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芙柳
「你好，我是王子的丫鬟紫清風。」客氣的點頭，彎腰抱起淺漠凝。
平時就知道他很瘦，卻沒想會是這樣子的，入手的觸感彷彿瘦成皮包骨。臉上白的幾乎透明，傷口處還大量流血。
一抹自責悄然爬上眉梢，抿唇快速飛回清靈山。
後面的花晴蘭滿眼掩蓋不住的震撼，連侍女都這麼絕色美麗，而且這麼厲害！不愧為王子！
拾回自己的劍和淺漠凝的。
嘖嘖，雖然染著血，但還是泛著好看而寒冷的藍光，好看極了。
再瞅瞅自己的，本來很好看的劍現如今看來，好醜……
扔向空中，輕盈一跳，控制著劍飛著追兩人。
「怎麼可能？這絕對不可能！」卿凌決斷的聲音。但是看到花晴蘭手中的虎毛和兩人沾滿血跡的衣服，就又閉起嘴。
慣例笑呵呵的臉上是凝重不解。眉頭緊成川字，眼中鋒芒似能看穿人的心思。風華是指流沙，蒼老是一段年華。就算是神導師也逃不過歲月的侵蝕。
臉龐纖瘦，但仍有銳不可擋的風采，號稱老頑童是他，眸比利刃是他，哪個，才是真正的他？
「一身報國有萬死，雙鬢向人無再青。」
不錯，此乃卿老將軍凌埥！
「師傅！你說不可能？」花晴蘭難得沒有沉默，而是跳腳似得低喊。：「不可能為什麼上官師姐和藍瑤師兄會出現在那裡？」
失望！極其失望！她不明白，昨日還對凝王子的到來很開心，今天怎麼就翻臉不認人？
因為他們五人中就藍瑤和上官幽兒功夫底子最好，因此師傅最寵他們兩。
但平時還是偏向於年齡最小的她，再者雖然師傅與三師兄看似不合，且三師兄貴為琉璃王朝的王子，她心裡卻很是明白，三師兄的底子是不行，但天賦最好，如今比他們三個強多了。
現在出現了一個異類，如此變態的天賦，才五六歲靈力就已經是等級了，不僅底子好，天賦更是沒的說，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會超越上頭三位。
現如今發生這樣的事情，難道說…不是師傅？
她本以為是師傅出爾反爾故意放破天虎對付他們兩，現在層層分析，再加上師傅吃驚的表情，事情似乎不是那麼回事。
那麼便是藍師兄和上官師姐？
果然，卿凌驚訝的聲音：「他們兩？我不是讓他們下山買東西去了嗎？」
難道是他們？會是他們兩嫉妒淺漠凝的天賦，才會出手？
一面是新收的天賦異稟的關門弟子凝王子，另一面是自己多年寵愛有加的兩個徒弟，兩方為難讓卿凌眉頭皺成川字，不知如何是好。
半晌，還是沒有答案。「好了花徒弟，你還有傷，去休息吧。」
花晴蘭無奈搖頭，比起師弟，她這算什麼！作為師姐沒能保護師弟，反而還讓師弟保護，真是……
看著卿凌皺眉的樣子，花晴蘭也是無奈。她師傅向來一副老頑童模樣，如今真正皺眉思索起來，她反倒希望師傅永遠像老頑童那樣看起來無憂無慮了。
只是，兩者之間，必須做出決定。
三人之中選誰全然看卿凌自己，很艱難的選擇，但也必須選。
牆角慢慢轉出一抹暗黃色身影，接著一個年過半百的男人全貌出現。
高高的髮髻束著烏髮，烏髮中穿插幾縷不協調的白髮，如刀刻的臉龐，白皙光滑的額頭沒有一點皺紋，墨眸如一潭深淵，猜不透思緒，只有抿著的唇看得出，他心情並不好。
華鏵死了。
說到底，他都快忘了有這麼一個女兒。
經一旁的宦官提醒，他才想起來。
的確。那是幾年前，他那不受寵的女兒臨時做了和親公主。
在紫清國，綺萱公主的名字可真是不朽的傳說。
和親前，她溫柔似水，經常親查民情，體恤平民百姓，而且為貧民的孤寡老人及孤兒找親人，有的父母雙亡，就尋好人家或者不能生育的人家領養孩子。而且吃齋念佛，禮儀舉止大方得體，活脫脫落落大方的公主，深得民心。
可是後來，這個溫柔善良的公主被徹底毀了……
後宮女人，狠毒厲婦，人前楚楚可憐，人後恨不得食之肉允之血，處之於此種環境，想不壞都難。
於是華鏵從善良溫柔言談舉止得體大方的公主，一點點變的囂張不服管教，手上浸染鮮血的厲婦，後宮，徹底淪為無硝煙的戰場。
這些，身為紫清國主的華陸自然不知。
然而死了女兒，而且還是和親公主，沒人會心情好。
華鏵死的消息傳入紫清國，舉國哀悼。幾乎全國都知道，華鏵死時最後一句話「還望不要涉及到我國那殘缺半壁江山」！
這位長公主的名號在百姓心裡又提升了一層。
「陛下！」來人雙手抱拳，目光炯炯，看著華陸：「三日後將舉行大典！」
中年男人頭仰著，雪花飄落在臉上，眼裡，半晌道：「知道了，下去吧。」
腳步卻是不停。
冷宮，說是冷宮，只是清淡些，安靜些，裡面的東西比起後宮所謂得寵妃子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水晶珠簾逶迤傾瀉，簾后，有人撫琴，指尖起落間琴音流淌，或虛或實，變化無常，似幽澗滴泉清冽空靈、玲瓏剔透，而後水聚成淙淙潺潺的強流，以頑強的生命力穿過層巒疊嶂、暗礁險灘，匯入波濤翻滾的江海，最終趨於平靜，只余悠悠泛音，似魚躍水面偶然濺起的浪花。
歌詞曰：「曾經手下琴瑟動人心弦，追憶啞然失笑曇花一現。秋鎖夜，長路蔓，握手言歡……」
琴音瑟瑟，催人淚下，落雪哪片懂我琴？
明明是音色較高的古箏，卻生生奏出傷懷的音律。
「陛……」
那人剛要平安，華陸做了一個禁聲的動作，便又安靜了。
不一會，琴聲錚錚然，又傳了過來，伴隨著女子動聽婉轉的聲音。
「明白天荒地老海枯石爛，已經悄然輕擦歲月竟凋。落雪夜，清涼滿，倉促如煙。」
「啪啪啪——」
琴聲錚的一聲，被掌聲打斷，被迫停了，女子的嗓音戛然而止。
翹首仰望，就看得見窗邊坐著一個操琴的中年女子，尖尖的臉蛋，雙眉修長，相貌甚美。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還是那雙靈巧的手和小巧的唇，方才如仙樂，正是出於她口和指下。
「好一個天荒地老，好一個海枯石爛！」
女子抿唇不語，靜靜看著冷笑的華陸。
十七年了！
女子大好青春之時，就被囚禁，年輕貌美容顏，全部被葬送在這凄涼的冷宮裡！如今她三十六歲了，紅顏雖是仍在，膛中心已老。
都是因為這張臉，才惹來這場孽緣，這張臉，她寧願不要！
這張臉像極了那個紅衣男子…琉璃王朝十三殿下琉璃軒！這女子，便是十七年消失的琉璃王朝附屬國鳳翔國國君最寵愛的貴妃，芙柳。
相傳芙貴妃天生彈得一手好琴，一曲《緣》更是得心應手。更有人說這首歌在開國之初便有了，因為牽扯到了兩神，因此《緣》被列為禁曲，可是紫清國的冷宮裡每天有婉轉悠揚，傷感惆悵，使聽者淚如雨下，肝腸寸斷的曲，竟然就是《緣》！
一句「落雪哪片懂我琴」贏得了鳳翔國君的青睞，兩人一見如故，從此為琉璃大陸的一段佳話！
好景不長，暗夜大陸附屬國紫清國君華陸聽聞芙柳貌若筆繪，傾國傾城，更彈得一手好琴心中生計，便想盡辦法混去琉璃大陸。
努力沒有白費，終於聽得美人佳音，一睹芳容，華陸大為心動。那時候芙柳懷胎五月，肚子微微隆起，看著芙柳肚子上的起伏，華陸恨不得去將肚子摁平。
也是因此，鳳翔國攻打紫清國，雖然鳳翔國戰敗，紫清國也因此受挫，從此紫清國二分天下，紫清國和紫靈國。
如今紫清國嚴重受創，鳳翔國十多年來日益發展，多年前，正當鳳翔國捲土重來，兵臨城下時，因宵國出動了皇室軍隊，鳳翔國被迫停戰，到如今已經十七年了！
而這位得寵的妃子，被迫留在異國他鄉。
「十七年，你就沒有一絲喜歡我？」
看著近在咫尺的俊顏，芙柳眼眸淡淡撇向一旁不做聲。
對於芙柳的態度，華陸顯然沒有那麼淡定，因為憤怒，墨眸出現紅色，手粗魯的捏著芙柳的下巴，逼迫她看自己。
「哼！」
看見芙柳眸里的氤氳，因為霧氣顯得楚楚動人。轉身閉眼，半晌睜開，眸里的紅光一點點褪去。他剛才幹了什麼？竟然粗魯的對待芙柳！
他始終無法狠下心來對待芙柳！想他後宮佳麗三千，有幾個被他如此「溫柔」對待過？
低眸，桌上古箏琴弦斷了，女子手裡的珍珠落了一地，如珠淚滴滴滴落，粒粒顯相思……
一把推開桌子跑了出去，被推開的還有芙柳。
玎玲的響聲，碎了夢。
睹物思人么？華陸冷哼，他偏偏要毀！
後面侍衛滿臉無奈，他的陛下啊！五十多歲人了，還以為他是年輕人嗎？追女人也不是這個追法啊！
琥珀酒、碧玉觴、金足樽、翡翠盤，食如畫、酒如泉，古琴涔涔、鐘聲叮咚。不及美人相思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