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梅林相遇

2第五章：梅林相遇

話說著，一個女子撩開春靈殿的前的珠簾，站在的風口裡，剎那間整個殿宇的光華都因女子的容貌又亮了三分。

楚亦宸趕忙緊走了兩步，來到女子的身邊，扶著她道：「病了就趕緊回去躺著，在這裡站著幹什麼？」

蘭庭公主任性的扭了一下身子，推開了楚亦宸的雙手：「三哥巴不得我早點嫁出去，所以才急急的讓那些人聚在外面，連個年都不讓我過好。」

楚亦宸皺著眉頭，強制著把這個小妹妹半推進了殿中，直接就按在了榻上。

「你想選駙馬為何現在才說？之前你不是沒有反對父皇的安排嗎？如今所有人都已經到了，你才說出來，這不是胡鬧嗎？」

蘭庭猛的抬起頭，清亮的眼眸中醞滿了水汽，看著楚亦宸眼底的委屈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無聲的向下落來。

楚亦宸嘆了口氣坐到蘭庭公主的身邊，拿了一件床上的外套給她披上，輕聲的說：「自古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只要你不選景明軒，三哥就一定能及時護你安全。」

蘭庭公主的嘴角抽動了一下，像是有千言萬語卻不知道該如何說出口，只是哽咽道：「三哥，蘭庭不要嫁人，一輩子這樣挺好。你去跟父皇說，打發了那些人，或者取消了今天選駙馬的安排。蘭庭不要嫁給任何一個臭男人，三哥，你答應蘭庭可好？」

楚亦宸迎著蘭庭悲戚的目光，心中頓生不忍，臉上的表情也越來越不自覺的充滿了憐惜。他冷硬的聲音不適合溫柔的聲線，卻越加讓熟悉他的人感受到了寒王對蘭庭公主的無限寵愛。

「蘭庭！今日是除夕宴，在這個時候抗旨不尊，父皇不會答應的。三哥答應你，若是沒有你看中的男子，即便是父皇和母后也不會強迫你委屈自己嫁一個不愛的男人，可好？」

蘭庭公主聽到了這句話，臉色才漸漸的緩和了下來，止住了眼淚破涕而笑。

楚亦宸也笑道：「都多大了，又哭又笑像個孩子似的！」

蘭庭公主聽到這句話后，眼圈又紅了，把頭靠在楚亦宸的肩膀上，輕輕的抽泣。

楚亦宸他輕輕的拍了拍小妹妹的肩頭，溫柔的安撫著她：「行了，別哭了！父皇和所有人都在等著你呢？」說著他輕輕的拉開了蘭庭公主，讓她坐直了身體。

宋芳華一直默默的跟在楚亦宸的身後，進到春日殿里的時候她似乎被所有人遺忘了，自己沒有進到蘭庭公主的內殿里，而是站在內殿的門口，暗自打量著內殿中的兩個人。

只是這短短的片刻之間，宋芳華便對楚亦宸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平日里高高在上冷漠無情的寒王殿下，對待自己珍視的人，也能做到柔情似水，呵護備至。對自己所愛的女人蘇茉兒如是，對待自己的妹妹也是如此。她宋芳華既然選了這個天下至尊的男人，她就發誓遲早有一天要讓這個男子的柔情蜜意也加諸在自己的身上。

蘭庭公主一眼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宋芳華，眼睛在這個陌生女人的身上打量了很久，眼底不悅的神色越來越濃，她一向討厭自己三哥的女人們，可討厭歸討厭，寒王府還沒有一個女人能走出來站到她的寢殿里。

「三哥，她是誰？」

楚亦宸這才把目光投向了宋芳華，他進宮后就把這個女人給忘了進進出出春靈殿好幾次，竟不知道這個女人是在哪裡等著他的。

宋芳華走過來沖著蘭庭公主盈盈一拜：「芳華參加公主殿下！」

聽到這個名字，蘭庭公主臉上流露出了瞭然的神色，開門見山的對楚亦宸道：「三哥，她就是父皇賜給你的那個鳳身？今天你又帶她進了宮，那我是不是應該叫她一聲三嫂子了？」

宋芳華頓時屏住了呼吸，也感覺到了蘭庭公主對自己的不友善，而且很明顯的還有一種她說不出來的感受，更是讓她站在那裡戰戰兢兢的一動也不敢動。

楚亦宸看了一眼宋芳華，淡淡的道：「今日是父皇讓我帶她入宮，她不是你三嫂，你就直接叫她名字吧！」

蘭庭公主見楚亦宸這麼說，臉上有了片刻的歡喜，淡漠的說了一句：「宋芳華，你過來伺候我更衣！」

宋芳華不悲不喜，臉色如此的說了一句是，便緩緩的向蘭庭公主走來。

楚亦宸離去，屋子裡只剩下楚亦蘭和宋芳華兩個人。對於三皇兄這個側妃不卑不亢，自然從容的樣子，這個教養的公主倒是有些意外，但她知道自己的三哥一向治家有方，也就把這一點讚許全都歸公於對楚亦宸的崇拜之情了。

宋芳華也不說話，拿著楚亦蘭的青絲細細的梳理，很快一個九鬢仙髻就梳好了。然後小心翼翼的將單鳳的鳳冠插在蘭庭公主的頭上，然後是步搖，耳墜，最後點上額間的梅花妝，一氣呵成，手藝讓楚亦蘭不得不刮目相看。

「你這手藝真是不錯。我三哥對頭髮格外的愛情，你給他梳頭的時候，他是不是賞過你？」

宋芳華笑著搖搖頭：「我和王爺還未圓房，還沒有機會伺候王爺！」

楚亦蘭點點頭，忽然想到了什麼，壓低的嗓音輕輕的說道：「宋姐姐，你告訴我一下，我三哥的府上最受寵的是哪個女子？」

宋芳華眼睫顫了一下，低聲道：「芳華剛剛入府，對後院的事情所知甚少。但從這幾日看來，王爺都是自己就寢的，更談不上特別寵愛哪位夫人了。」

「你騙我？別以為我不知道，三哥最寵愛的女人是許夢歌，我聽人說，當年三哥為了她連父皇的早朝都晚了，你還說三哥對她不特殊？」

宋芳華如實道：「王爺這才回府後從未讓許夫人侍寢過，而且如今許夫人已經被王爺關了起來。」

楚亦蘭一聽馬上歡喜了起來，臉上浮現著毫不掩飾的愉快表情，可是轉瞬她便狡黠的看著宋芳華，那眼神好像要把她一刀刀的解剖了一樣。

「那別人呢？」

「王爺的事情，芳華不敢妄議！」

「宋姐姐，我知道你怕我三哥，不敢實話告訴我。這些年，我三哥就沒有一個特別中意的女人？你若是肯實言告訴我，我將來就在我三哥面前替你說好話，讓你當我的嫂子如何？」

宋芳華看著面前這個活潑俏皮集萬千寵愛在一身的蘭庭公主，心裡之前的感覺越發明晰了，通過剛才的那一幕她已經知道了這個小妹妹在楚亦宸心中的分量。

她想了想緩聲道：「我也是聽府里的人私下議論，說王爺最寵愛府中的蘇側妃，不僅讓她搬到了鳳凰閣，而且當初她刺了王爺一刀，王爺都沒有責罰她，為了她才跟秦王反目，連皇太后和皇后都驚動了。」

「三哥跟我四哥是因而這個蘇側妃反目的？這個女人竟然有這麼大的魅力？你確定不是再騙我？」

「公主殿下，芳華不敢胡說。」

楚亦蘭的臉色頓時變的慘白，喃喃的道：「三哥竟然如此喜愛這個女人，莫非是對這個女子動了真情了？」

宋芳華看著亦蘭公主的臉色，乾乾脆脆的跪在了地上：「公主殿下，是你今日問我，芳華才多嘴的，若是王爺知道了，他一定會重重責罰放話的，還請公主開恩。」

楚亦蘭猛的會過神來，可她臉上的表情卻一點點的變得凝重起來。稍後她親自扶起宋芳華，輕聲道：「放心吧，我三哥的脾氣我最知道，他最討厭女人背後嚼舌根。我既然讓你把實話告訴我，就不會在三哥面前出賣你。再說了，這件事只因為我不在京城所以不知，你剛才也說了連我皇祖母和母后都知道這件事，就算將來懷疑也懷疑不到你的身上。」

宋芳華趕忙道：「多謝公主！」說著恭敬的站在了蘭庭公主的身後，繼續替她篩選頭飾。

頭上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再修飾的了，宋芳華便伺候蘭庭公主更衣，繫到腰帶的時候，她矮下身子，乾脆半跪在了楚亦蘭的裙裾下。楚亦蘭也並不覺得不妥，張開手臂，等著宋芳華給自己繫上白狐裘的披肩。

「宋姐姐，這個蘇側妃今日怎麼沒跟我三哥一起進宮？」

宋芳華系盤口的手猛的一頓，很多想法在腦海中盤旋，最後她鎮定的道：「今日王爺帶我進宮是萬歲的旨意。」

楚亦蘭挑眉道：「那她沒有不高興，沒有纏著我三哥要跟你一起進宮？我三哥這個人看著冷清，可若是真的對誰上了心，自然也會寵著她的！」

宋芳華小心斟酌的說：「蘇側妃沒有纏著王爺，也沒有要求一起進宮來吧？」

「哦？這天底下的女人不都是恃寵而驕的嗎？這個蘇茉兒難道是個例外，我才不信她沒有生氣！」

宋芳華心裡苦笑，可這個蘇側妃著實是個例外。她不僅沒有恃寵而驕，而且根本就不再要王爺的寵愛了。越是這樣，才越是讓人害怕！

「蘇側妃一直在鳳凰閣足不出戶，我也很久沒有見到她了。公主要是問我這個，芳華確實不知道！」

楚亦蘭更驚訝了：「你說什麼？這個蘇側妃在鳳凰閣內足不出戶？莫非我三哥是想把她藏起來？」

宋芳華不置可否，淡淡一笑：「王爺心底怎麼想，我們可不敢亂猜。一切或許只有他和蘇側妃知道。您是王爺最疼愛的小妹妹，多說一句少說一句沒有關係。若是我們這些人，恐怕錯個一輕半點，連命都沒了。」

楚亦蘭也笑了，再次重新上下打量宋芳華：「你不會！三哥身邊只有兩種女人能長久，一種是自己喜歡的，但是這種我目前還沒有看到。另一種就是懂得進退，識大體的女人，我覺得你是他後院女人里最有機會的！」

宋芳華默默的低下頭：「謝公主提點！芳華有野心但更多的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只想能在王爺身邊有一席之地、安身立命罷了。」

楚亦蘭看似宋芳華，她臉上的表情似乎說明對這個女人更加滿意了。

「等過幾日，我一定去寒王府看看這個蘇側妃到底是何許人物，居然能讓我三哥神魂顛倒？」

……

除夕宴上，安太后和張皇後分別坐在常武帝的左右兩邊。

蘇茉兒站在穆晟夜的身後，看著正殿中常武帝帶著眾人推杯換盞，足足站了一個時辰也沒見到傳說中蘭庭公主的真面目。倒是在宴席中見到了景明軒，這樣的日子他竟然還留在宮內沒有回琪衛國去，真不知道他留在中原到底想要做什麼。另外就是蘇益清身邊又帶著一個美艷的婦人，如果她沒有認錯，這個人是廣平侯府排行老三的寧姨娘，金姨娘一輩子回不得府了，蘇益清卻也不寂寞，左右不過是一個女人而已，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況且就是舊人也不止沈恬和金姨娘兩個人。

這就是該死的一夫多妻制！想必在座的所有的男人包括楚亦宸在內，沒有人會去質疑這種制度，他們樂在其中，甚至會覺得這是一種身份的象徵。她不否認楚亦宸當初對自己有過幾分真感情，可就是因為這種深入骨髓的觀念，他寧可把她綁在床上，也從來沒有反思過自己，認為自己有半點錯處，反思自己對別人造成的傷害。他只會覺得自己給了女人一點愛，她就應該感恩戴德、痛哭流涕。

就像王寶釧寒窯苦等薛平貴十八年，等來的是自己的丈夫娶了年輕貌美的公主，多年後終於想起了自己老家還有一個糟糠之妻，回來看望發現家中有男子的鞋子，卻還敢怒氣沖沖的懷疑髮妻出軌。王寶釧百般辯解最終終於證實了是兩人兒子的鞋，這才被薛仁貴接回了京城，有了與美貌公主共侍一夫的結局。

這個故事在前世就被世人津津樂道，在她穿來的這個古代就更成為了檢驗好女人的標準。可這是男人制定出來的遊戲規則，她蘇茉兒憑什麼要遵守？她更不屑參與這種無聊的遊戲！

「想什麼呢？」

正在蘇茉兒浮想聯翩的時候，穆晟夜用隔音入密將聲音送進了她的耳內。

蘇茉兒猛的會過神來，看著面前看著自己的少年，只覺得突然之間心變得安靜了。

「你在這裡等我，我去去就來！」穆晟夜用同樣的方式對蘇茉兒說道。

蘇茉兒這才看到穆晟夜手裡攥著一張紙條，像是剛剛從呈上來的菜肴里找到的，正琢磨著，穆晟夜的人已經悄悄的向殿外走去了。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穆晟夜還沒有回來。蘇茉兒有些擔心，剛想出去，卻見太監宣旨，然後常武帝帶著滿朝親貴一齊走向了殿外。

原來，宮裡放煙花的時辰到了。

蘇茉兒趕緊跟著人流退出來，可是到了雲台之上，卻已經是晚了一步。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只見整個皇宮的上空，霞光萬道、瑞彩千條，已經分辨不出哪裡是人間哪裡是仙境。

蘇茉兒只覺得這個蘭庭公主還真是大牌，方才張皇后已經派人去請了多次，卻姍姍未到，常武帝有些怒意，卻全都被楚亦宸化解了。也可見寒王對這個小妹妹是多麼的疼愛，傳言不虛。

只是，蘇茉兒這個時候確不再對這個蘭庭公主感興趣，她著急的是穆晟夜去哪了？如果不是要緊的事情，他是不會讓自己一個人等在正殿內的，他沒有要自己跟著，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他要做的事情是他必須做的，而且還有危險。

他不願意她跟著他一起冒險！

蘇茉兒站在人群里，漸漸落了后，這時一個小童兒走到她的跟前道：「你是小穆帥的侍從吧？小穆帥讓我來喚你，你快跟我走吧！

蘇茉兒看著這個小童頗有幾分面熟，卻又一時想不起在哪裡見過了，只得跟著他向前走去。

大約走了半炷香的功夫，蘇茉兒竟看到前面是一片梅林。一樹樹的梅花悄然無息地綻開了嬌小的花瓣：紅的似火、白的似玉、綠的豆青、黃的燦金。有的一枝獨秀，有的三五呼應，有的是千枝萬樹連綿不斷。她隨著小童步入梅林，卻很快不見了那小童的蹤跡。這時，她才發現，這座梅林遠比想像的要大，想要找到出路卻是無法一眼看到盡頭。她只得在這梅樹間穿行著。

她走著走著，突然一道煙花在天空中炸開，妖嬈的梅花間一張男子放大的俊美容顏突然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他的面容比冰雪還要冷峻，他的目光在這梅花掩映間浮上了片刻的溫柔，他整個人在天空中一道道煙花的光暈里雕塑一般深刻的五官帶著魅惑居高臨下的看著蘇茉兒。

蘇茉兒頓時愣了。

這時，天空中又一道巨大的煙花炸開，整片梅林彷彿都被瞬間點亮了，而楚亦宸已經從梅花掩映中，幾步來到了蘇茉兒的面前。

銀袍乍現讓蘇茉兒漸漸從震驚中恢復了清明，她趕緊沖著楚亦宸施禮道：」參見寒王殿下！小的是來尋我家世子的，不想這這片梅花林子里迷了路，還請寒王指條路給小的，讓小的趕緊找到我家世子。「

楚亦宸居高臨下的打量著蘇茉兒，什麼也不說，只是仔仔細細的看著她，彷彿要透過她的皮囊看透她的靈魂一般。過了好一會，才聽他朗聲說道：」要本王給你指條路不是不可以，你抬起頭來，看著我！「

蘇茉兒不知道楚亦宸除夕夜裡搞的什麼名堂，趕忙嘻嘻哈哈的道：」小的不敢！還請王爺責罰！「

這個年代最講究禮數，把人分成了三六九等，她現在的身份只是穆晟夜的小廝書童，按照規矩是不能對高高在上的寒王爺直視的，剛才她那般看著他，已經是逾禮了，所以自然說請王爺責罰這樣的話。

楚亦宸冷冷一笑，饒有興趣的看著蘇茉兒道：」你不要出路，只要責罰也成，可是你告訴本王，該如何責罰你？是按律處斬還是把你綁回王府去，這一輩子都不許再出來？「

蘇茉兒只覺得背後的冷汗一瞬間就濕透了，可是片刻后她趕忙恢復鎮定道：」寒王殿下，您不要嚇唬小的了。您說的話小的怎麼一點也聽不懂了呢？

楚亦宸微微皺眉，忽然更近的一步站在了蘇茉兒的眼前，一把就揪住了她的胳膊：「蘇茉兒，你還要裝到什麼時候？」

蘇茉兒的胳膊被楚亦宸拽的生疼，她咬牙道：「寒王殿下，小的是穆世子跟前的人。我再說一句，您說的話我一句也聽不懂。」

可沒想到下一秒，她整個人就被楚亦宸拎到了他的面前。

蘇茉兒大呼道：「寒王殿下，你幹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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