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只有天知道
辦公室里的對話，真如晴天霹靂一般。
宋沐歆站在他辦公室的門口，好像渾身都沒力氣了。她扶著門框，心在揪著疼。
喬諾軒，他居然說，那不過是全世界男人都會犯的錯！
她真的很想推開門衝進去，狠狠地給他幾巴掌。
但是，她還是忍住了。她知道如果她走了進去，一切都沒有挽留的餘地了。
要強如她，當天親耳聽到自己丈夫和另外一個女人不堪的對話，卻能忍住，那隻能說明，她真的愛他。她還是想挽留他們這段感情，她想委屈求全。
她強忍着眼淚，轉身而去。
她遊魂一般地遇到了練風。練風知道喬諾軒的計劃。就連王詩雅，也是他找來的。
「喬太太。」練風喊了她一聲。
宋沐歆強打起精神，「聽說他在忙，我也不進去了。」
「你沒進去？」練風有點意外。這不是一個正房妻子應該有的態度。她有的是發脾氣的理由。
「不進去了。他太忙了，我進去只會添亂。我走了。」宋沐歆有點異常地冷靜。
練風目送着她蕭索的身影離開了。
他突然有點同情她，想安慰她幾句。但是他能說些什麼呢？反正他說什麼都會是錯的。他不能破壞喬諾軒的計劃，他非常明白喬諾軒的苦衷。
喬諾軒的病情已經加重了。現在幾乎每天都會發病。他也目睹了好幾次喬諾軒發病的樣子。如果宋沐歆每天都要看着他這麼痛苦，她也會很痛苦的。讓自己深愛的女人因為自己身體的痛苦而痛苦，是一個男人最不能忍受的。他寧可，當一個負心人。
喬諾軒的辦公室里突然沒了聲音。
原來，喬諾軒在監控里，可以將外面的人的神情和動作看個清清楚楚。
為什麼？她不衝進來？狠狠地給他兩巴掌，再告訴他，她恨她？這才是愛恨分明的她。
為什麼？他居然算錯了？
那個王詩雅看着他惆悵的表情，扶了扶他的肩膀，「喬總，你家太太也是真能忍呢。哎喲，我都做好挨巴掌的準備了。她居然沒進來。」
喬諾軒嫌棄地撥開她的手，「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喬總，你怎麼老是對人家那麼凶嘛。」
「滾。怎麼，你還想留在這裏丟人現眼嗎？」喬諾軒冷漠說道。
王詩雅撇了撇嘴，「喬總，人家可是看着你的面子才來演戲的。我算是見識到了，喬總冷麵帥哥的大名，可不是蓋的。不過，我會繼續隨傳隨到的。謝謝喬總賞識。」她揚了揚手上的支票，蹬著高跟鞋走了。
喬諾軒無言地抱着自己的腦袋，心裏有着隱隱的疼。
練風進來了，「鬧劇沒演成？」
「她居然忍住了。她不是這麼軟弱的女人。是我沒騙到她嗎？」喬諾軒有着深深的挫敗感。
「分明就是宋沐歆對你的妥協。男人當成這樣，也該知足了吧？」練風一臉不屑。
喬諾軒抬起眼，「她越是那麼愛我，我越捨不得她到時傷心。我真的不想拖累她了。」
「喬總，我知道你是不想拖累她。但是你想過她的感受嗎？」
「有。所以我才要這樣。」
「你這是什麼邏輯啊？她……」練風還想繼續說下去，卻被打斷了。
「行了，我眼睛疼，你出去吧。你把我剛剛給你的事全部處理好。我全部授權給你，我相信你。」喬諾軒淡淡說道。
練風非常鬱悶地離開了。
他一邊幹活，一邊腹誹著，這是什麼事啊？喬諾軒藉著自己生病了，老是讓他自己拿主意。他拿着賣白菜的錢，操著賣白粉的心。喬諾軒這傢伙，真的看死他不會背叛嗎？
練風暗暗嘆了一口氣，好吧，他真的看對了。自從喬諾軒把他從薛鍾嶸的手裏救回來，又罵醒了他，他真的對喬諾軒死心塌地了。
喬諾軒回到別墅，氣氛好像沒有他想像中的山雨欲來的意思。
巧巧在跳舞給壯壯看，壯壯咔咔咔地大笑着。
宋沐歆端著一盤菜走了出來，她笑着對他說道，「回來了？去洗手吃飯吧。」
喬諾軒看了看她，她的大眼睛分明就腫得像核桃。還不是哭的？她就是愛逞強。
家裏的工人田媽殷勤地招呼說，「先生回來了？太太今天親自下廚，忙了一個下午呢。」
喬諾軒淡淡地「嗯」了一聲。
他獃獃地站着，看着眼前的女人。她扎了馬尾，掛着圍裙，儼然賢惠的小媳婦。她招呼孩子們的時候，眼裏是滿滿的溫柔。
他明明就有一個溫馨圓滿的家庭，為什麼，他偏偏已經不能再擁有了？
宋沐歆看着巧巧跑去洗手，又看了看他，「怎麼愣著啊，快去洗手啊？」
喬諾軒終於忍不住了，他大力地攥着她的手，「你跟我去房間，我有事和你說。」
她皺着眉，甩開他的手，卻笑着說道，「還是，吃完這一頓再說吧。」
他於是平靜地坐在了位子上，「好。」
她默默地夾菜，微笑着聽着游巧巧說起幼兒園的趣事。又像平時一樣，讓游巧巧多吃青菜。他卻一句話也不想說。
她給他夾了一塊排骨，「試試這酸甜排骨，好吃嗎？這次總不會太咸了吧。」
他一口吞了下去，「好吃。」
游巧巧卻皺着眉，「不好吃不好吃，好酸啊。」
「軒爸爸喜歡吃酸的。」宋沐歆淡淡說道。
喬諾軒勉強笑了笑，沒有說話。其實，那味道也太酸了吧。但是，她做的，他都喜歡吃。
她夾菜給他的時候，他才發現，她的手好像燙傷了。她的軟肋就是下廚。她做什麼都很優秀，偏偏不會做飯。
他曾經在想，她不會做飯，他卻廚藝驚人。所以，他們註定是一對嗎？
這一頓飯，吃得真是艱難。
他咽下每一口她親手做的菜，心裏總是泛著濃濃的歉意。難道，這真是她為他做的最後一頓飯了嗎？只有天知道，他有多麼不舍。
等吃完飯，馬上有人過來收拾碗筷。
她瞥了他一眼，「你不是說有事和我說嗎？」
喬諾軒點了點頭，「回房間說吧。」
他們一前一後回到了房間。
喬諾軒走在前面，「我知道，你今天去我辦公室了。」
「嗯。」宋沐歆輕輕地答應了一聲。
「那你也知道了。其實，我在外面有很多女人。不只今天那個。不過，一直沒有被發現而已。」
「嗯。」
喬諾軒說不下去了，「你怎麼不生氣？」
「你不是在解釋嗎？我在靜靜聽着。」
「我不是在解釋，我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宋沐歆，我在外面彩旗飄飄你知道嗎？你不能當縮頭烏龜。我告訴過自己，如果你一直不知道這些事，我可以和你維持一輩子的恩愛夫妻。可是，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我也不能演下去了。這樣對你不公平。我和你，也是該了斷了。」
她從背後摟着他的腰，「諾軒，求你，不要說了。我，我什麼都不想聽。」
喬諾軒背對着她說，「不要逃避了。既然都已經發生了，那就斷了吧。是我對不起你。」
「我不要，我不要。」宋沐歆聲音有點哽咽。
「但是我不能。我本來是想和那些女人逢場作戲，而你，可以當我的妻子一輩子。但是一旦你發現了，我也不想演了。」喬諾軒的聲音很是清冷。
「諾軒，如果，如果你願意回頭，我可以當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喬諾軒的身體猛地一顫。沒想到，她居然願意這樣委曲求全。他身後，真是的宋沐歆嗎？
「宋沐歆，你怎麼變得這麼沒骨氣了？你不是很有性格嗎？我對不起你了，你不是應該狠狠地甩頭就走嗎？」喬諾軒冷冷地說。
「如果是以前，我會。但是，我已經無可救藥地愛上了你。我不想離開你，我不能想像沒有你的日子。求你不要說那些和我分開的話。我受不了。」宋沐歆低低地哭了起來。
他感覺她的眼淚已經沁濕他的後背了。
「我不是給你一半的股份嗎？我不會問你拿回來的。你還可以，拿着錢，好好地生活下去。」
「不要，諾軒，我愛你，我不要離開你。」她卑微地哭着說道。這是她從來沒有的低姿態。
她的眼淚，她的委屈，他覺得他快要恨不下心來了。
他一直把她寵著，愛着，不肯讓她委屈半分。但是今天，他卻在親手把她推向痛苦的深淵。他怎麼可以這麼殘忍？
他的心揪了起來，是放棄他的計劃，轉過身好好地將她攬入懷裏，還是繼續狠下心來，奪門而出。無論如何，她的傷心是逃不了的。但是長痛不如短痛。因為他已經不能再照顧她一輩子了。
他想看着她好好地活着，看着她有別人照顧，他才好安心地去做他的手術。他已經找到合適的人選了。那就是安晟飛。他相信安晟飛會好好地照顧她，還有他們的壯壯。
這樣，萬一他再也醒不過來，他也可以放心地走了。
因為他手術的成功率很低，只有一半。他已經做好心裏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