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楚立

第二十七章 楚立

狐莫此時得意洋洋,乘著華麗的錦車開出宮門,一路之上人人都俯身駐足,目不敢直視,話不敢出口。四匹豪裝的錦衣白馬駕著香車一路開到南澤君府,就連熊家的車見了也是要避讓三分。狐莫剛剛下馬,管家便來報說有自稱仲宮仲子房為吳王做使前來求見,如今已經在客室等待。

「竟然是子房,快快有請!」狐莫正高興著,連忙大手一揮在一幹家仆點頭哈腰的陪伴之下走了進去。

「南澤君。」仲宮見到了狐莫之後十分高興,連忙上前來拜見。

「子房怎麼如此見外。」狐莫上下打量了這個與他年齡相近的往日舊交,只見他一身布衣,在華麗的府中顯得有些土氣,「怎麼樣,今日在為阮家辦事嗎?」

很快,穿著十分雅緻的侍女們端上了楚地特有的香茶和瓜果,狐莫笑著隨手一擺,「子房,這些都是楚地的一點小小的特產,你們吳地可是沒有,要的話,你可得帶點回去。」說著他一拍衣擺,率先坐在了一個鑲嵌著玉的紅木座椅之上。

「不必了,狐大人。」仲宮顯然有些窘迫,進到狐莫跟前,作了一揖,說道,「宮這次來時為了替吳王冒昧向楚王詢問是否有越族的夷人逃到了這裡。」

「就幾個夷人這值得那個阮少弟派你不遠千里跨過白江,你來我這裡就是為了這個事情?」狐莫十分不屑地泯了口茶,看著仲宮。

「呃。」仲宮一下子愣了愣,隨後說,「狐大人言過了,那不是一般的夷人,是越地的第一大族的族長,他對吳地的安寧十分重要。」

「這些個夷族,他何不一舉滅了,還派出人要到別的地方來要人,真是小人之見。」狐莫不屑地啐了一口,隨後見仲宮面子上過不去,連忙說道,「好了,我會安排人去找到,這些小事就不用勞煩楚王陛下了。」

「宮就再次先謝過狐大人了,而且吳王還派我問候楚王陛下。」說著仲宮如釋重負地做了一個長揖。

「好了好了,本君知道了,子房,我們同窗一場,既然如今你來了,就在此地多留幾日我們聚一聚如何?你還可以給我講講那些你最喜歡的農家的事情。」

「敢不遵大人之令。」仲宮再次拜了拜。

而就在白江之東,阮家之地,白虎軍正在不斷的聚集,校場之上,阮少弟一身諸侯華服儼然一方霸主出現在眾將士們面前,親自拜了白虎軍的領軍安廉為吳國上將,又拜謀士張遷為相國,各賜節度,三軍敬賀。

隨後他又換了便服來到了書房之中,正要喚子敘來點香彈琴,卻發現青未穿著特質的淡青色裝飾著蘭花的新裝坐在他的桌案面前。

阮少弟並沒有理會她,只是故意將目光放在了其他地方,似乎對青未視而不見地走到了她的旁邊,擺弄起琴來。

青未也沒有看阮少弟,也用手胡亂按了起來,琴發出了奇怪的聲音。

「你又不懂琴。何必如此作弄它。」阮少弟像是自言自語一般地說道。

「我還記得有人以前也是這樣說的。」青未也和阮少弟一般語氣地說道,手依舊在岳山和一徽之間擺動著。

「這樣才是散音。」阮少弟此時用手在青未的手不在的幾根弦上撥挑了幾下,頓時幾個樂音跳躍了出來。

「哼。」青未在阮少弟的手拿開之後也撥弄了幾下,可是奇怪的是那聲音就是十分彆扭。

「這樣。」阮少弟連忙將手放上去要再彈,卻碰巧青未的手沒有縮回去。

「呀。」青未手被阮少弟碰到了之後輕輕地叫了一聲,阮少弟便順勢將她的手腕抓住了,可是這次青未只是掙扎了一下,就沒再動了。

「吳王為什麼如此無禮?!」青未口中一下子冒出了這句。

「你不走嗎?」阮少弟此時才用目光看著正坐在他身前的那個已然十分清純的女子。

「你不放了我的兄弟,我為什麼要走?」青未還是沒看他只是低著頭說道。

「那我放了你的兄弟罷了。」阮少弟依舊緊緊地握著她的手腕但是又害怕將其捏疼。

「你逼走了我的父親,還佔了我們的土地,你叫我回到哪裡去?!」青未嗔怒地說著。

阮少弟微笑看了看她,將她的手輕輕的放開了,此時一縷幽蘭的沁香緩緩地從青未身上傳來,阮少弟閉上眼,將手按在了琴弦上,不緩不慢地彈起了《幽蘭操》。

「為什麼總是要派兵呢?打打殺殺難道很好嗎?」青未靜靜地坐著,看著琴弦的跳動,樂音井然有序地飛舞著。

「沒人想要打仗。」阮少弟此時依舊臉帶微笑,閉著眼彈琴。

「那你為什麼還?」青未抬起頭看著他。

「沒有人選擇去打仗,只是,這些都由不得我,我只是被選擇的人。」

「你有選擇的。」

「沒有。」阮少弟此時停下了琴,離開了青未,走到了敞開的窗檯邊上,這時候窗外的方是冰涼的,窗外卻仍是一團青色。

「還記得小時候。」等到青未也走到了阮少弟的身旁,阮少弟對著天幕說著,「我那兄長常常和我一開始都是錦衣華食,可是他是嫡子,而我卻是庶出,於是每當爭鬧的時候他總是對我說,『還我家的東西!滾出我的家!』然而沒有人能夠在這個時候跟我說,這,也是我的家。」阮少弟微笑著側過頭,看著青未宛如玉脂般的臉,指了指這個屋子。

「之後,我才明白,原來這個家是他的,也是我的,但是如果你不搶,這個家終究會是別人的,和你一樣。」阮少弟又將目光投向了窗外,他把最後四個字說得十分清楚。青未不禁臉上竄出了一陣緋紅,像是撲了些胭脂。

「我不是任何人的。」青未此時輕聲地說著。

風徐徐地吹著兩人的臉頰,彷彿想吹著雲朵一般。

「稟告陛下,相國求見。」一個侍衛前來稟報。

「恩。請。」說著,阮少弟將青未緩緩地送了出去。

「陛下。」只見張遷神色有些激動地走了進來,「事態有變。」

「恩?且坐。」阮少弟連忙讓張遷坐下,自己則做到了另一邊。

「根據北方那邊的消息,鎬京王宮遭到了襲擊,諸侯再次被屠殺殆盡。嬴家和唐家兵戈相向,到現在嬴家的大將何孟丹打退了唐家的老將義熙,最後領著軍隊鎮守在鎬京。」

「消息可否屬實?!」阮少弟一聽,神色也大變。

「應當十分可靠,有派出去的斥候還親眼所見何孟丹帶著兵馬接管了玉城,義熙則帶著殘兵敗將向東北退去。

「何孟丹乃一諸侯之家臣,也膽敢佔據國度,欺天下無諸侯了嗎?」阮少弟笑著說道。

「陛下還有消息說,近日西南有所動靜,據說似乎是太子到了他們手上。」

「什麼?!太子怎麼可能會落入熊家人的手上?」

「臣下也不太確定,有人說是秦、齊兩家相互火拚,最終導致太子外逃而且諸侯相殘。而另有人說是熊家人暗中請了墨家,偷了太子,欲攜天子,號令諸侯。」

「墨家?可是那些死士?」

「恩,陛下所言不假,墨家以綱紀為上,一向行動井然有序。可是這種犯上作亂之事,臣卻感覺不太可能是他們做的,或許是鉅子令的緣故。」

「墨家的門令——鉅子令,堪比虎符吶。」

「更勝之。」

阮少弟點了點頭,繼續說道:「那按理說一旦西南那邊太子登基,北方便勢必察覺。到時候嬴家人必定要和熊家人交戰。」

「恩,然而何孟丹只是一個家將縱使其握有虎符且和齊侯聯軍擊敗犬戎立下大功也不一定就能鎮得住那些北方的諸侯,而且齊人也回去了,王畿東北的諸侯看樣子是一定不會相助的,或許還有可能作亂。」

張遷看阮少弟點了點頭,便繼續說道:「倒是南邊熊家由著狐子否這個人物變法,近些日子使楚地大治,國力殷實不少。不過若是熊家人想在巴城讓天子登基這個念頭還是有待斟酌的,畢竟其他諸侯不太會同意。」

「看來熊家和贏家必定有一戰了。」

「那主公到時候定得漁翁之利。」

「戰局未定,且勿先言之。」

「天下四家,齊家和秦家已絕,而楚地卻不和齊地接壤,因此唯我吳地可作為強援,到時勝負便只看陛下站在哪一邊了。」

「必然是站在勝的那一邊。」阮少弟此時舉起一杯茶,微笑著泯了一口。

此時處在鎬京的何孟丹坐立不安,不少諸侯家中內亂,而自己身為一個諸侯的家臣如今坐鎮鎬京已然引起了城中人的不滿,大臣們更是非議重重。而且白狼騎被遣散了,藍風已經帶著白狼騎回到了西北,手下的軍隊多數是嬴家的家軍,木曦和嬴齊那部的騎兵都被留在了西北,何孟丹也覺得調動起來已經不太順手了。無奈之下他寫下一封書信令人傳於西北。

風一般的信箋被傳到了西北的嬴家,由下人送到了嬴齊手中。驪姬此時正未穿衣物僅用一張狼皮裹住,修長裸露著的雙臂輕輕地環著嬴齊。而嬴齊拿著信箋臉色大變。

「怎麼了?」驪姬見此,鬆開手臂,穿上了自己的皮衣。

「伯父遇難,秦、齊反目,太子下落不明,何大人一人坐鎮鎬京,恐僭越立法,特此邀我往王畿去。」

「他有大軍為何還要你去?」

「諸侯的家臣鎮守王都實屬大不敬。」

「不都是一樣的人嗎?」驪姬說著伸手撫摸了一下嬴齊的身體。

「禮法不可僭越。」

「為何要顧及那些,有時候我真不明白,你們這些人。」

「無禮則人不可立,君不君,臣不臣,人則以力相拼,互相殘殺。」

「現在不是嗎?」

「現在?」嬴齊頓了頓,搖著頭無奈說,「現在已經不是那個曾經的那個禮樂大周了。」

說著他此時緩緩地轉過身,抱住了驪姬,吻了吻她的身體,說道:「你是個迷人的女人,只可惜不是我的。」

「我也不是別人的。」驪姬笑著,順從地任嬴齊吻著,「不過我現在發現原來公子也是挺惹人憐愛的。」

「是嗎?」嬴齊此時放開驪姬,匆匆地走出營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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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王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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