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風波難定隨浪起

第69章 風波難定隨浪起

蜀中險山,高高低低的山道,有些路不知被封死了多久,也虧得趙雲在入山前尋了當地的獵戶前來帶路,否則,大軍來來回回,怕是早就迷在了這崇山峻岭之中了。

龐統被顛得有些難受,當日,他意氣風發地騎馬出了涪城,結果沒走兩天,便迫著趙雲要換馬車。這可是讓趙云為難了,三軍出征,又哪裡來的馬車。

龐統卻道自己傷了大腿,騎不了馬,若無馬車,他走不了,貽誤了戰機,那便是趙雲的過錯了。

趙雲憋了一肚子的火,替他從山戶那裡買了一輛馬車,簡陋得很,就幾塊木板釘上,木板下裝了兩個軲轆。

郭嘉繞著這輛馬車轉了兩圈,隨後翻了個白眼,一聲不吭地走了。

夜裡宿營的時候,趙雲輕聲問他:「奉孝那會兒在笑什麼?」

郭嘉坐在床沿,身上的中衣褪下一半,肌膚上那些淡去的疤痕,被趙雲以掌心慢慢撫過:「子龍,估計龐士元走不了兩日又要來找你說要騎馬了。」邊說,邊憋著笑,肩膀一顫一顫的。

趙雲替他擦完了藥酒,攏好衣裳:「他也是忍了這些時日了,也快要忍不住了吧,呵呵。所以這一路,我也不願你坐馬車,那顛簸的滋味,比騎馬還要折騰。」

「他喜歡折騰,還非要搭著別人一起折騰,難怪孔明那性子,都可以被他惹急了。」郭嘉坐得累了,便想要睡了。

趙雲扶人躺下,柔聲道:「山中晨露重,你明早起來多穿些。」

「嗯。」

「傷處抹了葯,可有好受些?」

那些藥酒擦在身上,辣得肌膚一陣陣的滾燙,藥效到底不錯,可是這火辣起來,也是不錯。

郭嘉縮在床里,模糊地又「嗯」了聲。

趙雲覺得自己的掌心也在隱隱發燙,隨之蔓延至全身:「你先睡吧,我去外頭瞧瞧。」說完,自己匆匆走出了大帳。

果然大軍沒走了兩日,龐統便又來見趙雲了。

「子龍,我腿上的傷勢已愈,不用費那個馬車了。」他說得輕鬆,可臉上仍然掩飾不住的那抹尷尬。

趙雲把這事說與郭嘉,郭嘉一臉正經不過片刻,接著忍俊不禁:「他若是再熬兩日,等出了這鹿頭山,那馬車便是好東西了。」

「是啊,我還是把那馬車留下了,等出了山,你也可以借借腳力。」趙雲認同道。

郭嘉隨口問他:「綿竹守將可是鄧賢?」

「是」

少頃,郭嘉沉吟道:「泠苞已死,吳懿必敗,那些敗部定然會逃往綿竹,若這時我軍能從綿竹後方截殺,那綿竹定破。」

趙雲凝神細聽:「聽聞鄧賢與張松交好,卻不知張松那一計,他又知曉多少,若是讓龐士元前往勸降,奉孝以為如何?」

「呵呵,他要建功,自然會去。」

兩人目光撞在一起,衍起笑意。

龐統亦是膽色過人,聽了趙雲的意見,欣然願往綿竹。

只是他入綿竹之際,趙雲早已命人隨他一道入城,又選了精兵扮作逃亡而來的泠苞、吳懿的殘部,暗地裡混入了城中。

龐統歸來,直言鄧賢同意獻上城池,趙雲只須帶幾個隨從與他同入城中,接下他的郡守大印即可。

可是,龐統沒有想到,趙雲竟然會直接拒絕了這個提議。趙雲直言鄧賢若要投降,便應該自己出城來降。

「趙子龍,我龐統都不懼,難道你竟是在害怕嗎?」龐統惱道。

趙雲冷然回答:「龐軍師,雲身為主將,自然要事事小心,不是不信鄧賢歸降的誠意,只是,孤身入城,恕雲實在不能做到。」

「哼,想不到堂堂常山趙子龍也是貪生怕死之人!」龐統拂袖而走。

是夜,龐統尚且酣睡,帳外已是殺伐震天,他只來得及披上外衫,慌忙出帳,可滿眼皆是火光人影,到處是殺成一片的兵士。

龐統抓著一人發問:「發生何事了?」

小兵只堪堪說了一句:「敵人夜襲。」便又再殺入戰場中去了。

這時,身邊卻有人走近道:「綿竹守軍乘夜偷襲。士元不是說鄧賢願意歸降么?怎麼如今又帶兵夜襲呢?」

龐統惶惶然道:「鄧賢?絕無可能,他已同我約定明日入城,又怎麼會在今晚偷襲呢?不可能!」

可是眼前,那些身著蜀中裝束的士兵,分明就是鄧賢的部隊。

還有……還有那個戰上趙雲的人,不是鄧賢本人,還會有誰?

龐統忽然頓悟:「是你,是你故意讓我去勸降,背地裡又和趙雲謀計,利用我,誘騙鄧賢出城!」

郭嘉一劍砍翻一個兵卒,輕笑說:「是士元心太急,被鄧賢惑入了局中,所幸,子龍英明,沒有被誆騙入城,他若入城,讓鄧賢在城中擒下,那我軍豈不是要全盤皆覆了。」

「郭奉孝!」龐統咬著牙,狠狠說道,「你可是仍舊記恨桂陽之辱?」

「桂陽?」郭嘉哂笑一聲,「若不是你,桂陽又豈會打成那樣,龐士元,你想博取功名,我不會撓你,可你萬不該拿著自己軍隊的性命,來填你的功名利祿,即便讓你堆將起來,有朝一日,也會全然崩塌!」

郭嘉轉身戰上他人:「你若想得此戰功勛,那便好好想想,要是張松也同鄧賢一般,你又當如何自處。」

戰場紛亂,龐統卻被郭嘉一語釘在了地上。

而那些嘈亂的景象,在其眼前,變得越來越模糊。

卻說鄧賢交戰趙雲,又豈會是趙雲的對手,不消幾個回合,便被趙雲一槍挑落馬下。而他帶來的那兵士,逃者寥寥。

鄧賢一戰身死。

綿竹城中,當夜亦是一場血戰,殺得滿城人心惶惶,挨家挨戶都緊閉門窗。

夜色本是寂寥,而那夜,卻是滿城通明。

火光一路蔓延到了郡守府中,鄧賢之妻竟是抱子摔在了後院的井中。

晨露起時,綿竹城破。

趙雲命人厚葬那位婦人,與鄧賢一道,埋在了鹿頭山下。

不過短短數日,龐統再是徘徊在綿竹城裡的街巷,心頭頓然湧起千般滋味,最甚的,仍是那抹恨意。

趙雲將戰報報回涪城,劉備聞悉,似乎連病也好了一些。將一併的賞賜送入城來,其中,甚為特別的,便是劉備的那匹坐騎,的盧。

當年劉備躍馬過檀溪,騎的便是這匹的盧。

劉備信上所言,聞龐統行路的坐騎老弱,不堪行路,這的盧馬隨他多年,反正他也坐不得幾日了,便送予龐統吧。

龐統知曉此事定是趙雲提及,卻不知他如何提及,看劉備並未有責怪之意,這馬也的確是匹良駒。一張有些猙獰的臉上,也不禁生了一絲的笑容。

只是,這的盧馬不怎麼待見他,每每龐統想要上馬時,便左轉右轉地非要將他顛下馬來,還發了瘋似地撒開后蹄踢他。

龐統盛怒之下,便要將此馬送還劉備。

趙雲剛剛收編了鄧賢的隊伍,眼見逃來綿竹的士兵日日減少,便知諸葛亮在涪城該是清理得差不多了。

「奉孝,我打算後日啟程赴雒城。」

校場上,士兵個個精神抖擻,因著趙雲的寬待,那些投降的綿竹士兵留下的也愈來愈多。

那日破城,趙雲對他們道:「我不會坑殺你們,若你們想走,我也不會阻攔。若願意留下的,你們同那他們一樣,我也定然會一視同仁。」

降兵擠在一塊,也不知聽沒聽進他的話語。

「吾主仁德,天下皆曉。當年在荊州,雖是落敗襄陽,但一路上,卻是十數萬百姓願隨吾主一同南行,顛沛流離,風餐露宿亦是不顧。

直達今日,入蜀之後,吾主不忍塗炭生靈,故而遲遲不曾發兵。此次,若非劉季玉背棄盟約在前,出兵在先,我也斷不會舉兵入綿竹……」

那些士兵的家小大都在綿竹一帶,眼見那些留下的人,趙雲真如承諾般善待,久而久之,人心從眾。

此一時,綿竹城內,已經是鬥志高昂,軍心凝固。

望著場上齊齊整整的軍隊,郭嘉道:「從綿竹出發,只待過了落鳳坡,便是廣漢,雒城。」

趙雲符合:「我已遣人去那一帶勘查過了,山勢險峻,大道也是寬闊,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若我是雒城守將,那我定會在此地設下伏兵。」趙雲鳳眸森寒,「雖然此地不同於華容道那般狹窄,但是山頭亦是平坦,自上而下,便要伏下大軍也不無可能。」

郭嘉蹙起眉心:「那可還有旁路?」

「有,順岷江而下。」趙雲正色道。

「一山路,一水路。」

「是。」

「子龍打算如何?」

趙雲深吸了口氣:「我不想冒險,我打算走水路。」跟著,又換成了溫柔的口吻,「奉孝,你不喜坐船,不過這山路難以計量,水路穩妥一些,此次路程很近,不會顛簸許久。」

郭嘉悄然抬頭看他,一雙鳳目里,映著那一個面色微紅的自己。

「子龍說什麼,那便是什麼。」

趙雲意欲取水路入廣漢,誰知龐統得悉后,立刻衝到了趙雲的面前,叱問他道,為何不走旱路,非要繞行水路,可知如今這時日重要,能早一日打下成都,劉備便能早一日心安。

趙雲不願與他多費唇舌,只道這旱路可能會有伏兵,以防萬一,還是水路穩當。

豈料,龐統更是不屑:「趙將軍,我不知你這些年來,那些功績是如何攢下的,可知這功名富貴險中求,像你這般,如此畏首畏尾,等你到了成都,怕是劉璋早就擺好了陷阱,等著你往下跳了啊。」

趙雲薄怒:「士元,山路易設伏,若有萬一……」

「子龍可知雒城是何人在守?」

「劉循。」

龐統訕笑著說:「不錯,正是劉循。劉循生性怯懦,呵呵,這點倒是同將軍像得很。從來都喜歡把兵將用於守城,保其性命為重。而且,他身邊又無甚謀士獻策,只要我等快馬通過山路,必能殺他個措手不及。」

龐統退開半步,面含輕視。

「兵貴神速,請趙將軍擇旱路。」[三國]銀槍伴落軍祭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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