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章 復仇

春天天亮的不算太早.一束陽光灑瀉而下.我眼眸睜開.旁側的弄梅發現了我：「小姐.」

「漠漠呢.」

「公子他……」

弄梅低著頭捏衣襟.吞吞吐吐的不敢說話.我心中突然泛起一絲不安.顧不得洗漱穿鞋就往出跑.

凝王府後山.

冰棺被芷翎和幽冥抬起來.放入面前的大坑.

「公子.安息吧……」

兩人穿著白孝跪了下去.對冰棺三叩首.

芷翎手一揮.士兵立即往裡面撒土.

黑土漸漸埋葬了少年的腳.腿.慢慢的只剩下一張如斯俊美的臉龐.

忽聽到一聲女音.沙啞乾澀.

「住手.」

士兵手下動作一頓.不知如何是好.

「埋.」

芷翎手一揚.大喝一聲.士兵望向幽冥.少年咬著下唇.臉色蒼白如紙.

士兵手下繼續動作.不敢大意.

該死的.他們居然不聽我的.

我奮力跑著.可惜我不會輕功.看似近在咫尺.對於我來說實在太遠.

「漠漠……」

腳下泥土鬆軟.一腳踩空摔倒在地.吃了一口泥巴和沙塵.

弄梅連忙扶起我.我推開她.連忙爬起來.不顧摔破的膝蓋又朝淺漠凝跑去.

「漠漠…你們住口.漠漠他沒死……」

我喊的嗓子劇痛.腳被地上的泥土石子割破.心中的痛深入骨髓.而這些.怎及千分之一.

終於最後一抔土落下.少年如雪的面容不見了.有的只是一豎豐碑.題字公子凝.

一生輝煌的邀月樓樓主.王子太子.甚至是先皇.就葬在這無人的角落.只留下天下第一公子的美譽.以及單字凝……

「漠漠……」

我摔落在地.狂風捲起沙石打在我身上.刺骨的冰冷.冷意是從心底傳來的.

「噌..」

眾人驚愕的目光下.我拔出身旁一個士兵的劍.朝芷翎刺去.

「你瘋了……」

幽冥攔住我.但他本就深受重傷.被我衝擊力打來.更是口吐鮮血.卻不讓開.

「三小姐.你這是做什麼.公子如今這樣.都是你害得.眼下公子下葬你都要阻止嗎.你這女人.心腸是什麼做的.」

我眼前一黑.提劍第二波攻擊.依舊是幽冥攔住我.單手緊握劍刃.鮮血從手心流淌.

一滴、兩滴……

這一幕很是熟悉.我睜著淚眼.腦袋中的景象回到幾年前.

那是上官幽兒拿劍刺我.是漠漠用手捏著劍刃阻擋的.

「漠漠……」

忽然我手軟了下去.劍柄無意識的脫落.插在泥土裡.幽冥手心一片模糊.血流如注.

弄梅目瞪口呆.忘了動作.

「呵…呵呵……漠漠死了…漠漠.原來你騙我……你說你不會死……你說你不會死…你這個騙子……我白痴的當了真……」

我摔倒在地.抱著膝蓋哭泣.弄梅想為幽冥包紮.被幽冥用眼神阻止.抿著嘴唇蹲下身子.也是無聲流淚.

「小姐.您還有我.還有弄梅……」

從開始到現在.只有弄梅一直陪著我……

芷翎為幽冥包紮手指.眼裡有一抹自責.幽冥安慰一般拍了拍他.

「小姐.去看看公子吧……」弄梅見我氣息略微平穩.扶起我勸道.

我點點頭.接過幽冥拿給我的梅花.不知他哪裡來的.該是在梅園摘的吧.畢竟只有那裡梅花四季盛開.

我跪在石碑前.手指輕輕摸著石碑.要不是冰冷堅硬的觸感.我還以為是淺漠凝含笑溫潤的臉龐.

「漠漠…對不起.是我的錯.一切都是我……」

「漠漠.還記得初遇時.你被池櫻涼追殺么.呵呵.當時是我救了你.我順手救的.沒想到你卻救了我一輩子……」

「漠漠.你在裡面是不是難以呼吸.放心.等我為你報了仇.我便下來找你.」

「漠漠……」

石碑被我劃出血跡.鮮血混雜泥土緩緩流下.我輕輕將染血的白梅放在石碑下.靠著石碑緩緩落地.

……

再次醒來.日上三竿.弄梅幫我洗過澡.但是臉上依舊殘留淚痕.我洗漱過後.抹上脂粉掩飾了滿臉蒼白.一場浩大的復仇計劃就此展開.

每日使自己忙忙碌碌.這樣才會掩去思念.儘管每日都是哭醒的.洗漱過後塗上胭脂.又是新的一天.但偶爾看到淺漠凝的牌位.又不禁潸然淚下.

就這樣渾渾噩噩的一天又一天.沒勇氣.也不敢自己鮮血淋漓的心臟.不使自己閑下來才不會很思念淺漠凝.

……

「公子.天上城琴閣閣主依舊是琴兒姑娘.」

此時我一身白衣.手搖玉扇.戴著銀色面具.唇角帶笑：「呵呵幽冥.在本公子手下辦事可是委屈你了.」

「沒有.」

「沒有.」

面具下我挑眉.但是幽冥是看不見的.

「公子.沒有.」

我勾唇笑了笑：「交給你一個任務.」

「請說.」

我勾唇.眼眸染上一抹嗜血：「殺了芷翎.」

幽冥一愣.抬頭看我.就對我我一雙微紅的眼眸.突然想起來那日我的舉動：「為什麼.」

「他.是內鬼.」

幽冥皺了皺眉：「不會的.公子死的那日他紅了眼.差點就哭了出來.何況公子於他有恩.他不會做出這種有失道德的事情.」

「但是.」我眯著眼睛.心中暗嘆.淺漠凝一生優柔寡斷.沒想到他的人也是如此：「那日.若不是他阻撓你.淺漠凝會被一群人圍著砍.」

說到那日.許久麻木的心臟再次痛了起來.但是我不避不閃.幽冥看著眼前赤紅的眼眸.心中倒是沒什麼特殊感覺.只看見眼前這雙眸子更紅了.

「對啊.」幽冥一拍腦袋：「經您這麼說.還真是.繼續.」

「而且.我被隱弘之當做人質威脅淺漠凝.這件事我有錯.但直接原因不在我.他卻一直一口咬定.都是我害得淺漠凝.還嫌不夠.不讓其平安入葬.」

「這麼說來……」幽冥抿著唇.略微思索后開口：「他是想挑撥咱們之間…….」

「不錯.」我看他的眼眸帶著讚許.看來他雖然木訥.但是並不笨.反而還很聰明.

「當年淺漠凝父皇淺重霧的愛妃.不也是存在冰棺里沒有入土嗎.為什麼他偏偏急著送葬淺漠凝.按理說.一般是三日後埋葬.」

「也就是說.他心裡有鬼.」

「不錯.」我勾著唇：「只是他以前的確是真的追隨咱們這一路人.只是不知為何突然變了初心.」

「那……」幽冥剛張嘴.被我打斷.

「九歲那年你應該記得.他實力比起魔幽.弱不了多少.可偏偏面對那些凡人.卻受傷了.」

幽冥愣愣閉嘴.陷入沉思.可笑他剛才準備說芷翎在逼宮過程還受了傷.

「難道他是故意的.」

我摸著下巴.眯了眯眼眸：「很有可能.」

幽冥此時才算真正交心吧.以前對我一直有所防範.直到現在才認主.

「但是公子的確…死了……」

「呵呵……」說到這裡我低笑一聲：「你說.人死了.靈魂契約獸會如何.」

「跟著一起死.」

「不錯.」我笑了笑：「但是在前一段時間.我看到了玉雪龍.」

那一刻.玉雪龍渾白的皮膚遊走在草叢裡.在一片綠色中異常明顯.它一雙眼眸琉璃般紫色.眼神溫潤神似淺漠凝.不然我也認不出來它.

它還是老樣子.並沒有長大.

這一刻.幽冥是真的迷茫了.抓了抓頭髮：「可是公子的確斷氣了…何況心臟……」直接被攪碎……

提起心臟.我再次紅了眼眶.忍著淚意和心痛繼續分析著：「淺漠凝他…是神……」

是神.所以要忍受比常人同樣傷卻痛幾倍的感覺.是神.所以從小被人嫉妒.被人排擠.是神.所以出生時天降紅光.被人當成妖物.是神.所以滴血值千金.改變廢材之體格.是神…所以紫眸銀髮.被人們稱之為鬼怪少年……

這天說於他的信息量的確大了.我便閉口不言.最後只說：「別忘了最重要的.」

「屬下明白.殺了芷翎.」

我點點頭.擺手讓他退下.

記得漠漠對我說過我陪他東山再起.他讓我母儀天下.沒想到的是我還沒有母儀天下.他卻倒下了.

也罷.世事難料.最起碼.我知道了淺漠凝.他還活著.這就好.我替他東山再起.我許他「母」儀天下.

既然決定了.便不能退縮.一步錯.便步步錯.做這些事情.必須做步步為營.只有這樣才能步步為贏.

為了他.我不能輸.也輸不起.

我還記得隱弘之最後看我的那一抹眼神和語言中的不明因子.將最後一絲人情味消失殆盡.就連渣都不留.真正的化身為魔.

我突然想起來…淺綣……

他還在他們手裡……

不過綣兒在他們手裡應該不會有事.畢竟隱弘之那麼喜歡小孩.更何況淺綣還是他的孩子.

黑凌劍.專是神的剋星.原本淺漠凝是真的死了.但是他喚醒了丫丫的聖女之力.被丫丫所救.卻是被打回了原形.這是守墓千年前的光景.也就是說淺漠凝剛成年.

龍族五千歲成年.在人界…十五歲……

而夏傾舞看到的小龍.便真的是淺漠凝了.只不過是幼時的他.

魔幽…魔幽……說到底.這麼久了.她的傷也該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