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會面

2第二十八章：會面

蘇茉兒在孫美蓮的寢室內苦苦的等待，眼看已經過了午時，她要等的那個人卻是還沒有到來。

孫美蓮在一旁勸慰道：「小寶不要著急，丫兒當初被我從人牙子手裡買回來的時候已經沒了半條命，現在這宅子里我最信任的就是她。這孩子辦事最是穩妥，一定已經把消息送到穆世子手裡了。

蘇茉兒撇撇嘴，她不是不相信孫美蓮沒有把消息送出去，她是著急穆晟夜為何現在還沒有來？自己已經在太子府住了這麼久，她不信穆晟夜會得不到消息，之前是怕他來太子府尋她引禍上身，可是現在她卻有些生氣了，若是穆晟夜用心，他肯定知道自己已經出了太子府到了這裡，若是他想來，恐怕此刻他早就已經站在了她的面前。

其實蘇茉兒不知道，就在她在孫美蓮處等著穆晟夜的時候，這個白衣少年正在穆國公府中接待一位貴客，不是別人正是當今的儲君，太子殿下楚亦宸。

穆晟夜和楚亦宸對坐在書房中，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響。

陽光照在兩個俊美如神謫的男子身上，讓樸素的屋舍內都泄滿了光華。

楚亦宸從腰間拿出一枚金印還給穆晟夜道：」晟夜，這枚金印可調動漠北五十萬雄兵，還是交由你保管比較妥當。北凕國由國君安陵鵬親自南征，此仗艱難異常。雖然穆家在北凕軍威極高，但畢竟有金印在手更為穩妥。

穆晟夜將金印又推了回去道：「這枚金印乃是晟夜送出之物，便再無收回之理。等晟夜凱旋之日還請太子殿下信守約定，答應晟夜之前的請求。」

楚亦宸看著穆晟夜，眼底閃過一絲精光。

穆晟夜道：「到時晟夜會向太子殿下討要一件心愛之物，還請太子殿下成全。」

楚亦宸端起手中的茶盞，慢慢品酌道：「你放心，本宮一言九鼎自然不會食言。而且那日你提起沈氏之憂也可以讓她安心。我自然會善待她的侄女。茉兒是我楚亦宸最心愛的女子，我愛她勝過一切，自然不會再讓她受半分的委屈。」

穆晟夜的臉上瞬間失去了血色，握著放在桌上的手也變得格外的蒼白，他拿起桌上的茶盞敬向楚亦宸道：「我在這裡替大表姐謝謝殿下了！」

楚亦宸也舉起了茶盞道：「晟夜，本宮祝你早日旗開得勝，馬到成功。論輩分茉兒還要稱你一聲小舅舅，也是親戚。本宮自然也會幫你好好照顧她。」

穆晟夜手中的酒杯一頓，抬起頭看向楚亦宸。

楚亦宸也在目光炯炯的看著他。

兩個人的酒杯碰在了一起。

太子楚亦宸離開穆國公府後，喬楚寧從門外走進了書房，對盯著茶盞沉思的穆晟夜道：「晟夜，楚亦宸已經走了，周圍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跡象，我們走吧？」

蘇茉兒正等得心焦，忽然見孫雪蓮從門外走進來道：「小寶，小穆帥來了，我們去院子里吧？」

蘇茉兒疑惑的問道：「為何要去院子里？」

孫雪蓮看了看周圍低聲道：「我回頭告訴你，你快隨丫兒去後院吧。」

蘇茉兒已經顧不得許多，聽到穆晟夜已經來了，她覺得自己就像離弦的箭，什麼理智都已經被拋在了腦後，完全已經什麼都顧不得了。

蘇茉兒一路向後院跑去，因為走得太急，不小心便跌在了雪地上，可她一點也不覺得痛，只是不舍時間在自己的腳步間流淌，恨不得長上翅膀，向前方飛去。走著走著，她便看到幾株梅樹掩映的那拱門前，站著一個清雋挺秀的身影。

少年一身白衣如雪，站在那一片皚皚雪地中，梅花遮住了他那張驚世的容顏。此時，一陣北風吹來，雪地上飛起了一陣輕煙，落在他的身上，也在他與蘇茉兒之間拉開了一道白雪的紗簾，她明明看清了那張無數次如夢的面龐，卻又在這一瞬間模糊了雙眼。

「穆晟夜…。」她喃喃的喊著，眼中有溫熱的東西滿滿滾落，燙到了她自己的面龐。

可是少年卻沒有向她走來，而是仍舊站在原地，依舊讓那白色的身影掩映在一片奼紫嫣紅之中。

蘇茉兒站在原地，久久的望著那抹白色的身影，突然她像小鹿一樣，撒開腳步便向梅樹間的白衣少年飛奔了過去，在撲進他懷裡的一瞬間，少年披在身上的白色披風一下子飄撒開來連同他的一雙手將她的身體緊緊的抱在了懷中。穆晟夜被蘇茉兒衝過來的力道撞到了背後的一株梅樹上，一時間樹枝上的落雪和梅花瓣都飄灑下來，在兩個人周圍零落如雨。蘇茉兒抬起頭看向穆晟夜，卻在少年的眼中看到了滿含著的笑意，他的目光溫柔得如一池春水。

「穆晟夜，你是不是生我氣了？」

穆晟夜低頭凝視著女孩淳弱的臉龐，伸出手輕輕的去擦掉她的淚水，「茉兒，你知道無論你做什麼，我都不會生氣。我只是怨我自己！」

「穆晟夜，你別說了…。」蘇茉兒幾乎可以想到，那天少年醒來后看到自己已經離開時是有多麼的失望，多麼的傷感，多麼的自責。

可是這一刻她卻發現自己並不難過，而是一顆心劇烈的跳動著，用她從未感受過的速度，讓她與他深潭一般的眼睛對視時，心悸動得好像要隨時暈倒一般。而且她袖中的手也在不住的發抖，全身的血液瘋狂的奔流著。

「茉兒，你怎麼了？」他的手捧起了她嬌俏的小臉，臉更近的凝視著他。少年如清荷般的氣息撲面而來，縈繞在她的鼻息間，她覺得自己一瞬間好像是被點燃了一般。突然雙手已經不聽不能聽從她的指揮，自己便一把摟住了眼前這個男人的脖子，在他還沒來的及開口詢問的時候，一下堵住了他的唇。

穆晟夜整個人都僵硬了一下，但什麼話也沒說，直視低頭看著蘇茉兒，好像在忍著什麼，感受著女孩笨拙羞澀的親吻。漸漸的茉兒似乎也感受到了什麼，嫣紅的嘴唇還停留在他的上面，卻抬起頭有些迷茫的看著他。猛然想起自己方才的笨拙，臉頰像是火燒雲一般，滾滾的發燙。少年只是低頭看著少女，臉上的表情似乎還很平靜，可是當他開口的時候，聲音卻幾乎是支離破碎：「茉兒！」

叫完自己心愛女孩的名字，穆晟夜的手已經緊緊的將蘇茉兒緊緊的抱緊在懷中，唇瓣緊緊的壓了下來。曾經他也深吻過她，可是卻沒有此時這般狂野粗虐，他幾乎是要將她的唇瓣小舌蹂躪成泥一般，一波又一波的加重了這個吻。蘇茉兒自覺地一陣陣火燒般的感覺襲來，疼痛沉迷重，自己被這個男人逼得已經無法呼吸，下一秒就要死在他的親吻中，她的懷抱里。可是她卻不肯鬆手，反而更用力的摟著他的脖子，以和他同樣的方式熱氣的回應著他。

隨著兩人親吻不斷的加深，他們身後的梅樹不斷落下更多的花瓣，飄飄蕩蕩的落在他們的頭頂和肩頭。

不知道過了多久，這個吻終究結束了，少年的額頭還抵在少女的額上，他的唇還依依不捨的在她的唇上流連，鼻尖輕輕觸碰，像是又有火花在彼此之間跳動。

再一旁互相較勁力，正恨不得把對方打殘的喬楚寧和柳若馨看到兩個人這一幕，頓時全都被點成了化石，完全僵在了哪裡。喬楚寧雖然在翠柏園中早就知道兩個人已經『同床共枕』，可是真的親眼見到自己師弟跟這個太子的側妃兩人之間的『親密』，還是猛的面紅心跳起來。

自幼長在山谷中的柳若馨更是混沌無知，可是看到兩人此時的情形，懵懂中彷彿像是有一道閃電劈開了她的大腦，她只覺得喬楚寧按著自己肩膀的左手，還有抓著自己腳裸的右手好像有魔力般，從肌膚所觸的地方開始湧上一層熱浪，幾乎要灼傷了他。喬楚寧也是一樣，猛的收回自己的手，然後像拎小雞一樣將她扔出了牆外。

此時孫雪蓮的寢室內，婁燁受寵若驚的站在自己髮妻的面前，有些不敢置信。大概是屋外太冷了，屋內又太暖。他看著靜坐走床榻上，綾羅綢緞包裹著的美人，不由的有些喉嚨發緊。和陸影兒之間發生第一次時，那時他閉著眼睛還不時浮現出自己嬌妻的影子，他們青春年少洞房花燭，隨不至於刻骨銘心，卻也足以一生銘記。這些年分隔兩地，自己嬌妻的樣子確實也越來越模糊了，可不代表他真的把她忘了。這段時間裡，他看著自己的妻子一天比一天美麗，彷彿重新談了一次戀愛般，卻只能見到，無法觸摸，甚至這間寢室還是他今天第一次走進來。他真想衝過去，將本來屬於他的妻子緊緊的摟在懷中，他簡直就要抑制不住了這種衝動。

而孫雪蓮這個時候心思卻根本沒有在婁燁身上，她的一顆心始終揪著，而是想著後院中的小穆帥和蘇茉兒。此時風行海以為婁燁和蘇茉兒一起在她的房中，他自己在前院守衛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來催蘇茉兒回王府。

不經意的抬起頭，看到婁燁灼灼的目光，孫雪蓮嘆了口氣，心底湧上一絲厭煩。這段時間以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等待了那麼多年的男人，如今同在一個院落里，卻一天比一天無法忍受。她今天若不是為了蘇茉兒，是絕對不會讓這個男人進自己房門的，哪怕是就那麼遠遠的坐著，她也覺得不自在。

……

梅樹下穆晟夜緊緊的摟住懷中的小女人，對她說：「這次出征歸來，我便明媒正娶的將你迎入穆家。」

蘇茉兒搖頭道：「我不要你出征。你答應我，不要去好不好？朝廷里有那麼多人，派誰去不可，為什麼偏偏是你？我跟你走，就像你之前說的那樣，我們到一處沒人認得的地方，重新開始，再也不回京城，好不好？」

穆晟夜摸著她的長發，讓她的臉頰貼在自己的上面，目光中都是堅定的神色：「這次北溟犯境，來勢洶洶。如今邊關八百里急報，三天一傳。若是邊關失守，到時受苦的還是百姓。穆家鎮守邊關多年，挂帥出征義不容辭。」

蘇茉兒抬起頭看著頭頂的這張驚世容顏，絕代風華的背後是一個不折不扣男子漢的堅定和果敢。

「鎮守邊關即可，為何要北征？」打退了北凕軍隊便是勝利，她實在是放心不下他去異國他鄉。戰爭一旦開了頭，便沒人能知道它何時會結束，請允許她自私，她不願讓自己心愛的男人以身犯險，此時此刻，她也不願意與他長久的分離。

穆晟夜輕笑了一下，他不願意在她面前描述戰爭的慘烈，他只想在自己凱旋歸來之時，親手為她披上嫁衣。

「穆家幾十年來擊退北凕的進犯不下千次，這一次北凕皇親自南征，穆家再防、再守都已經沒有了意義，惟有進攻才是最好的防守。若是可以，我便打到北凕的國都去，直搗黃龍，讓他們再無南下之力，力保我朝百年內再無戰禍！」

蘇茉兒的眼圈紅了，到現在為止她才真正的意識到，自己喜歡的人，不僅僅是一個有著驚世容顏的少年，而是一個真正的英雄，他的骨子裡流著悲天憫人、披荊斬棘的戰神之血。阻止的話她再也說不出，只是將頭埋在他的懷中再也不想起來。

到這一刻，她才發現，其實她早就已經知道了這個結局，而她固執的迫不及待的想要到這裡來，不過是想見他一面而已。

「你什麼時候出征？」

「上元節后！」

蘇茉兒驚悚的抬起頭，猛的推開他，眼淚便順著面頰落了下來：「那豈不是沒幾天了？你到底是什麼意思？若是我不找你來，你是不是根本在出征前沒打算見我？」

穆晟夜動情的看著她的雙眼，眼底浮現出一絲蒼茫的笑意：「茉兒，等我凱旋歸來一定娶你為妻，我保證再也不會讓你因為與太子之間的關係而無法坦坦蕩蕩的接受天下人的目光。等我？」

蘇茉兒的眼淚還是止不住的往下落：「你就這麼放心讓我留在楚亦宸的身邊？我跟你一起去北凕可好？」

「不好！」穆晟夜斬釘截鐵的說道，臉上的表情也瞬間變得凝重起來：「北凕乃是虎狼之地，其他地方，我不在也無法時時護你周全，而你留在楚亦宸身邊，我至少可以知道他不會傷害你。」說著，少年臉上的表情越來越複雜，他咬牙到，「記著，等我回來，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跟楚亦宸硬碰硬，好好照顧自己。」

蘇茉兒也咬牙看著他：「這麼說，今日是出征前，我與你最後一次見面了？」看著少年眼中悲涼的神色，她終於還是沒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氣，「你還敢騙我，你分明就是做好了最壞的打算。若是打不了勝仗，死在了北凕，你就讓我跟了楚亦宸對不對？」

穆晟夜臉上流露出一絲狠厲的表情，他緊緊的把蘇茉兒摟在懷中，幾乎要把她嵌入自己的懷中：「蘇茉兒，你這輩子都只能是我的妻子。在我不在的日子裡，天下間唯有楚亦宸可以護你周全，你什麼也不用多想，安心等我回來！」

蘇茉兒仰著頭，看著少年眼底的苦楚和堅定，她含著眼淚終於點了點頭。

「晟夜，風行海帶著人向這裡趕來了！」喬楚寧從牆頭飛身而下來到了兩個人的身邊。

穆晟夜用雙手扶著蘇茉兒的肩膀道：「茉兒，我要走了！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

蘇茉兒這個時候眼淚已經全都咽進了肚子里，若是真正最後分別的時刻，哭便是不吉利的，她惡狠狠的沖著少年說道：「你最好給我好好的！哪怕是受一點傷回來，老娘也絕不要你，立馬改嫁！」

穆晟夜的眼角浮出笑意，可眼底的蒼茫更甚，他輕輕的撫摸著女孩的長發道：「茉兒，我一定好好的！」

這一刻，風不動，雲不動，白雪之上，梅樹之下，少年的笑容好像跨國千年的時光形成了一副永恆的畫卷。

……。

在回太子府的路上，風行海一直在心裡嘀咕。蘇側妃沒有在婁燁跟他老婆的屋子裡呆著，而是一個人在後院賞梅，而且一個下人都沒有跟著。他總覺得古怪，卻又不知道怪在哪裡。想起太子出府之前的叮囑，直恨自己過分的相信了婁燁，不過這也要如實的回稟了太子殿下。

還好沒出什麼事，若是蘇側妃在他的手上跑路了，太子殿下還不得把她碎屍萬段？

回到太子府，蘇茉兒渾身便向散了架一樣，匆忙換了衣服便睡下了。直到外面玲瓏的聲音響起，她才猛的從夢中驚嚇。

「啟稟太子殿下，側妃娘娘回來后什麼都沒吃就睡下了，好像很累的樣子，奴婢們也不敢打擾。您看…。」

「讓她睡吧，你們退下吧！」

「是！」

蘇茉兒皺了皺眉，知道楚亦宸要進來了，她剛要繼續裝睡，卻猛的從床心鑲嵌的銅鏡中看到自己脖子處的清晰的吻痕，這是之前穆晟夜留下的痕迹，她頓時驚慌了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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