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惡浪未盡,拍打長堤(3)

第二十章 惡浪未盡,拍打長堤(3)

第三節

「你們吵到將軍了。」一個女兵推門進來,看到吵鬧的是一眾統領,臉色一紅說道:「見過眾位統領,還請眾位統領莫要高聲說話,省得吵鬧了將軍。」

「將軍醒了?」於英與田城快步沖了上去,巨大的喜悅瞬間充滿了眾人的心裡。田城借著身強力壯,將於英撞開,一把抓起女兵的肩膀,搖晃著問道:「將軍可是醒過來了。」

女兵被他搖的說不出話來,等程方上前將田城拉開,這才說道:「方方才醒了,但此刻又睡了過去。你們輕聲說話,莫要打攪將軍。」

「哈~呵」田城怪笑一聲,緊接著自覺的改成輕笑。急速的變化讓他樣子古怪,但此刻沉浸在巨大的喜悅之中的眾人顯然沒有心情嘲笑他。

「我們還請趙封北上嗎?」不知誰問了一句。

「將軍醒了,請他趙仲廉做些什麼?」

程方眯著眼睛,在幾人中細細打量,彷彿在尋找自言自語之人。

張定走在一條黑暗無聲的道路之上,盡頭彷彿有著一絲亮光。他走的累了,便孤獨一個人坐在角落,不知所措。四處都是影影綽綽的影子,影子之中,他分明看到了當日替他而死的老人,也看到了那些掙扎咆哮的女子。他們冷冷的看著他,一言不發,眼睛之中卻充滿了疑惑。

「將軍,你不在渤海,到這裡來做什麼?」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他努力的分辨著眼前的身影,彷彿是程望。

「我我有些累了,便想休息一下。」他就坐在這一片虛無之中,神色疲憊,對這程望說道。

「累了?累了就能到這裡來嗎?」程望一把抓住他,將他從地上提了起來,怒聲喝道:「你是道尊所降的真人,豈能隨便推卻。你看看四周,那一個不是因你而死。你再看看渤海,那一個不是等你而活,你這麼過來,對得起他們嗎?」

「我,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是飛機失事將我掉落到這裡的,我,我只想好好的活著。」張定此刻沒有了再渤海千軍萬馬指揮若定的氣度,如同一個普通青年一般,手足無措。他希望程望能夠理解他,能夠讓他休息一番。置身於這種慘絕人寰的殺戮之中,讓他一個普通青年如何承受。

「你怎能是俗人,道尊的降世真人怎能是俗人。」程望一把抓起張定,向著周邊的其他影子喊道:「此人云將軍如他一般,是一個普通人,你們相信嗎?」

「不!若是將軍如同他一般懦弱,我豈能替將軍而死。」一個老者走過來,看樣子是當日為張定擋了一刀的那個老者。他看了看張定,奇怪到:「怎麼長的這麼象將軍?」

幾個孩子跑了過來,看了一眼,也輕聲的咦道:「長的好象英雄啊,不過英雄怎麼能夠這樣呢。啊,哈哈,我去告訴父親,有人冒充將軍,讓他把你趕走。」

張定看連小孩子都看他不起,勃然大怒,喊道:「冒充,張定有什麼好冒充的,論文無文,論武無武,誰會冒充張定?」

「呵呵,羞鬧成怒了。將軍文武不全又怎麼樣。他有一顆不肯退縮的英雄之心。」老者又轉了過來,仔細看了一眼張定,眼睛突然直直的盯著張定肩膀的傷口之處,悲聲說道:「你是將軍?將軍將軍,你怎麼到這裡來了?難道你你」老者放聲大哭,哭聲將周圍的影子都吸引了過來。一時間四周都是悲凄之聲。

「這裡是什麼地方?」在一片悲凄之中,張定滿是疑惑,只好向旁邊冷眼看著一切的程望問道。

「這裡是英靈殿。」

「英靈殿,怎麼這麼黑啊,我來仔細看看。」說著,他就要站起來,卻被旁邊大哭的老者一把抓住,老者興奮的喊道「你說什麼?這裡黑?」老者破啼為笑,不顧臉上還滿是淚水一把將張定拉了起來,向著另外一側走了過去,「這裡不是你來的地方,以後莫要再來了。等你破了羯胡之後,自然會和我們團聚。」

「放開我,讓我休息一下。」張定死命的掙扎著,想從老者的手中掙扎出來休息一下。

老者開張定,指著張定說道:「當日這麼多人為你白死了嗎?還不給我下去!程望,幫忙!」

張定感覺被一群人架了起來,接著便是在人群簇擁著向著一個黑洞洞的出口走了過去,一陣眩暈。他感覺到自己渾身上下如同被綁了千金的重量一般,不能動彈。眼皮沉重的如同被壓上了一塊大石。他努力的動了動手指,緊接著便聽到了一聲又哭又笑的尖叫。

「將軍醒了。」

喬家塢的乞活,彷彿一瞬間又恢復了生機,連帶著五斗米道的援軍也彷彿被感染了。段匹磾聽到這個消息,心中一松而笑,而後營的五斗米道大祭酒則微微的在嘆息了一聲。

渤海南。趙封帶著樂陵援軍在接到張慶的信件之後,急速向著渤海趕來。在閻年突襲望平堡的第二天中午時分,終於遇到了閻年的的鮮卑趙兵。兩萬樂陵隊伍將一萬鮮卑人團團圍住。鮮卑人高聲音恐嚇,對於樂陵的五斗米道的軍兵並不能起到任何作用。閻年試圖用殺掉一批老人的方式來恐嚇趙封退兵,但是在前後兩萬五千人的虎視耽耽之下,不敢動作。

趙封只送來一條消息,若想平安離開,立刻放開老人,留下兵甲,徒身離開。乞活軍可以距離他們二十里遠。一出渤海地境,若有停留,立刻毫不留情的攻擊。

「乞活只與羯胡為敵,而與鮮卑為友。遼西公以及少大人皆在渤海,若是有心歸降者,立刻攜帶渤海乞活前來歸降。鮮卑人重歸遼西,不必為給羯胡充做肉盾。」

趙封派出的輕騎兵沿著閻年的隊伍呼嘯叫嚷,被閻年恐嚇的鮮卑人將信將疑,不斷的試圖詢問渤海的是否真的不殺他們。

「是那個遼西公?」段部分裂之後,遼西公也分別好幾個人分別帶在自己的頭上。段部的士卒,顯然想要弄清楚到底是誰,身在渤海。

「遼西公段匹磾與段部少大人段文鴦皆在渤海,我渤海已經允諾與段部結兄弟之好,共擋石羯。」

輕騎兵呼嘯著,將乞活的承諾趁機傳送道了這一萬軍的各個地方。閻年與羯胡士卒竭力的勸阻鮮卑人眾這是乞活的陰謀,但是鮮卑士卒顯然對乞活寬恕他們,以及讓他們重歸段部報有強烈的興趣。雖然此刻還沒有逃走投降,但是他們只不過是在等段匹磾以及段文鴦現身出來,來證實乞活說的話的真假。

「大人,這如何是好?不如殺了那些乞活,而後衝出包圍?」閻年身邊的羯胡衛隊紛紛嚷嚷,乞活明顯對羯胡是不肯收降,與其等死,不如魚死網破。

「那些鮮卑人已經不和我們一心,若是屠殺乞活,只怕那些鮮卑人不肯答應。」閻年這個時候,腦子全部開動起來,他衡量再三,覺得還需要自己走出去,與趙封對話,讓趙封保證自己能夠走出渤海。至於這些兵器甲衣如何,只要出去,那些豪強不好不是乖乖的奉獻上來。

「讓趙封出來,我等放開人質,如何保證我等平安走出渤海?」

「渤海乞活自然不會毀壞承諾,若將我等家眷平安放出,我便坐看你等離開,不發一兵一卒。如若不然,乞活定當血洗閻家闔族,以報今日殺我親人之痛!」

趙封自然不會與他這麼多廢話。如今閻年已經成為籠中之狼,若是不肯放開人質,那麼等待段文鴦前來,鮮卑士卒倒戈,那麼就會取得他的人頭。這個習慣殺族人同族來實現自己理想的人,忽然感覺到乞活身上那一陣陣凜冽的復仇之意,躊躇再三,咬牙說道:「好,我相信你。人說渤海乞活之中,趙封正直勝過張定一籌,我今日且信你之言。我以兵甲人質,換你二千戰馬。離開渤海之後,我自當遠離渤海,復不為敵。若是還不允諾,必然魚死網破!」

趙封對這個死不忘記挑撥的奸賊冷哼一聲。一陣陣號令傳下,在乞活的忐忑不安中樂陵軍隊將鮮卑人團團圍了起來。不一時,五十匹戰馬便被牽了過來,接著便是趙封只有保證閻年離開的五十匹戰馬,若是不允,那麼便如此僵持下去的消息。

思慮再三,看著身邊的心中不安的羯胡以及人心不穩的鮮卑眾,閻年惡狠狠的試圖看到乞活中的那個人影,旋即便點頭允諾,喊聲尖叫:「段文鴦未來,乞活怎不復仇?」

鮮卑士卒一陣陣騷動。長期跟隨羯胡屠殺晉人的歷史,讓他們內心十分恐懼晉人的報復。一個人跟著閻年走了過去,然後是十個,然後是一百個,終於所有的鮮卑人眾都跟著閻年向前走去。通過了趙封讓開的縫隙之後,閻年如約將人質放了出來,不一時地上堆慢了甲衣。閻年帶著一眾鮮卑人,向著渤海境外迅速逃去。

「為何禁止追擊?」張慶勒住戰馬,語氣微帶著惱怒,身邊的一眾騎士皆看著趙封,眼睛中能夠噴出火來。

趙封搖頭解釋道:「君子重諾,我既已代渤海允諾,自不能輕易違背諾言,姑且讓他多活一段時間。你且先行一步,一出渤海地境,立刻散布羯胡大敗的消息,讓羯胡控制下的塢堡不能接濟這一夥流寇。我隨後趕來。然,你方才說將軍大勝石生,戰況到底如何?」

「戰況如何?自然石生大敗,此時約莫已逃回武邑。但是將軍卻受了一些輕傷。」張慶輕描淡寫的說道。張慶是從武邑外沒有進城就直接趕到望平堡的,因此並不知道張定的高燒一直持續了一天時間,而且乞活眾軍人心惶惶的事情。他以自己的受傷來衡量張定的傷,確實只是輕傷。

「如此也好,我還怕樂陵軍不堪用呢。如今石生一退,這些小魚小蝦,正好讓這些樂陵軍一展威風。順便將瀕臨我渤海的大小塢堡盡數收服,以為我渤海屏障,免得再次為閻年之流所趁。」

張慶帶著騎兵,遠遠的繞過前面奔散的趙兵,直向於渤海毗鄰的地方賓士而去。而趙封帶著兩萬樂陵軍隊,遠遠的跟在鮮卑人的後面。石生大敗之後,必然龜縮在武邑,渤海正好利用這個時機擴大控制區域。河間與樂陵先期攻打,然後等張定修整之後,完全擊破武邑指日可待。到時候,恐怕幽州以及冀東,都將不在羯胡的控制之下。一想到這裡,他熱血彭湃。

他卻不知,此刻的武邑,馮良與一眾河間豪強聯軍,正在面臨抉擇。

有漢522年十月15日,羯胡閻年領鮮卑眾破望平堡,大戮乞活之民。后遇張慶,趙封。閻年以乞活眾為質奪路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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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定傷口發炎只是小病,暫時不會影響什麼。只是暴露一下乞活內部並不是想象中的鐵板一塊。大家都只不過是維繫在張定這個人身上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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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流擊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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