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偽裝
燈光依舊喜悅地跳動著,魚龍笑著喝著酒,一手拿捏著女子的身體。
「你也來一杯。」魚龍一把將喝過的酒杯放在了唐無狩的面前,酒杯震著油燈閃動著身軀。女子也妖媚地笑著看他。
「你們到底要我做什麼?!」唐無狩心中忐忑不安,可是他明白自己是被選中有用的。
「哼,不吃也罷。」魚龍繼續在他的酒杯中倒酒,酒水散落在女子的身體上,在她的皮膚上順滑地流淌下來,酒滴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的晶瑩,魚龍咧開了嘴,猙獰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他貼近她的身體,將那一滴酒從她身上舔食去,引得女子嬌媚地呻吟。
「你打算跟我說嗎?」唐無狩依舊留有餘地地質問。
「我只想要你當一個人。」魚龍似乎有些不耐煩起來,於是皺起了眉頭,推開了女子,正坐著說道,「沒有耐心是很危險的。」
「誰?」唐無狩沒有理會他的威脅。
「唐家的大公子——唐無狩。」魚龍一字一頓地微笑的說道,燈光映照在他令人發毛的笑臉上。而唐無狩卻陷入了沉默。
「不用擔心,不會難過很久的。」魚龍依舊笑著,「現在怎樣,來一杯嗎?」他拿出了另一個杯子。
「要我做什麼?」唐無狩從沉默中警覺起來,平靜地看著魚龍。
「看來我沒有看錯你。」魚龍用剛才觸碰女子的手拍著唐無狩的肩說道,「爽快倒也不是一件壞事。」說著他笑了起來。
燈上的油麵晃動著,笑聲震動著整個房間的空氣,也震動著著微弱的火焰。
「將軍。」夫子帶著弟子慶元來找秋無痕,而秋桐也在,「正好兩位大人都在,剛才子團
告訴我義老將軍的傷勢已經大有好轉了,現在似乎能說話了。」
秋桐看了看秋無痕,只見他倆眼中閃過了一絲久違的喜悅,然而這喜悅卻很快就消逝了。
「夫子麻煩您的弟子帶路。」秋無痕恭敬地請求道。
慶元點了點頭連忙扶著夫子走到了前面。
「義老將軍。」秋無痕看著依舊躺在床榻上的義熙,心中不禁傷感起來。
「你是?」義熙用遲緩粗糙的嗓音緩緩地說著,「你——不是木梧。」
「將軍,末將才是木梧。」秋桐連忙走到面前握住義熙蒼老的手說道,「他是我的哥哥,難道你忘了。」
義熙依舊用遲緩的眼神看著秋無痕,沉默之中他的眼眶濕潤了起來,「那麼多年了,咳咳,秋——將軍。」義熙的聲音聽上去充滿了複雜的情緒。
「是我,義老將軍,幾年前我不得不離開,而如今我想到能再和您說上話。」無痕頓時激動地俯到了義熙的身邊說道。
「秋將軍,你走了之後——紫虯城變了很多,如今,咳咳,你卻是——卻是沒有多少變化。」義熙依舊是十分艱難地說著,「主公府上——現在怎麼樣了?」
「大公子雖然逃了出來,但是卻下落不明。」無痕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
「什麼——咳咳」義熙頓時陷入了一片悲哀。
「我們曾經找過,聽說被越族土人一起帶回來的。」秋桐在一旁說道。
「只是,我已經多年沒有見過他的,弟弟他又在府外整頓鐵騎軍,所以也不能常常見到公子,只是憑藉直覺去找尋。」
「唉。」義熙繼續哀嘆,隨後他用粗重的嗓音繼續說道,「你們——必須要——找回他。」
「義老將軍,老夫明白你的心意,老夫也會竭力相助的。」夫子在一旁說道。
「這位是夫子,如今協助我治理城中的事物。義老將軍,正是他的弟子救了您。」秋無痕看著義熙疑惑的眼神,連忙解釋道。
「恩。」義熙感激地點了點頭。
「報,城主,有人求見。」一個侍衛突然走了進來傳報。
「何人?」秋無痕回頭問道。
「且說是與齊地極大相關,希望城主面見。」
「那就引到大堂,我稍後就到。」
「城主大人。」來人站立在大堂中,對著走來的秋無痕行禮。
「恩,所謂何事?」秋無痕一看到是魚龍的人,心中頓時有了一些不安。
「事關紫虯城。」來人狡黠地一笑彷彿勝券在握。
「可是臨越城遠離紫虯城。」秋無痕走到了座椅上坐下,下人連忙擺上了茶點,當然這些都是在夫子來了之後改的習慣,時間一場秋無痕也就習慣了。
「那小人要說的是唐府大公子的事。」
「少主?!」秋無痕突然站起身,端起的茶也灑了些出來。
「就是少主的事。」來人頓時直起了腰說道。
「難道你家主人知道少主的消息?」秋無痕說著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於是緩緩地坐了下來,將茶盞放到了一邊。
「豈止是知道。」來人連忙又弓著腰行禮道,「公子就我家主人府上。」
「什麼?!」秋無痕這次倒沒有站起來,但是卻又驚又喜,他半信半疑地說,「你是說少主在你主人家中。」
「正是。」來人底氣十足地說道。
遙遠的鎬京之上此時正吹著波浪般的風,充滿血的野性的雜草在土地上瘋長。
阮少弟就站在城牆之上望著這廣闊的天地,
「陛下。」張遷緩緩地走到了阮少弟的身邊說道。
「恩?」阮少弟轉過頭來問道。
「臣覺得應當給天子選妃了。」
「恩,也是,雖然還小。」阮少弟說著望向了城外遠處。
「陛下自從南征之後就一直如此。」張遷在一旁擔憂地說。
「先生,我想問這天下是有何用?」阮少弟平靜地說道。
「萬夫所夢寐以求卻不能得之,萬夫為之死而不能得之。」張遷恭敬地拜了拜在阮少弟一側拜了拜說道。
「多多少少的人死在了這片土地上,曾經可能有,現在已經有,將來或許更多。然而我終究是得到了,可為之奈何?」阮少弟用手撫著城堞口說道。
「金銀珠寶、桂殿蘭宮、錦衣佳人,天下無物不可得。萬邦朝賀,萬民歸順。」
「是嗎?那逍遙城呢?那青未呢?」
「陛下。」張遷緩緩地看著阮少弟。
「先生,你且看。」阮少弟伸出手虛指的天空對著張遷說道,「你看著方圓萬里,都是天子國土,我要的是從此沒有戰爭、沒有殺戮,只有天下。」
「這便是陛下當初的選擇嗎?」
「或許我覺得我選擇錯了。」
「陛下,每個人都會有選擇,而選擇沒有對錯,它只會帶來結果。」
「然而我希望能有一個好的結果。」阮少弟微笑著轉過身對著張遷說道,「學府的整頓如何了?」
「留下了一些有名的老先生,然而也錄了許多博士,想必他日必定興旺起來。」
城牆上的風靜靜地吹拂著,將空氣推送著。
「希望如此吧。秦王的遺體送過去了嗎?」
「恩,而且和何將軍的一起送過去了,而且還派了使節前去。」
「務必消弭事端。齊地呢?」
「紫虯城也派人去了,陛下毋庸擔心。」
「玉城和洛陽。」阮少弟說到這裡搖了搖頭。
「還請陛下讓我前去作說。」
「你還要前去嗎?不如另派別人前去。」
「如今太平伊始,若此事不成必要開戰。」
「如果有必要的話。」
「陛下我軍雖然損耗不大,但是萬萬不能再在這些小諸侯上損耗兵馬。不戰而折人之兵,攻心為上。」
「這就是我欣賞縱橫的一點。」阮少弟笑著對著張遷說,「但先生務必要小心。」
西北的蒼涼是眾所周知的,正因為如此,馬革裹屍的悲涼來得格外地沉重,在草地上壓出了一道道深深的車轍。
「驪姬。」沉浸在悲哀之中的木曦抬起頭看了一眼正走進了的驪姬。
驪姬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走到了靈前看著熟悉而陌生的身體,心中冷冷地吹起了一股濃重的悲涼。
「驪姬。」此時木曦緩緩地走上前,扶住驪姬說道,「不要太難過了。」
「我沒有必要難過的。」驪姬用冰冷地言語回答著他。
「不要騙自己了。」木曦也十分悲痛,但是似乎他更擔心驪姬。
「過去的我們都沒有變過,現在的我們也不曾後悔,他們有他們的方向,我也有我要走的路,我早已明白他們的結局,最多只是懷念。」
「希望只是懷念吧,多餘的悲傷也不能帶回已經離開的人,嬴家人的一個個逝去已然給了這裡的人太多的悲傷,希望只留下懷念吧,有些東西不應該太過執著的。」
「正是因為執著了,所以才有了懷念。」
「那就不要太執著了。」
「那何必又多餘地留下懷念。」驪姬幽幽地站直了身軀緩緩地離開了靈堂。
無恆江的水流平緩地流淌著將一隻只船隻送向歸途。
長歌伯終於來到了自己的故地,越人們都長吁了一口氣,然而這裡依然成了一片破碎的廢墟,似乎依然看不出了有人居住過的痕迹。長歌伯的眼中滿目的悲傷,記憶隨著這些坍圮支離破碎。
「家不成家。」老淚縱橫的長歌伯緩緩的跪倒在自己族的殘破廟宇之前,口中緊緊吐露出了四個字。
夜漸漸地深沉了,蟲鳴漸漸地喧囂起來,逍遙城中是一片寧靜。
月夜明亮著,風吹動著薄紗般的門帘,月光灑在從樓房中間的伸出的半圓的露台上。
「夫人。」身上束著青色琴衣的小樂師輕輕地喚著青未,而青未此時從憂然的眼神中看了看回過神來。
「這樣叫我,我都有些不適應。」微笑地看了看小樂師說道。
「那——」小樂師有些靦腆地看著青未。
「坐吧,也不要太糾結於著些了,我是越人。」青未依舊帶著悲傷的微笑,讓小樂師坐到她的身邊。
「今天的月亮很圓吶。」青未身穿著一件淡淡的緋色的長袍,斜躺在露台上。
「恩。」小樂師緩緩地坐了下來。
「月光總是讓人悲傷。」
「可是也總是引人去賞。」
「琴聲也是如此吶。」
「只是現在很少有人喜歡了。」
「但是只要有人停下來,就一定會被這些所吸引的。」
「可是。」青未依舊憂然地看了看樂師說道,「誰會停下來呢?」
突然房門外傳來了令人驚恐的響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