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翻手為雲覆手雨

第42章 翻手為雲覆手雨

87_87827長安告示,涼州馬騰與其子馬休,馬鐵勾結匈奴,引敵入關,於三日後處斬。

「當年我父在塞外大戰單于,斬敵十數萬,殺得單于倉惶北逃。我西涼馬家,早已同匈奴勢不兩立。可如今……勾結匈奴……呵,他們居然說我父親勾結匈奴!」

馬超眼眶通紅,燃著七分恨意,三分苦楚。

郭嘉道:「可有見到你父親?」

「沒有。」馬超憤然道,「已被下了大獄。」

「那可有見到韓遂將軍?」

馬超「砰」的一拳砸在桌上:「就是這廝,說我父兄投敵!」

三日,要將人從大牢里堂堂正正地救出,談何容易。

馬超要劫獄,郭嘉說,你若願意你馬家,從此頂著通敵外族之名,那你便去劫好了。

屋內的油燈一滴一滴地燒著,微弱的火花偶爾爆起幾聲。

馬騰勾結匈奴,單憑韓遂一人之言,卻是遠遠不足的,必然要有確鑿的罪證。

而馬騰獲罪的偽證,也定然出自那個真正同匈奴勾結的人,可此人又會是誰?

當真會是鍾繇嗎?

一日一夜未曾歇息過,趙雲進來的時候,郭嘉直接坐在椅中睡著了。

趙雲站在一旁,靜靜地望著他,良久,才推醒他道:「奉孝,時辰差不多了。」

這天下的牢獄大抵是差不多的,陰暗,森冷。

不見天日的牢房,滿布著斑駁的血痕,幾盞掛在壁上的銅燈,時不時跳動的赤紅火焰,一縷一縷地蠶食著牢內的空氣。

郭嘉由頭到腳都裹在風氅中,獄卒將燈提近,突如其來的刺眼光線,郭嘉正要用手擋,卻聽獄卒咳了聲。

「不準擋。接頭的人說,來的是個弱不經風的文士,我得瞧個清楚,萬一走了眼,我可擔待不起。」

獄卒雖知關押的那個是重犯,但當那些黃澄澄的東西擺在面前,他到底是難抵誘惑的。

所以,丑時,一人。

牢房內,馬騰站勢如松,不曾萎靡,不曾頹喪。

「馬將軍。」郭嘉啞著嗓子,「韓遂將軍可有出賣你?」

隔著柵欄,馬騰的目光游弋在郭嘉身上。

「沒有。」馬騰堅定道,「雖然我已同他不相為謀,但民族大義,馬騰自信他韓文約是決計不會錯的。」

郭嘉:「將軍可有見到鍾繇?」

馬騰:「也沒有,我一入長安城,就被人扣下,連帶馬休,馬鐵,莫說校尉鍾繇,我是連校尉府的門都沒有踏入半步。」

郭嘉:「為何要將兩位令郎一起帶來?」

「封侯。」馬騰自嘲道,「想不到吧,我早年入叛軍,臨老了,竟又想著他的漢室封侯。呵呵。」

「為什麼」

「西北看似遠離中原,不受亂戰困擾,但卻也有十方勢力割據,往北,匈奴虎視眈眈,往南,張魯盤踞益州,若有一日,漢軍揮師西進,西北必定難保。與其坐等被吞併,不如先行依附。」

馬騰垂眸,「年輕氣盛是好,可沒有全盤謀划,到頭來,不過是呈一時之快罷了。」

「你是何人,怎會相識孟起?」

郭嘉沉吟:「孟起去往南匈奴了。」

「你!」馬騰一下揪住他的衣襟,郭嘉被他猛力一拽,連帽翩然落下。

馬騰見著他真容,皺眉道:「一介書生,倒也是大膽得很。」

郭嘉重新戴上帽子:「他來劫獄,不若去劫匈奴。將軍能不能安然出來,不如多信任些自己的兒子。事事替他謀算,強加於他的,不過是將軍自己的意願而已。」

「馬玩。」

郭嘉腳步停下,身後馬騰道:「馬玩,我入牢前,曾經見過他。」

校尉府里,燈火通明,一番歌舞昇平之景,韓遂左擁右抱著美人,一杯酒,從左喝到右。

席上,俱是鎮守西北名將,除了韓遂之外,還有李堪、張橫、馬玩和楊秋等人。

張橫坐在韓遂身邊,睨著眼,看著韓遂酒色滿面。

「張元德距離長安甚遠,居然是第一個趕到的人。」韓遂晃晃悠悠的拿著酒盞,已經醉得幾分。

張橫回了一杯:「校尉言匈奴進犯,吾當要全力以赴。只是沒想到……這通敵之人,竟然會是馬將軍。」

韓遂笑了笑,又是就著遞上的酒盞,飲了一杯。

鍾繇居於上首,借舞姬退散時,揚聲說道:「如今內奸已除,願諸位能大破單于呼廚泉。」

眾人皆是舉杯飲盡,包括韓遂也不例外,而他卻是聽出了,鍾繇那言語中的顫抖,細不可聞。

韓遂掃過宴上眾人,各相百態,一時卻也難辨,誰才是真正的禍首。

酒筵散盡,夜幕將校尉府緩緩籠罩。

一條黑影突然從一間屋子躍出,幾個起落,已轉進了鍾繇的書房。

漆黑一片的房內,黑影翻箱倒櫃,結果卻仍是一無所獲,正欲離去時,書房的角落裡,忽然傳來一道輕微的響聲。

「將軍,等你好久了。」

等韓遂重又回到屋裡,在溫柔鄉里睡下,門外頓時嘈雜成一片。

「轟!」

有人直接踹開門,闖了進來。

韓遂揉著睡眼,半爬起身,怒道:「大膽!」

張橫瞥了眼上身的韓遂,還有那個抓著被褥,戰戰兢兢縮在韓遂身後的女子,不屑道:「打擾將軍了。」

韓遂直到這會兒,才敢大喘一口氣,跟著,抬手一掌,將那女子斬暈。

「出來吧。」韓遂披了中衣起身。

暗影里,閃出一人,竟是趙雲。

第三日。

清晨時分,天光灰濛,陰翳的空氣,壓抑著人們的呼吸,彷彿都被染上了一層消沉。

郭嘉穿了一件玄色曲裾袍,外頭披了暗色的裘衣,望著天地交匯處,一點一點綻開的紅雲。

與馬超定下的時辰,已過了三刻,仍是不見他的蹤影。

趙雲走了過來,蹙眉道:「很少見奉孝穿黑色衣裳。」

郭嘉問他:「不好么?」

「不好。」驀然,趙雲伸手攬過他的腰間,「太瘦了。」

腰間忽然被制,郭嘉一個激靈,滾燙著臉頰,推開他道:「孟起還未趕回來。」

趙雲耳語道:「他回來了,已在城外。」

「回來了?那東西呢?」

「交給韓將軍了。」

今日,張橫穿著得格外精神,只要斬了馬騰,匈奴軍入了長安城,那餘下的人,根本不足為懼。

可是!張橫一腳剛跨出大門。

兵戈聲乍響,一眾士兵將他團團圍住,為首那人,卻是韓遂。

「張橫,你誣衊馬將軍,要挾校尉,勾結匈奴,企圖引外族入侵長安,以上種種,你可認罪?」

「韓遂!你血口噴人!」

刑場外,郭嘉遠遠望著,那些圍得密密麻麻的人群。

他從來不曾弄明白過,這砍頭,到底有什麼好看的,不過掉顆腦袋,噴一腔熱血。

被綁在行刑台上的那人,披頭散髮,一身血污,萎靡在地,刀斧手環抱砍刀站在一側。

「行刑!」

鍾繇一聲斷喝。

然而,與之同時響起,全然掩住了他聲音的,是從長安城外,驟然發出的,震天動地的喊殺。

匈奴大軍,從天而降,出現在了長安城外。

一顆血淋林的人頭滾落,卻無人再去望上一眼。

只因,從刑場四周湧入的叛軍,竟是罔顧圍觀眾人的性命,胡亂衝殺過來。

「鍾繇,單于大軍已兵臨城下,勸爾等還是開城投降吧。」

馬玩一身軍戎,瞥見張橫的那顆人頭,哂笑道:「某早就說過,計若不成,搭上的還不是自己的命。哪有真傢伙來得痛快!」

說完,刀光霍霍一閃。

「眾軍聽令,將一干人等,給某統統斬了!」

長安城何時有過這等慘烈!

城外匈奴洶湧攻城,衝鋒號角,響自莽莽草原,一路吹襲而來,直吹得人人聞風喪膽。城牆飄搖,散落滿地狼藉。

長安城內,叛軍手起刀落,戮得滿城血腥。

馬玩一刀斬下:「鍾繇,長安自今日起,改旗易幟!」

「當!」

韓遂一桿長戟,攔下馬玩。

「背族棄姓者,人神共憤!」

馬玩狂笑:「韓遂,張橫的那顆頭顱,就由我替他報仇吧,哈哈!」

隨即,提刀戰上韓遂。

韓遂何來懼意,嘴角衍過一抹冷笑,從圍捕張橫開始,他便知曉。

長安……已無恙。

張橫被羈在堂上,兩旁儘是甲胄威嚴。

鍾繇身邊卻是一個黑衣男子,側身而立,一張臉,盡數掩入了帽中。

鍾繇叱問道:「張橫,你可還有何話好說!」

「分明是馬壽成與呼廚泉暗中來往,鍾校尉,人證物證,當日你可是驗得明明白白,便是韓將軍也一同指認。」

「我說馬將軍勾結匈奴,不過是因為你們要個人證,與其旁人難以受控,不如我來當這個人證,反悔起來,也更是簡單了。」

韓遂將一疊信函砸在馬玩的面前,「呼廚泉的字,你應當還認得吧?若是不記得了,那這個落款之人,你總該熟悉吧,若再是不識,那便把你的將印取出,對上一對,可好?」

張橫望著韓遂扔出的信函,這些確是自己和單于的往來,可是……這些不該都在呼廚泉那裡嗎?

他和馬玩,欲借呼廚泉之力,暗中籌謀長安,進而掠奪整個西北,而此間最大阻力,不過西涼馬騰。

照著馬玩之意,有匈奴的兵力,還畏懼何事。

可張橫不同意,他要兵不血刃,斬了馬騰,要涼州最大的勁敵,敗在自己的智謀之下。

明明,馬騰就要被押上刑場,斬首了啊!

明明,他的計策就要成功了啊!

他怎能甘心!功虧一簣!他不認命!

「鍾繇,你不顧你妻兒性命了么?」

鍾繇一顫:「便是滿門俱亡,我也不能誣衊忠良。」

「忠良?此時此地,個個俱是裂地為王之輩!何來忠良一說!哈哈哈!」張橫已近癲狂,「我若是死了,那便要你的妻兒陪葬!」

「阿爹!」門外,銀鈴般的喊聲,只見一女娃被趙雲抱在懷中,沖著鍾繇不停地揮手,趙雲身邊那位,正是鍾繇的正室。

不會的……不可能!

一次錯,滿盤落索。

張橫的最後一步錯棋,終致他全盤奔潰!

趙雲帶郭嘉出門時,馬騰已換回一身鎧甲,一桿長槍在握,熠熠生輝。

馬騰抱拳:「多謝。」

多謝救命之恩。

奔波數日,郭嘉困得連眼皮都睜不開了,此時卻強打著精神,鄭重其事的還了一禮。

「將軍,餘下之事,便交託將軍了。」

「好!」

長安城,硝煙漫。

西北,至此一同捲入天下鏖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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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銀槍伴落軍祭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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