有再出現過了。
就那麼短短几天，就要鬧得雞犬不寧，妻離子散了嗎？
宋沐歆還不能接受這個事實。她每天白天好像很平靜，繼續堅持照顧著壯壯和巧巧，好像他不過去出個差而已。
但是到了晚上，她一個人呆在靜得可怕的房間，看着冰涼的那半邊床，她的心，就如在火里煎熬一般。
她已經沉溺於他的寵愛和呵護，就像上癮了一般，完全脫不開身。她鄙視這樣的自己，她連自尊都不要了，還不能換來他的回頭。他多麼殘忍，多麼狠心。他說的山盟海誓，難道都是假的？難道，他對每一個女人，都說同樣的話，都在欺騙他們的感情嗎？
但是他分明曾經告訴她，他暗戀了她十二年，他在她出事的時候，失憶的時候，面對各種困難危險的時候，明明一直不離不棄。他看着她的眼神，總是讓她有怦然心動的感覺。
這是愛，這是他的愛，不會錯的。
不，她要相信自己的感覺。她的信念突然一下子又堅定起來，他不是那樣的人。也許，事情不是那麼簡單的。他到底出了什麼事呢？到底是什麼事，才能讓他那麼狠心，非要拋棄她和壯壯不可呢？
她苦苦思索著，想尋求一些答案。但是他把她保護得太好了，讓她總是懶得去想太多。
她現在就如在海中央抓着木頭勉強生還的逃難者，一邊是對死亡的恐懼，一邊是對生存的嚮往。
她的心在浮沉着，煎熬著，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盡頭。
過了三天，安晟飛突然找她，約在了咖啡廳。
過了約定的時間很久，宋沐歆還是沒有出現。
無聊中，安晟飛不禁想起那天的事來。
那天，喬諾軒一臉嚴肅地把他叫到他的辦公室，說起他的計劃。
當時，他一進門嚇了一大跳。
喬諾軒那會的臉色有點蒼白，一直閉着眼睛。過了得有五分鐘，才睜開了眼睛。
「你真的準備就這麼下去嗎？」安晟飛問道。
「不了，我現在越來越嚴重。如果我不和她分開，她很快就會發現的。」
「什麼，什麼意思？」安晟飛不解問道。
「我想和她分開，我不想看到她為我擔心。「
「你這樣，她始終有一天會知道的。」
喬諾軒靜靜地看了他好一會，開口說，「安晟飛，你幫我好好照顧她吧。如果你夠有魄力，你可以娶了她。」
安晟飛不可思議地看着他，「喬諾軒，你是不是有毛病啊？」
「我就是有毛病，我的眼睛要麼瞎，我要麼得死。」喬諾軒的聲音淡然得讓人覺得恐怖。
「喬諾軒，你真的覺得這樣對她是最好的嗎？你不怕她到時埋怨你嗎？」
「所以，你幫我把她帶到國外去，好嗎？」喬諾軒的眼神里有着少見的哀求。
想到這裏，安晟飛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他當時並沒有答應。只是說，「我會慎重考慮的。」
他這樣算什麼？乘人之危嗎？還是，在幫助他？雖然那個是他默默愛着的女人，但是，她不愛他。
宋沐歆終於姍姍來遲。
「歆歆，好久不見了。你好像又瘦了。」安晟飛低聲說道。
「是嗎？現在流行減肥。」宋沐歆的語氣有點奇怪。
安晟飛有點尷尬地喝了點杯，才緩緩說道，「其實，我，我又是來送離婚協議的。我已經有點記不清，我這是第幾次幫你們辦這文件了。」
宋沐歆苦笑了一下，「因為我們分分合合，你賺了不少錢吧？晟飛哥。」
安晟飛咳了咳，「其實，這真的不是我希望看到的。」
「我知道，你一直很關心我。」宋沐歆抬起眼，看着安晟飛。她的眼神里，有些讓安晟飛看不明白的東西。
「晟飛哥，我們認識那麼久，你就關心了我那麼久。每次在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你總是挺身而出來幫助我，關照我。這些，我都銘記着。」
「這些都是我應該的。」安晟飛有點不好意思。
「還有，我懷壯壯的時候，在加拿大那段難熬的時光，也是你陪着我一起渡過的。」
「歆歆，都是過去的事了。」
「不，晟飛哥，你讓我說完吧。所以，晟飛哥，我當你是我的親哥哥一樣的。」
這句話，戳中了安晟飛的痛處，「歆歆，我有自知之明。我知道這輩子，我都只能當你的哥哥。」
「晟飛，你不明白我的話的意思。」宋沐歆有點着急地說。
「歆歆，那你的話，是什麼意思？能告訴我嗎？」
「我的意思是，既然你是我的哥哥，你為什麼，要聯合著喬諾軒他們一起來騙我？」宋沐歆平靜地說道。她黑白分明的眼裏，卻有着深深的怒意，讓他有點心虛。
他好像被水嗆到了，猛地咳了好幾聲。
「歆歆，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安晟飛裝傻說。
宋沐歆更生氣了，「為什麼，上次在加拿大是這樣，這次又是這樣。你們為什麼都要瞞着我，你們當我是傻瓜嗎？」
宋沐歆說完，淚如雨下。
安晟飛哪裏受得了宋沐歆的眼淚攻勢？他快要敗下陣來，舉白旗投降了。但是他想起喬諾軒的囑託，心裏又暗暗地堅定了決心。因為喬諾軒真的很不容易，為了她，他真的付出了很多，考慮了很多。
他很佩服喬諾軒的勇氣。他在想，如果他是喬諾軒，他有沒有勇氣這麼做。
「對不起，歆歆，你想知道真相，你還是去問他自己吧。我們都是局外人，說什麼都不合適。」安晟飛有點黯然地說。
宋沐歆拿出紙巾，輕輕地拭了拭眼角的淚水，「我也沒打算你們會告訴我真話。你和練風，都不會告訴我的。你們總是要幫着他來騙我。只是，你們想過我的感受了嗎？」
「歆歆，對不起，我……」
她從自己的包包里拿出了一份醫學報告，「但是，我去求醫生了。我現在什麼都知道了。
「歆歆，你，你是一個很聰明的女人。」安晟飛只好說道。
宋沐歆笑了笑，「我想了很久，我在想，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我想破了腦袋，終於發現了，應該是和他那次被薛鍾嶸打傷了有關。」
安晟飛不置可否地嘆了一口氣，一臉惋惜。
宋沐歆繼續說，「於是，我去求醫生告訴我實情。醫生說，喬諾軒千叮萬囑，千萬不能告訴我。我求了他很久，他才答應告訴我。就在那一刻，他還沒有說出病情，我就知道，他很嚴重了。」
宋沐歆回想起她那一刻，她的心像被鋒利的銼刀來回地銼著。
那會，在醫生的辦公室里，她的耳朵嗡嗡嗡地，她勉強聽醫生解釋了他的一些情況。他被薛鍾嶸傷了大腦，剛好一部分最敏感的視網神經和一部分脆弱的疏導神經嚴重受損，必須要進行修復手術。
但是手術非常複雜，就算去國外最頂尖的專科做手術，成功率也只有一半。如果手術成功，他可以幸運地完成康復。如果手術失敗，直接就會死亡。他不做手術，在九個月到一年時間內，病情會慢慢加重，除了頭疼地會加重，還會從間隔性的視力模糊直到變成一個瞎子。最殘酷的是，頭疼欲裂這件事，也會一直伴隨着他。而且，根據案例，不做手術的人，也熬不過三年。
好殘忍啊！為什麼上天要這樣對他啊？
「歆歆，歆歆。」安晟飛看到她淚眼朦朧地凝視着眼前的茶杯發獃，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宋沐歆從痛苦的記憶中回過神來。
「所以，他首先送了我一半的股份，又帶着我去度蜜月，不過是想給他自己留一個美好的回憶。接着，他又開始擺弄他所謂的小計謀，讓我發現他外面有別的女人。他以為我會氣得和他離婚，但是我沒有。於是，他自己非要和我離。為的就是讓我不要參與他的病痛，就算，就算他後面有什麼事，他不會連累我，對嗎？」宋沐歆哽咽著問道。
安晟飛有點尷尬地笑了，「歆歆啊，不得不說，你很了解他。非常了解他。」
宋沐歆苦笑了一下，「他就是那樣的。什麼事都要自己攬著。如果我沒有猜錯，他肯定還讓你照顧我，對嗎？」
安晟飛又笑了，「是。」不過他連忙撇清說，「當然，我不會趁人之危的。」
宋沐歆的神情突然變得有點清冷，「如果，如果我說，我願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