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蜀道難行何時安

第67章 蜀道難行何時安

西進。

風雪蕭瑟,捲起江面皺痕。

江陵城外的長江水岸,泊著一條小舟,舟上只一船夫,撐著竹篙,等著岸上的人。

岸上的女子身著一件黑色大氅,把自己由頭到腳的裹在裡面。

女子漠然說道:「原本以為這裡應該不會再有人會記得我的。」

郭嘉喊她:「孫小姐。」

武昌之後,郭嘉便沒有再見過這個女子,她嫁予了劉備,卻在大婚那日受傷,本應是掌上明珠的女子,如今卻是被磨去了所有的光彩。

猶記那年依稀,巾幗颯爽,那一身錦衣耀目。

孫尚香想擠些笑容,卻是不得:「郭奉孝,你能來送我,我很高興啊。」

郭嘉瞧著她臉上的落寞,若非生於孫家,她又豈會良人不見,一場姻緣,終究空遺恨。

「我嫁給劉玄德,他對我很好,好到我幾乎錯覺,我愛的人是他,而不是諸葛了。」孫尚香自嘲地說,「郭奉孝,我到今日終於明白,不是我不愛他了,而是我要的,他們誰也給不起了。」

孫尚香走得義無反顧,她說周公瑾死了,孫劉之間的偽同盟也已經支離破碎,她再留下,劉備只會愈來愈不待見她。

所以,她要走,離開荊州,至於回不回江東,她不知道。

江水盡頭,舟船駛過了灘頭,順江而往,卻不知去往何地。

身後的腳步聲響起,很熟悉,郭嘉亦不回頭:「子龍,她走了啊。」

「嗯,孫小姐此前來找我,望我能替她備船。」趙雲同他比肩站立,「想是她也不願回建業了吧。」

「擇一城而終老[1],擇一人而伴餘生。」郭嘉側首看他,「她說,窮其一生,總能尋到她的良人。」

趙雲點頭應了聲:「幸而,雲已找到。」

眼前是茫茫江水,江水未竭。

過巴郡,入德陽。趙雲終率大軍入川。

蜀道難行,馬蹄踏在崎嶇的山路上,深深淺淺的。郭嘉座下是趙雲的照夜玉獅子,趙雲說,這馬行山路,穩妥。

玉獅子很是配合地叫了一聲,郭嘉撫過馬脖子,笑道:「這算是人唱馬和么?」

玉獅子在他身上親昵地蹭了兩蹭,卻蹭得趙雲眼都紅了,趕忙上去拉開那匹馬,道:「光天化日,成何體統。」

郭嘉大笑:「子龍,你光天化日,又和一匹馬置什麼氣啊。」

益州,終年潮濕,霧氣蒙蒙的,縈繞徘徊。

那晚紮營,趙雲剛吃了一口飯菜,差點噴了出來,忙把火頭軍喚到近前。

火頭軍委委屈屈地說:「將軍,這是益州的百姓教的,益州濕氣重,得多放些川椒,去濕。」

趙雲皺眉:「你這也放得太多了吧。」

火頭軍撓頭:「將軍,我問過他們,覺得還好啊,要不我再給你重做一碗。」

「也好。」趙雲道,「我不用了,你替先生再做一份,太辣太辣了。」

桌上的碗,碗的飯菜,果然一動未動。

趙雲將新煮的膳食擱在郭嘉面前:「知道你一定沒有吃飯。剛做的,沒放辣椒。」

郭嘉抬頭,把碗挪近了些:「嗯,都快餓暈了。」

趙雲見他狼吞虎咽,苦笑道:「慢些吃。」

「巡完營了?」郭嘉含含糊糊地說。

「嗯。」趙雲將爐中的火炭撥了撥,「沒想到益州竟是比荊州還暖和了些。」

「本就快要入春了,何況這成都附近環山,北風吹不進,自然要暖上許多。」郭嘉滿足地擦了擦嘴,「幾時能到德陽?」

趙雲收拾了碗筷:「照這速度,不出幾日,便能到了。我著人去德陽打探了,不出意外,明日便該回來了。」

趙雲把碗筷送到火頭軍處,回來便瞧見這人目光幽深,嘴裡反反覆復地咀嚼著兩個字,臉上浮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又在想什麼呢。」趙雲替他拾掇好被褥,將人拉到床邊,「早些睡了。」

拂滅了燈火,一帳的黑暗。

床上有悉索聲響起,趙雲把人抱實了,喑啞的嗓音:「莫要再動了。」

「子龍。」郭嘉老老實實地蜷在他身前。

「怎麼了?」

「嘉想先去趟漢中。」

天明時分,一騎白馬離營北往。

程亦立在轅門,無奈搖頭。趙雲連夜把他拖了起來,說是讓他帶隊繼續趕往德陽,匯合諸葛亮。自己卻和郭嘉兩人暗中潛往了漢中。

「奉孝為何想到要去漢中?」

「張魯盤踞漢中,劉璋卻在成都,他若有心與我們同盟,那他便不會邀玄德公入葭萌。因為,萬一讓我等佔下了漢中,那張魯換成了玄德公,劉璋豈不是更加要坐立不安。」郭嘉細細道來,「入益州,除張魯,是個幌子,是周公瑾設下的幌子,可是如今東吳敗退,劉璋卻又將玄德公困在了涪城,半點動彈不得。所以,我怕布下此局的人,不止周公瑾一個。」

照夜玉獅子一路飛奔,沿墊江而上,如履平地。

趙雲道:「奉孝是想說劉璋背後還有別人?意圖將主公和張魯兩廂盡滅?」

「子龍也猜到了么?」郭嘉贊道,「呵呵,他當真以為嘉忘了他?」

趙云:「是何人?」

郭嘉:「……」嘟囔著,「是嘉在涼州遇上的那人。」

「司馬懿?」

漢中城內,車馬如龍。

郭嘉仍在流戀街巷兩旁的小食鋪子,被趙雲一把抓走:「有人跟蹤我們。」隨即,帶著郭嘉繞繞拐拐,走進了一條僻巷。

巷口的人影剛剛探了個頭,卻被趙雲一個箭步衝出,將人擒下。

「為何跟蹤我們?」

「哎喲!」

男裝之下,竟是一女子的聲音,趙雲扯下她的斗笠,驚呼:「秀寧?」

來人正是韓秀寧,她揉著胳膊,埋怨道:「趙子龍,你這是要掐死我嗎!」韓秀寧一眼瞥見從趙雲身後走出的郭嘉,趕緊湊了上去,笑盈盈說:「奉孝,你們怎麼才來呀?」

郭嘉一楞,已被韓秀寧攬上胳膊給帶出了巷子:「走走走,孟起等了你們好久啦。」

又是一間別院,馬超不論到哪裡都不改豪闊本色。

「子龍,你們怎麼才來?」一襲錦袍如昔,數年未見,他面上卻更添了幾分沉穩氣度。

「孟起。」趙雲與他抱了抱,笑道:「你夫婦二人當真越來越像了。」

「呃?」

趙雲指著韓秀寧:「開口的第一句話都一模一樣,哈哈。」

馬超瞪向韓秀寧:「你學我作甚!」

韓秀寧同時道:「你學我作甚!」

「哈哈哈!」

郭嘉也是連連擺手:「你二人實在是……天作之合,天造地設……哈哈……」

馬超吼道:「我讓她不要跟來,偏偏要跟著過來,要不是韓將軍求我,帶她出來見識見識,誰高興帶了個累贅。」

「馬孟起!」韓秀寧猛地跳到馬超的身上,捶他道,「你給把我話說清楚了,誰是累贅,誰是累贅!」

吼完了,直接嘴對嘴啃上了馬超。

之後,趙雲和郭嘉就聽見馬超模糊著說:「超是累贅,超是累贅……」

廚子,僕從一應俱全,唯獨不知他的兵帶到了哪裡。

晚膳后,馬超終於撇開了韓秀寧,一臉嚴肅道:「諸葛亮來找我,還帶了阿斗那個小鬼。奉孝,又是你出的主意吧。」

郭嘉低頭笑笑:「好像是吧。」

「唉。」馬超嘆了口氣,「他讓我進兵武鄉,說是等他們到了葭萌,便一同拿下漢中。誰知道,我到了武鄉,卻聽說他駐兵在涪城不來了。我只得再派人去找他。結果,又讓我按兵不動。」

馬超牢騷道:「奉孝,他這算啥?讓我出兵,又不讓打,雖然如今西涼在我手裡,但東有曹操虎視眈眈,內里那些人,我還摸不准他們的心思,也不敢輕舉妄動。現在,我帶來了人,他倒好,一句話,把我撂在這裡了。」

「哼。」馬超哼了哼,「要不是瞧在你同子龍的份上,我早將隊伍拉回涼州了。」

「那如今城內如何?」

馬超啰啰嗦嗦說了一堆,郭嘉知其不過是耍個嘴癮,說完便好了。自然,他也不會真的拉著隊伍回去的。

「聽聞張魯麾下也是成了兩派,閻圃、楊任等人主戰,楊松意欲降曹。」馬超道,「只是,你們要取漢中易,但若要守卻是不易,畢竟成都不穩,取了漢中,也許更會腹背受敵。」

「那張魯呢?是要降還是戰?」

馬超搖搖頭:「卻是不知。」

郭嘉起身道:「孟起,你帶兵往南,去西充。等孔明他們從涪城過了落鳳坡時,你便一起出戰成都。」

「奉孝這是要放棄漢中?」

「自然不是。」郭嘉轉向趙雲,「子龍,司馬懿這般折騰,無非是想替曹公斬下漢中,既然曹操想要漢中,張魯帳下又有人打算降曹,那咱們便成其所願。」

趙雲看了眼馬超,馬超的頭搖得像撥浪鼓。

趙雲問郭嘉道:「如何做?」

郭嘉唇角忽而彎起:「告訴劉璋,張魯欲獻漢中。」

「這是……」馬超萬萬不解,「這是為何?」

「劉璋請玄德公入川,不過是想讓他和張魯兩敗俱傷,屆時他再舉兵將二人拿下,那漢中便就能輕而易舉地落入他的手中了。可是,張魯如果歸降曹操,那玄德公會恨其助力不當,曹操也會想再取成都,到那時,他豈不時要同時面對兩方人馬?

所以他絕對不會坐視張魯降曹,因為一旦張魯歸降,那益州不論是劉備,亦或是曹操所佔,總之,不會再是他劉璋的了。」

「呵,既已引狼入室,又何來漁人之利。」郭嘉鄙夷了聲。[三國]銀槍伴落軍祭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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