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胡風帶雨,斷我一臂(3)

第十七章 胡風帶雨,斷我一臂(3)

第三節

「乞活也不堪一擊。不知道石曾這個笨蛋竟然如何將兩萬人給沒了。」副將拉著馬匹,笑看著正在送糧送人的豪強,向正坐在哪裡的羯胡的領兵將領石豪說到。

「哼哼,數千人伏擊,竟然只留下了幾百人,還有什麼好吹噓的。」石豪看見這些副將猶自吹噓,罵道:「你這雜胡懂些什麼,以前這些人見我軍一來便已經崩潰,而如今竟然寧可戰死也不後退,來日必然為大敵。你明日多帶一些人馬,屠戮那些不肯聽命的村寨,震懾人心,一定要讓張定認為我等主力在此。」

雜胡在這些以整體民族進行侵略的侵略者隊伍之中為最低級的肉盾,此刻被羯胡辱罵,副將心中暗罵不已,但卻不敢表現出來。羯胡殘暴,若是沒有糧草的時候,最先吃掉的便是晉人,若是晉人都沒有了,那麼吃掉的便是他們這些雜胡。他雖然以勇力而高居副將之位,但也不敢對石豪有絲毫的不滿。當下說道:「這些晉人猶不死心,和尚不是說這些晉人能有此禍害,乃是其前世作孽太多的緣故嗎?我們如今便是替浮屠老祖超度這些愚蠢不堪的晉人。」

石豪抬起頭來,正好與掛載木杆上的程望的眼睛相遇。兇狠的,充滿復仇的眼睛此刻正在冷冰冰的看著他。一陣冷風吹來,被掛載木竿上的程望彷彿衝殺而下。心中暗驚,不由自主的又**了幾遍浮屠教的經文,心中計劃著讓浮屠僧人驅趕那些糾纏不休的怨恨。不知道如此多的罪孽,來日有報的時候,是何等的情形。一時間他大汗淋漓。

「石將軍,糧草壯丁已經全部交割完了,您還有什麼吩咐?」豪強奴顏卑膝的站在一側,等待著羯胡的吩咐。石豪揮了揮手,將此人打發走了。羯胡對這些豪強的態度,隨著河北情勢的變化而逐漸變化。才開始的時候,羯胡只為流兵,因而將這些豪強擊破之後,大肆屠殺。後來在漢奸的建議下,石勒開始將這些豪強的家屬全部質於襄國,讓這些豪強以為己用。隨著河北的平靜,這些豪強的地位便逐漸下降,豪強的兒子淪為羯胡的奴僕,妻女淪為羯胡施暴的對象。此刻冀東風雲又變,石勒開始又重視這些豪強起來,甚至給一些豪強所質的兒子加上了一些官職。但是例如石豪這樣的羯胡,自然不會理睬石勒的政治目的。在他們的眼中,一切不是羯胡的所有人等,都是擄掠的對象。除非象羌人,氐人那樣能夠幫助羯胡打仗的部族,開能夠得到他們的青睞。

羯胡的大軍又向前開拔。離開的豪強已經遠遠的走到了一個老者與一個年輕人的身邊。看他的樣子,這個老者彷彿才是真正的主事人。老人不斷的看著又輾轉前進的羯胡大軍,那些壯丁們或者女子們的哭聲恍若未聞。年輕人憤憤不平的罵道:「一群狄夷!」

「小心被聽到。」老者制止了年輕人小聲的喝罵,「前往渤海給張定通報的信使已經走了么?」

「已經走了。」年輕人猶自忿忿不平。「為何不閉門自守,張定大軍應該不日就會前來救援的。」

「你懂什麼。眼前這兩萬羯胡,已經不是我們能夠應付了。何況石豪說羯胡將大軍出動。若是張定與石生尚未分出勝敗,我等若是貿然行事,只怕全族有禍害。不管如何,我們也儘力了。」

「石豪說大軍出動?」年輕人輕輕的應了一聲,然後說道:「難道羯胡想一舉滅了張定不成?奇怪,他們不顧河間的崔甸和樂陵的援軍了嗎?」

「我總是覺得其中甚有蹊蹺,那些軍列之中」老者輕輕的敲著自己的頭顱,然後說道:「我們已經將情況告知了張定,盡人事,聽天命吧。若是天命在渤海,我等以後便跟了渤海。若是」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是身邊的兩個人都能夠知道老者心中的想法。

投降羯胡?年輕人溜了出去。

張慶帶著一千人,站在羯胡的側前方,看著羯胡正在混亂的扎著臨時營地。昨天早晨他接到命令之後,便帶著千餘騎兵出發,但是一接近喬家塢,便發現尾隨魏遼而來的數千羯胡騎兵。他不敢靠的太近,只能一邊向渤海上報軍情,一邊在向北方排除偵騎,想要查看羯胡出動的人馬情況。黃昏的時候,偵騎攔截到一匹正向渤海進發的信使。信上的內容,讓他立刻扔下喬家塢,向著石豪的方向迎了過來。黃昏的時候,他終於終於遠遠的看到羯胡的偵騎。但是他隱約之中總是覺得奇怪,這一支隊伍之中,士兵們雖然都是左衽胡衣,但卻沒有羯胡的嗜血之氣?

攻擊一下,為程望復仇,順便抓幾個活口詢問一下。張慶被他大膽的想法嚇了一跳。若是再一次違反將令,只怕這個騎兵統領再也當不成了。但是他越是壓制這個想法,這個想法變越是誘惑他。此刻不能進入喬家塢,總不能在外面無所事事的好。他興奮的盯著羯胡的大營,查看著羯胡的戰馬,結果讓他更加興奮。他悄悄的帶著人馬向著羯胡側後方轉移,平心靜氣的等待著羯胡入夜的時刻。

月亮從雲叢之中透了出來,照耀著奔騰而來的乞活。羯胡值守的士卒被悶悶的奔騰聲音所驚醒,他凄厲的喊了一聲,隨即被賓士而來的奔馬撞到然後踩在馬下。張慶帶著騎兵,從后營直衝而入,趁著月光,不斷的踏踐著羯胡的營帳。與他想象之中的相反,等他呼嘯而過的時候,羯胡沒有有力的反抗,而是四散奔逃。

羯胡炸營了!

石豪高聲喝罵著,他一腳將身邊的雜胡副將踹了出去。一個羯胡騎在戰馬之上,正戲謔的看著副將,副將一拳將這個羯胡打到馬下,自己翻身上馬。驅馬上前,將幾個匆忙間逃到中軍的士卒砍到在地,高聲喝道:「若有人後退一步,給我殺!」羯胡騎兵一聲呼喝,向著那些亂逃的人砍了過去。幾個被殺者的鄉里口中高聲大喝:「石豪欲屠盡所有晉人」,用手中的刀向著阻擋自己道路的羯胡砍去。喊聲讓騷亂迅速的從后營向著中軍以及前營蔓延過去,所有的士卒都捲入了進來。石豪與副將左衝右突,竭力的彈壓著這些士卒的反抗。

「莫要讓他們逃了,」看到羯胡幸運的炸營,張慶興奮之下,早已經忘記了攻擊一下便早些離開的初衷,長刀不斷的揮舞,不斷的收取著一條又一條的生命。一個返身的士卒見到張定沖了過來,大驚之下手中的刀一扔,竟然跪在地上。張慶就著火光,看到一張晉人的面孔,此刻正恐懼的縮成一團。

壯丁?不是,這個人與壯丁打扮完全不同,與那些投降的晉人裝扮也完全不同。他的左衽胡衣完全說明,這是一個假伴羯胡的晉人。不及細想,他策馬馳過那人,一把將那人擄上馬來,橫放在馬匹之上,口中高喝:「向前攻擊」。騎兵呼嘯而出,直接沖入了羯胡的中軍之地,向著正在彈壓士卒騷亂的石豪直衝了過來。

「嗖~」幾把短矛,呼嘯著從黑暗中衝出,將騎在馬上的雜呼副將貫穿在馬下。跟隨在其後的騎兵們立刻將石豪的騎兵沖成兩半,騷亂的士卒們欣喜的狂喝起來,沿著乞活騎兵沖開的道路,向著中軍直衝了過去。人潮瞬間將這些被困其中的羯胡騎兵拉下面來,接著這些士卒之間又因為馬匹而相互爭奪。這些瘋狂的人們,此刻早已經忘記了後面的戰鬥已經平息,可以安全的逃了出去。

張慶向著石豪沖了過去,千餘騎兵跟在他的身後,而騎兵的身後更是咆哮著的晉人士兵。石豪一臉的頹廢,身邊的兩千羯胡騎兵竟然都瑟瑟發抖。一時之間他竟然忘記了策動馬匹。當一隻短矛呼嘯著將他身邊的一個親衛貫到地上的時候,方才如夢初醒的在護衛的掩護下,向著遠方逃了出去。

「你說什麼?」張慶一把將眼前的這個人抓了起來。這人被張慶抓在馬上顛簸的五腹六贓都移開了位置,此刻被他再這麼一抓,立刻暈了過去。

「統領,恐怕他的話是真的,方才我詢問了幾個跟在我們後面的趙兵,他們不是說自己是不久之前才被強擄而來的,便是說那些豪強送他們來的。羯胡只是讓他們換了胡衣,也不曾說要幹什麼。因此人心惶惶,導致了昨天晚上的炸營。」一個校尉走過來,身邊還跟著幾個穿著胡衣的趙兵。

「那麼你說,羯胡到底想幹什麼?」張慶一把將手中之人扔開,坐在地上,想要理出一點頭緒來。

「只怕要趕緊通知將軍,石豪的兩萬羯胡是假的。免得將軍上了羯胡的當。」

「好!」聽到校尉一說,張慶越發緊張起來,「你立刻帶人回稟將軍。哦,不,我立刻回援。你在此地招收這些降兵后,立刻與我會合。」

他卻不知,此刻之前張定已經遭遇了羯胡。

有漢522年10月十一日渤海乞活騎兵統領程望遇伏而沒,羯胡攻渤海。后二日,張定與五斗米道於渤海誓師,共討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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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流擊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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