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女人很脆弱

第七十八章 女人很脆弱

遲幼欽這才突然反應過來,緩緩抬首,借著微弱的光,看清床沿坐著的那依舊眸色深沉的男人,才癱坐在床上,長長舒了一口氣,隨即,又再打量著黑黑的羅帳,這……不是自己的家?

喘了好半天氣,遲幼欽才終於大腦迴轉,正常地吐出幾個字,「是你啊……」

說罷一停頓,又繼續喘著慢氣,整理腦中混亂的思緒,攏緊被子,想要驅散身上的那陣陣寒意……怎麼會做那麼恐怖的夢?

「曹……王爺,我做了個噩夢,真是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我死了……」

曹子衿聞言眉頭緊皺,緊緊盯著遲幼欽脖項間那道青紫的痕迹,擱在膝上的拳頭,微微作拳,默不作聲。

待見著床上的人意識漸明,才又開了口,「夜深了,本王走了。」

說罷便起身,卻被床上的人突然拽住了袖口,身子一愣,而後又側頭看向床上的人,卻對上一雙希冀含著驚慌的眸子,面頰之上,淚痕殘留。

「王爺,能再陪陪我么?我……還有點后怕!」

遲幼欽揪著曹子衿的袖子,一臉無助希冀地看著曹子衿。

這麼逼真恐怖的夢……實在是有點接受無能!這夜深的,有個人陪著,特別是這種深藏不露的功夫高手陪著,怎麼著,心裡也踏實些。

「……」

頓了半晌,曹子衿果然還是配合地重新坐回床沿,果斷收回了自己的衣袖。目光移至梳妝台,聽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無言。

回想那時的情景,若不是自己來得及時,讓那沈氏慌亂之間逃走,恐怕床上這人就真的死了。不過……自然演的那些戲,恐怕是……

她不是說自己是影子么?那就不算人,怎麼會被那沈氏掐的毫無反抗之力?

見曹子衿又坐下,雖然被甩開了手,但是……遲幼欽卻心安了許多。不過,兩個人這樣相顧無言……還真是有點兒……尷尬。

目光隨意盯著某處,聽著外頭淅淅瀝瀝的雨聲,再一次回想那個恐怖的噩夢……怎麼會那麼逼真呢?適才還以為自己真的到了陰朝地府呢……

「你到底是誰?」

遲幼欽被曹子衿這突然的一問問得思緒間斷,轉眸看向側顏的那人,愣了一二,平聲回道,「我不是說過么?夢欽的影子。」

「你還要騙本王么?」

「我哪……」

曹子衿不待遲幼欽說罷,便轉了目光直盯著遲幼欽,略帶怒氣地反問道,「影子,會死么?」

遲幼欽聽到這話突地瞳孔放大,不自覺又雙手貼在脖項,不可置信地看著曹子衿,心中那股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恐懼感又再度襲來,雙眸不覺又泛起淚花……難道……

「你的意思是……沈氏真的來了梧桐閣,要我的命?」

看著床上那人這突然而然來的驚詫恐懼,曹子衿只猶豫半刻,而後果斷地頷首作肯定回答。而後便看見那人突然雙手無力地攤落床榻,片刻愣神之後,竟傻笑起來……笑著笑著,便成了哭嗓,而那眼眶,也隨著泣聲,如雨淚下……

沈氏……要殺自己啊……面子真是大,竟然讓她這麼恨自己,恨得不顧那青天白日,正大光明地到梧桐閣,要自己的命!呵……夢欽啊……

越想,遲幼欽只越覺得委屈……雙腿屈膝,雙手環之,將頭埋在膝間,才終於,痛痛快快哭了出來……有比自己更可笑可悲的事么?這都算什麼啊?!

聽著床上那人埋頭痛哭的聲兒,曹子衿看著。說她聰慧,可怎地連這般內宅情仇都看不清?

思量間,曹子衿卻無意識地抬了右手,輕撫其背,以示安慰。

家宅內院,本就不簡單,就算她自作聰明逃離了楚王府,可只要她是這高門之中的人,無論去了哪裡,終究都是要面對內宅之爭的。何況,她是自己選的人。逃,是逃不掉的。

今日這沈氏,當是讓她清清楚楚看清了這大家內宅了吧……

當曹子衿回過神來,再看向床上之人時,自己的手卻已被床上那人拉了抱著……繼續悶聲痛哭……暗嘆一口氣,這次,卻沒有甩開。只是看著面前這人,和平日里那一副厚臉皮裝著端莊賢惠地跟自己耍賴扯笑的模樣,太不相同,心下竟生有絲絲難得的不忍……

不過,對她這麼個心機單純的人而言,這一日之內,生死來往,確實是有點難以接受……

不過,卻是不能心軟的。這都是她該經歷的,不然,日後如何替自己掌管后宅?

曹子衿就這麼,右手被遲幼欽抱著,側身彆扭地靜坐床沿。

直到窗外雨聲漸息,而遲幼欽也已抱肘哭睡過去,曹子衿才輕手輕腳抽出自己的手,將床上的人抱了重新躺下,蓋上被子,注視一晌兒那人除了一道青紫,便再無旁物的脖項,目光晦變。而後便轉身從那屏風之後,開了窗,飛身離去。

楚王府主院。

「隨風!」

隨風聞言便從主院外廊走進主屋,對屋內的曹子衿拱手行禮,「王爺。」

「去備水。」

隨風聞言微抬眸,看著燭光下衣衫微濕的曹子衿,而後會意,便辭身出了主屋,備水。

第二日。

「小姐,你身子不好,怎麼大清早就爬到樹上去了?」

「是啊!小姐,昨夜下了大雨,那樹上該是濕氣重的,你快下來啊!」

「……」坐在樹上的遲幼欽只垂眸冷冷地看著從梧桐閣外回來,站在樹下朝自己喊話的阿攸阿兮,無言以對。

曹子衿的話,銅鏡里,白皙脖項之間那道清晰可見的青紫痕,真真切切地告訴遲幼欽,那不是夢!那沈氏,就是要自己的命!遲幼欽不知道那時,阿攸阿兮到底在不在院子里……可是,自己醒來的時候,身旁只有曹子衿……

「小姐,你怎麼了?快下來啊!」

「……」靠著樹榦,遲幼欽不再看樹下的人,只收了眸色,漫無目的地遠眺著葉府之外的某處。一個月後,離開葉府,照著約定,替葉夢欽尋了娘親,查清當年之事,便再也不要回這葉府!再不要跟這些人扯上干係!深宅大院,終究是不適合自己的。

見遲幼欽不理,阿攸阿兮相視一眼,相當無奈。阿攸駐足半刻,便對樹下守著的阿木說道,「阿木,看好小姐,我和阿兮去給小姐熬藥。」

阿木聞言微頷首。

而後,阿攸又抬眼看向樹上那渾身裹著冷意的遲幼欽,見她意識飄散,也不再說話。拉著阿兮便出了梧桐閣。

「阿攸姐,小姐是怎麼了?今日一大早就爬到樹上了,而且,小姐看咱倆的眼神,好冷啊!」

阿攸聞言只微扯唇角,拉著阿兮繼續朝廚房走去。

昨日,阿攸和阿兮,在院子里本是坐著的,可那沈氏的婢女閱畫閱棋卻跑來說聽蕭閣有東西要自己和阿兮去領。

想到沈氏的說。阿攸便覺得情況不對,不願隨那兩人去的。

可那閱畫閱棋竟是會武的人,在阿攸阿兮毫無防備的情況下,點了二人的啞穴,而後便強行將二人帶走……

到了聽蕭閣,剛進主屋,就被屋內的閱琴閱書背後一擊,直直暈了過去……待到二人醒來,便已是今早了。一醒來,阿攸便知道,大事不妙了!趁著聽蕭閣的人不注意,阿攸便帶著阿兮從那耳房跑了出來,直直朝梧桐閣回去。回了梧桐閣,掃到樹下的阿木,一抬眸,見遲幼欽還好好的,阿攸和阿兮才鬆了一口氣。

可是……樹上的人卻是對自己二人,存了芥蒂。那般冷漠的神色,雖然自己是知道,那是人之常情,但卻當真傷了阿兮的心。阿兮一直,都思想那麼單純,哪裡繞得過來這裡面的彎彎繞繞?

「阿攸姐,昨日夫人是不是跟你說了什麼?」

阿攸聞言一頓步,抬眸對上身前兩步轉目看著自己的阿兮的目光,猶豫半刻,便走上前,拉著阿兮繼續走。

「她說,讓咱們認清,誰是咱們的主子。」

阿兮突然拽緊阿攸的手,一臉擔憂地看向阿攸,「阿攸姐……」

阿攸感受到阿兮的力道,只微側身,扯唇微笑,抬了左手替阿兮理了理髻上的珠花,神情淡淡,語氣定定地說道,「阿兮……我一直都沒忘,誰才是咱們真正的主子,別擔心。」

那日,受了樹上的濕氣,又被烈日晒得中暑,遲幼欽本就虛弱的身子便變得更弱。

被阿木抱著回了主屋后,遲幼欽就躺在床上,迷迷糊糊,意識混沌。

而阿攸阿兮心裡著急,當即便去稟告了葉宗盛。葉宗盛也派了府上的大夫到梧桐閣。待那大夫開了藥方,阿攸二人便每日給遲幼欽按時按量喂葯。葉宗盛也就下了令,讓遲幼欽在梧桐閣安心養病,不用應酬府中之人。

待遲幼欽神思迴轉之後,聽阿兮說著府上的事,才知葉宗盛回府之後,得知沈氏來過梧桐閣,竟勃然大怒,和沈氏吵鬧一番,便將沈氏禁足在了聽蕭閣。

這確實有點讓遲幼欽心有半點安慰,但是,終究那葉宗盛還是沒對沈氏有什麼實質的懲治。或許,他們根本就不知道,那天在屋子裡,到底發生了什麼。就算知道了,又能怎麼樣呢?自己不過是個替身,連沈氏十分之一的重要性都沒有……

不過現下,遲幼欽也懶的去追究,對於沈氏,對於葉府人,惹不起,總躲得起吧!

於是,除了偶爾的夜半來客,遲幼欽就待在梧桐閣,足不出戶,與世隔絕地將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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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妃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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