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南國

第三章 南國

南方的雨似乎沒有停歇過,一直淅淅瀝瀝地下著,墨綠色的天空中飄蕩著的是特有的南方的蕭聲,悠揚地飄過湖畔,飄過柳岸,落在那一片看似寧和的城池之上,

城門口的標識似乎是新刻上再用硃砂抹過的,可是那泛濫著青苔的灰色城牆卻訴說著自己歲月中的滄桑,一支支軍隊此時緩緩地走進城內,嚴謹而肅穆,他們的臉上似乎沒有表情,黑色的衣甲上描畫著一隻白色的猛獸頭像,那是姬周天子在南方的封臣阮家特有的標識。

此時一隊隊阮家的兵士們押解著一批披頭散髮身著破爛素衣的人,雖然他們之中有些許女流,可是那些士兵絲毫沒有動她們的念頭,因為這些人都有不一般的身份。阮家的二主,如今的代為掌權的家主親自要的那些人。

帶到城中之後,那些被抓的人又被挑出了幾個人,由一批白羽將士帶領著前往城主府。

天依舊是墨綠色的,那幾個人中一個略顯得矮小的人突然開始輕聲地說話,當然帶著一種異族的語調,隨後在她旁邊的一個人開始悄悄地應答。

「肅靜!」白羽將士們聽到聲音,雖然聽不懂,但是立即向發源處喝道。

只見一下子所有人都安靜了,一開始說話的那個人輕輕地碰了碰身體的某個部位,似乎是想確保某樣東西是否攜帶了。

天還是墨青色的,南方的水不管從天上下下來還是在地上流淌的都是十分地柔和的,細絲般微弱地在天空中閃動著,像是細小的柳絮般飄飛在眾人的頭頂或者是肩上。

遠遠的偌大的城主府,一聲聲柔和的樂音輕輕地在空氣飄揚著,五音的融合十分的恰當,商音時而轉化為徽音,弦聲的震動和斷紋的共鳴似乎是恰到好處。

煙輕輕著,散發著悠然的香氣,彷彿是南方特有的茉莉和玉梨的花香。庭院內滿是玉蘭,花瓣灑落在地上就和雨滴一樣。可是地上只是微微有些濕潤罷了。人是許久時候才被帶過來的,來的時候她已經只剩一個人了,而且還是被一些丫鬟和老媽子帶去罵罵咧咧地沖洗了一番,再次著上了件素衣,三千青絲統統被扎在了腦後,露出了梨花般顏色的面容,只可是自己隨身攜帶的東西卻被別人搜索走了,因此她還差點傷了人。

琴聲已然停止了,「來了?」一位素衣的冠者著了是白色有著獸紋潔凈的錦靴,微笑站起身。

女子看了看他,或者是覺得自己護身的武器頓時消失了,一時間都低頭不語。

「你父親如何吶?」素衣者此時看了看她,又平靜地坐下,開始擺弄他桌前的琴,他身邊的小童子立馬再次打開金色卻裝飾著白玉的香爐,躡手躡腳的點起一段古舊的龍涎香。微微地香氣隨著火光的熄滅和淡煙的飛揚緩緩地被釋放,素冠者此時微微閉起雙眼,修長的指尖和七弦琴的琴聲一起柔舞,無一不帶著江南的溫婉。

女子雖然抗拒著,但是最後也漸漸地沉浸在所謂的琴音之中,不知不覺閉上了眼睛,加上先前的跋涉,她似乎有些困頓,天地隨著樂府旋轉起來。緩緩地,有人在她身後接住了她。

她剎那間驚醒,連忙睜開眼,卻發現竟然是面前的那位素衣者。

她想要掙扎著卻反而被對方用一隻手緊緊地困住,就彷彿一隻蜂在蛛網上越陷越深。

「放開!」她開始用對方能聽懂的語言叫喊著。

只是剛出聲,素衣者便鬆開了手,並立即讓侍女們賜座。這讓年輕的女孩卻有些受寵若驚,可是她依舊十分警覺。

「你到底想幹什麼?」年輕的女子此時改變了面容,稚嫩的臉上現出超越了年齡的成熟。

「你是南越長歌伯的女兒吧。」素衣者依舊坐下,開始自己顧自己地彈琴。

「不是。」女子立即反駁道,「你到底把我們都抓來是想幹什麼?」

「你既然不是長歌伯的女兒,那也就不需要知道那麼多了。」素衣者開始彈自己最為熟練的《秋風嘆》,一縷微風隨著琴聲飄過。

「阮城主不在,你也敢隨便動越族的人?」女子黛眉頓時湊緊,冷冷地說道。

「我就是阮城主。」琴聲不斷。一嘆秋風掃,花葉飄。

「你只是阮少弟,豈敢冒充城主。」女子雖然年少,可是好不罷休。

「吾兄不在,我便是城主。」琴聲開始變得疾速,然而卻沒有讓人感到壓抑,二嘆柳葉枯,荷也干。

「那你到底要拿我們如何?」

「不怎麼樣。」

「到底怎樣?!」女子花容失色。

「只是管理一下混亂的越地。」三嘆驚城艷,惹風煙,琴聲曼曼何處索龍箋。

「阮城主曾命令百越劃地自理,你怎敢違命!?」

「再說一遍,我就是城主。」琴聲彷彿是在那裡戛然停止的,只是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本來就有休止音,只見阮少弟揚起左手,輕輕地伸向少女的臉頰。

少女連忙搖頭躲避,卻只見阮少弟只是將她落下的髮絲靜靜地撩在一旁,隨後琴聲再續。

「就算你敢擅自侵犯我越人也無所謂,想當年我大越獨統此地,豈有你阮氏半點沾染,我大越並不怕你!」說著少女將頭狠狠地撇向一邊,故意不看阮少弟,臉頰泛著怒氣。

「所以本城主需要諸位的幫助。」阮少弟微微一笑,抬頭看了看她,「只是可惜你不是我要找的人。那麼那些人也肯定不是我要找的人了。」於是他緩緩地彈完一整首曲子,然後傳了侍者,悄悄地附言幾句。

少女一開始還是堅持著不動也不說話,雖然沒有枷鎖和束縛可是她始終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但是時間一久她便開始好奇起來。

「你把他們怎麼了?!」她回過頭問道。

「殺了。」阮少弟又開始坐了下來,冥思起來,似乎在想要彈哪首曲子。

「什麼!那麼多越人,你竟然殺了。」

「嗯哼。」

「你怎敢如此。」

「有何不可呢?」

「王法何在?」

「那些都只是越人罷了,不崇尚什麼王法的。」

「阮少弟!你怎麼能如此殘忍!」

「留著你的誇獎吧,還剩一個呢。」說著他無奈地伸出手喚來侍者,讓別人將她送出去。

「你等著我死後來找你!」說著她將眼睛一閉,緊緊地咬住牙齒,此時稚嫩的她內心惶恐著,沒想到這麼快就要面臨死,可是她又覺得阮少弟也不像是在騙他,既然眾兄弟以及各族的掌事者都死了,那麼自己何不一死了之。這般想著她的眼淚便緩緩地從眼角流淌出來。

「對了,還是把她先送去犒勞一下辛苦的將士們吧。」阮少弟此時冷冷地撇開女子,對著將士們說道。

「不!」女子一聽到這些話,連忙聯想到了一些不堪入目的畫面,自己如此年輕竟然要在死前還受到這般侮辱頓時惶恐起來,她立即睜開抗拒著退開那些來拿她的侍者,自己向屋內逃竄。

眾人立馬上去追她,可她較小靈巧回頭又跑向阮少弟那邊,本想抓住阮少弟作為人質,卻沒有想到被阮少弟反手抓住手臂,重重倒在了他的琴上。她頓時覺得腰背有些疼痛,又動彈不得,只能躺著閉著眼黛眉緊緊地蹙著,侍者們也不敢上前,阮少弟一揮手,他們便都退下了。

阮少弟看了看她痛苦擺動的身軀,頓時不顧她的掙扎雙手抱起她,將其放在自己的腿上。青青的長絲頓時垂掛下來。

阮少弟緩緩地將臉湊到年輕的女子的面前,輕聲地問道:「現在,怎麼樣?長歌青未。」

那個被叫做青未的女子仍然十分倔強地站起身,雖然背上一定泛紅了,可是她依舊咬著牙說道:「阮少弟,你如此猖狂,有朝一日我定當覆滅逍遙城!」

「好的。但是如今你都自身難保了。」阮少弟一直坐在那裡微笑著。

「就算死了,來世也要燒你城府!」青未仍然怒喊著。

「來人。」聽到阮少弟又要叫人,她連忙要撞向室內的柱子,卻被瞬間起身阮少弟一手攔在胸前。

雖然年少可是畢竟已是女子,胸前被阮少弟一擋頓時又羞又怒。卻又被阮少弟一手抱住。

「放開!」她已經歇斯底里地喊道。

「放在房裡,務必小心看守。」說著他又跟侍者耳語了幾句。

城外一批大規模的軍隊正在不斷的聚集,而軍寨中掛的白虎旗正在靜靜的細雨中飄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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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王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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