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嘆惜

2第七十二章：嘆惜

不僅是蘇茉兒，穆晟夜也驚訝的睜大了眼睛，這一路上緊皺的眉頭徹底擰在了一起。

只見，穆國公府外站著一眾護院，各個手拿兵器嚴陣以待，一個個如臨大敵，都帶著誓死保衛穆國公府的氣勢。「

」老公，什麼情況？「蘇茉兒皺著眉頭，有些擔憂，」是不是國公府遇到什麼麻煩了。否則，你離家這麼久，不該是這種迎接方式吧？他們可都望眼欲穿的盼著你回來了呢。「說著，她就要越過穆晟夜跳下車來。

穆晟夜趕忙攔住她道：」別動，我先下去看看！「

」為什麼，到底怎麼回事？「一路上就覺得穆晟夜不對勁兒，他連楚亦宸都不怕，可現在這副表情，分明就是心裡有鬼。可她剛吼完，忽然發現他們所在的馬車又開動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駛入了穆國公府的大門。

咦？

蘇茉兒的心猛的提起來，只聽到身後緊接著大門砰的一聲關閉了，隔絕了與外面的世界。她再撩開車簾向外望去，好傢夥，裡面更是一片肅穆。

穆家的元老家丁都傾巢而出，他們身上穿著還是洗得發白的統一袍服，可是每個人手裡卻是拿著兵器，刀劍出鞘在暮色中閃閃的發著白光。別人不說，就連墩兒也拿著一桿紅纓槍，活脫脫的一個紅孩兒。

」老公，這到底…。「蘇茉兒話才說了一半，便見馬車已經停了下來，幾乎是同步車門被打開，外面是穆懷禮穆老伯手裡一抖，一條長繩便結結實實的捆在了穆晟夜的身上。

」世子，得罪了！「

蘇茉兒見穆晟夜也根本不躲，只任人像捆粽子一樣捆了去，尤其是心口上的那道繩索直讓她心驚肉跳。

」穆伯伯，穆晟夜胸口的傷才剛剛好，你這麼整他會流血的！「

穆懷禮是穆家資歷最老的僕役，從穆國公的書童做起，如今已經快六十年了，平日也是極其疼愛穆晟夜的，這個時候聽到蘇茉兒的話眉頭也緊緊的皺了起來，可是最後還是咬牙將穆晟夜從馬車上帶了下來。

蘇茉兒趕忙看向一旁的喬楚寧，那個平日里與穆晟夜最親近的男人這個時候也只是站在原地一言不發，甚至連表情都沒有半分。

她的心一下子涼到了底，雙耳轟鳴跟著穆晟夜就下了車。可是她才追了幾步，只見穆家的家丁們紛紛拿著兵器攔在了她的面前，根本不讓她再靠近一步。

穆晟夜這個時候緩緩的回過頭來，看來那根繩子真的將他勒得不輕，他臉上浮現出一絲艱難的笑容道：」你去睡覺休息，我見過爺爺便去尋你。「

這個時候所有人都一身不吭，可是從他們的眼睛里，蘇茉兒還是看到了一些東西，那就是警惕。無論是她做蘇茉兒還是做蘇小寶的時候，穆家的每一個人待她都是極好的。哪怕是她穿越道一世后第一次吃上美味愜意的飯菜也是在穆家，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目光，轉瞬間她便明白了。

」我跟你一起！「她既然做出了選擇，就不會讓穆晟夜一個人面對。

穆懷禮回頭對蘇茉兒道：」您…的住處已經安排好了。老國公說這是穆家的事與您無關，您還是早點休息吧！「

」與我無關？「蘇茉兒反覆咀嚼著這四個字，冷笑道，」怎麼會與我無關？我如今是穆晟夜的妻子，就是你們穆家的人。你們要是不讓我跟他一起去見國公爺，等將來我們一家人和好了，誰今日攔著我，之後我就讓誰好看！「

穆家家丁們紛紛愣住了，可也不過是僅僅的一瞬間所有人又恢復了肅穆鎮定的神情。不愧是穆家的人，若是別人恐怕早就被蘇茉兒的話給嚇住了，他們只聽主子的，別人都是浮雲，哪怕日後被砍了腦袋，這會兒也不會忘記主子的命令。

蘇茉兒挫敗的抬起頭卻看到台階上被捆著的穆晟夜正笑意盎然的看著她，這一路上所有的陰霾似乎都不見了，眼睛里都是星星點點璀璨的光芒。

蘇茉兒知道自己當著這麼多人承認自己是穆家的媳婦讓他高興了，無論之前她怎麼躲著他，拒絕他，如今她既然已經跟著這個男人再次進了穆國公府，她就只能和他一起迎接未來所有的風暴，再沒有半點退縮的餘地。

……。

沈恬看到蘇茉兒的時候，人已經躺在了病床上許多日了。準確的說她是被蘇茉兒死而復生然後又跟穆晟夜在一起的消息給嚇病的。大喜之後又是大驚，這個時候她拉著蘇茉兒的手，乾脆想坐起來給自己這個侄女跪了。

」大娘，您別這樣，是我錯了還不行嗎？「

」你哪錯了？「

」我不該瞞著您詐死，害您傷心。「

」還有呢？「說著沈恬又要跪下。

蘇茉兒趕緊攔著她：」我不該瞞著您跟穆晟夜在一起，可是命運就是這麼安排的，您讓我怎麼辦啊？「

沈恬氣得鼻子差點歪了，」命運？你是太子側妃的命格都敢自己改了，你這丫頭竟然還敢跟我說順從命運？你知不知道太子若是知道你跟了晟夜，老穆家就要沒活人了。不對，依著太子的手段，埋在墳地里的也得刨除來鞭屍。「

蘇茉兒一副『死不悔改』的樣子氣得沈恬又要給這丫頭跪下。

蘇茉兒冷笑道：」穆家嫡宗忍了這麼多年，只剩下穆晟夜這麼一根獨苗，不也是被楚家整得生生死死多少回？為什麼穆晟夜就不能按自己的意思活一回，反正他生我就生，他死我就死！「

」你已經死一回了，再敢死一次，我也不活了！「沈恬淚如泉湧，悲悲戚戚的一邊數落蘇茉兒一邊又心疼她。

蘇茉兒這也才知道原來穆晟夜早先便派人給穆老國公送了消息，告訴祖父他帶自己回家的消息。那麼方才穆老國公開門就綁了自己剛剛凱旋歸來的孫子，便合情合理了。

」我以為臨月就夠讓我不省心的了，沒想到你更讓我操心。是什麼時候的事？多久了？「沈恬被蘇茉兒扶著，終於靠著枕頭躺了下來。

蘇茉兒見到沈恬也是喜極而泣，自己和穆晟夜之間的事情說來話長，她只將自己如何從宮中逃出去，然後再邊陲小鎮遇到穆晟夜，兩個人在一起的事情講了一遍。

沈恬越聽越膽顫心驚，突然摸著蘇茉兒的肚子道：」你該不是也懷上了吧？否則晟夜怎麼非要這個時候把你帶回京城來？「她無奈的嘆了口氣，滿臉擔憂，」一直待在邊關不好嗎？左右晟夜無論在京城裡娶了誰，到時領了職位常駐邊關，還是你們兩過日子不好嗎？「

蘇茉兒知道沈恬是真心疼她，可是連這個大娘都是這種論調，可見如今世人是多麼難以容忍她和穆晟夜的姻緣。

」大娘，穆晟夜若是這樣的男人，我就是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原來自己就算在這麼難的局面下也依舊受不了感情里有半點的暇漬。穆晟夜執意讓她來京城，之前她各種擔心，可若是他存了心的把她藏著掖著，她也早就離他而去了。

原來穆晟夜早就看透了她！

這麼想著，蘇茉兒的嘴角不由浮上了一絲笑意。

沈恬驚訝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笑，你這丫頭莫不是傻了嗎？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兩個閨女，一個月兒折騰還不夠，你比她還得加個更字！「

」我大姐怎麼了？「

」你大姐上個月知道自己懷了一個月的身子，然後自己趁著孩子小喝了凈身的葯，愣是讓孩子沒了！「

」什麼？「蘇茉兒猛的站起來，只覺得一股怒氣直衝頭頂，」常玉青這個混蛋，他竟然敢非禮我大姐！「

沈恬哭瞎不得，」你大姐一年都不肯讓你姐夫進屋，只往自己夫君的床上送女人。可無論什麼樣的女人被送過去都被趕來出來。一個男人守了一年多，終於那次沒忍住…。可誰知竟然讓你大姐懷了！「

蘇茉兒道：」我大姐沒有喝避子湯嗎？

「你姐夫事後一直盯著這個，以為不讓她喝避子湯就沒事了，可沒想到你大姐竟然這麼任性，如今小兩口正鬧得不可開交。如今你又鬧出個更大的事情來，你們姐兩兒真是想要了我的命啊！」

蘇茉兒心中百感交集，想起自己剛穿來時蘇臨月的膽小和懦弱那時她也如沈恬一般不遺餘力的勸自己要伺候好楚亦宸。可沒想到，如今這個女子竟然能變得這樣的決絕。

「我理解大姐！」

「……。」

「誰也不想自己的孩子是因為被強迫的方式而來到人世間。孩子是愛的結晶，不是暴力的產物。趁著孩子根本沒有長成心臟，感知不到母親的悲傷，不如趁早投胎做人。」

正說著，突然外面傳來柳若馨的尖叫聲：「蘇小寶，穆晟夜要被打死了，你快去救救他。」

這個聲音好像一把鋼刀直直的插入了蘇茉兒的心肺，她什麼也顧不得了，瘋了一樣的沖了出去。

蘇茉兒抓住柳若馨問道：「怎麼回事？你給我說清楚了！」

柳若馨的臉色慘白，好像被打的人是她一樣，淚水隨著肩膀的顫抖落了下來，「老國公讓人請了穆家的家法來。是一根兩米長碗口粗的銅棍。」

蘇茉兒的臉上也瞬間失去了血色，柳若馨是習武之人，能嚇成這樣，裡面是什麼情形，可想而知。

穆國公府還是一如既往的空曠宏大，好像怎麼走都走不動頭，好容易來到正廳的門前就聽到門內傳來穆老國公怒吼的聲音，還有銅棍打在人身上皮開肉綻的聲音。

屋內穆晟跪在地上，身後的銅棍又一下落在了他的身上終於支撐不住撲倒在了地上，當又一棍落下來的時候，他嘴裡噴出一口鮮血染紅了地面。

「你個混賬！當日楚亦宸哪小子領著人來搜國公府，說是自己的媳婦被人拐跑了。我把人家罵了個狗血淋頭，連他老子都問候了。後來人家還跟我賠禮道歉…。如今你竟然真拐了人家媳婦，我這老頭子也是個滾蛋……。」說著，老人家直接給了自己一巴掌，羞愧難當，「說，你錯了沒有？」

穆晟夜笑嘻嘻的對自己的爺爺道：「這是孫兒的家，孫兒的媳婦不往家領往哪領，我沒錯！」

「你個兔崽子，我今天就打死你！」老國公不是開玩笑，就這麼一棍子又砸了下來，只聽苦吃一聲，骨斷的聲音傳來，老頭這下真害怕了起來。

「兔崽子你沒事吧？」

扶起自己的孫兒，只見這孩子不僅身後被打出的血跡，而且前胸也都是血，他輕輕的解開前襟，只見碗口大的傷口就觸目驚心的露了出來。

「你個混賬，你還…。」

穆晟夜見時機正好，趕忙笑嘻嘻的求道：「老爺子，你孫子是真喜歡你孫媳婦，沒有她，我這次早就死在北冥了。我受了傷又跟大師兄在雪地里埋伏了七天七夜，本以為熬不過去了，可看著她送給我的荷包，才又活了下來。她是個好姑娘，是你孫子的救命恩人，是我非纏著她的，爺爺，你生氣都沖我一個人來，千萬別委屈了她。」

穆晟夜說著，嘴裡、身上的血流的更多了。

老國公的鬍子敲了又翹，拍著大腿道：「可她是太子的媳婦，人家的東西你怎麼能要，這是搶你懂不懂？老穆家幾百年的家訓你都忘了，要去做賊不成？」

穆晟夜冷笑道：「別的我都不管，我只知道她就是死也不要留在那人的身邊。沒有茉兒我生不如死，就算是做賊，我也做定了，求爺爺成全。」

「你個王八羔子，我真懷疑你是我那懂事的乖孫子嗎？怎麼為了一個女人，荒唐到這種地步，難道你也要學你那四六不懂的老子？我打死你就完了！」

穆國公嘴上說著，也高高的抬起了胳膊，可巴掌卻是再也落不下來了。

「爺爺，你也還記得我爹和我娘的事？」穆晟夜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冷意。

「……。」

「你應該知道我娘這一生過的多苦，而我爹又是過得多麼無奈？難道您也想讓我步我爹的後塵嗎？」

「……」

「可我不是我爹，若是我不娶茉兒，今生便不會再接納任何一個女子，您就當我死了，穆家的根就斷在我身上吧！」

「你個烏龜王八蛋，我怎麼養了你這麼個混賬玩意兒？」老國公的眼圈更紅了，可看著自己一身是傷的孫子，怒火終於還是無法繼續燃燒了。

「爺爺……」

穆老國公嘆了口氣道：「你爹是這樣，你也是這樣，喜歡誰家的姑娘不好，偏偏喜歡從皇上的手裡搶老婆。」

「爺爺，若是他們肯珍惜，孫兒又怎麼會又機會？孫兒求爺爺成全？」

「你……」

「爺爺，孫兒求您了！」

「你這個兔崽子敢捎信回來，就是看準了老子吃你這一套是不是？知道你是穆家嫡宗唯一的男丁，我捨不得打死你是不是？」

「爺爺，孫兒求您了！」

穆老國公緩緩的站起來，又是重重的嘆了一口氣。穆晟夜從未見過這樣的爺爺，他心裡也不好受。

過了好久，老國公摸了摸穆晟夜的頭頂。

「爺爺…。」

「你讓爺爺再想想，你自己也再想想。這些年，穆家已經是刀頭舔血過得太難了，你這樣做，爺爺是不怕的，只是你以後要面對什麼，你自己知道嗎？」

「孫兒知道！孫兒已經將所有的事情都想得一清二楚。這一生我只要茉兒，無論她之前是什麼身份，如今只是我的妻子。我會保護她，一輩子照顧她。」

蘇茉兒站著門外，聽到穆晟夜的一番話早就已經熱淚盈眶，她的脖子上架著墩兒的紅纓槍。當看到正廳的大門緩緩打開時，一咬牙，慢慢的跪在了剛剛走出來的穆國公腳下。

穆老國公看著一言不發跪著的蘇茉兒，又看看裡面一身是血的穆晟夜，再次嘆了口氣，無言的向前走去。

……

…。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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