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第一百八十九章

「啪..」木炭正燒得旺.不斷有那火星子從裏頭跳出.

明眸睜開.地轉天旋.鼻子嗅到了不清爽的氣味.李賢蹙著眉.緩緩從榻上掙扎著起來.他咬着牙.能感到臂膀上好幾處已傷到了筋骨.他好奇的打量著這破爛的屋子.

這絕對不是影衛會帶他來的地方.他記得......最後一眼......是三知夫人......三知夫人.李賢打了個激靈.

不巧.大門被推開了.三知夫人從外邊走進來.懷中抱着一個滿是泥土的竹筐.裏邊裝了幾個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東西.還有一些藥草.

「醒了啊..」三知夫人見他楞在榻上不說話.先開口問道.

她將竹筐朝着桌上一丟.拿着火鉗靠到火爐邊.將木炭整得更暖和些.那被凍得發紅的手靠在木炭上.三知夫人嘴裏呵出了一團煙霧.

「這是哪.」李賢問道.

他眼睛不安分的打量著四處.這破屋子.四處漏風.一些地方被人用木板給釘起來了.沒有補上的.他都看到外邊積雪折射進來的光亮.坑坑窪窪的牆上掛滿了竹簍.竹筐.裏邊一些是草藥.一些則是空的.

三知夫人看了他一眼.從喉嚨發出一聲低沉的笑聲.「這是三知院.你知道三知院..就是這宮中最冷清.最僻靜的地方.比冷宮更冷.因為只有我一個老婆子.」說着.用火鉗在火爐中將木炭弄得啪啪作響.想嚇唬嚇唬李賢.

李賢也沒被她嚇著.捂著自己的右臂.輕輕的摁著傷口.似乎這傷口很大一個.他問:「是你救了我..」

「你是說人.要是人.應當算是樊華救了你.你當謝他隨了你那麼久善心依存.不然.你就死在這大雪之中了.」

「那你......」

「你不是個好人.若不是看在老天的分子上.老婆子我.才不會救你.再說了.我也沒做什麼.只是給你緩解了你身上的毒.」三知夫人轉過身.將竹簍里的藥草翻出來.扭了幾下.丟到葯杵子裏.

李賢愣了愣.他的毒......他抿著嘴.面色顯得十分的難看.也不知凌升從哪弄來的毒.與自己的所練的功夫相剋.他沒辦法將毒排出去.可也不會叫他被毒死.一直殘留在體內.只叫他一運功.毒性就會散發.跑遍體內的經脈.

每每運功后.他都要修養些許天.都是被這奇毒所害.須放血.再泡上數日的葯浴.斷食.禁慾.十五日後才能恢復如初.

「我昏睡了幾日.」

「兩天一夜.不長不短.」

李賢記得.那日.他去找樊華.半路遇上了歹人埋伏.迫不得已運了功.以為無礙.卻回到了朝陽樓后毒發......之後的事情.都只是零星的記得.他不記得他怎麼被傷的.也不知道跑到哪倒下了.

他捂著腦子.努力的回想着.三知夫人回過頭來.看他那認真的模樣.冷笑一聲:「你想這些有何用.不記得就是不記得了.記得你也於事無補.」

三知夫人將杵子裏的草藥倒在碗裏.放在火爐上熱了片刻.再端起走近李賢.

「換藥了.你自己拆紗布沒得問題罷.我老了.眼睛也不大好使了.」三知夫人坐在他跟前.手中的草藥發出一股清香.而不是湯藥的臭氣.

李賢將裏衣的袖子一捲起.看見那紗布透著粉色.是血微微滲出來了.他麻溜的將紗布給拆了.裏邊貼著許多的藥草.沒了紗布的纏繞.一塊一塊的掉在床榻上.

三知也不在乎.反正也不是什麼毒藥.她用手輕輕拂去李賢手臂上的殘葯.枯枝般的手在碗裏握住一把溫熱的藥草.甩到李賢的手上.

「哇.」李賢的傷口被那草藥砸到了.雖溫熱舒服.可還是有一股刺痛.他不禁的喊出了聲.

三知將草藥全給抹了上去.又替他胡亂的將紗布纏回去.后反覆的.不停的替換掉李賢身上的草藥.

三知在繫上最後的紗布時.看着淡定的李賢.眉目中帶着些許的讚許.道:「你倒是有膽用我的葯.你沒聽過這宮中最毒的.就是我三知.」

李賢冷笑一聲.壓根就不看在眼裏.他將衣袖放下.淡然道:「你若是要下毒.本王怎麼可能醒得來.我母妃說過.人與人之間存在的都只是利益.我與你非親非故.你救我.當是有利可圖.」

「哦.」三知看了一眼李賢.對這說法十分感興趣.雖不怎麼好聽.可細細想來.也是無錯的.

「本王早就聽聞你是個涼薄之人.醫術雖高.可也看人醫治.你肯出手.難道會是因為突然大發慈悲..」

三知夫人看着他.面上流出一副神秘莫測的笑容.她坐在爐火邊.紅色火光將她的面照得發亮.更是襯得她陰森.

「你知道你種的毒.為何名.不過我看你這傻樣.一定不知道罷.這是洛城鬼年少時研製出的九陰毒.裏邊加了什麼.我可不知道.不過我只能說.你沒多少時日了.」

三知夫人的話如晴天霹靂打在李賢的腦子裏.他還未登基.如何能這般死去.他絕對不甘心.

「我與他也算是故人了.雖然解不開.不過好歹能延緩一段時日.看你的情況.若是不運功.不出意料你還有半年.最多一年.如果我替你醫治.興許你可以多活一些時日......

至少......

你能如願以償的得到大涼的皇位.」

李賢的心忽然頓了頓.三知似知道他在想什麼一般.他確實是因為這個原因而貪圖時日.但他李賢雖不是什麼好人.可也不是個畏死的懦夫.

「你.究竟想要什麼.」李賢額上的青筋暴起.他十分的惶恐.害怕三知的眼睛掃在他的身上看穿他所有的一切.

「我老婆子只叫你做一件事.對你來說.輕而易舉.」

「什麼.」

「在你歸西后......你所擁有的.一切.都要無償的交給樊華.不管他是否樂意.你都必須給他.包括皇位.江山.影衛.你的一切.」三知看着他.面上的皺紋無數道.似那無盡的歲月.摧殘着她整個人.

李賢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他確定他沒聽錯.這老婆子是瘋了嗎.他若是能將李賢給殺了.這版圖一般都是他的.若是他再多活兩年.艾爾巴·疾那種弱雞.他也會吃得骨頭都不剩.他怎會將這天下拱手讓人......

「不.可.能.」李賢斬釘截鐵的對三知夫人道.

三知夫人冷笑一聲.趁著嗓音道:「我都說了.我沒法解開你的九陰毒.就算你找到了洛城鬼.勉強解開.你又能如何.

老婆子我就把話放在這了.你與李宏相生相剋.星象早就捆在一起了.若他死了.你也不會活太久.你們這輩子.註定同生共死.亦愛亦恨.」

李賢聽完了這話.不可置信的笑了出來.墨發披散在身後.整個人倒在髒兮兮的榻上.笑得不接后氣.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可笑.可笑.我與他......啊哈哈哈..」他錘著床榻.笑得瘋癲.這是他在李宏登基后聽過最可笑的話了.

可笑着.笑着.他伏在榻上.清淚從眼角流出.他咬牙切齒的回想起大涼的一幕幕.三知說得也沒錯.他與李賢確實相生相剋.這輩子就跟中了邪一般.只要其中一人倒霉.其他一人也就跟着倒霉.

他最終緩緩的坐直了身子.身無華裳.卻端坐在床榻上.他看着三知.從口中緩緩擠出幾個字.「好.本王就答應你.」

答應她也無所謂.若是星象屬實.那他也就真的沒救了.錢財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給樊華也不算是可惜.可若是他不死.也是走運了.他一定會將天下全都划入他赤陽版圖.

三知看着他.表情淡漠.她從火爐旁站起身子.將一個黑色小瓦罐放到李賢的跟前.道:「這是你的葯.每月一罐.拿去給太醫看會知道是什麼藥方的.我順帶告訴你......」三知湊到李賢的跟前.手捧着他的臉.陰森森看着他道.「若想最快的殺死李宏.你得親自去......他在紫微宮.周邊星宿護體.你煞氣夠重.他們擋你不得.」

話說至此.李賢也明白了.三知這是要他御駕親征.手刃李宏......

「為什麼是樊華.」李賢忽然問道.

三知欲要離開.聽到他的疑惑.轉過頭來.森森一笑.露出一排黑色的牙.「因為他是天命.天命.懂嗎..」

李賢坐在床榻上.倒吸一口涼氣.李宏與他從未被如此肯定.樊華是何德何能竟被認定是攜天命者.是他的金髮.還是他的血統.亦或者是他的娘親.

「對了.你再休養幾日.就可以回去登基了.」三知又補上一句話.

大門再次被打開.風雪從外邊湧入.李賢懷中抱着瓦罐.眼中折射出一股戾氣.是天意.不可謂.若樊華是天命者.那李宏是什麼.

他現在好想叫李宏聽到這些話啊.這些日子他不在大涼管理朝政.他還能熬過來么.他真想看着他忙得昏天暗地的模樣.呵......

李賢冷笑一聲.將雲靴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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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馬之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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