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禍兮福兮,瞬息流轉(3)

第十三章 禍兮福兮,瞬息流轉(3)

第三節

渤海,趙封正頹然坐在哪裡,看著張定送走道師,又看到張定面帶喜色的走了進來。良久,他木然的看了張定一眼,就要往外走去。張定慌忙向前藍住他,趙封一陣氣血翻湧,指著張定說道:「將軍恣意妄為,敗亡無日了,容封早日北上南下,另尋英雄驅逐胡虜。現在攔住趙封,又有何用?」

「如何敗亡無日?仲廉是否將那封手稿看完,如何得出此結論。」

趙封看著張定,有些痛心疾首的說道:「將軍既已立道聚眾,封只好從之,但方才又將天師之位拱手送於樂陵五斗米道,若樂陵與我等合而為一,以教立軍,權在教首,哪有你領有軍政之事。或者將軍以為樂陵眾人皆酒囊飯袋,不思陰謀?」

「權在教首?」張定愕然道。

「以教愚民,自然權在教首,難道將軍不知?」

「但我若想與樂陵共敵石生,若不讓步,五斗米祭酒豈能與我合而為一。只是軍政之事情,容我細細思量。」

「還有什麼可思量,今日不過是將軍口誤罷了,明日反悔即可。只是將軍之名些許損傷罷了。」

看著張定面色青白,趙封張口結舌道「難道?」

「我已經傳信與刑文,讓他與五斗米道協商,只怕此時已經說定了。」張定慘然一笑,自己只想到了自己的短暫好處,卻忘記宗教這種東西,與帝王傳家有一定的相似性。歷史上有很多政權都是政教合一的,有的白蓮教等甚至是父傳子,子傳孫,層層裹結在一起,自己想要利用,只怕最終燒了自己。

趙封心中一涼,撲通一聲坐在地上。

張定圍著跌坐在地上的趙封,盤旋了幾圈,硬生生將自己的煩躁壓了下去。再走了幾圈,心中一輕,便笑著對趙封說道:「無妨,若我等勢大,教首不過是一個幌子而已。道尊曾言,若有糾紛,處之於公。祭酒年老,歸去之日,我等便可重新擇人而立。不必如此驚惶。」

其實他心中也沒有底氣,只是事已至此,也不得不這麼做。趙封看了張定一眼,從張定的臉色上也看不出是否張定已經想到了辦法,或者早已經開始算計五斗米教。從地上站起來,沉聲說道:「此等大事,還望將軍莫要將封拒之門外,封雖儒生,但並非拘泥不化之人。之前唯恐將軍欲步黃巾後塵方才拒絕將軍立道之事。但若是將軍執意如此,當告知封,以免行事得有差池。封百無一用,唯有一長,思慮周密。」

張定嘿嘿一笑,趙封顯然是因為自己將他置身在這一件事情之外而發牢騷。笑道:「非我拒仲廉,而是仲廉拒我。仲廉已經看過道經,或許能修改一二,此經如何?」

「將軍附會歷史、傳說於其上,融儒道於一體。即便熟讀典籍的士子,也難免為之迷惑,更不說那些小民百姓。又立儀讓信眾互助相濟,當可無礙。只是將軍以教愚民,千百年後,只怕也逃不過張角、張道凌之輩。」

「什麼以教愚民?民心終需有所寄託,即便沒有我所立之道,五斗米一樣會流傳,更不要說浮屠信眾日多。仲廉何必總是想到愚民二字,為何不能想到以教教化民眾。」看著趙封有些驚愕的神情,重重說道:「何況此乃道尊所託而立,仲廉不可再說蠱惑人心等語。」

趙封仔細的看了一看張定,看他好像沒有半分戲言的樣子,才出聲說道:「趙封受教。」

張定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說道:「即便是我胡思亂想之下立了道的,但是如今便是道尊托我所言而出。仲廉當謹記。」

趙封默默不言,眼前這個人,已經與他記憶中那個親近友善的斷髮妖,已經截然不同。或許是早有不同,只是他沒有發現罷了。

夜色已經開始降臨在在冀州大地。前面再有幾十里,就是厭次了。張慶騎在馬上出神的看著前面旁邊的荒草從中兩個摟抱著的數骨嶙峋的人。隊伍繞開彷彿末世交纏的鴛鴦,依然向前行進。荒野之中,早已經尋不到一路可以行走的道路,只有那深深壓入土地的車轍,顯示著這裡曾經的繁華。流民並沒有遇到很多,或許是因為這裡已經深入了孔萇的控制區域。孔萇佔領的厭次四周所有大小塢堡,屯軍四萬,將厭次牢牢的抓在自己的利爪之下。

放出的偵騎快速的掠過正在平穩前進的隊伍。「嗒嗒」的馬蹄聲打破了行軍之中壓抑的沉默,一陣陣馬的嘶鳴聲,所有的人馬的步伐,都緊緊的加快了起來。

「報統領,側面十里處有千人的羯胡騎兵,正在向這裡趕來。」偵騎的背上斜插這一隻折斷的長箭,身下的馬上也插了幾隻。恐怕是遇到了對方的偵騎。偵騎將馬身上的箭隨手拔出,然後向著張慶說道:「還有幾個兄弟,試圖引開他們,向著後面跑開。」

張定點了一下頭,左手拍了拍偵騎的肩膀,右手將那隻箭拔了下來,長箭入肉並不是很深,但帶起的血肉濺的四周都是。親兵撕下一條布來,將偵騎的傷口粗略的包紮了一下。張慶眉頭一皺,問道:「你說發現他們之時,他們正在超我們而來?」

「是!」因為疼痛,偵騎的聲音之中一陣陣顫抖。

「噠噠」隊伍的前方,急速的馬蹄聲再次出現,一個身上帶著鮮血的偵騎出現在眾人面前。張慶看了一眼身邊的祖煥,他明白了,他們暴露了。

策馬向前,張慶長聲喝道,「全軍,準備接敵!」

祖煥的親兵緊緊的聚攏在祖煥的周圍。祖煥放眼望去,隊伍沒有祖煥想象中的那種置身死地的慌亂,所有的人都沉默著拿出了弓箭,枯燥的馬蹄聲中,騎兵的隊列正在迅速的變化,一個衝鋒的陣型逐漸出現在祖煥面前。所有的馬匹並沒有開始加速,而是有條不紊的向前緩慢的行進。一列新的偵騎從隊伍兩側向前奔了過去。這種爆發前的沉默,雖然只有僅僅的半個時辰,但卻讓祖煥感覺到一陣陣壓抑。

一面黃旗,在馬隊的前方搖動了幾下,大地忽然振動了起來,接著便是震天的咆哮。張慶一把將自己身上破爛的衣甲撕了下來,右拳狠狠的敲擊在左側的小盾上發出「砰、砰」兩聲巨響,接著高聲長喝:「寧為黃土,」縱馬向前奔去,聲音向著全軍傳了開來,「莫為羯食!」

「寧為黃土,莫為羯食!」所有的乞活騎士一聲咆哮,跟隨在張慶的後面,手中的弓已經開始張滿。

祖煥一陣熱血衝動,不顧身邊的親兵的阻擋,縱馬向著隊伍之中跑了過去。他抽出長劍,高聲呼喝道:「死戰~」

「死戰~」一個小隊的乞活迅速的響應著,策動著馬匹,將他保護了起來。前面的圍截的羯胡捲起的煙塵,正在迅速的席捲而來。

「轟~」羯胡手中的弓箭席捲而來。乞活手中的箭只也瞬間釋放,天色突然一暗,被牢牢捆綁在馬匹上的乞活用小盾牌牢牢的遮住上身向前衝鋒。不時有受傷的乞活掉落在地上,隨即被後面的兄弟踏踐在地。兩軍瞬間接近,第二波羯胡的箭雨又落了下來。乞活一聲吶喊,前面的迅速的拋出短矛,後面的持續用弓箭還擊。箭石密集的在空中相碰。

張慶**著上身,幾隻長箭劈過了小盾,插在了他的馬身上。戰馬吃疼之下,瘋了一樣向前奔跑。他放下弓,右手從馬上拿起了長矛。一聲吶喊,騎兵前面如林的長矛長長的平端了起來。乞活騎兵,生生的沖入了羯胡的騎兵隊列之中。

兩軍轟然相撞,羯胡瘋狂的勒馬躲避悍不畏死的乞活。張慶的長矛,狠狠的貫入了前面一個羯胡的軀體,不等張慶動作,便再次貫入另外一個羯胡的身體之中。兩個羯胡長聲的慘叫著,長矛一沉,矛尖撞在地上,長矛斷裂,腳下一陣爆裂之聲,繩索崩斷,張慶被長矛狠狠從馬上挑飛。

他在地上滾動了兩下,他隨手撿起地上的一截斷矛,狠狠的插入正在一個正向他策馬趕來的羯胡。羯胡一刀一刀將短矛砍成兩半,再次舉刀,向著他策馬而來,得意的神情在他的臉上未落,瞬間就變成了煞白,一隻拋矛,從他的背後穿出。羯胡不可思議的摸了摸腹中突出的血色短矛,這才倒在地上。

「統領,上馬。」幾個親衛跳下馬來,死死的護衛在張慶的身旁。張慶身上如同全身散開了一樣,被親衛服侍著上了一匹無人的馬匹,然後牢牢的將他護在中間,再次沖了起來。張慶勉強著自己趴在馬匹之上的身子坐直了,厲聲喝道:「寧為黃土」一絲鮮血,從他的嘴角流了出來。

「莫為羯食~」,一陣陣咆哮聲從四面傳出。眼前猛的一亮,他們從羯胡之中穿了過來。

「回馬」,張慶按著腹部,繼續大喝到:「拋矛。」

沿著衝口的缺口,衝出的乞活再次回馬,沿著缺口猛然沖了過去。短矛將那些還在混戰之中的羯胡驅散,缺口瞬間擴大了起來,被困在裡邊廝殺的乞活再次聚集。被分成兩半的羯胡再也無力維持,更無法抵擋不斷飛來的冷箭與拋矛,一個羯胡大喊一聲,向著戰場外圍沖了出去。羯胡終於潰逃了。

「弓箭,阻擊~」張慶親兵的下令聲再次長長的響起。長箭再次成為了戰場主角,但是這一次的攻守雙方已經調換過來。

祖煥帶著親兵,衝到了張慶的身邊。他武藝高強,方才在亂軍之中,帶著一個小隊不斷的將被圍困的乞活解救出來。張慶看到他來,裂開嘴角一笑,一絲鮮血,從他嘴中流了出來。他指著祖煥說道:「現在你指揮,我已經派人向厭次求援接應,快速打掃戰場,不可留下受傷的兄弟。」

艱難的說完這句話,他昏了過去。

此刻,馮良到達河間,求見崔甸,被宋頌所阻。

有漢522年10月上旬中,張慶於厭次遇伏,千騎死兩百,傷三百,幾無戰力。羯胡死傷五百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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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流擊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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