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心結難數,若有千千(3)

第八章 心結難數,若有千千(3)

第三節

渤海東門,張定騎在馬上漸漸的遠離渤海。公孫蘭一身戎裝,她的隊伍只剩下了二百名女兵,其餘的五百戰士由程望領著,這些士兵都是從其他各營中挑選出來的精銳戰士新補充。齊單與渤海豪強程方、武峰跟在張定的身邊,隊伍中甚至出現了一直被張定囚禁的譚知,向著渤海東測大海的方向緩緩行去。趙封在城門處,直到張定的人影消失不見,才對著身邊的張慶、田城等人說道:「將軍如今將渤海託付與我等,在將軍回來之前,所有人都不得懈怠。」

張慶、田城等人肅聲稱諾,趙封看了看眾人,接著說道:「將軍一向不以軍法約束,但我軍人眾漸漸多,勝戰之後招攬之流民,雜有頑劣之徒,渤海居民多有怨聲。將軍名聲仁義,若以刑令約束,則有損來日招攬眾人。因而出渤海之前,令我約束眾人,嚴肅軍紀。勿使我等乞活變成群氓眾寇,號令不行。當日汝等眾人皆在當場。將軍走後,應與我配合。」

「此乃理所應當,仲廉不比憂慮。將軍命我出城向西偵察,城內之事必以仲廉與樂平為主。」張慶在一側應,他一出聲,那些各營的統領也紛紛應諾。看著眾人應諾,趙封這才有些放心。縱然張定讓他在出渤海期間暫時代理處理渤海大小事務,又讓他嚴肅新招攬的流民的軍紀。但自己並非具有張定一般的威信,只有張慶因為與他共同作戰的經歷,才帶頭對他尊敬有加,其他人,不過使看在軍令的份上罷了。張定臨走之時,讓趙封,張慶,馮良三人,共同決定渤海之大小,又叮囑趙封嚴肅軍紀,張慶多加偵騎,務必不使身在武邑的石鳴有可趁之機。

看著一眾人逐漸散去,趙封登上城頭,張定的隊伍,已經遠遠的走開。他的心中有些隱隱不安,或許有事情要發生。但一想到程方當日也曾經在他們初來之時送了一些兵馬示好,心中便有些釋然。或許將軍還有震懾與安撫渤海東測地諸位豪強地意思在裡邊吧,他不自主地想到張定昨日晚上再次商議聯姻提議地地時候,將出來地話。

「若渤海諸豪強與我等相交如一,我一人之聯姻,猶如細線牽絆於兩人之間,不如我軍將領,與渤海諸豪強皆聯姻,細線凝結成繩,當可無憂。」張定看到諸人對聯姻之事如此熱情,不得已出此下策。將這些人全部都纏繞進去,渤海諸位豪強當可與乞活糾結在一起。只是糾結在一起,自然有利有害。

「如此,有利之處在於渤海諸豪強將同心同德,不利之處,在於我軍將困於渤海諸豪之利益,掙扎也不可動。」頭腦靈活地馮良,第一時間分析出利弊。相對於下面眾人地不同地神色,彷彿這個聯姻之中除了利益計算,沒有眾人地婚姻任何事情。他計算了一陣,緊皺地眉頭舒展開來,笑道:「將軍,可先許諾於諸豪強,結諸位豪強之心。若我軍一戰而勝石鳴,則聯姻之事也無不可。」

「如此甚好,我明日出城,拜訪眾位豪強,以安諸位豪強之心,呵~呵」

渤海東側如同張定看到的西側一樣,野草深深的將大地掩埋起來,從大海而來的風將野草不時的吹伏在地,眾人能夠看到在陽光下慘淡的白骨從野草中露了出來。不時有一些破爛的村莊,野草已經淹沒了房屋上的稻草。偶爾經過的幾個有人的村寨,還在田地中耕作的人群在驚惶的叫喊聲中立刻縮回了被用樹木紮起來的寨子之中。張定將自己是捆在馬上的,當日在飛機上看到的良田萬頃,星羅棋布的村莊宛如做夢一樣。他看著那些寨門後面驚惶的人群,已經那些驚恐的正在與齊單,武峰眾人交談的村寨之中的老者,悠悠的嘆了一口氣。將自己的大腿換了一個更為舒適的姿勢。

早晨出城的時候,馬匹在胯下,還十分的溫順,過了中午,他的臀部就不開不安分起來。在親衛的幫助下,張定尋了一些衣服,墊在自己的屁股之下,將自己牢牢的困在馬上。重新上路之後不久,張定的大腿已經完全臂磨破了。

「你還可堅持嗎?」看著眾人都沒有在意,公孫蘭偷偷的驅馬走到張定身邊,看著張定痛苦的臉色,心中有些不忍。「不如停下休息一會。」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個號令萬人的將軍,騎馬竟然磨破了大腿。

「不可,我忍忍。今日不忍,何日才能騎馬?」張定咬著牙齒,面色抽搐著。「告訴齊單,趕天黑前趕到程方的塢堡。」

公孫蘭看他如此堅持,也不好再說什麼。好在距離程方的塢堡,也不算很遠。就便休息一下,在天黑之前,還是可以趕到了程方的塢堡。正想再勸張定,齊單卻匆匆的趕了過來。

「將軍,方才那老人見我們乞活旗號,戰戰兢兢,屬下再三問起,方才說道幾日前後一股賊人流竄,冒乞活旗號,擄掠小寨。因而見到我等才閉寨自守。」

此地已經深入渤海以內,有人假冒乞活,當是從河間或者樂陵過境而來。張定想了想,看著齊單有些熱切的目光,想來他已經自做主張替他答應眾人剿滅流賊。問道:「可知賊人有多少?藏身之地么?」

「寨中可派人領路。」

「也罷,在渤海內冒乞活名號,做有損我乞活之事,我等還是去會會他們。」

大約兩刻鐘的樣子,眾人在一個偏僻破落的小村莊見到了老者口中的流賊。顯現在眼前的流賊,不過是一群流民,看到村口的人馬,不足千人的流民立刻騷動了起來。一個首領模樣的人大喝了一聲,一面大旗從村子裡邊樹立了起來。眾人雖然平日自稱乞活,但攻克渤海以後,每每都是用「平東將軍」的旗號,此時看到「乞活」旗號,無不啞然失笑。村子裡邊一陣雞飛狗跳之後,方才拼湊出五百餘人,數十個手中有兵器的壯漢列在陣前,其餘人眾大多手持木棒。

「傳令,喊話讓首領出來相見。」這一群流民滯在此地,既不肯前往渤海投靠於他,必然有一些古怪。傳令兵得到命令,大聲的喊了出來。對方隊伍之中一個粗豪的聲音也傳了過來,確實讓這邊的首腦去見他。真是一個膽小鬼,張定心中暗笑。

「公孫蘭,將那面旗幟給我射下來!」

公孫蘭取出弓箭,她箭技不並非出類拔萃,瞄準了半晌射出,依然落空,對方陣營之中一陣轟然大笑。看到對方嘲笑,程方一把從氣急敗壞望著張定的公孫蘭手中將弓奪了過去,搭弓射箭,旗幟應箭而落。剛才還在鬨笑的對方大營,立刻燕雀無聲。

「再次喊話,讓對方首領出來相見。」

對方前排的士兵偷偷的向後面望去,卻見對方旗幟下面的幾個人正在你推我搡的退讓著,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有發應。齊單心情焦急,不耐煩之下,從馬上拿出一隻短矛,短矛飛出十餘丈,「嗖」的一聲,插在最前面一個壯漢的前面。壯漢愣了好久一陣,方才大叫「乞~活」,一屁股坐在地上。

「再次喊話,再不出來,假冒我等乞活禍害渤海,我等就要進攻了。」傳令兵立刻遠遠的喊了開了。不一時對方人群分開,三個中年人走了出來,走到張定軍的陣列前面,其中一人偷看了一下張定,彎身行禮。張定看三人行為舉止並非君子,當下冷哼一聲,讓齊單問他們的話。

「你們為何在此的假冒渤海乞活?從何處而來,欲往何處?」

「乞活也需要假冒?渤海初起之時,也不過假冒并州乞活?」其中一個反駁到。「我聽人說張公仁義,不想卻只是徒有虛名之人。」

程方正在旁邊,本來對這些擄掠的事情就非常厭惡,又見誹謗張定,下馬走到前去,給了那人一腳,那人立刻滾成一團。張定連忙揮手制止程方,惡聲問道:「我問你們,你等來了幾天,為何不去渤海投考,卻留在此地假冒乞活擄掠小寨?」

旁邊兩人見張定色變,嚅嚅幾聲,「我等是從陽平沿河逃來。只想在此地暫時安家,因而沒有到前往渤海。」

張定讓齊單再問了幾句,才明白此刻石勒因為缺糧,正在陽平一帶四處驅民為食,大量民眾流亡。一部分民眾沿河東下,希望能夠找到船隻南下。不想石勒,與匈奴趙對於河面防備甚嚴,只要一路流落到樂陵。這三個人不過是平日城內的混混,曾經被拉去當過壯丁,也有一些急智,因而成為了這一群人的首領。到了樂陵之後,食物短缺,先是假意投考五斗米道,在樂陵境內混吃混喝。幾日前五斗米道整頓,三人不肯將部眾交出。於是逃到渤海境內。流浪了幾日,食物缺乏,便攜裹著眾流民打著乞活旗號四處招搖,那些小寨無有不從。於是便有了在當一個山寨強盜的**頭。不想今日碰到了張定,也算他倒霉。當下讓齊單將三個頭領帶著身邊,讓其他流民在原地等候,很快有渤海的人馬接應他們。他想了想,又留下百餘士兵監視著這些流民,看著天色已經不早,便趕路向程方的塢堡。

快到天黑的時候,張定終於見到了大片的天地,在這片天地的中央,在一個背靠著小河的地方,矗立著一個小型的城池。塢堡周圍是環繞的護城河,夯土夯成的城牆約有兩丈多高,上面的私兵們,佩戴著刀劍,正在城牆上面巡視。看到遠遠的有人出現,塢堡內的大鐘響了起來,在呵斥聲音中一隊隊的兵丁們,登上了塢堡的城牆。

「將軍,已經到了。」齊單與武峰已經下馬,對這公孫蘭扶著的張定尊敬的說道。

「武公,此塢堡儼然一個小型的城池,羯胡來攻,恐怕也不容易,不知渤海有幾個這樣的塢堡?」

「將軍也看到,次等塢堡在渤海之地,也不五六處,大者不過兩三萬人。塢堡雖堅,然羯胡更多」武峰慘淡一笑,看著正在走過來的程方說到:「我等族人原本甚多,但原幾次殺戮,卻只欲下千餘不到。程直之還有塢堡可守,我等只能如同將軍所見,立寨自守罷了。」

「此乃是眾位各自為政之故,中原胡人,也非一體,匈奴,羯胡,羌人,氐人相互廝殺不休,若能團結起來,未必沒有立足之地。當日劉并州與王浚分別被石羯各自擊破,正因為此。我等當以此為鑒。」

「將軍所言甚是,我等自當與將軍禍福與共。將軍,請入堡吧。」

在嘎吱聲中,張定談笑著進入了塢堡的大門。

有漢522年九月中旬末,石勒令大將石生代石鳴掌冀州之眾,攻擊冀東,幽州。石趙將孔萇攻厭次段匹磾及前冀州刺史邵續之子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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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流擊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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