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計謀善始計謀終

第58章 計謀善始計謀終

耒陽守府外,興匆匆地衝進一個人影。

「先生,程哥說你到耒陽了。」

徐路自從被郭嘉扔進軍營之後,跟隨程亦四處征戰,練得一身的精悍。程亦說他,確實是塊當兵的料。

雖然徐路一直說想留在郭嘉的身邊,但郭嘉瞧見他此刻臉上的興奮之色,所幸自己沒有耽擱到他。

少年從軍,掙不朽功勛,一世驕傲。

「徐路。」郭嘉招呼他坐下,「你們何時到的耒陽?」

「大軍三日前到的。」

「可曾有去過桂陽?」

「程哥派人去探查過了,趙范守城不出,仗著環城的耒河……」

「耒河環城?」郭嘉狐疑。

徐路指尖沾了茶水,在桌上草草勾勒出了桂陽城池的輪廓:「耒河原本是從城西外經過的,後來是趙范令人鑿渠引河,這才將整個桂陽城給圍了起來,而且比之尋常的護城河要寬上了許多。」

「自己鑿渠?」

「是。」

「趙范心思也是不少啊。」

「是啊。」徐路道,「還聽聞說他垂涎他嫂的美貌,竟然令其兄領兵剿匪,結果他兄長死在山匪的手裡,他嫂子便落進了他的手裡。」

郭嘉瞪了他一眼:「從哪裡聽來這些的亂七八糟。」

徐路摸摸腦袋,憨笑說:「先生,這謠言么,在軍中本就是傳得最快的。嘿嘿。」

諸葛亮說桂陽易攻,而今看來,怕是並不會如他所料那般容易。

桌案上的茶跡慢慢揮散,郭嘉木然瞧著,眉心輕斂。

忽然,打了個噴嚏。

徐路見他只穿了單衣,「先生,這裡晨間寒涼,這不又快入秋了,早晚會更涼。先生你身子不好,莫要凍出病來了。」

郭嘉揉揉鼻子,並未在意,反倒說:「帶我去趟軍營。」

耒陽大營,趙雲和程亦剛剛巡視完回到帳內。

「奉孝怎麼過來了?」趙雲一見著人,快步走了過來。

郭嘉聲音有些悶悶的:「子龍打算何日啟程?」

「便這兩日吧。」

大帳里,趙雲將他們定下的攻城計一一道明,郭嘉細細聽著,突然問道:「護城河如何應對?」

程亦插話說:「先生,這個我已有準備,我打算令一千先鋒營,架板鋪路,我已命人比對河道的寬度,伐木製板了。」

「做了多少?」

「大概近百來塊。」程亦估摸著回答。

「嗯,餘下的不用做了。」郭嘉肯定道,「我們能想到,趙范不會想不到,他既然能鑿渠引河,便不會讓人這麼輕易地通過。」

「那該怎辦?」既然郭嘉說不,程亦想也沒想,便應下了,「我這就讓他們停下。可是,如果不能搭橋,我軍要怎麼越過護城河?」

「子龍,明日你領三千人馬先往桂陽,將那些橋板都帶著,其他人留在耒陽,程亦你也留下。」

晚上,郭嘉沒吃了幾口飯,便早早地去睡了。

「奉孝,著涼了?」

趙雲知他未曾睡熟,手臂蓋著雙目,還時不時地吸著鼻子。

「嗯,好像有點。」

趙雲輕拉開他的手,撫上臉頰,還好,沒有熱度。

「奉孝,桂陽不易么?」

郭嘉闔著眼,搖搖頭,嗓音比早前更啞了幾分:「嘉不知道,只是直覺,心中瘮的慌,不知為何。許多人的心思,嘉都能猜到,即便是司馬懿、周瑜之輩,也能所料七八,但是這趙范……」

郭嘉睜開雙眼,看向趙雲,「孔明說該是不難,嘉卻覺得桂陽不難,難的是趙范。」

趙雲替他掖好了被褥:「早些睡了,明日去了便能知曉,他究竟是何人。」

翌日,大軍啟程。

剛抵桂陽,已有探馬報入城內,太守趙范召集眾將,登上城樓。

環城河不遠處,便是趙雲的營寨,齊齊整整,看得眾人膽先怯了三分。

趙范的那張臉上,沒有惶恐,沒有憤怒,也沒有躍躍欲試的鬥志,宛如套上了一張人皮面具,看不出絲毫的情緒。

「如今趙雲兵臨城下,不知諸位有何看法?」

趙范淡漠的話語,冰冷冰冷地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既然對方來了,誰願於我走上一遭呢?」

「末將願往。」

跨前一步者,乃是桂陽嶺山鄉的獵戶,陳應。

一柄飛叉,在危機四伏的林中,飛禽走獸都不在話下。

趙范斜瞟一眼,道:「那就願陳將軍旗開得勝。」

「領命。」

轟然一聲巨響,弔橋落下。

兩扇城門大開,殺出一員猛將。

列陣成勢,陳應飛馬上前:「趙雲,某乃管軍校尉陳應,奉太守之命,取汝首級,還不快快下馬受死!」

趙雲挺槍驟馬,銀槍掠起,陡然,如白虹裂空,一招,直接震駭住了陳應。

陳應心中乍寒,此人,竟勝虎豹兇猛。

陳應何曾戰過如此勇將,不過四五回合,便被打得昏頭轉向,節節敗退。

「呃!」

陳應臂上中槍,一時飛叉脫手,也算他應變迅速,手上發力,索性將飛叉擲向趙雲。

卻見趙雲仰頭下腰,叉尖從面上飛過,被他一把抓住,不待喘息,猛然回擲。

陳應哪料得這人竟然能將叉子重擲回來,一下被扎中腹部,跌下馬來。

只是,銀槍堪堪抵上他的喉間,城門口忽然喊聲大作。

刀戟如林,紛然湧出城來,當先者,橫列騎兵,馬蹄直將那一道弔橋踩得搖搖欲墜。

來將,正是掠陣的鮑隆。

只聽他高喝一聲:「趙雲休得張狂!吾來戰你!」

趙雲兵敗,退軍三十餘里。

轅門內,處處哀嘆之聲,著傷者不計其數。三千人馬,幾損過半。

郭嘉的咳嗽越發嚴重了些,在傷兵營中走了圈,見到那些死裡逃生的兵士。回了營后,他仍是心緒難平。

「奉孝,非你之過也,切莫再自責了。」

趙雲與他同睡一帳,又怎會不知,連日來,這人夜夜咳嗽不停。想不到,入了南境,他水土不服得如此厲害。

郭嘉腦中昏沉,皺眉道:「若嘉不去試他,也不會敗兵至此。」

趙雲將他按入懷中,指腹輕輕揉著他的顳部:「若不是你,我軍的傷亡會更大。」

若是照著程亦的攻城法子……

趙雲不敢想象,那日的桂陽城前,死傷者是不是能將整條環城的耒河都填滿了。

滾油,從城樓澆下,從天而降地淋上那些登攀城牆的士兵。

暗樁,毫無間隙地插滿河底,但凡落入水中者,無一不被紮成了刺蝟,千瘡百孔的屍體,浮不出水面,逸散開的,只有鮮艷的人血。

弩箭,箭頭裹著厚厚的酒包,砸上那些架在河上的木板,然後,是砰然而至的烈火。

趙雲掠在陣后,望見其景,從天,至地,入水。

一場沒有懸念的剿殺,怕是地府都未有如此殘忍。

慘絕人寰的哭叫,那些殺伐之聲都被痛苦的哀嚎所掩埋。

趙雲臉色冰冷,冷到幾乎要將涯角銀槍都捏碎。

「撤退。」

玉獅子轉頭飛馳,趙雲已然悲憤交加:「撤退!」

斬殺了陳應又如何,刺死了鮑隆又如何。

莫言攻城,戰敗的人,他們連兵士的屍骸都來不及收斂。

桂陽不易,趙范確實不易。

「咳咳,咳咳。」

郭嘉急促的咳嗽聲,打破趙雲的回憶,趕忙倒了水給他,替他順氣道:「好些了么?」

「嗯。」郭嘉舒了口氣,「如今荊南四郡,只差一個桂陽,拿不下桂陽,便無力南征,倘若讓士燮投了東吳,那時就更加難上加難了。」

郭嘉眼神倏而轉冷:「既然他趙范這麼喜歡引水,那我們便送他一城江河。」

「奉孝你是想……」趙雲不解,猶疑問道,「想要以水困城?」

「不,不是困城,而是淹城。」郭嘉低聲道,「子龍可還記得呂奉先下邳一戰?」

「曹軍決水淹下邳?」

趙雲豈會忘記,下邳城外-遇上呂布,也是兩人易京別後,第一次相見,可結果只有匆匆一面,那時自己剛明確自己的心意不久。

何曾想過,乍然多年,自己終是把這人擁在了懷中。

「耒河乃湘江支流,起至桂東煙竹堡,西北流,至衡陽東耒河口入湘江。」郭嘉以筆描畫水紋,「夏末秋初,正是水量正盛之際。」

趙云:「奉孝想效仿那日,決堤?」

郭嘉笑:「不是掘,是堵。」

筆尖重重地落在桂陽和耒陽間的那道河流上,濃墨橫過,將耒水一斷為二。

趙雲依郭嘉之計,仍舊日日前去桂陽城外叫陣,時勝時敗。

趙范自然不知,彼時正在城門前的趙雲,會讓耒陽的程亦暗中趕赴截流之處。

環城河的水位越漲越高,越漲越高。

那日,桂陽的四扇城門,幾乎同時,發出一聲驚天徹底的巨響。

頃刻間,漫漲的潮水如噴涌的岩漿,越過被投石車砸出裂口的城門,繼而以蠻橫巨力撕裂城門。

城中,頓時掀起滔天白浪,長街短巷盡覆水中,無數間被衝垮的屋子,無數條人命悉數被捲入了咸濕的江水。

魂飛魄散的人紛紛逃往高處,再轉頭俯望,桂陽己成澤國。

到處是漂浮的殘碎,到處是漂浮的屍身。

趙范呲著牙,站在城中的角樓,他萬不會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挖出的護城河,竟會在一夜之間,成了桂陽的喪魂鍾。

「太守大人,桂陽城地勢甚低,一旦有人斷流蓄水,那後果不堪設想。」

此前,好像是有人勸說過他,勸他不要鑿渠。

只可惜,當時的他根本沒能聽進那人所言。趙范拚命回想,依稀記得那人一身襤褸,容貌鄙陋。

「敢問先生,又有多少人能想到斷流之計呢?」

那人道:「世上不出五人。」

趙范大笑:「哈哈哈。」

後來,那人前來拜辭,趙范見都沒有見他。

不過五人,他又怎會遇上?

可惜,不過區區五人,卻是有幸讓他遇上了一個。

桂陽城,淹。

趙范,降。[三國]銀槍伴落軍祭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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