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你不需要知道太多。」裴司寒的臉色有些難看起來,儼然是剛才不小心扯動到了傷口。
金鈴身子一怔,想要動彈,但最終還是忍住了,她並沒有好心到要去幫一個想要利用自己的人。
這時,裴司寒卻往她身上靠了過去,像是倦極了的模樣,輕輕把頭擱在金鈴肩膀上。
金鈴身體僵住,稍稍挪動一下,肩上那人就哼哼唧唧,害得她也不敢動了。
回到家,裴司寒就捂著傷口,硬是強迫著金鈴把他扶回了卧室。金鈴咬著牙,把他扔到房間里,沒好氣地說道:「男女有別,我先走了。」
出門的時候,她聽到背後傳來的一陣笑聲,心中忍不住惱火,卻礙於自己的命受著威脅,不得不把那不滿的情緒強壓下去。
一回到自己房間,她就給自己倒了杯茶,飲盡,身上的熱氣消散了許多,她才穩下心來,把今天的事情理了一遍。
這裴司寒身份特別,肯定很有家庭背景,能讓馬元贄忌憚,又讓他想要巴結。可是這兩人只是表面上和諧,其實已經窩裡鬥了,或者說,裴司寒只是在裝。不過,金鈴想不通兩個人究竟是個怎樣複雜的關係,其中始末,最清楚的肯定是裴司寒,但金鈴還沒想過要撞到槍口上去。
他們的恩怨她並不想摻和,不過,如果能借裴司寒的手除掉馬元贄,倒算出了口惡氣。
金鈴想起曾經的種種,還是覺得恨,恨得有些牙痒痒。
她端起茶杯,將茶水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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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金鈴把錦雲軒最後一批首飾送了過去,錦娘對對著她嘆了口氣,又笑道:「姑娘手藝如此好,錦娘我當真是捨不得,只是,進宮這樣的事,是我們這一行幾個人能有的福分,姑娘以後莫要忘記錦雲軒,錦娘就感激不盡了。」
金鈴淡然一笑:「我當然不會忘記錦娘的栽培,若不是您,怎麼會有今天的金鈴?」
金鈴心裡有些暢快,站起身來,正想走,卻見一熟悉的女子手裡捧著帛冊走了進來,乖乖地站到一邊去,沒有擋道。
「寶珠姐姐。」金鈴玩笑似的喚了她一聲。
寶珠只是抿唇不語,小臉好看不到哪裡去。
金鈴也緊緊地抿唇,笑而不語。從錦雲軒走出來,剛回到家門口,卻見一頂華麗的轎子停了下來,旁邊的丫鬟伸手一撩,捲起帘子。
裡面的美婦弓著身子,慢慢走了出來,正是郭夫人。金鈴見狀,連忙施了一禮。
郭夫人笑眯眯地看著金鈴,說道:「不必多禮。」
金鈴直起身子,應了一聲。她知道是郭夫人在太皇太後面前舉薦了自己,心裡自然有些感激。
只是進宮這件事並沒有她想象中那麼讓她興奮。
金鈴把郭夫人引了進去,讓人準備好茶水。
「過兩天就要進宮了,你好好休息一番,不必再這麼勞神了。」郭夫人笑得很端莊,眼裡帶著几絲欣賞和期待。
「是。」金鈴除了呆板地回答是之外,不知道能說些什麼。
「你是本夫人舉薦的人,到了宮裡要懂宮裡的規矩。」
「我一定會守規矩的。」
金鈴微微頷首,低聲應道。
「這是我從宮裡帶出來的教習女官,她會教你一些規矩。」
金鈴抬頭看了一眼那教習女官,卻是一張不熟悉的臉,也是,重生前在皇宮見過那麼多人的臉,並不是每張都能記得清楚的。
「這茶倒是挺特別的。」郭夫人飲了一口茶,眉頭漸漸舒展開來,笑了起來,「可是有什麼獨特的門道?」
「這是我釀造的花茶。」金鈴言簡意賅地說道。
「用花來做茶倒是挺新鮮的,這味道是茉莉花吧。」郭夫人淺笑著,舉止端莊地放下了茶杯。
「是茉莉花。」
「你這邊茶葉可多?」
「夫人可是想為京城百花節的賞花大會準備?」金鈴瞭然地問道。
「哦,你也知道?我的確是在為此事煩惱不已。」郭夫人扶了下額頭。
「能為夫人分擔憂慮,是我的福氣,我這就讓人把所有的茶葉拿出來,送到您府上,量不是很多,只望夫人不要介意。」
金鈴說得誠懇,低眉順眼。
郭夫人滿意地笑了笑,又端起茶杯品了一口,抬起眼睛,對著教習女官示意了一番。
女官點了點頭,從手裡拿出一本手冊來,遞給金鈴,說道:「這是一些宮中的規矩,姑娘不妨看看。」
「多謝姑姑。」金鈴接過手冊,翻閱了起來,上面都是一些基本的禮儀,還有許多是需要親自教習的。
女官在那裡小心提點著,金鈴這些規矩自然都懂,表面上還要保持著謙虛受教的模樣。
等到郭夫人帶著女官離開,金鈴臉上掛著一絲凝重。
彩蝶這才上前來,有些忐忑地說道:「小姐,裴公子不見了。」
「不見了?」金鈴倒是沒有上次那麼驚訝了,甩了下衣袖,坐了下來,不以為意地嗤笑了一聲,「罷了,不見了就不見了。」
金鈴冷哼一聲,伸手扶了一下額頭。
「小姐,這次是真的不見了。裴公子還留了書信給您。」彩蝶連忙把手裡的信箋交給金鈴。
金鈴接過,看到上面只寫了四個字——
後會有期。
他倒是挺放心她。
不過他是走了,解藥可怎麼辦?
金鈴霍地站起身來,沖向裴司寒住的房間,把裡面的東西翻了一遍,也沒有找到和解藥有關的東西。
「該死的。」金鈴站在一片狼藉前,緊緊地握住了拳頭。
「混蛋!」
一聲怒罵響徹房間。
她自然不知道,屋頂上兩個人正悠閑地坐著,聽到她這麼一聲,都不禁笑了。
裴司寒冷冷瞥過一眼陳輝,那壯漢連忙住了口。
他剛才居然嘲笑他主子的准夫人了。
等到金鈴出了屋,兩個人才輕點瓦片,飛身掠起,黑色和白色的影子在空中掠過,很快就不見了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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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鈴進宮的那天,天氣晴好,懷著忐忑不安的情緒,她再次進入了那個如同夢魘一般的地方。
正像裴司寒所說的那樣——
虎狼之地。
若是不小心行事,就會被啃噬得連皮骨都不見了。
金鈴被小太監帶入太皇太后的寢宮,郭太后此時正和郭夫人有說有笑,心情正好。
鳳座上的郭太后依然是意氣奮發的模樣,如今的她當然想不到,在多年後,她會死得那樣凄慘而無尊嚴。
金鈴沒敢放肆,進去了,便跪了下來,給郭太后請安:「民女參見太皇太后。」
「哦,原來你就是姚金鈴?」郭太后鳳眸一抬,眼睛里含著一絲高傲的笑意。
「正是。」郭夫人連忙在一邊為金鈴說話,「太皇太后,別瞧她年紀輕輕,手藝倒真是不錯。」
「如此年輕便已手藝出眾,大有可為。」郭太后鳳袖一掃,說道,「容貌端莊,頗有喜氣。只要你好好替哀家辦事,哀家自然不會虧待你。」
金鈴連忙拜謝:「民女一定盡心儘力,為太皇太后辦事。」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女孩子巧笑倩兮的聲音——
「本公主聽說那為我打造首飾的女工匠倒是來了,我倒是要來看看她有些什麼能耐。」
話音剛落,一個宮女就急匆匆地上來稟告郭太后,說是元嘉公主到了。
「真是胡鬧。」郭太后嗔怪了一句,臉上卻是歡喜,看得出她是極其寵愛這個皇孫女的。
元嘉笑著,上來拜見郭太后和郭夫人,又轉身瞧見剛剛起身的金鈴。
「這女人當真是給我來做釵的?若有人不知,還以為是給皇帝哥哥新選的妃子呢。好看是好看,就不知道手裡做出來的釵有多好。」
元嘉說話一向如此,帶根刺,又夠直白。
郭太后連忙制止她,道:「元嘉,不要胡鬧。」
元嘉吐了吐舌頭,在一旁坐下了。不過是十六歲的女孩子,俏皮可愛,明媚陽光,這是金鈴所沒有了東西。
郭夫人連忙讓人把東西帶上來,笑著說道:「你待會看了,便知道了。」
「好,我便看看,前幾個工匠手都不巧,我倒是瞧瞧這個,可比不比得上司珍房的劉三好?」
聽到劉三好這個名字,金鈴的身子忍不住僵硬了一下。
三好現在已經在司珍房了嗎?
還沒等她緩過神來,元嘉便看著描金朱紅托盤裡的各式首飾,發出了一聲讚歎。
「這樣式倒是別緻特別得很。」元嘉說著拿了起來,把玩了一番。
金鈴見那些首飾,都是郭夫人前陣子在錦雲軒買下來的。
果然,郭夫人買下所有首飾,是為了引薦自己所用。
金鈴忍不住抬起眼睛,偷偷瞥過一眼笑意正濃的郭夫人。
郭夫人也感受到她的目光,沖著她微微點頭致意。
元嘉愛不釋手,對著郭太后撒嬌:「這些我都喜歡,太皇太后,我都想要。」
「你這丫頭。好吧,都賞給你吧。」郭太后說著,眼睛里卻含著一絲寵溺的笑意,沒有絲毫不滿。
郭太后吩咐徐媽媽把賞賜拿了上來,賜給了金鈴。金鈴拜謝之後,就由徐媽媽領著去司珍房報道。
一想到馬上就要見到劉三好和江采瓊,金鈴就忍不住顫抖,不知道是怎樣複雜的情緒,那股油然而生的感情佔據了她的心頭,讓她止不住地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