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動怒

第十一章 動怒

晚上的時候風原宇照常去匯食城上班,和在前台數錢數的不亦樂乎的老闆打了聲招呼后直接進了廚房,發現陳芳晴和馬嫂早就在工作了。只見廚房的一個角落堆著三疊厚厚的臟盤子,旁邊還有大堆的玻璃杯,馬嫂和陳芳晴坐在矮小的板凳上在泡有洗潔精的大木盆里費力的洗刷著,她們嬌弱的背影在高高的碗碟堆里時起時伏,因過久泡在含大量刺激素的水中的手顯得慘白髮皺,汗水密密麻麻的在她們的髮絲上凝聚,大滴大滴的落在水裡。

風原宇站在那裡愣了好一陣,以前這種現象他不是沒見過,而且每天他來上班時幾乎都是這樣,那時還不覺得怎麼,但今天卻給他很深的感觸,他想起了在前台數著大把大把鈔票,臉上笑得像彌勒佛的老闆,再看看眼前的昏暗廚房:房間里萌動著沉悶的燥熱,油煙在空氣中象幽靈一樣的來回浮動,空氣中帶著某種嗆人的難聞氣味,有點象菜葉的腐爛味,又象是刺鼻的辣椒味,一台抽油煙機咕隆咕隆的發著老邁的呻吟,從那上面的銹跡斑斑來看顯然早該退休了,看來不鏽鋼的貨色也就這樣;一盞吊燈孤零零的掛在天花板上發著慘白的亮光,沒有空調,一台大功率的風扇忽忽的轉動著,不過大部分風頭卻給了大廚,不時進廚房前來端菜的侍者幾乎都是捂著鼻子,皺著眉頭進來,端了菜后逃也似的躥回了帶有冷氣的前堂餐廳,那場景就好比一條退潮時不幸被擱淺的魚迫不及待的重新回到了水裡。

「可惡的資本家!」風原宇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突然喃喃的**出了這麼一句話,身邊的大廚詫異的回頭看了他一眼,顯然是沒聽清楚,后又轉過頭去,鍋鏟劃過鍋面的刺耳聲音再度響起。他仔細的回味著剛才自己不經意間**出來的那句話,發覺自己這句話是針對前台老闆的,想法不免有些偏激,世界到處都這樣。前天的MH日報上正在討論「搶救精力行動」,人們各抒己見,總之是要用儘可能少的時間多幹事。一天等於二十年,一天一個變化,競爭催得人發瘋。報紙上說北京中關村那些玩電腦的傢伙把精力發揮到了極限,一邊看文件,一邊接電話,中午原地不動地往嘴裡塞兩個漢堡包,嚼蠟似的;還說日本的男人早就開始未老先衰了,下了班在地鐵里困得像一攤爛泥似的。說到底都是競爭惹得禍。這樣一想,風原宇又覺得匯食城的老闆和世界上大多數的老闆沒什麼兩樣,為了在競爭激烈的餐飲業上求得立足之地,生存之道,把有限的流動資金投入到顧客能看得見,摸得著,感受得到的實在地方,儘可能低的控制成本的開銷和員工的薪金,儘可能高的提高勞動效率,於是就有了前堂餐廳布置的象天堂,而後堂廚房卻落後得象地獄,白領活得瀟洒,藍領活得艱辛,象陳芳晴和馬嫂這樣什麼領也稱不上的人活得痛苦的景象,說起來這一切都無可厚非,但風原宇總覺得不怎麼舒服,他不想管老闆的經營之道是什麼,也不想管什麼競爭理**,他只管陳芳晴和馬嫂就夠了,她們兩個沒日沒夜的工作,為了那一點微薄的薪水連命都搭了上去。

「風原宇,你小子還站在這裡幹什麼,還不快點去洗盤子,沒看到前面生意這麼火暴,盤子不夠用嗎?」風原宇正思索時,冷不妨從門口走進來一個穿著侍者服的中年男子對他吼道。那男子又看了看廚房裡的景象,皺了皺眉,嘀咕了一聲:「媽的,都是一群吃白飯的傢伙。」

風原宇微微一愣,轉過身去看著那個男子。這個男子他認識,叫孫正凱,長的人高馬大,樣子倒還中看,就是皮膚太過白皙,那種沒有血色的蒼白,怎麼看都不舒服,象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至少風原宇是這麼認為),而且那雙眼睛總是陰惻惻的,十足的毒蛇眼。據說是老闆的親戚,流氓地痞,一向遊手好閒慣了,都快四十的人了,到現在還是個單身漢,前幾天來投奔老闆,老闆**舊情封了他個大堂經理,專管那些偷懶的員工。老闆也是知人善用,打的如意算盤,這段時間酒店生意越來越好,招的員工也越來越多,從當初的十個人一下子就增到二十多個,難免有些人出工不出力,有孫正凱這樣的流氓在,不愁那些人不乖乖幹活。對孫正凱,風原宇很少接觸過,因為他一向工作賣力,孫正凱想挑刺也沒得地方挑,所以從孫正凱上任的幾天兩人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但這並不代表孫正凱就放過了風原宇,他從流氓地痞一舉轉型為一個經理級別的白領,自然是躊躇滿志,意氣風發,一為回報老闆的知遇之恩,二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即使成了個上班族也擺脫不了專橫霸道的惡性,所以乾的格外賣力,酒店裡的什麼人,什麼事都想管一管,第一天上任被他罵過,甚至打過的人就不在少數。那些被他打罵過的人多少知道點孫正凱的流氓背景,大多是敢怒不敢言。這也更增添了孫正凱的囂張氣焰,一發現有員工稍微有點不合他意就指手畫腳,罵聲不絕,儼然成了酒店的土皇帝。不過被孫正凱這麼一鬧騰,酒店的風氣倒是好了許多,至少再也沒人敢偷懶了。也許是因為這樣,對孫正凱的行為看在眼裡的老闆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幾天下來,除了老闆,酒店裡的員工沒被孫正凱找過麻煩的就只剩下陳芳晴、馬嫂、風原宇還有時而來酒店時而不來酒店的游雲龍了。孫正凱大概也知道游雲龍惹不起,於是將注意力都轉移到了風原宇他們三個的頭上,不時的去廚房搞突然襲擊,想找到發飆的理由,無奈這三人實在是員工的標榜楷模,幹活賣力,人緣又好,氣得孫正凱幾天都沒睡好覺。今天總算是好時運轉,被他逮到了一回。

「看什麼看,你小子找死是不是?」見風原宇老是盯著他看,孫正凱既覺得奇怪,又感到憤怒。『媽的,這小子把老子的話都當成耳邊風了,今天非好好的修理一頓不可。』他恨恨的暗想,順便將拳頭握得咯咯直響。

見到風原宇被孫正凱盯上了,正在洗盤子的馬嫂和陳芳晴都變了臉色。風原宇從一進門就沒出聲,她們幹活乾的入神,所以一時也沒發現風原宇來了,直到孫正凱將風原宇這三個字吼出來。

大廚只是轉頭朝著風原宇同情的看了一眼,然後馬上轉過頭去,手中的鍋鏟揮舞的更急了。幾個正好路過廚房門口的前堂侍者聽到孫正凱招牌似的吼聲也都圍在廚房門口看起了熱鬧,他們的臉上大多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大多數人都這樣,自己受了委屈,總希望能在別人身上找到平衡和安慰。

風原宇看著孫正凱陰冷的面孔皺了皺眉,心裡一陣不爽。他做人一向的宗旨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孫正凱以前的囂張行為他也都看在眼裡,但沒惹到他頭上也懶得理會。孫正凱第一次對他吼時,他還可以忍受,本來是不打算與孫正凱計較這些的,可第二次被吼就覺得不爽了,『不就是看了你一眼嗎,有必要叫的這麼大聲嗎,換做其他人我還懶得看呢。』風原宇心裡冷笑,正想轉身去洗碗時,陳芳晴過來了。

「孫經理,阿宇他還是個學生,以前幹活都挺勤快的,今天可能是學習太累了,您大人大量就放他一馬吧。」陳芳晴走到風原宇身前,求起了情。

一邊是肝火正旺的流氓地痞,一邊是血氣方剛的武林新秀,二十三歲的女孩夾在當中,如同為兩兵對壘的沙場吹去一縷春風,使一段天然風韻躍然於千軍萬馬之上。那邊馬嫂也站了起來,手裡還拿著一塊被揉搓的只剩下幾塊布條的洗布,一會擔心的看了看風原宇,一會又擔心的看了看陳芳晴,有些不知所措。

風原宇看著眼前陳芳晴嬌弱的身子,一股淡淡的菜汁味鑽入鼻孔,她的身軀分明在輕微的顫抖著,顯然在害怕。也是,酒店裡的員工都怕孫正凱,更別提陳芳晴這個本分老實的弱女子了。風原宇怔怔的看著,心中頗為感動,他從陳芳晴身上似乎看到了一種無形的力量,任何理論都描繪不出它的色彩。

孫正凱只覺得眼前一亮,陳芳晴俏麗清秀的面容出現在眼前,猶如黑夜裡乍亮的寶石般刺眼。他笑了,目光在陳芳晴的嬌軀上游弋著,伸出大拇指緩緩的劃過嘴上的鬍鬚,臉上帶著一種驚喜的發現,好比一個作家突然找到了點燃作品的靈感,但落在風原宇眼中,卻感到了些須的不妙,那是毒蛇捕食獵物前的徵兆。

「是芳晴妹子啊,不錯不錯。」孫正凱別有深意的笑著,目光始終不離陳芳晴的嬌軀,他感到了眼前女子的魅力,扎人的癢,一直在身上流淌,沁入心房。只不過他的話卻十分的噁心,不但陳芳晴皺起了眉頭,就連在旁圍觀的那些侍者也悄悄做起了嘔吐狀。

風原宇實在看不下去了,對孫正凱毒蛇一般的目光感到十分厭惡,強忍著動手的**,一把將陳芳晴扯到自己身後,抬頭凝視著孫正凱,冷笑道:「孫經理,你不是要我死嗎,來啊,看看最後死的究竟是誰?」他的話說的很沖,也是他進入MH大學以來的第一次發怒。孫正凱無疑得罪了一個他根本得罪不起的人。風原宇的脾氣其實已經夠好的了,孫正凱的兩次吼叫他都能忍過去,惟獨忍受不了孫正凱對陳芳晴的邪惡企圖。風原宇對陳芳晴有著一種特殊的感情,既談不上愛情,也談不上友情,或許有那麼一絲同情,他們之間相差5歲,從年齡的角度來看已經有了代溝,但這絲毫不影響風原宇把陳芳晴當成親姐姐一樣來看待。

陳芳晴愣住了,她的手腕被風原宇強有力的緊握著,如同鐵箍一樣,不由感到一種灼熱的疼痛。風原宇手心的溫度很高,如同燒紅的鐵夾,從手腕處傳來的陣陣熱浪沿著她的手臂一直撲到她心裡,滾燙滾燙的,象燃起了一堆情火,不過只是短短的一瞬,她咬了咬嘴唇,『想什麼哪,注意!注意!』她感到一股羞意爬上了臉頰,熱熱的,心怦怦跳著,彷彿噌噌拔節的嫩芽,感受著生命的躁動。

孫正凱如同當頭被澆了一盆涼水,驟然從骯髒的淫慾中清醒過來。他迎上風原宇的目光,對方眼中的嘲弄之意讓他禁不住打了個寒顫,心下不由納悶起來,『奇怪,他怎麼也會有這種可怕的眼神,我只在游雲龍的眼裡看到過。游雲龍是個武學高手,難道他風原宇也是?』孫正凱冷靜下來,目光來來回回,反反覆復的在風原宇身上打量,心中冷笑:『我是不是太幽默了,這世上哪來那麼多的武學高手,姓風的小子怎麼看都只是一個鄉下來的土包子。媽的,老子看上的女人一個也跑不掉,敢出來當護花使者也不看看有沒有這個資本。』

「小子,不是什麼人都能出風頭的,今天惹毛了你孫大爺算你倒霉。」孫正凱陰惻惻的冷笑著,趁風原宇不注意的時候一個巴掌扇了過去,出掌如風。

『果然是一條狡猾的毒蛇,出掌的時機和力道把握的還可以,但速度太慢了,不過看起來還有兩下子,隱約還雪藏了幾分實力,應該也學過幾年武吧。不過,你這種垃圾還不夠資格來教訓我。』風原宇心中冷笑,他幾乎不用看,光聽掌風就知道孫正凱這一掌用了虛招,落點並不是自己的臉,而是自己的脖子,因為照孫正凱出掌的時機和力道來看,正常的出掌速度不應該這麼慢,這說明中間有變招,再加上掌風不筆直,而是斜斜向下,說明落點並不在臉上。當然,這不是平常人能看出來的,只有經驗豐富的高手感覺得出來,而風原宇雖然沒有多少與人交戰的經歷,但常年與猛獸搏鬥積累下來的經驗很好的彌補了這個缺陷,他能捕捉敵意。

孫正凱見風原宇凝然不動,禁不住露出了殘忍的笑意,還以為風原宇被嚇傻了,卻不知他的動作在風原宇眼中慢得和蝸牛沒什麼兩樣,不是他不動手,而是根本懶得理會。果不其然,孫正凱的手掌在離風原宇的臉不到半尺的距離時突然化掌為切,速度猛然加快,目標直指風原宇的脖子。

『這還差不多,竟然還練出了真氣……可惜,真氣不純,還得再練幾年。』將孫正凱的變招絲毫不露的看在眼裡的風原宇心不在焉的想著,正想動手時卻感應到另一股強大的真氣正朝自己這邊逼近,其速度和力道都遠非孫正凱之流可以比擬。不過,這股強大的真氣對風原宇來說卻很熟悉,而且察覺出這股真氣並不是針對他的,所以他反倒不急著出手了,正好落得個清閑。

「啊!」在短暫的錯愕后,陳芳晴尖叫起來。孫正凱的笑容更顯猙獰殘酷,突然笑容獃滯了,緊接著化為痛苦扭曲的表情,因為他的手在離風原宇的脖子不足一寸的地方停住了,另一隻白皙的手掌出現在他的手腕上。「游雲龍?是你?你為什麼要管我的事?」孫正凱一臉不能置信的看著不知何時出現在身邊的游雲龍驚訝的叫道。

「為什麼?難道你還看不出我是來救你的嗎?」一身黑色侍者服的游雲龍面帶微笑看著又驚又怒的孫正凱,他的左手抓著孫正凱的手腕,右手手心上還平托著一個杯盤,杯盤上盛得滿滿的一杯黑啤微微蕩漾著漣漪,卻沒有半滴溢出來。

「救我?」孫正凱愕然。

「不錯。」游雲龍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

「就憑他?」孫正凱不屑的看了一眼臉色平靜的風原宇,又轉向游雲龍冷笑道:「姓游的,你別拿老子當猴耍,要不是你攔著,姓風的小子早就在老子面前哭爹喊娘,跪地求饒了。」

「就憑你?」游雲龍以一種輕蔑的語氣反問道,順便放開了孫正凱,心裡暗罵:『媽的,真是個白痴,就你這種水平也敢出來囂張,將來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要不是看在你老大的份上,老子今天非廢了你不可。』

孫正凱愣了一下,甩了甩剛被游雲龍鬆開的手腕,目光死死的盯著游雲龍,突然冷冷的道:「游雲龍,我什麼時候得罪過你了,你走你的陽光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今天這事你橫插一杠子究竟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只是你今天惹錯了人,我是看在你們連老大的份上出於好心才救你一次,你也用不著備什麼大禮,口頭道個謝就行了。」游雲龍輕鬆的一笑,順便朝風原宇眨了眨眼睛,樣子頗為幽默。

風原宇看到了,卻沒有任何回應,剛才孫正凱和游雲龍的話他都一字不漏的聽在耳里,心中大感驚訝,雖然早知道游雲龍在MH市很有名氣,沒幾個人不知道他的;還有就是那個孫正凱,來頭似乎也不小,從字眼上看,青龍幫似乎是個類似於黑社會的幫派,這就奇怪了,黑社會什麼時候都武林化了?

從胳膊上傳來些須的沉重感,風原宇低頭一看,只見陳芳晴臉色蒼白,整個嬌軀無力的依靠在他的手臂上,看著自己的目光充滿了擔憂,那楚楚動人的眼神讓他心中一痛,伸出另一隻手輕輕的拍了拍她的香肩,微微一笑,示意沒什麼事了。

那邊,孫正凱憤怒的象一頭暴龍,處在暴走的邊緣,如果不是他自知不是游雲龍的對手,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將姓游的傢伙象剁王八一樣的大卸八塊。可惜,他現在還辦不到,只得退而求其次的想起了保身之策。『也許抬出青龍幫是個不錯的主意,只是這個大堂經理剛做的上癮……哎,就這麼辦吧,只要能殺殺姓游的傲氣,這個經理不當也罷。』他突然得意的想道,帶著一絲遺憾,看著游雲龍惡狠狠的說:「姓游的,這筆帳我會記住的,你等著瞧好了。」話音落時,他已經跑出了門外,腳步聲快速的遠去。

游雲龍理都不理,這種人他見得多了,越是膽小的人就越會找一大堆的狠話來掩飾內心的膽怯和惶恐。他看了看對面的風原宇和陳芳晴,臉上露出一種玩味的笑容,笑道:「阿宇,你該怎麼感謝我啊?」

看到游雲龍臉上古怪的笑容,風原宇倒還不覺得什麼,但敏感的陳芳晴卻紅了一臉,慌亂的站直了嬌軀,低著頭,順便將手從風原宇的手心裡掙脫出來,心裡砰砰的跳個不停。見到已經沒熱鬧可看了,圍觀的侍者全都三三兩兩的散了開去,嘴裡兀自議論著什麼。

「你究竟是什麼人?」風原宇的目光緊緊盯在游雲龍的臉上,答非所問的說道。游雲龍的意思他明白,如果不是游雲龍搶先出手,他就不得不還手,這一還手就暴露了實力,也會替他惹來不少麻煩。從這個角度來說,游雲龍的確是幫了他。不過風原宇此刻卻沒有那個心情來感恩圖報,何況他也知道游雲龍說的是句玩笑話,他現在倒是對游雲龍的身份很感興趣。

游雲龍聞言微一錯愕,緊接著笑道:「靠,本來還想多神秘幾天的,現在你既然這麼急著知道,我也沒什麼好隱瞞的。這樣吧,下班后我們一起走,到時我會告訴你想要知道的一切,OK?」他做了一個OK的手勢。

風原宇倒沒想到游雲龍會這麼爽快,不由愣愣的點了點頭。

「哥們,好眼力!」游雲龍朝著風原宇身後的陳芳晴得意的一努嘴,奸笑道。說完他就走出了廚房,消失在前堂昏暗的燈光里。

「可惡的傢伙!」風原宇看著游雲龍忽明忽暗的背影喃喃的說道,想起第一次見游雲龍的情景,游雲龍給他的第一印象是個冷酷無情的殺手,現在看來他和一般的青年人沒什麼兩樣,活潑而富有激情,讓他很懷疑這個傢伙是不是經常擺酷,故裝深沉。

「阿宇,你在說誰啊?」耳畔傳來陳芳晴詫異的詢問聲。

風原宇收回視線,轉頭看著她,輕笑道:「沒說誰,你剛才嚇著了吧?」

陳芳晴俏臉微紅,輕輕點了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看得風原宇一陣好笑。「你剛才為什麼不還手?」陳芳晴冷不妨的問,語氣裡帶著一絲疑惑。

「這個嘛…哈,可能是我剛剛被嚇傻了。」聞言差點被空氣噎住的風原宇訕訕的打起了哈哈,隨口胡謅起來,心想芳姐問的這個問題回答起來還真有點難度。

「咯咯,我看也是這樣。」陳芳晴被風原宇的表情逗笑了,隨即想到什麼,又道:「不過,我剛剛注意了你的神色,看你並不象害怕的樣子,倒有點鎮定自若。」

「是嗎?」風原宇笑得很勉強,無奈之下繼續打著哈哈:「你見過被嚇傻了的人還會有表情變化嗎?」他趁她不注意時擦了擦冷汗,暗自感嘆:「汗…女人的心也太細了吧。」

「那倒也是,呵呵。」陳芳晴喃喃的道,說到後面連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她的笑聲十分清脆,很青春的感覺。「呀!」風原宇正聽得入迷時,笑聲嘎然而止,代之而起的是陳芳晴驚恐的尖叫。風原宇嚇了一跳,見陳芳晴面色惶恐,似乎想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不解的問:「芳姐,你怎麼了?」

陳芳晴抬頭看著他:「孫經理不會再來找你的麻煩吧?」語氣里充滿了擔憂。

「應該不會吧。」風原宇回答的很遲疑,事實上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不過想想孫正凱那對毒蛇般的眼睛,他隱隱覺得事情不會就這麼結束。

「那該怎麼辦?」陳芳晴急了。

「別擔心,就算他再來找麻煩我也不怕。」風原宇安慰的一笑,心裡卻冷笑不已:『老實人就這麼容易被欺負嗎?哼!他要再敢來,老子非給他點顏色看看不可。』

「你在吹牛?」

「是嗎?芳姐真厲害,連這個你也看得出來。」

「那當然,我讀大學時學得可是企業管理,眼光敏銳著呢。」

「哈哈!佩服佩服!」

……

時間在盤子和手指的摩擦間悄然滑過,要下班了,風原宇與陳芳晴和馬嫂告了別,順便囑咐了陳芳晴幾句,說了些要她晚上回去的時候注意安全之類的話。他以前是不會說這些毫無意義的羅嗦話的,但今天遇上孫正凱這檔子事,尤其是覺察出孫正凱對陳芳晴的不良企圖后,他倒真有點擔心陳芳晴的安全。

想起與游雲龍的約定,風原宇在送馬嫂和陳芳晴上車后又再度折返酒店。

匯食城是12點才打烊,但大部分員工一般都會在11點前下班(因為大部分公汽都在11點鐘之前收班),只有大廚和調酒師工作到酒店打烊前的最後一刻。因而他們的待遇是所有員工中最高的,除了基本的工資和獎金外,老闆還報銷他們晚上回去的打的費。

風原宇回到前堂餐廳時,發現只有幾個侍者還在替為數不多的顧客端送著酒水,只是並沒有看到游雲龍。相比於晚上8,9點鐘的火暴,現在的場面顯得有些冷清。老闆孤零零的站在櫃檯前望著天花板發獃,看來數錢也有數累的時候。大廳里不厭其煩的播放著陳奕迅的老歌《十年》,「十年之前我不認識你,你不屬於我……」,蒼涼憂鬱的歌聲似乎訴說著某種感動,隨著日曆一篇篇翻過去,這首當年紅極一時的流行歌曲已然成了老歌,從歌曲誕生的那年到如今恰好十個年頭了。

「老闆,發什麼呆呢,打起精神準備收錢啊。」見游雲龍還沒出現,風原宇走到櫃檯前與老闆打起了招呼,他用的是一種開玩笑的口吻。說起來,他以前對老闆挺有好感的,如果不是兩個小時前的思想觸動,這種好感會一直延續下去。可是儘管因為今天剛上班時看到的那一幕從而產生了某種躁動,繼而也牽連到了老闆,但也沒到不理不睬的地步,至少按現在的情況來說,老闆還是他的衣食父母,即使再怎麼不爽,也得忍受一點。

「哦,是阿宇啊。」老闆回過神來看著他,嘆了口氣,略顯疲態的說:「一晃就是十年了,從我父親去世的那一刻起我就接管了匯食城,到如今已經整整十個年頭了,當真是歲月如歌,江山如夢,十年前我根本沒想過我會成為一個酒店的老闆。」他略帶自嘲的聲音顯得格外蒼老。

風原宇被老闆突然冒出的一席話弄的一頭霧水,只知道老闆原來不是在發獃,而是沉浸在歌聲里。他沒有說話,看向老闆的目光里透出詢問之意。

「你不會懂的,不,也許將來有一天你到了我這個年紀也會懂。」老闆繼續說著漫無邊際的話,聽在風原宇耳朵里,和那些和尚**經沒什麼兩樣。

這時,游雲龍的聲音傳了過來:「阿宇,等很久了吧。」

風原宇轉頭看去,見一臉笑意的游雲龍不知何時已經脫下了黑色的侍者服,換上了另一套黑色的休閑裝,看上去玉樹臨風,丰神俊秀,不愧為一代美男。「還好。」風原宇淡淡一笑。

游雲龍走到風原宇身邊,看了默不作聲的老闆一眼,低聲說:「麻煩你了,袁伯伯,這段日子打擾了。」

老闆搖了搖頭,笑道:「說哪兒話,我感謝還來不及呢。你回家的時候替我謝謝你老爸,要他以後別這麼客氣。」

「我會的,我老爸也要您有空的時候到我家去做客,他現在被我媽管得很嚴,兩個月了都沒能好好的喝上一頓酒,只有您去了,我媽才不會管他。」游雲龍笑著說。

老闆點了點頭,露出同情的神色,開玩笑似的說:「你爸現在可是鼎鼎有名的風雲人物,你那個家門我都不敢進了。」隨後看了風原宇一眼,對著游雲龍笑著說:「你和阿宇都在MH大學吧,阿宇這小夥子不錯,你以後多幫著點。」

「您老就放心吧,我也很欣賞阿宇,自然會多多照應的。祝你生意興隆,以後我還是會經常來捧場的。」游雲龍拍了拍老闆的肩膀笑著說。

「那倒不必了,你小子一來準是你老爸酒癮又犯了。還有,你今天把我的老表給趕跑了,當心他以後會找你的麻煩,他這個人我最清楚,睚眥必報。」老闆半開玩笑的提醒道。

「沒事,我還正愁沒事幹呢。」游雲龍滿不在乎的笑著說。

『年輕真好!』老闆感嘆的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什麼。

站在一邊插不上半句話的風原宇越聽越糊塗,心裡納悶不已:『靠!這一老一少到底唱得是哪齣戲?』正想說「我要不要迴避一下」時,游雲龍一把拉住他拽出了匯食城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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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紅熱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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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動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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