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那敵方在這方面實是高估了慕樊華二人,其實青森並沒有過多的力氣帶着慕樊華游得很遠,只是這白河水流湍急,一頭扎進水中的二人再冒頭時已離原地百來丈的距離,青森抱着慕樊華順勢而下,直到梨花谷的大火變成星點才想到上岸,這時才離梨花谷一里多,遠比敵方想得近多了。

慕樊華也有想過敵人會採取什麼行動,若是自己來策劃大晚上的搜尋是不大可能,但是封鎖白河這是一定的,那麼封鎖的範圍怎麼也得方圓二里,那麼一里的距離應該是個不錯的選擇,至少現在還不用很擔心他們會在一個時辰內找到他們。

爬上岸時也正是天光破雲之時,清晨露重,慕樊華身上一件單薄還全是水的中衣貼著肌膚,把身上的溫度攝取光,冷得慕樊華牙齒打在一起,紅唇也微微發白。青森也沒好到哪去,因為在水中過久,臉都泡得有些白了,但二人身上的血衣卻被這白河水漂得白中透粉,不仔細看是看不出的。

青森本是想在原地生火取暖的,但卻被慕樊華制止了,原因很簡單河岸空曠無遮蔽,火一升起來,一縷黑煙就直接把自己給買了,所以他便讓青森進到岸邊的林中去生火,自己又重回河裏清洗了一番。

霧氣升騰,籠罩在慕樊華身上,烏髮不斷滴下水來,他看着肩頭的劍傷,心頭暗嘆自己果真是手生了,竟被傷到,好在傷口淺,過幾日便會自動癒合。匆匆清洗一番,慕樊華換上方盒裏乾爽的衣物,黛發任由微風吹乾,便要去林中與青森一同取暖。

換上乾爽的衣物,體溫也逐步回升,使得慕樊華心情好了不少,忘了丹紅之哀,竟哼著小曲蹦蹦跳跳的去找青森,可是......青森是找到了,可這畫面着實讓自己消受不起,慕樊華背過身,腦里還是青森全身**烘烤着衣物的景色,臉上一片潮紅。

「少主,都是男兒身,為什麼少主你的反應如此激烈呢?」青森也被被慕樊華這反應弄得些許尷尬。

慕樊華瞬間被問得語塞,只道:「你問那麼多幹嘛!」然後把手中濕成一團的中衣還有進了兩斤水的千層底向後丟去,「鞋子幫我弄乾,我這中衣也要弄乾了,你穿我這件中衣罷,我這中衣總是比你那件粗布中衣穿着舒服,你和我身形相差無幾,定是能穿上的。」

青森沒有拒絕慕樊華的好意,望着慕樊華的背影,很是好奇自己少主身上怎的會有乾淨的衣物換呢,這套淺藍的直裾怎的看着那麼眼熟呢......慕樊華背着青森,顯然是沒看到他臉上那種怪異的表情。

沒再想,青森只管烘烤着手中的衣物,看着慕樊華背着自己正在窸窸窣窣的幹什麼。他好奇的身長脖子,看着慕樊華把劍鞘里的粉色血水倒出來,然後又打開方盒,把從紅姑姑房裏摸出來的寶物一件件擺在地上。

「看什麼呢青森?你是在看你主子我,還是在看這些寶物呢,你若是再看下來,我都要懷疑青森你是不是把心留在你主子我這了。」

青森一愣,臉上的顏色一變再變,覺得紅姑姑教的禮數都沒了,怪難堪的。

「等你把乾衣服穿在身上了,我便跟你解釋,畢竟你選擇了與我同生共死,以後我便是安心的把自己交給了你,那麼多年,我是了解你的為人的,辦事穩妥且只認得我這一個主子,若我把不告訴你我的計劃,豈不是顯得我是個小人。」

青森沉默了,這些年,他自然是了解自己主子的,雖然嘴上不說,可是自己的吃穿卻只比自己主子差了點,整個梨花谷的下人對自己都是很恭敬,想必自己主子在暗中是做了不少手腳,不然以自己以前的實力,不管是誰都不會心服口服的。

過了一刻鐘,青森終是將衣服烘烤乾了,「少主,我換好了。」

慕樊華轉過頭來,挨着青森坐下,又把寶物一件件放在青森面前,青森數了數,一共八件東西,包括那柄寶劍,「這些東西,想來姑姑是不會讓你們這些下人看到的,姑姑雖不告訴我這些東西是什麼,但是我自然是有辦法知道的,這八件東西,想來你應該也是知道其中幾樣的。」

「是,這把鑲金的寶劍還有這支羊脂仙鶴玉簪,皆非凡物......」

「那我就來給你清點清點這些東西。」

慕樊華正好逐個介紹時,青森卻攔了下來,道:「少主,這些錢財待會兒再說,你能否告訴青森,這方盒裏少主你原是裝的什麼?」

「這盒裏裝的是我攢下來的東西,皆是我逃出梨花谷會用到的東西罷。」慕樊華沒敢去看青森,「你也是知道的,當年姑姑一把火燒了我在林中秘密做的小船,還把我打得皮開肉綻,在床上躺了半個月。

那半個月我着實是想了很多......姑姑從小將我培養得近乎全能,我一直以為我終有一天能出了這冷清的梨花谷,可是那麼多年了,她依舊不提我何時能出谷,那時候我便知道她和我爹是一起的罷,不會讓我踏出梨花谷半步的。

所以我從那時候就開始偷偷在我平常所用的物品上東扣扣西撿撿,若不是昨夜敵襲,我應該是今年等到了冬至才離開梨花谷,物資也會比現在多不少。我身上這套直裾也是我多年以前偷偷收起來的,姑姑還以為我跑去哪玩弄壞了不敢吱聲呢。可惜了,本還想要些救急的藥丸,結果給內鬼打亂了。」

慕樊華娓娓道來,說着這些事情,就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就連當年的痛對他來說也不過是個過去式,是個小小的插曲。

「那少主你就沒想過......想過要帶着青森一齊?」

慕樊華看着青森,站到他身後,為他綄起青絲,「你八歲隨姑姑入谷,為了成為我的貼身男待,你努力了七年,我都看在眼裏,還沒成為我的貼身男待你便處處護着我,我受罰你會陪着我一起,十五歲那年要從所有候選人中選出一個,說那是生死斗也不為過,你好不容易殺到了最後一個,結果還是差了一點點。」慕樊華用那支羊脂仙鶴玉簪給青森固定住烏髮,動作輕柔,一點也不似男子。

「我憐惜你啊,所有男待里就你出身最苦,最低賤,但你也是最努力的,看着你慘死刀下,根本就不可能,所以我就央求姑姑讓她允了我,讓你直接成為我的男待,我當初既是如此憐惜你,怎能拉你陪我去這塵世打滾呢。

呆在梨花谷十八年,將近十九年,我就算能做出一副菩薩模樣,可也掩蓋不了我身上的戾氣,我想要俯視蒼生,但這一切就會造成我腳下血流成河,枯骨萬具,我總是不能讓你的幻想破滅的,我也不想讓著些東西污了你的眼知道嗎?不帶着你,我才能更肆無忌憚的去闖蕩江湖。」

「少主你當初說青森是你的兄弟,兄弟如手足,哪有人捨棄自己的手足!」

慕樊華想着自己當初躺在床上半個月,人人都怕觸怒了姑姑沒敢跟自己說話,只有一個身影隨自己躺在房樑上陪着自己說話。他笑了,自己從小就當自己無父無母,自己的命哪有那麼珍貴的呢?

「贏一世榮華富貴,輸一條賤命.....」

見慕樊華輕視自己性命,青森索性不問下去了,只是自己有些賭氣的坐在火邊沉默不語。

「說這些作甚,來來來,我給你看看我拿來的東西。」慕樊華只管將寶物放到青森面前一一介紹,「我從姑姑房裏拿了八件東西,其中有一件就是內鬼想要的,只不過他並不知道這東西長什麼樣。」

「先來說說你頭上這羊脂仙鶴玉簪,不知道你有沒有在姑姑的房裏見過那幅《千鶴起舞美人圖》,其實這簪子是與姑姑房裏那張《千鶴起舞美人圖》是一齊的,畫上女子的頭上就是這支玉簪。」

青森摸摸頭上的玉簪,「以前倒是見過,畫中女子身材婀娜,身着羽衣,面如白玉,發如金絲,不論是人是畫,都乃萬中無一。」說着,青森看看身邊的人,眉目與畫中人倒是有幾分相像,就是金絲變烏髮,難不成......

「你什麼表情?我那便宜的爹就算再有錢也請不到這麼好的畫師,再說了,上面的印章可是皇家的,皇家的畫師若有這等水平也不奇怪。而能讓皇上都為之瘋狂的戲子,想來也是不一般,當然不排除,我那便宜的爹找了個跟畫中女子相像的人,不然怎的會如此不待見我。」想到著,慕樊華一聲嘆息,若真是替身,自己的娘親真真的是太可悲了。

「如果我娘不是畫中人的替身,那地上這些都是她遺留下來的罷。這玉扳指,看看,福祿壽喜全,多水靈,可姑姑卻從來不戴,要麼就是她不稀罕,要麼就是這東西拿出去太惹人眼。

還有這梨花玉鈴,入手溫熱,溫玉是難得一見的,卻用來做這小小玉鈴,內鬼要找的十有**是這東西,只不過姑姑拿這東西來當風鈴,大家見慣了沒去懷疑。但是我以前就發現姑姑老盯着這玉鈴,還喃喃自語說什麼蛇符,出去了這玉鈴是絕對不能看到的,不光是這玉鈴,這裏所有東西都不能讓人看見。」

被慕樊華這麼一說,青森倒是想到了一些什麼,道:「昨夜進到紅姑姑房裏的時候確實有些奇怪,這些飾品明明用來穿戴,可紅姑姑卻非要擺起來弄成擺件。」

「確實。」說着,慕樊華把那柄鑲金的劍丟給青森,「你看看,先拋開這劍鞘的做工,就單單是這劍身。」

青森掂掂重量,是比普通的細劍要輕多了,再扒開一看,劍身錚亮,可以當成鏡子來照,這劍刃也是鋒利異常,青森將一片葉子丟在半空,細劍一揮,葉子竟四分五裂。

「這劍做工也不是一般鐵匠能做出來的,要是我沒看錯,這劍怕是隕鐵打造的。」

「你在看看這劍鞘上紋路皆是黃金,劍鞘的底質瑩白,摸起來,象牙無疑,還有這紋樣,鳳凰乃百鳥至尊,象徵后位,裝飾紋樣也該是百鳥朝鳳,可這鳳凰是浴火重生的九頭鳳。在大涼的歷史上可沒有女尊女強的年代,哪來這麼奇怪的鳳凰?這鳳眼都是寶石鑲的,這寶石看看,鴿血,嘖嘖......肯定不是我爹我娘自己弄出來的。」

說着,慕樊華兩眼精光,用青森換下的中衣把九頭鳳劍包裹的嚴嚴實實,劍柄都不露。

「這劍就給你用了,好馬配好鞍,別給我弄丟了,這寶貝疙瘩能賣不少錢,你主子我就靠這東西發家致富了。剩下這四樣,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不過留着總是有用的。」

慕樊華摸摸自己的鞋子,老半天總算是干透了,穿上之後又把盒子端到青森面前,一臉賠笑道:「呵呵~青森,你看你主子我身上家當都在這了,你要是不放心我,你可以拿着。」

青森一臉寒氣,從慕樊華手中奪過來,翻開牛皮袋子,抽出裏邊的地圖,攤開到慕樊華面前,「東西都備好了,想必少主你也計劃好要往哪走了吧!」

「那不是,你主子我在梨花谷吃吃喝喝這些年,可不是個草包。」慕樊華接過地圖,一臉得意,「我們從未出過梨花谷,所以我們也不能準確知道我們現在在哪。不過以我爹的財力,基本可以定位三個地方,京都、洛城和進江,但是進江比起洛城還是有些差距的,畢竟洛城是大涼商城,這些年梨花谷開銷不小,就算再洛城也是個不小的商戶,若是在朝為官,很有可能是個奸佞。」

「少主,哪有這樣說自己爹的。」

「切,沒說他老不死算是便宜了他。」慕樊華一臉不屑,「進江和洛城商人太多,發展不容易,所以我想去京都,而且我爹在京都可能性不是很大,這樣和他避免打照面。這麼多年都不待見我,要是我還有個後娘,那真真的要死的。

還有我們趕路找到路人後一定要確認我們的所在地,然後找個地方整頓,買兩匹馬。待會兒我們要準備好水和食物,這一路上我不打算沿着河流走,雖然能找到村落,但是撞到敵方的機會也是不小的,對我這麼安排,沒異議?」

青森自然是沒異議的了,少主嘛,安排得那麼細,遠比自己想得多,也不知道為了這一天準備了多少。

天已全亮,他們正在與搜查他們的敵人賽跑,慕樊華把他用來防水的牛皮袋子裝了水,而青森則......用九頭鳳劍殺了一隻落單的小灰狼,還抓了一隻大白兔。可慕樊華見到那兔子喜愛得不得了,執意不殺,要帶着一起上路。青森本也不想殺了那兔子,因為母兔子挺著大肚子出來找吃的不容易,就算殺,也要等到母兔產了兔仔才行。

慕樊華興緻盎然的看着青森為自己燒烤了整隻灰狼,當初姑姑的訓練好像就是為了這一天而訓練的,只可惜少了鹽粒,味道會清寡不少的吧。慕樊華掐著一小塊剛烤出來的肉,還沒掐出來,就被燙回去了,青森也才恍然大悟,怎麼能讓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少主碰這東西呢。

青森撕下一下塊肉,遞到慕樊華嘴邊,慕樊華惡狠狠地等著青森,「是不是覺得你少主我這點事都干不來?」事實就是他確實幹不來!

「青森沒有。」

「哼,看你那表情就有。你以為只有你會這些嗎,我也會,上到經商賺錢,下到綄青絲。姑姑在教導你成為合格的男待時,她也在教我如何成為一個合格的主子,所以她對我的要求更甚你們,當我做得不好懲罰那就是十萬八千種任人挑選,不然你以為我小時候手上的傷哪來的。」慕樊華摸摸自己的玉指,上邊一點疤痕也不見,那真是愛惜極了,若不是各種靈丹妙藥,大小傷口這手真真是丑到了極點。

青森不語,他其實是有看到慕樊華下廚的時候,只要紅姑姑說哪道菜不好吃,那就是要用油燙,當滾燙的油水滴到那小小的手上時,慕樊華的眼神真是怨毒之至,看得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汗毛豎立,這種毒辣的目光絕不是一個小孩能夠擁有的。

慕樊華食著無味之肉,嘆著氣,道:「這狼肉......唉......待我有了錢有了權,我定讓世上最好的廚子每天為我做不同的菜肴,還要讓這世上最好的工匠為我重鑄落花之谷,我要讓世人羨我,妒我,羨為何自己不能擁有這一切,妒我為何能擁有這一切!」那漆黑的眸子裏,還是那種毒辣,他一向是信奉想要的就要想辦法得到。

「屬下無能......」

「不怪你,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荒郊野嶺,能做到這份上儼然不錯。」

慕樊華並不止因為自己這句話,導致青森在未來的日子裏,身上都放着一小包鹽粒和乾薑片,只為博得主子一笑。

吃飽喝足,青森將裹着九頭鳳劍的中衣撕成兩半,一半用來裹劍,一半用來裹着咬尾蛇木盒,畢竟是夫人留下來的,就算很是招人眼但也不能給丟了。慕樊華看着青森一臉心疼的將自己的中衣撕成兩半,便又是一頓冷嘲熱諷。

「怎的?不捨得?不捨得就別撕了嘛,雖然說是比不上你身上這件。」

「青森沒有。」

慕樊華從地上抓起一把黃土,只管往身上撒去,撒了自己不夠,還撒了青森一身,還用髒兮兮的手在自己白凈的臉上糊了一把,看得青森是一愣一愣的。

「少主,你這是作甚?」

慕樊華一臉精光的靠近青森,又在青森身上抹了好些狼血才肯作罷,「裝成難民咯。要是遇上人家,我們便說是自己洛城大戶人家的公子,被仇家追殺,你是我大哥,我是你二弟,哎呀,總之遇上人家,我來說就好了,你這個榆木腦袋,做這種事情真是太不合適了。」說着就一蹦一蹦的往林子裏跑。

青森回頭望着遠方那縷黑煙,想來也要燒光了吧,怪捨不得的,這樣想着,可身子卻離著那個地方越來越遠,與慕樊華深入林中。走吧走吧,這片土地就要起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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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馬之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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