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昔日舊事,印痕漸淺(2)

第十四章 昔日舊事,印痕漸淺(2)

第二節

渤海,一匹快馬向著城門快速的馳來,騎士全身伏在馬上,即便是在城牆之上,也能夠看到那插在人與馬身上的長箭。兩匹快馬從城門衝出迎接上去,一個人拉住受傷的戰馬,另外一人將受傷的騎士接在懷中,急匆匆的向著城內馳去。不一會時間,幾個人從渤海府衙之中匆忙的衝出,翻身上馬。

營帳內各個統領校尉黑壓壓在一側肅立,看到張定到來,眾人正要彎身行禮,張定擺了擺手,急促說道:「是張慶消息么?」

「將軍,並非張統領的消息,而是石生的消息。」

「石生?他意圖攻我渤海?」

「將軍,石生並非攻我渤海,但其先鋒已經在我渤海與河間之間掃蕩,河間境內村寨已經幾被屠盡,而我渤海早已將村寨之民轉向望平堡,因而此地少有流民前來渤海,因此一時不知。今日偵騎巡邏遇到羯胡,二十餘騎,只逃出一人。」

「羯胡有多少人?」

「偵騎接連遇到幾股羯胡,每一股約有百餘人。還有一些其他鮮卑部族兵,只是話沒有說完,就昏了過去。」

張定站在上首,看著下面的諸位統領校尉的臉上的種種表情。他吸了一口氣,將自己焦躁的心壓了下去,看了看一旁的趙封,問道:「仲廉怎麼看?」

「羯胡欲攻河間,因而陳兵兩地之間,以擋援軍。」

「我軍應該如何應對?」

「若是我軍騎兵完整,應以攻對攻,將羯胡趕出此地,莫要讓羯胡生下根來。」

「程君呢?」他向著程方問去。

「將軍只需固守渤海即可。羯胡恐怕是屠殺小寨立威,以殺戮來瓦解我等抵抗之心。幸虧將軍將村寨遷往海邊,否則渤海人心惶惶」

張定打斷他的馬屁,能夠在亂世存活下來的豪強,馬屁技術十分的精通,讓張定時不時的要警惕不要陷入到馬屁的吹捧陷阱之中。

「田城,萬安,於英,程望,王中平你們怎麼看?」

「我軍當以攻對攻。」程望悶聲說道。

「我軍騎兵不全,恐怕有心無力。」王中平領有渤海營,他本人連戰馬都沒有,守城是他能夠想到的最好方法。其他幾個人都默不做聲。

「你們幾位怎麼看這個事情?」他把眼睛看向一向沒有主意的諸位武將和各個校尉。張定軍是以營為基本作戰單位,一整營有3000多人,分為五團,一團有五隊,一隊有五什。張慶、趙封等人管理一營,成為統領。管理一團的稱為校尉。這個方法大概是唐朝的軍隊編製,被張定生吞活剝了過來,象什麼校尉什麼的本來還有等級,再他這裡,全部變成了一個級別。所以只好增加了一個統領這個職位。這些校尉多是張定起兵時候的老人或者立功之人,隨著編製擴大才有權商討議事的。此刻讓他們說話,比讓他們用刀到戰場上廝殺還要困難。

張定看了一眼諸位校尉,讓他們想辦法還真是為難他們了。他踱著步子,再營帳之內走來走去,其他人不再說話,只有他枯燥的步伐聲。

「公孫蘭,傳令各處塢堡,小心戒備,若有羯胡蹤跡,快速上報渤海。附近豪強需相互援助,若有坐視者,張定將帶領渤海諸位豪強以討還公道。」張定終於拿定了主意,下令道。

「程望,傳令所有騎兵出城,以團為群襲擾羯胡,不可纏戰。王中平,你帶渤海營前往支持我等的喬家塢堡坐鎮。若有消息,立刻通報。」

「樂陵傳來消息,五斗米道將帶軍前來援助渤海,石生不足畏。其餘眾人回營地之後,收拾糧秣兵器,隨時準備開拔。若有失職,軍法處置。」在決定攻守之前,還是不能讓羯胡太過肆意猖獗。拿出樂陵援軍的事情穩定了一下人心。

看著眾人從營帳中走了出去,張定也走出營帳。在他前面,趙封正在看著天空,天空晴朗,有几絲雲彩漂浮在蔚藍的天空之上。趙封微微嘆氣道,「快下雨了。」

「快下雨了?」張定驚喜道。

「將軍,下雨不知有何可喜之處?我軍正在築望平堡,若是落雨,只怕只能停工。再次動工,恐怕已經到了冬季。」「嗯,仲廉所言極是,下雨於我軍有弊,因而需要早做準備。」張定沉吟了一會,如果下雨,那麼需要準備一下什麼?恐怕木屐或者草鞋是不可少的,還有一些生薑之類的,,將這些告訴了趙封,趙封大驚問道:「將軍難道意圖雨中攻擊羯胡?」

「若是羯胡龜縮在武邑城中,我也無法攻擊,不過既然石生開始在荒野之中下寨,那麼便是給我等機會,天授不取,反遭其禍。」他哈哈笑了一聲,然後又說道:「雨後天氣便要轉涼了吧,仲廉與公議處協商一下,從諸位渤海豪強士紳哪裡去一些禦寒的寒衣。」

「寒衣之事好說,只是以我軍之軍力,雨中攻擊兩萬羯胡,也是兩敗俱傷之事。」

「若是讓石生從容隔絕渤海與河間,只怕以後兩敗俱傷的局面都不再會有。」

「不若等到樂平從河間返回,我軍在做決定不遲?」

「那是當然,不過既然要戰,需要早做準備,否則到時手忙腳亂,匆促間浪費戰機。」

趙封點了點頭,忽然有神色奇怪的看著張定,碰到張定詢問的目光,猶豫了一下問道:「五斗米教將有援軍,莫非是真有其事?」

「那是自然,方才來此之前,我已接到樂陵快馬消息,五斗米祭酒先帶五千人馬前來渤海。」張定面帶欣慰,忽想起趙封面色奇怪,問道:「莫非仲廉以為我為未定軍心而欺騙眾人?」

「趙封不敢對將軍妄加猜測,不過既然將軍接到快報,那麼樂陵軍隊或許已經出發。只是若是援助,只需要派戰將領眾軍前來即可,何須五斗米祭酒親自前來,只怕其中另有隱情。」

「唉,我也是如此所想,」張定嘆了一口氣說道,臉上的得意之情蕩然無存。他抬頭看了看天空,天空中的雲彩又多了几絲。看著趙封正神情複雜的看著他,問道:「仲廉,是否以為我這次做的有些冒失了?」

「將軍,既已做下,悔之何益?不如謀劃一番,也好讓自己身處一個有利的位置方好。」

「我心中也是如此想的,只是仲廉近幾日彷彿對我有所怨憤,避而不見,讓我如何謀划?」看著趙封張大著嘴巴,張定走過來拍著趙封的肩膀說道:「仲廉已經說了,悔之何益?為何總是避我不見,是否心中因為我自做主張,而心生悔恨?」

「將軍,你」趙封顯然找不到話來表達此刻的心情。

「我知道你對我以鬼神愚人甚微不滿,但已過了幾日,還是如此?難道仲廉拘泥於意氣之爭,卻不肯為渤海乞活謀劃一絲未來?」

「唉,」趙封嘆了一口氣,他是無論如何都說不過張定的,只是多說多錯,少說少錯兩種分別罷了。

他支吾道:「不是避開將軍,而是正在研讀教義,誰知教義與以往所讀之處多有不同,鬱結在胸口,所以有些意興闌珊。」

「哦,若是不通,就先不要想了,這些義理之事,還是等到閑暇再去細想不遲,哪有飢腸轆轆之人,心想誰執天下鹿耳。」他輕輕的將那些在趙封看起來十分重要的爭端放在一邊,口中說道:「需知道先賢與我一樣,不過是觸摸道之鱗角。這個猶如盲人摸象,各有疏漏。若是我軍勝了石生,有了空閑,再慢慢討論不遲,這個時候,還是將這些忘記了吧。以你看,五斗米祭酒此次親自前來,當有什麼圖謀?」

「將軍心中已知,何必仲廉細說。」

「我想聽仲廉如何應對。」

「以趙封猜想,若是五斗米祭酒想為冀州刺史,那麼河間崔甸,厭次劭楫兩部必不可用,唯一可用則為我部,若我部若能支持,其冀州刺史之位當可謀得。此事或可輕易允諾,成與不成,皆在江左,只是若為將軍允諾之天師位置而來,只怕我等要小心應付。」

「不過一個天師之位,仲廉何必如此危言聳聽。即便是天子,還有曹操之事,何況五斗米道。」

天子,曹操?被張定**裸的話嚇了一條的趙封艱難的說道:「將軍有此信心甚好,但是此次會盟將軍務必將新道控制在手中,莫要讓新道歸了祭酒所領。」

「這個自然,」張定呵呵笑道,「五斗米難道想要吞併我?即便道師領了兩萬軍隊前來,不過皆是烏合之眾,難道以為可以要挾我不成?不過天師之位置已經應諾了,便不能收回。五斗米道若是想利用天師之位來吞我,我等自然不會不會坐以待斃。以我等之教義處之於公,從虔誠者中推舉與道尊溝通、卻無約束眾人之力者,抗衡天師。你看如何?」

「若是此人也不可制當如何?」

「且將道尊誡約,製成詳細的約法,約束教首權力,更使其不能長時間留任。」

可憐的憲政民主就這樣被張定用在了這裡。他理工科出身,雖然愛好文史,對宗教哲學大有涉獵,但是在穿越前接觸到的消息多是基督教徒的政教分離之下的社會情形,一時之間忘記了停滯的中世紀,以及大多數宗教的政教合一。如今情急之下,便用起了當今社會最為流行的方法。雖然在這個生產力低下的年代,民主帶來的效率問題可以讓社會崩潰,但是對於毫無效率可言的精神團體,卻是無所謂的。

趙封被張定帶入深深的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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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流擊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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