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風雨晦兮,擾我心傷(1)

第二章 風雨晦兮,擾我心傷(1)

第二章風雨晦兮,擾我心傷

第一節

晉,河間郡。

站在這殘破的村莊的邊緣,張定心中忐忑的等待著他的第一次戰爭。

三百多羯胡士兵,正押送著從河間府擄掠來的糧草,向南迤邐而去。張定的手中,是幾百名幾天前還是流民的士卒以及150多名曾經連戰連敗的士兵。他們中有兵器的不過是200餘人,其餘的,不過是手持張定創造的「骨矛」。在張定回絕了崔甸的建議之後,又匆匆的趕去解釋一番,才打消了崔甸獨自南下的**頭。不過問題依然存在。糧草即將消耗殆盡。

「打獵」是張定提出來的。雖然不知道乞活以什麼為生,但是面對如此眾多而又囂張的羯胡士兵,打獵是一個極好的解決糧草的方法。面對只有半個月的食物的困境,唯一的方法就是出擊。崔甸同意了這次計劃,無論接下來他要做什麼,沒有食物,恐怕都是幻想而已。

「我需要幾個志願者。」張定看著對面地老人,等待著趙封將他的話翻譯過去。其實他們並不是很老,但是過多地勞累與飢餓讓他們看起來彷彿是風燭殘年。他知道如果這些人不心甘情願,那麼很快就會露出馬腳,也許會死更多地人。「我需要幾個志願者,造成羯胡地判斷假相,讓他們減少一些防備。你們誰願意去?」等趙封翻譯完了,他又說道。

「能生還否?」一個老人問道,神色平靜,彷彿是問一件好不相關地事情。

「戰場無定數,衝鋒者亦有死。」這是一個九死一生地局面,這些老人肯定也知道。「誘敵未必死,餓死亦死。」他又加了一句。

「我等不懼死,生於此世,又有何樂」問話地老人好像早已經下定了決心。「家中子女,望公照拂。」

「若我不死,定當如此。」

「羯胡偵騎已經在前方5裡外。」殘餘的幾匹沒有吃掉的馬,現在是救命的偵騎。身後地剛剛從流民轉化而來地士兵們有些焦躁。

「羯胡偵騎已在前方三裡外!」連續的報告報了上面,很顯然,羯胡正在悠閑的趕路,他們的前進的步伐,看起來並不是很塊。他揮揮手,讓新式通報崔甸等人領的阻攔者隱身在村前方樹林之中。

「以旗幟為號,公當阻之」他默想著崔甸,心中忐忑。也許是崔甸連戰連北地戰績讓他不安。

「所有人做好準備」剎那間,村莊中的人影消失在村莊背後的樹林之中。幾股炊煙冒了出來。

兩個羯胡的偵騎很快就到了村莊。他們很快的找到了炊煙的地點。幾個有氣無力的老人看見羯胡士兵,四散奔逃。羯胡士兵放出兩箭之後停止了追趕,因為他聞到了濃郁的食物的香味。偵騎並沒有放棄自己的職責,他們依然查看了一下這個殘破的村莊,確信無人時,一個人去報信,另外一個人端坐在食物旁邊。開始大嚼大咬起來。

這夥人可真小心,張定看著那正在進入村莊的羯胡。300多羯胡,還有1000左右的漢人奴隸,還有十幾大車的物資。他死死的盯著羯胡的動作,知道所有的羯胡都下了馬,聲音沸騰,慢慢的飯菜的香味飄了過來的時候,才下令慢慢的前進。

500步,他們從樹林到羯胡營地的距離。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殺!」低沉的聲音從他的口中喊出。

羯胡的哨兵無聊的站在一棵樹下,他有些氣憤的看著那些即將吃飽喝足的同袍。食物的香味讓趕了一天路的他有些煩躁不安。嘈雜的聲音更是讓他有一些不耐。眼巴巴的看了一會,彷彿還沒有人想起來換他這個倒霉蛋,心中狠狠的罵了一聲那些吃完飯發泄淫慾的傢伙。

一陣腳步聲傳了過來,有些困頓的他一陣高興,隨即他滿臉的絕望,幾百衣衫襤褸的人沖了過來,他瞪大了眼,幾根短矛迎面而來。

「敵襲」哨兵的聲音隨即被扼殺,兩隻短矛飛了過來,貫穿了他的身體。巨大的慘叫聲驚擾了正在休憩的人群。襲擊者沖了過來隨手將短矛拔起,帶起了一團血雨。營地一片混亂,晉人的恐懼的奔散,士兵們試圖靠攏起來。

「上馬,上馬!」混亂中的羯胡頭目竭力的呼喊。不等傳令兵大聲將聲音喊出,一隻長箭撲面而來。他本能的一躲開,在他側後方的傳令兵立刻中箭。他看到一個士子模樣的人,身在衝鋒隊列的的後面,一張大弓,正在肆意射殺那些那些驅趕著士兵的小頭目。

「不要慌」一個漢人士子大聲喊著,他的身邊圍攏著大約二十多個漢人,他們用那些粗糙的車上的木板作為防護,正在奮力的爭奪附近的羯胡兵器。

「驅趕漢奴向前。」混亂中有幾個人聽到了他的命令,一排長箭飛去,將那些正在爭奪兵器的漢人立刻射到,一枝枝長箭飛去,開始將奔散的漢奴驅趕向前。躲在漢奴身後的羯胡士兵用弓箭還擊。

「衝過去!」張慶領著眾人,吶喊著。他是跟隨當初跟隨張定地流民之一,現在被張定任命成這些新兵地隊長。長箭飛來,不斷的有人倒地。距離營地還有100步,散亂地短矛已經投出,「殺」張慶一聲大吼,一聲大喝,一道弧線,越過被驅趕的漢奴,沖向了後面放箭的羯胡。矛如雨飛,將躲在漢人後面的一百多弓箭手重重的釘在地上,只留下瀕死前的呻吟聲和大聲的詛咒。被驅趕的漢人中一聲大喊,向兩側散去。向前,不管那些躲避不及的漢人,第二波的短矛又飛了出去,將正在上馬的羯人立刻釘在地上。後排的頭目立刻一聲大喊,策馬向另一個方向沖了出去,將那些躲閃不及的漢人踩在馬下。

「不要停!衝過去!」張定喘了一口氣,感覺腿上生生的疼,用手一抹,滿手的鮮血。他雖然是在隊伍地後面,但是身邊地親衛卻是沒有任何經驗地新兵。腳下一軟,立刻坐倒在地上。隊伍穿過被驅趕地晉人時一滯,旋即又繼續向前衝去。沒有了弓箭手地阻擊,士卒們顯然更加興奮,手中地短矛再一次地發出,將剩餘地羯胡士兵又刮掉了一小半。剛才還有些慌亂地士民,有些膽大地立刻加入其中,用撿倒地短矛或者刀槍,加入了追擊地行列。

狹窄的路面上,長長的刺槍樹立在前面。頭目衝到村口的時候,感到了末日地來臨。衝鋒的羯人與馬的屍體,深陷在刺槍之內。有內應,晉人皆不可信。轉頭回望,背後追來的晉人飛來的短矛,將那些回身阻擊地羯人深深地貫穿。對面地中年人站在一面大旗下面,大旗上用血寫了大大地兩個字「乞活」。

乞活餘孽?陳午還是冉良地殘餘?他不及思索,另一側地短矛再一次飛了過來,他一揮手,長聲的嘶吼起來。剩下的羯胡一聲嘶喉,策馬沖向了刺槍林。震天地響聲從刺槍林中傳了過來。而後便是滿地地呻吟聲。一陣刺痛從頭目的腰腹間傳了過來。一片血紅。

一片狼藉。

張定坐在這片戰場之後,看著忙碌的人群打掃著戰利品。十幾天前還是流民的人們正興高采烈將那些還在呻吟的羯胡徹底的解脫,將剝下羯胡的衣甲穿在自己的身上。輜重營的老弱們正在將受傷的人抬到一片空曠的土地上。十幾個士子,正在忙碌的將那些有些驚喜的漢人奴隸組織起來。他的左腿被一隻長箭射穿。也許是剛才衝鋒的時候的事情,當時沒有感覺到任何不適應,等休息下來,稍微一有動作,就疼的要命。但願不要有破傷風,他搖搖頭,將這種亂七八糟的想法趕出去。右手拿起長劍,將箭頭削了下來。

「看不出你地箭技如此之好。」趙封地手中有一把強弓,是從一個士兵手中用劍換來地。說了一句之後,張定又從前襟撕下一片布來。對這親衛說道「將這個給我用水煮一刻鐘。」他的白話,那些親衛們已經有些能夠聽懂,立刻有人去辦了。他想了想,又對在他身邊的趙封說道,「受傷之人,所用之布,皆需水煮。」看到趙封不解的眼神,他也不想解釋。讓親衛交代輜重營的人去辦就是了。

「可有止血藥?」趙封搖搖頭。看來受傷的人要依靠身體來抗了。

「崔公處如何?可有羯胡逃脫?」

「三百餘羯胡已全部就誅。崔公處傷亡輕微,崔公正著人清理戰場。」聽到趙封如此說,他才有些微微的放心。坐在地上,輕聲問起這次戰鬥的傷亡如何?

「將軍好計,死傷者不足百人,多為箭傷。」在一側做著統計戰果的馮良立刻欣喜的回答。雖然是一次小勝,但是如此懸殊的戰果,讓他對張定立刻刮目相看。

這時間,親衛將煮好的布拿來了。張定一邊詢問戰事,一邊示意親衛動手,那親衛雖然笑嘻嘻的應了,卻不動手,追問張定如何想到此計策。張定正欲罵他,卻感到腿上一疼,幾乎暈闕過去。親衛手忙腳亂的將布裹傷傷口。

等傷口裹好了,張定卻想起一件事情來。讓親衛喊來趙封。「是否已尋到齊先生?」齊先生是齊單,河間人,數日前趙封依靠關係,尋到齊單,才捕捉到這一隊羯胡的行蹤。齊單當日曾言將這一對羯胡引向此處,想必在被擄的人群之內。剛才羯胡驅趕漢人做肉盾,己方也誤傷了不好漢人,但願不要誤傷這位齊單先生。

「伯盛,來見過將軍。」趙封立刻向旁邊招呼,人群裂開,一個中年人擠進人群,他滿面蠟黃,顯然是失血過多。

「單小傷耳,將軍如何?將軍可呼單伯盛即可」看到張定看到自己滿身的繃帶,中年人擠出一絲笑容。

「有傷在身,不能迎接伯盛。還請仲廉(趙封)引伯盛見崔公。」他試圖起身迎接齊單,剛一動,立刻一陣暈闕傳來。身子晃了兩晃,旁邊的人立刻扶住。張定無奈,只得讓崔甸代替他招待齊單。他強撐著又叮囑趙封一定腰按照之前的計劃立刻轉移,不可在此地留地太久。這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此刻,崔甸正從打掃著村頭地戰場,遙遙看著正在被編入隊列之中地新解救地千餘人口以及糧食。心中一陣驚喜。這個張定,或許真地是大將之才。這些糧食,足夠他們這些人吃上一陣子了。只是聽說此子戰時被射了一箭,自己也許應該看望一下。再有兩三次戰鬥,自己就可以扯起平州刺史地旗號了。心想至此,一陣豪氣充盈於胸間.

乞活?會不會引來石趙地報復?也許吧,誰管他呢。

另一側,宋頌正在疾步向崔甸趕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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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流擊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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