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許君功成名與祿
蒼梧郡的醫官回稟,軍中確有人患了疫症,幸好處置得當,沒有漫散開去。
趙雲問:「可是能治?」
醫官點點頭,又搖搖頭道:「趙將軍,我觀此病同郁林太守之母所患相似,幾乎把整個交州的大夫都找過去瞧過了,仍是毫無所獲。」
「郁林太守?陸績?」郭嘉在旁問道。
「確是陸績。」醫官又道,「聽說陸績為了不拖累周遭的人,自己一人同老母隔在府里,諸事皆由其自己來做,不準旁人伺候。」
吳巨卻在這時插嘴:「陸績那人,博學多識,星曆算數俱是樣樣知曉,而且是出了名的孝子,就是……性子硬得很,犟扭。」
「當年陸績隨其父去見袁術,臨走前,偷藏了一隻橘子,被袁術發現后,陸績說他母親喜歡吃橘……」
吳巨接過郭嘉的話頭:「是啊,陸太守孝順,直可以引作典範。」
寥寥數語,郭嘉心下已有了計較。
蒼梧城被吳巨治理得不錯,雖無奢繁華景,但也是路不拾遺,生民安居。
趙雲同郭嘉一路回府,經過一糕點鋪子,趙雲見門口人頭攢動,郭嘉又停下了腳步。
「奉孝,等下。」
郭嘉等了老半天,趙雲這才從人群擠了出來。
「鴛鴦酥。怪不得這麼多人排隊。」
郭嘉咬了一口,笑道:「聽人說交州的小食味美,果然好吃。」
趙雲捧著食盒,看著他吃得心滿意足:「也算是在蒼梧郡,高涼卻不如此了。」
兩人邊走邊道。
趙云:「高涼近海,城內海匪猖獗,數月前殺了太守,如今高涼已成了他們的匪窩。」
郭嘉:「我等遠在中原不知,嘉以前曾聽水鏡先生提過,交州海匪,若能收降卻是最好,若是不然,那就要狠狠地打。臨海幾郡,高涼太守想打又不敢打,想和又不敢和,海匪欺他,霸他城池,也是必然的了。」
回到府中,一盒鴛鴦酥被他吃得沒剩下了幾個。
郭嘉還笑嘻嘻地說:「子龍,明個兒再去買一些吧。」
趙雲笑著,拉長了「好」字答應道。
諸葛亮終於還是把華佗給找來了,也萬幸這老頭兒沒出荊州地界。讓諸葛亮快馬加鞭地把人給送到了蒼梧。
順帶著,還有諸葛亮一封咆哮的書函。
奉孝,你為什麼不把那個鳳雛在一道解決在桂陽!讓他來江陵擠兌我是要作甚!
郭嘉晃晃悠悠地躺在搖椅中,手指摸索上邊上的柑橘,咕噥著:「嘉病了啊,當時自己都差點難保,那個鳳雛還真是討厭。」
趙雲領了華佗進屋:「奉孝一人在嘀咕什麼呢?」
郭嘉起身行禮:「華大夫。」
華佗樂呵呵地說:「先生,又是許久未見了啊。哈哈。」
「此行有勞華大夫了。」
華佗卻道:「方才來時,趙將軍同老朽說,先生身上也有傷,不如讓老朽瞧下。」
「!」郭嘉瞪了眼趙雲,趙雲佯作左顧右盼。
「先生,嘉身上都是外傷,已是好得差不多了。」
趙雲識趣地正要退出去,卻被華佗留下說:「趙將軍還需要避嫌么?」
趙雲無言以對,郭嘉愈發地窘了。
華佗調配的外傷葯,敷在鞭傷上,冰涼冰涼的。
華佗收拾著藥箱,不緊不慢地說:「外敷每日一次,這疤痕便能淡去。」
趙雲「哦」了聲,然後認真敷藥。
郭嘉索性閉上眼,裝睡過去了。
蒼梧城外,冬風不冷,竟然還帶著些海水的咸濕。
趙雲牽過馬車,問郭嘉道:「此行我不在旁,你須得小心。」
郭嘉道:「嘉記著啦。你去高涼,也要上心,海匪狡猾,唯有打得狠了,方才能勝,切莫心存不忍。」
「好。」
「子龍且寬心,陸績雖然高傲,但也不是不辨是非之人。這趟我陪奉孝過去,就算勸不動他,也保准將人完好無損地帶回來。」吳巨拍了拍趙雲的肩膀,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趙云:「勞煩吳兄了。」
吳巨朗朗一笑:「自家兄弟,何必客氣。」
郁林,依兩江交匯,亦是交州一重城所在。
交州的江河,即便入了冬,卻也從不結冰。而此次,吳巨並未選擇水路,只走旱路。是因趙雲事先告知他,郭嘉暈船。
不過,有吳巨引路,車馬也是走得甚快。
馬車上,華佗張張嘴,又合上。
「華大夫是想說什麼嗎?」郭嘉望著車外景緻,也不知他是怎樣瞧見華佗欲言又止的樣子。
華佗嘆了口氣,斟酌兩下,才道:「先生,曹公怕是不大好了。」
「……」郭嘉慢慢轉過頭來瞧他,「怎麼個不大好?」
華佗見他臉色如常,放心道:「曹公本有頭風症,赤壁大敗之後,卻是加重了許多。」
「華大夫去過鄴城了么?」
「嗯。」見到郭嘉的臉色白了幾分,華佗皺了皺眉,「曹公近來有日日發病的跡象,此人如何,當年同先生在許都時,我已知曉,是以,也不便多說什麼,留了方子,至於日後怎樣,也全數看他的造化了。」
郭嘉惶惶問:「可是能治好?」
華佗沉默。
郭嘉亦不做聲,轉而又望向簾外。南方秀景,鄴城在北,此際,該是飄起了雪。
他們在郁林太守府外,足足等了兩日,來人卻報,陸績仍是不願見他們。氣得吳巨當場跳腳,放言陸績不識好歹,自己千里迢迢來看他,竟然閉門不見。
吳巨甩手走了,對郭嘉道:「這般蠢鈍之人,不見也罷。」
郭嘉讓華佗跟吳巨先回館驛。
吳巨不解:「奉孝還要等他?」
「他總不能在府中待上一世,不是么。」
陸績自然不可能在太守府里待上一世。而他卻選了夜半時分出門,沒想到依然看見郭嘉站在門口,還朝他微微頷首。
「陸太守。」
唇角含笑,可早已是疲倦滿面。
陸績冷聲說:「你不必如此。我不會降劉的。」
哪知郭嘉連連擺手:「嘉非是來勸太守,是因聽吳太守說令堂微恙,嘉這廂請了位大夫,倒也有些醫術。」
「替家母看病?」陸績不敢相信,「多少大夫都來瞧過,根本難治。」
郭嘉:「沒有看盡天下的大夫,陸太守又何必先行自棄呢?」
陸績心中一動,再望向郭嘉,見他直裰著身,笑容和煦,清逸俊秀。卻因站得太久,臉上泛著些許的蒼白。
陸績提著燈,讓開身子:「先生,請。」
天光亮時,華佗診完了病,對陸績說了個兩個字:「能治。」
聽得陸績立刻就跪了下來,他尋醫多時,所有人都告訴他,熬得也不過是這些時日了。
「華大夫……」陸績語塞,只淚水滾落,卻不知當說什麼了。
回館驛的路上,華佗問郭嘉,怎的不提降劉一事。
郭嘉答曰:「若陸績因此事歸降,便不是陸績了。」
華佗疑惑:「那該如何,他母親的病能治,可若到時他拒不投降,又該如何是好?」
「他自然會降的。」郭嘉胸有成竹道,「只是要煩勞華大夫在交州多留幾日。」
「先生這說的是什麼話,當年不是先生,老朽現在哪能這般逍遙。」華佗拍了拍藥箱,「何況,交州我也是從未來過,此趟正巧也是個機緣。」
陸母的疫症一日日好了起來,陸績天天在府上徘徊,想等郭嘉,可每每來的卻只有華佗。
「華大夫,郭先生今日也沒有來么?」
華佗斜睨了他一眼:「他來作甚?斷症施針的人是老朽。再者,先生在太守這裡站了幾日,染了風寒,這會兒在館驛里歇著呢。」
「公紀?」
陸績聞聲轉頭,竟然見到母親自己走出了房間,氣色已然好上了不少。
「母親。」陸績趕忙上前攙扶。
陸母道:「聽華大夫說,有人請他來替我問診,你還把人攔在大門外頭數日,言其居心叵測,是么?」
「母親,此事……」陸績支吾,「此事並非如此,請容許孩兒解釋。」
陸績看向華佗,華佗卻朝陸母拱拱手:「老夫人,老朽明日再來。」
「辛苦華大夫了。」
華佗道郭嘉染病,自然是唬騙陸績的。
郭嘉正好好地倚在廊柱上,望著吳巨在院中興奮得手舞足蹈。
早前,吳巨拿著軍情來找郭嘉,趙雲在高涼連戰連勝,將那群海匪打得直接縮回了海里。趙雲得勝,在郭嘉看來,乃是意料之中的事。
而眼下最為緊要的是,趙雲拿下高涼的軍報,應當也已送到了陸績的手上。
陸績來了,來的時候,還帶著他的母親。
陸母當著郭嘉的面,數落著陸績,待人有失。
郭嘉笑著說:「公紀乃一郡太守,多防備些,亦是不錯。」
礙著母親在場,陸績很是彆扭地向郭嘉賠了不是,還以郁林太守之名,邀其同往太守府一聚。
郭嘉欣然前往。
府中,早早備下酒宴。
只不過,郭嘉一踏入大門,便已感到兩側傾涌而出的濃濃殺意。
陸績勸酒:「奉孝怎不喝酒?是嫌棄我郁林無好酒么?」
郭嘉端了茶盞,抿唇笑言:「華大夫有言,不許嘉飲酒,卻要白費了公紀這一桌好酒了。」
「哦,不得飲酒?」陸績挑眉,「此酒是以果釀製……」
郭嘉搖頭。
陸績拿著酒樽,走至他面前:「昔年虞翻薦我入江東,一晃眼,績來這郁林也已匆匆數載,想來雖無寸功,但亦不曾有過。奉孝可知,你如今要我所做之事,卻是大過一件!」
他嗓音陡然拔高,怒然瞪著郭嘉。
郭嘉悄然推開那一樽遞到眼前的酒:「敢問太守,嘉進郁林之後,何曾有來勸降過太守?」
「難道你不是為此意?!」陸績指著他吼,「你讓華佗替家母治病,又讓趙雲先取高涼,如今高涼、蒼梧以西,除我郁林之外,還有幾城敢與你作對!」
陸績臉色一變,忽然道:「還有合浦!你又打算拿合浦怎辦?」
郭嘉施施然說:「公紀,合浦太守的降表已在嘉的案上擱著了,你要知道,合浦本就郡小,兵力亦微,吳太守同其又是至交,故而,這份降表早在嘉剛入郁林時便已收到了。」
「什麼!」
郭嘉跨前一步,雙眸半斂:「公紀也說自己在郁林多年,這郁林太守也是做了多年,不如做個交州刺史如何?」
「乓!」
酒樽跌落,濺亂一地的酒漬。
酒杯如令。猛然從大殿兩側,紛涌殺出數十名刀斧手,將郭嘉團團圍住。[三國]銀槍伴落軍祭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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