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援兵
拂曉時分，鎮江堡外。
岳托醒得很早。這一夜，他就沒睡踏實——自從得哨報，有明軍在南邊登岸。穿上鎧甲，岳托出了帳篷，開始巡視兵營，一些軍士正在喂馬，一些兵士正在燒火做飯。岳托見兵士的士氣都不高，臉上都有疲憊之色，不禁皺起雙眉。他也知道，這些兵士遠征察哈爾後，還沒休息過，就又上了戰場。疲兵出征，乃是兵家大忌。這鎮江堡已經攻打了十餘天，還沒建功，也有這個原因。
現在，毛文龍又遣援軍來救鎮江，雖然說不在話下，但是，又要多費一番手腳。岳托不覺有點氣悶。就在這個時候，一陣急遽的馬蹄由遠而近傳進來，數騎直入中軍。岳托抬眼看去，是自己昨夜連夜派出的哨探。數個哨探見到岳托趕忙翻身下馬，上前稟報：「稟貝勒爺，那明軍大約有四五千人，已經在南邊三十餘里處安營紮寨。弟兄們和明軍哨探在路上交過手了，我們砍翻他們幾個，但我們自己也傷了幾個人。」
吃過早飯，岳托召三弟薩哈廉及各部將到中軍帳議事。薩哈廉聽了最新的情況，道：「有點不對啊，大哥。」
岳托變色，什麼不對。——他對這個三弟的才幹很是看重。薩哈廉能文能武，通曉漢、蒙、滿三文；才幹是眾兄弟中的翹楚，最是得阿瑪代善的喜愛。在臨行前，阿瑪代善特別囑咐岳托，要他多聽聽三弟薩哈廉的意見，並且要岳托收斂自己狂傲的脾氣。
薩哈廉繼續道：「上次毛文龍派遣援軍到鎮江堡數里遠的地方上岸，不作停留直接沖入城內，我軍反應不及，只截殺了其中一小部份，為何此次與次大不一樣？其二，明軍向來不善野戰，為何不儘快入城，而紮營郊野，倉卒間搭建的營寨如何抵得住我八旗子弟的衝擊？」
岳托哈哈一笑，點點頭，三弟，你說得好，說得有理啊。一下子，就發現這些可疑之處。……
薩哈廉嘴角一翹，笑道：「呵呵，大哥，別誇我，誇得這麼厲害！……我看，哨探應該接著派出，監視明軍的動向。」
岳托粗獷的臉上有些得意，「當然派出了，先前那批哨探已經下去休息，又新派了一隊哨探前往，哼，這次居然死了三個，還傷了幾個哨探呢！」
薩哈廉眉頭一揚，他知道派出的哨探都是清軍中的精銳，是身經百戰的戰士，居然有傷亡。停了停，薩哈廉問：「怎麼有了傷亡？」
岳托道：「是和明軍的哨探遇上了。」
薩哈廉眉頭皺著，用手摸摸嘴邊兩撇鬍子，思索著，低語道，這明軍的哨探居然敢和我軍哨探硬碰，還真是少見；抬起頭他對岳托道：「大哥，這其中有蹊蹺啊，以往明軍見了我軍都只有掉頭就走的，即使他們人數倍於我軍。呵呵，現在真是奇怪……」部將和碩圖（滿洲開國大將何和禮四子，也是岳托的妹夫）聽得不耐煩，對岳托道：「貝勒爺，只要給我三千人馬就可以踏平明軍的營寨」
岳托和薩哈廉素知和碩圖勇猛，卻魯莽急躁。岳托不理他，轉頭問薩哈廉道：「三弟，你看現在該如何？」
薩哈廉想了想，道：「既然不知道明軍想幹什麼，我們就來一招『投石問路』，明軍既然只有五千人馬，就讓和碩圖領三千人馬去試試明軍的虛實。」
岳托轉過頭：「和碩圖，我就命你領三千人前往明軍營寨挑戰。」
是。和碩圖聲音也很猛，透著一股高興勁。
薩哈廉在一旁補充道：「和碩圖，一定要小心，若是明軍敗走，不可追擊。」
和碩圖很恭敬的答了聲，是，貝勒爺。他知道薩哈廉聰明過人，在代善的兒子中是很有分量的一個人，雖然岳托是鑲紅旗旗主，但很多大事都要問薩哈廉的意見。所以，他對薩哈廉一向很尊重，儘管薩哈廉的年紀比他還小一兩歲。
和碩圖領命而去。
「我懷疑這隻明軍只是誘兵，故意示我以弱，區區五千人馬就敢在我咫尺之遙的地方安營紮寨？……當然，也有另一個可能，就是這是皮島的先頭部隊，在為後面的大部隊作準備。」薩哈廉側頭又對岳託言道。
岳托迷惑了，怔道：「那到底是什麼回事？」
薩哈廉好象成竹在胸，頭一揚，抬眼望望帳篷頂，道：「試試就知道了，如果是一戰即潰，那麼就可能是誘敵；若是死守，則是為後續部隊打前站無疑。」
岳托又笑，高聲的誇道：「老三，你果然高見，有你在身邊，我就不用擔心明軍的詭計了。」旁邊的一眾部將也是齊聲大笑，紛紛使出戰場的勇力誇獎薩哈廉。
薩哈廉且又對岳託言道：「今日，我軍就不攻城了，以免明軍趁我攻城的時候，沖入鎮江堡。那樣的話，就多了些麻煩。我軍嚴陣以待，靜等和碩圖的消息。同時，可讓軍士們休整休整，我看士兵們的士氣不高啊。」
岳托點頭稱是。
冬日已經當空，可是對面的清軍一定動靜也沒有，站在城牆上的毛有德很奇怪，問站在身旁的毛尚喜：「今天，清軍是怎麼了，往日，天天都要攻城；你看，現在已經是辰時，那些東虜一點動靜也沒有。」
毛尚喜也是疑惑，道：「往日，這些東虜已經出營列隊了，今日，……莫非他們疲了？要休整一兩天」
毛有德喜道，正是如此，想這些東奴剛剛遠征了察哈爾，士兵當然疲憊，而且，攻打鎮江堡已經有十餘日，士氣也是不旺盛。
毛尚喜手一拍城牆垛，道：「那就太好了，我們也是快支撐不住了，昨日，差點就被他們破了東門。總算撐過來了。」毛尚喜嘆了口氣，神色中有點慶幸。
就在此時，在城東邊兩里遠的樹林的衝出幾匹健騎，後面跟著一隊騎兵，吼聲連連。漸行漸近，毛有德看見當先幾人穿著明軍服飾，後面是清兵。進入弓箭射程，毛有德令人發箭。追趕的清兵不敢再逼近，發了幾箭，就退回去了。把那幾個明軍兵士放進來，原來是岳東派來送信的兵士。
毛有德、毛尚喜聽說援兵來了，大喜過望；而且來得援兵是岳東，岳東可是在金州連戰連捷呀，奪復州，斬巴都禮，擒圖爾格，占金州。雖然，嘴上不說，但在東江將領心中，對岳東還是要翹大拇指。岳東來了，打勝仗的日子也就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