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互不相欠
此時此刻，我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光着膀子出來的。
腦子一片混沌，好久好久，地上已經扔了一大堆煙屁股的時候，才發現溫度有點降低了，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這會兒是晚上十點鐘。
我也躊躇猶豫着想要離開，但是我知道，如果自己現在走了，那麼延後的解釋，就完全沒有說服力了。
想到這裏，我抱着雙肩蹲下來，搓了搓二頭肌，蜷縮在門口再次點燃了一支煙。
夜，早已用它的黑色長袍籠罩了這個世界，我手中的香煙，在我的一呼一吸中燃燒着自己的精彩，被我彈出去，只是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就不再有溫度，湮滅在這無盡的黑暗中了。
那一刻，我若有所思，回想自己畢業之後這兩年，除了過年時候回河南南陽老家一趟，基本上就沒再回去過。
老家的爹娘滿懷憧憬，在他們眼中，兒子在外地那是在奮鬥，終有一天能夠衣錦還鄉的，結果看看現在的自己，卻是這個熊樣。
甚至我低頭看了看的行頭，呵呵，就特么剩下一條褲子了。
沒錯啊，此時此刻，我他媽只有一條褲子！
賴以生存的工作半死不活，賴以生存的房子也被強行剝奪了，就算如此，現在我還欠著別人一個解釋，昭雪會不會出來還不一定，或許，她都以為我已經離開了……
「嘿，小飛，這天兒馬上要下雨了，你咋在外面咧？」
這時候，黑暗中突然照過來一束光，這一束光，讓我感受到了卑微的溫暖，站起來摸出香煙，我知道，這是羅叔擺燒烤攤回來了。
現在是九月份，天氣漸漸轉涼，燒烤攤的生意也逐漸趨於平淡起來，擱早兩個月，十二點之前就沒有回來過。
「嘿，羅叔，今天這麼早啊，來抽煙……」我抬手看了看時間，此時十點半。
這棟房子所處的是很普通的居民區，這家門口的旁邊，就是另外一家。
因為我畢業之後就一直在蘇州，也是工作了很多年，所以和鄰居都很熟悉，羅叔的全名我不知道，只知道叫羅叔叫了兩年了。
羅叔大約有四十歲，家中有一個讀初中的女兒和上了大學的兒子，他們夫妻二人冬天在夜市擺攤賣手套，夏天就在夜市賣燒烤，賺的不多，生活的倒也逍遙自在。
供養兒子和女兒讀大學，是羅叔和羅嫂最大的心愿，能夠每天為了自己的目標努力着，我也為他們開心。
羅叔結果我的香煙，摸了摸絡腮鬍子，「天氣慢慢涼了，生意不好，早點收工也能歇歇……」
「嗯，也好。」我點了點頭，「朵朵挺乖的，每天都自己在家做作業？」
「是啊，這孩子聽話……」羅叔為人憨厚，「哎小飛，你這是……我上午出攤的時候，看到一個姑娘住進來，嘖嘖，這姑娘長的那叫一個漂亮，你女朋友啊？」
「我倒是想。」我笑着搖了搖頭，然後嘆了口氣。
「你這孩子，馬上就要下雨了，你咋不穿衣服站在外面？」這時候，羅嫂下了摩托車，關了車燈才看到我是光着膀子的。
九月天轉涼這話說的真沒錯，我胳膊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了雞皮疙瘩。
「沒事兒。」我擺了擺手，「那行了，羅叔羅嫂，你們回去吧，我沒事兒……」
「不行，這，小飛，你這咋回事兒啊，站在家門口不進去，還光着膀子挨凍？」
羅嫂所不明白的，羅叔明白。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男人嘛，有什麼事情讓著人家小姑娘一點，我看那個姑娘挺不錯，也挺知書達理的，如果不是你錯了，恐怕不會讓你這麼凍著吧？悠着點，遇着一個合適的人不容易，挨凍，我看也該……」
羅叔說的一點沒錯，如果昭雪真的是我女朋友，別說我現在光着膀子，我褲子脫了凍著也再所不惜……
沉默之後，我尷尬的笑了笑，不知道該作何解釋。
昭雪和我，認識不到二十四小時，沒有交情也談不上朋友，或許往狠了說，她就是一個剝奪者，我就是一個受害者，所以，這個關係……無法言說。
我沖着羅叔點了點頭，「我知道了羅叔，你們快回去吧。」
「唉，走吧……」羅叔點了點頭，繼續開動摩托車離開了。
「哎，怎麼就走了，這小飛凍著怎麼行……」羅嫂還是沒明白羅叔的意思。
「走了走了……」
看着他們遠去的背影，我獨自苦笑一聲，在別人看來，我永遠是光鮮的，其實窮得只剩下一條褲子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再次點燃香煙，換來的是一陣陣劇烈的咳嗽，抽的多了難受的厲害。
但是孤獨這麼多年，我發現只有香煙對我不離不棄，所以我也對它情有獨鍾。
不知不覺，已經是十一點鐘了。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這話說的還特么真沒錯，羅叔他們走了不到十分鐘，嘩嘩的大雨就下來了。
雨點微涼，透過門口這破棚子，時不時的打在我臉上……
「阿嚏……」
但是我還在等著，即便我是一個屌絲，但是我很光明正大，我碰到了昭雪，我看到了昭雪的……但是我真不是有意，我真的很需要當面的一個解釋。
「阿嚏……阿嚏……」
沒有經歷過的人絕對體會不到，在下雨的時候，溫度驟然降低的時候，自己卻身處一個遮住頭遮不住屁股的地方是個什麼感覺……左右躲閃，卻始終躲不過變着法兒往我身上潑的雨水……
房子的隔音效果不是很好。
在我差不多等了兩個小時的之後，噴嚏聲音越來越大也越來越厲害，幾乎把我的肺都要咳出來。
門突然開了。
昭雪出來的時候面無表情，但是那一瞬間我知道，她很吃驚，而且有時候原諒一個人，只需要一瞬間。
如果我真的是要刻意佔便宜，是絕對不會光着膀子站門口等到現在的！
「你，你怎麼還在這兒？」昭雪冷冷的沖我吼了一聲，「我是不會讓你住下的！」
我搖了搖頭，其實我現在不奢求什麼，我只想要一個解釋的機會，站在這裏等，並不是為了要住下。
這次，我自己感覺我理虧。
於是乎，搖了搖頭，「對不起昭雪，我在這裏等你不是為了要賴在這裏的，我只是想說，我，我剛才真的不是故意，你也知道，我住在這裏兩年了，這次，我真是沒注意到……」
我說的很誠懇，昭雪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其實我後來才知道，女人特么就沒有講理的，她之所以出來，是因為愧疚！）。
我們僵持了兩分鐘，雨水不停的透過破爛的棚子打在我身上，但是我始終沒有挪動一步。
「你趕緊進來啊！不要命了……」昭雪終於是敗退下來了，拉着我的胳膊狠狠的把我拽了進來！
那一刻，我心裏劃過一絲暖流。
但是下一刻我進入客廳之後，看地上，放着盆子和水桶，地上濕漉漉的……
一時間，我迷茫了，我很想知道，我站在外面的兩個小時，房間裏面發生了什麼……
衛生間裏面的水是絕對不可能流到客廳的，然後我順着水跡，看向了我的房間……
然後，我衝進去，然後，我走出來。
我瞬間覺得昭雪你丫的就是一個變態！
我的那個房間全濕了，衣櫃被潑了一盆水，衣服全部濕透了，床上甚至不是一盆而是一桶……
「你……你特么撒氣也不能這樣吧，我說了我不是故意的，你這今晚讓我怎麼睡！」我瞬間就憤怒了，回過頭拉着她的胳膊把她拉到我的面前，衝動的揚起了巴掌！
「你不是說你不住在這裏嗎？」她委屈的昂着腦袋看着我，鎖骨很顯，皮膚很白。
「你……」
我無話可說，但是作為男人，永遠不想在女人面前低頭，於是乎使勁兒的甩開她的手臂。
「啊……」昭雪驚呼一聲，痛楚的皺了皺眉。
我看到，她胳膊處貼了一個創可貼，然後看到，茶几上放着消毒藥水之類的，我想起來了，剛才她碰到胳膊了，這嬌嫩的皮膚因為我磕破，瞬間我有點生不起氣來……
我很冷，她很疼……氣氛很是冰冷。
我因為過失讓人家姑娘胳膊流血，她因為撒氣潑濕了我的房間，聽起來，好像互不相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