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肅殺

第二卷第十章：肅殺

楚亦蘭長這麼大從未受過這樣的屈辱，她根本不敢相信破落成如此地步的穆國公府，一個被父皇和滿朝文武排擠至此的穆世子竟然敢直接把她轟出去？

三哥脾氣大也就算了，這個穆晟夜算什麼，他有什麼資格這麼對待自己？

「穆晟夜，你信不信我一把火將你穆家這間破宅子燒了？」

楚亦蘭又折回來死死的扶助門框不肯離開，今天這口氣若是出不來，她就不活了。

「不信！」穆晟夜端仍舊端坐在那兒，氣定神閑的看著楚亦蘭。

「我會讓你相信的，不信你就試試！」

穆晟夜嗤笑道：「公主殿下，晟夜竊以為你的武功並不在這屋內的任何一個人之上。若是皇上過問，想必也會對我趕走公主的行為非常贊同。」

「你胡說，我在這等了你兩個時辰，你家連杯水都不倒給我喝。父皇要是知道你這麼對我，一定會替我做主的。」

「公主殿下自己剛才也說了，穆家窮困至極，你自己上門來討茶喝只能是自取其辱。」

無論楚亦蘭相不相信，她真的被穆晟夜毫不留情的從穆國公府內趕了出來。一路上遇到了捧著美酒、食盒的僕役，端著果籃鮮花的侍女…。沒有一個人給楚亦蘭行禮，她這個公主只能灰溜溜的走在穆國公府百年的老宅里，心情灰暗到了極點。

可是她走著走著忽然看到了前方的樹叢里貓著一個女孩子，那人就好像做賊一樣，一雙眼睛賊溜溜的看著周圍，好像生怕別人發了她一樣。

楚亦蘭認得，這不就是自己剛來時在門口等著見穆晟夜的那個女孩子嗎？她心裡突然一動回頭給跟著她的女官使了一個眼色，女官很快就明白了。

……。

這會兒的蘇茉兒已經重新換了小廝的衣服到前院去招呼前來拜年的常大公子。她覺得自己沒有眼花，真真實實的看到了柳若馨出現在了穆國公府里。可是一轉眼那丫頭就像兔子一樣，沒了人影。她感覺自己的右眼突突跳了一下，這丫頭比她這個從二十一世傳過來的還不靠譜，她怎會這個時候出現在穆國公府。

蘇茉兒正想著，便見喬楚寧從迎面急匆匆的走了進來。

「老喬，你來的正好，我剛才好像看到…。」

「你看到柳若馨了？」喬楚寧兩眼放光就朝蘇茉兒走古來，「她在哪，你怎麼沒逮住她？」

「我就是看見眼前一晃，猜想是那丫頭，原來她真來穆國公府了？」蘇茉兒被喬楚寧的虎爪抓得肩膀生疼，倒吸口涼氣道，「你掐疼我了！」

喬楚寧磨牙低聲道：「掐疼你的輕的，若是可以我就直接掐死你！」

蘇茉兒臉上一曬，不知道自己又哪惹這位大哥：「老喬，你不是吧？」

「我師弟昨天受了內傷，你還敢勾引他…。要不是因為你，我能像逮兔子一樣滿國公府找那個瘋丫頭嗎？女人就是這天底下最大的麻煩！」

蘇茉兒的老臉頓時紅了一紅，看來之前自己和穆晟夜在房間里的情形又被人聽牆角了。這位大哥讓她想起了前世念高中時的德育處主任，一到晚自習的時候就拿著手電筒去照操上上的各個角落抓早戀分子。這位老喬同志不僅比教導處主任更敬業一點而且還會武功，搞得她和穆晟夜戀愛中為數不多的親密接觸，都緊張兮兮的，比高中生還悲催！

「老喬，你年紀不小了，也找個好姑娘戀愛、結婚、生孩子吧！這麼一直單身下去總是不好！」容易變態。

「女人猛於虎，晟夜因為你這個女人怕是要倒霉一輩子了，我才不會惹禍上身。」說完，喬楚寧冷哼一聲，很恨的走了，過了好一會風中又傳來木他的聲音，「晟夜說了，他一會就到。」

蘇茉兒捂嘴一笑，抬起腳向前方的秋爽堂走去。一進門，她便看到常玉青已經背對著門口站在那兒，大過年的竟然穿著一身黑夜。

蘇茉兒拱手笑道：「給常公子請安，常公子萬福金安。」

「小哥免禮！」說著常玉青從腰間摸出了賞銀，遞了過去。

蘇茉兒滿臉歡喜的接過賞銀，嘻嘻的笑道：「公子這大節下的黑衣黑面前來穆國公府，知道的是拜年不知道的還以為奔喪呢！」

常玉青不由自主的踉蹌一下，本來看到蘇茉兒時臉上已經緩和的表情完全小時，此時臉更家黑了起來。

蘇茉兒冷笑道：「有道是，人生七十古來稀。我家老國公早已是年過古稀之人。你這樣的一身黑莫非是故意來給我家老國公送霉頭來了？」

常玉青極不情願的答道：「自然不是！」可是這幾個字剛出口，心中便湧上了一絲憤慨之情。不過是一個小廝竟敢教訓起他來。不過又轉念一想，之情在自己家，他和慕容世子不就是被這個小廝義正言辭的教訓了一通嗎？無論是今天還是那日，他說的到也沒錯。

蘇茉兒看著常玉青道：「常公子，我知道你到如今為止也不情願娶我家孫小姐。可我還是那句話，你若是不滿意就趕緊說服自己父母去廣平侯家退親，若是沒那個魄力，就別把怨氣撒到一個弱女子的身上。您一個堂堂七尺男兒都反抗不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況是我家孫小姐一個從未出過閨閣的女孩家呢？」

常玉青嘆息道：「今日我肯親自來穆國公府拜年，自然是同樣了這門親事。今後斷無退婚之意。」

蘇茉兒這一會心裡百感交集，也不知道這樣的結局對蘇臨月來說是好是壞。她只能由衷的道：「常公子，小的希望您能記著今天自己說的話兒。是您自己樂意娶我家孫小姐的，她可從來沒有上趕著要嫁入常府。無論是因為常御史還是廣平侯讓您改變了主意。我家孫小姐自始至終都沒有任何的資格對這件事有立場，還請您娶了佳人之後，好好善待於她。」說著，她向常玉青深施一禮。

常玉青挑眉道：「想不到你對穆家的孫小姐竟然如此上心？」他上下打量著這個瘦小還帶著稚氣的少年，若是身為男子還是半個孩童模樣應該不會對蘇家那個女子有什麼非分之想。

蘇茉兒呵呵一笑：「表小姐和孫小姐對我有恩，他們的事情小的自然上心。」

「想不到你還是個知恩圖報的人，到不像個下人的樣子！」常玉青沉思道。

「怎麼下人就不會知恩圖報了？常公子這樣把人分成三六九等本就不對。這世上很多人蒙受祖上的福蔭難道就高人一等了，很多人靠著自己的雙手創造財富，過程艱險但憑著勞動自食其力，難道就低賤了？」

常玉青驚訝的看著蘇茉兒，這樣的言論他聞所未聞，不過仔細一想確實也是這個道理，京中的許多紈絝子弟，整日欺男霸女、走雞斗狗、甚是罔顧人命比比皆是，確實不值得別人尊重什麼。

正說著，穆晟夜從外面走進來，向常玉青施禮笑道：「剛剛送走了蘭庭公主？晟夜有失遠迎，還請常兄海涵，不過您這是和我的書童聊什麼呢？」

常玉青也向穆晟夜還禮道：「穆世子客氣了。你這小童著實有些見弟，一般學子監的公子們都遠遠不及。」

穆晟夜剛才已經把兩人之間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他走進來把蘇茉兒拉到了自己的身後，哪怕她現在是女扮男裝，他也不想讓任何一個男子對她探究窺視。

「我這個小童是經常語出驚人，都怪我太縱容了。」他輕輕一笑，淡去了剛才常玉青的問題，而是對他說道：「爺爺昨日吃酒醉了，恐怕今日是不能醒來了。玉青兄若是不急，晟夜陪你去花園裡煮梅論酒如何？」

常玉青愣了一下，他和穆晟夜素無交往，他進入翰林院任編修之後也毫無交集。今日來穆國公府拜年也是父親聽到風聲，說寒王楚亦宸支持蘭庭公主嫁入穆國公府，才派他來與穆國公示好。實際上是要他借著穆家一直照顧蘇臨月母女一家，前來拜年。雖說父命難違，可他卻也直接忽略了沈恬一家三口的存在，直接前來拜見穆老國公。

蘇茉兒看著穆晟夜，有些不明白。穆晟夜與朝中這些人最不愛往來，便是這個常玉青因為有著蘇益清和常寶庭的關係，他也根本不看在眼裡。可是竟然在大年初一這樣的日子裡邀他在穆國公府煮梅論酒？

……

柳若馨坐在楚亦蘭的馬車上，吃著碟子里精美的甜點，腳上穿著女官給她拿來的新鞋子，頓時對這個蘭庭公主充滿了好感。

楚亦蘭坐在柳若馨的對面，一言不發的看著她。只聽三十歲左右的蔚女官一臉慈愛的看著柳若馨道：「好孩子慢點吃，餓了是吧？跟著你的人真夠不盡心的。你是哪家的小姐跟穆世子是什麼親戚啊？」

柳若馨吃得一臉的點心渣，聽到穆晟夜三個字才從盤子里把頭抬起來，她看著面前和藹可親的大姐姐說道：「跟著我的人不是不盡心簡直是太盡心了，我去茅廁都守在外面，我睡覺的時候都站在我窗戶外面。」

蔚女官笑道：「你這樣嬌嫩的小姐，下人們本該是這樣伺候的。你該不會就是為了這個才偷著跑出來的吧？」

柳若馨點點頭又搖搖頭：「他們對我都還不錯。就是不讓我去找穆晟夜，穆晟夜是我的，我就是要跟他在一起。」

見楚亦蘭臉色一變，蔚女官輕輕的對她搖搖頭，繼續向柳若馨問道：「小穆帥那麼好的男子，自然會有好多女孩子喜歡，除了你恐怕還有別人。可是你長得這麼漂亮，你身邊的這些人不讓你見穆世子，一定是他身邊的女人安排的，故意讓你們牛郎織女不能見面，她才好近水樓台先得月。」

柳若馨從沒聽過這樣的話，頓時就好像得了金玉良言一樣，同時想起蘇茉兒跟在穆晟夜身邊的樣子，越想越覺得就是這麼回事。

蔚女官在宮裡這種事情見得太多了，幾乎就已經認定了穆晟夜身邊一定有女人存在。她借著試探道：「穆世子身邊的女人是誰啊？我們公主是當今聖上最小最討巧的女兒，又是寒王殿下楚亦宸最寵愛的妹妹。她說見你就像親姐妹一般投緣，你告訴我這個女人是誰，我家公主一定會幫你得了穆世子的心。」

柳若馨憤怒道：「還不是那個黃毛丫頭，就知道纏著穆晟夜。以前他對我可好了，可那個黃毛丫頭出現后他就不理我了，還對我凶。」

楚亦蘭聽到柳若馨的這番話，頓時心中燃起了蓬勃的鬥志，如果真是因為這樣一個女人讓穆晟夜對她自己排斥的話，那麼今日被他親自趕出穆國公府的恥辱好像也沒有那麼難以忍受了。只要她讓這個女人徹底被穆晟夜厭倦，她就等於徹底扳回了這局。

「她是誰？如今在哪呢？」

蔚女官皺眉看了自家公主一眼，示意她不要沉不住氣，然後看向柳若馨接著說：「這個女子想必一定是貌美如花、身姿卓絕。否則你這麼一個大美人在這，還讓別的女子搶了先？」

柳若馨腦海里想著蘇茉兒的模樣，那個女子長得不醜，可是也絕對不會比自己好很多。至少面前的這個什麼蘭庭公主就是一個現成的大美人。可穆晟夜為什麼會喜歡呢？

見柳若馨難得的沉思不語，楚亦蘭以為自己猜對了，決定從明天就開始派人盯住穆晟夜府，但凡他身邊出現什麼絕色的女子，就一定不放過。

「好孩子！我知道你一定沒少受這女子的氣。不過男人嗎，都一個樣，貪圖美色不過是一時的想法，等他想明白了就該知道你的好了。你告訴我，這個女子是不是住在穆國公府上？」

柳若馨女孩子的嫉妒心輕而易舉的被蔚女官調動了起來，她越想蘇茉兒越覺得生氣，冷哼了一聲道：「她當然是住在穆晟夜他們家裡，你們說的對。要不是她從中作梗，也許穆晟夜就不會把我一個人扔在外面了。」

「回頭你可願意帶著公主直接把她揪出來，這麼欺負人，公主一定要替你討回一個公道。」

柳若馨聽后搖了搖頭道：「穆晟夜可護著她呢，哪怕是她已經有了相公，他還拿她當個寶貝。」想起之前自己被卸了胳膊腿的情形，到現在她還心有餘悸。

楚亦蘭不敢置信的睜大了眼睛，堂堂的國公府世子竟然和一個有相公的女人混在一起？這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她真想看看究竟是什麼妖魔化的女人能讓穆晟夜丟了魂魄？

「她叫…。」柳若馨剛要說話，突然平穩行駛的馬車一個踉蹌，急急的停住了。

從車外傳來一個男子冷硬的聲音：「公主殿下，我家世子派小人接柳小姐回穆國公府，還請公主殿下留步。」

「大冰塊？」柳若馨嚇得頓時往車角里鑽。

見楚亦蘭生氣了，蔚女官對著車外呵斥道：「大膽的奴才，公主的鸞駕你也敢攔住，看你是不想活了！」

喬楚寧毫不畏懼道：「公主恕罪！今日若是不能帶柳小姐平安回府，世子一定會重責在下，還請公主成全！」

「那公主若是不成全呢？」

「那在下就只能得罪公主了。」說著，穆晟夜的掌風抬起，只聽駕車的馬兒發出痛苦的嘶鳴、原地打轉，馬車頓時劇烈的晃動了起來。

楚亦蘭知道這個喬楚寧武功極高，若是真動起手來，自己帶著的這些人根本毫無勝算。而自己一個堂堂公主若是親自出手然後再被打敗了，就更是丟人。

「喬楚寧，人在我車上，你若是不怕冒犯本宮主，就自己強行到馬車上來抓人。否則本宮是不會讓你們把柳姑娘帶走的。你們帶走她想做什麼，讓穆晟夜身邊那個得寵的女子欺負嗎？」

喬楚寧渾身一震，頓時白毛汗都被嚇出來了。這一路上他焦急的尋找就是怕這個毛丫頭惹出大禍來，果真她一點也沒有令自己失望，穆家的大難就要來了。

「柳小姐，世子讓我接你回去，你若是不去，我可走了！」喬楚寧趕緊自己的聲音都在微微的顫抖。

楚亦蘭也敏感的察覺到了外面男子的異樣，頓時心裡也跟著疑惑了起來。

柳若馨卻毫無察覺，她探著小腦袋想了想，忽然用所有人來不及阻擋的速度，像個小松鼠一樣跳下了馬車。

「大冰塊，穆晟夜終於讓你來接我了？我跟你走！」

看著面前這個根本不知道自己惹了多大禍事的小丫頭，喬楚寧的臉完全黑了下來。

……

天空中紛紛揚揚的下起雪來，可是穆國公府的梅亭內，穆晟夜和常玉青正在亭中用落英博弈。他們旁邊有人正用酒煮著梅花，梅香四溢，酒氣襲人。

而不遠處的山坡上，一身青衣的蘇茉兒和蘇臨月各撐著一把傘站在那，看向梅亭中身穿黑衣的那個男子。

蘇茉兒道：「世子一片苦心！他說若是孫小姐不願嫁，他自然會幫您想辦法。婚姻乃是人生大事，切不可倉促將就。您只管憑心而行，不用顧忌其他。」

蘇臨月穿著一件大紅的鶴氅，舉目一動不動的看著遠處那個一身黑衣的男子。這麼遠的距離她也能看出，常玉青清瘦高大，容貌英俊，若是一般的小女兒家定當會為了嫁給這樣的夫君激動不已。可是她真的見到這個男人之後，心裡曾有的一絲期盼也煙消雲散了。這個男人一身黑衣而來，入府之後沒有提過半句要見母親和她的話語。

這樣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他今後不會拿她當做真正的妻子，甚至他不會給她作為妻子的表面尊嚴，他們之間的婚事只不過是因為常家和蘇家需要而已。

「你回頭跟晟夜說，這位常公子我看著很滿意，謝謝他的費心。我願意嫁，讓他今後不用再替我費心了！」

蘇茉兒看著蘇臨月堅定的表情，便知道她心意已決，多說無意。

常玉青抬起頭來，看向不遠處的山坡，那抹紅色已經消失不見了。他心裡突然有些異樣的感覺，本以為那個過了適婚年齡名聲不好依舊待字閨中的女人會借著這個機會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可沒想到才一抬頭的功夫，她就已經不見了。

不過這樣也好！

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煩。

蘇臨月和常玉青的婚事至此便是定下了。蘇茉兒送來常大公子走人，再回到秋霜堂找穆晟夜的時候，還沒有走進去，便感覺到了一股空氣凝滯的氣息。

她趕忙走進去，一抬眼便看到了穆晟夜坐在正座的位置上，面沉似水，臉上有著從未有過的威嚴和他這個年紀不相符的肅殺之氣。

……。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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