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回府

空寂悠長的小巷。

「出來吧！」

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郢項濂轉過身，看向來人。

「少主」

郢項濂皺起眉：「紅貽？你怎麼會在這裡？」

「少主不是早就知道答案嗎？」紅貽在離他一米處站定，目光深情帶著一絲控訴地看著他，「紅貽為什麼會在這裡，少主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曾經流著鼻涕喊著哥哥，緊跟在身後的小女孩已經長大了，成了如今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她眼裡的深情他不是沒看到，正是因為如此，他才在十幾歲的時候離開了魔宮。在他眼裡，她一直都是妹妹。

有哥哥愛上妹妹的嗎？

看到郢項濂眼裡的逃避，紅貽卻不想在壓抑自己的情緒了：「郢哥哥，貽兒喜歡你，你難道看不見嗎？」

見郢項濂無動於衷，紅貽憤恨道：「那個女人已經嫁人了！她不愛你！你又何必……」

「夠了！」

郢項濂有些不明白她今天是怎麼了，聽到她說蘇凝不是，本能的阻止：「你知道，我一直把你當妹妹。紅貽，你是個好姑娘，何必浪費時間在我身上？」

他直白的拒絕像一把刀子絞碎了紅貽的心，妹妹？紅貽慘笑，垂下頭的眼裡閃過一絲狠厲。

「少主可有見到那個女人？」

聽她恢復自然的語氣和眼神，郢項濂搖了搖頭，嘆口氣。

魔宮勢大，紅貽早已從探子那裡得知來龍去脈，卻還是裝作不知的問了出口，她貪戀著與郢哥哥說的每一句話。

可郢項濂卻不願回答，攥緊的拳頭顯露了他的心情。

紅貽痴痴地看著眼前的男人，不只是否她的錯覺，她總感覺哪裡不一樣了。

「喲~賣包子咧！又白又香的包子！」

「混沌，香嫩的混沌~」

……

京城的大街熱鬧非凡，小販們臉上掛著笑容，盡情地叫賣著。

一輛外觀普通的馬車行過。

目睹京城的繁華，慕容燕面無表情的放下絲帛錦簾，轉頭目光溫柔地看著身旁的女人。

「凝兒，難得出來一次，不看看嗎？」

「慕容燕，你知道我不是僅想看看那麼簡單。」

這是這幾天來蘇凝第一次開口與他說話，可話的內容卻讓慕容燕黑了臉。

車內的氣氛有些低沉。

蘇凝目不斜視，仿若沒覺察到一般，低頭繼續翻閱手裡的醫書。

慕容燕深吸口氣，打了敗仗似的嫣兒吧唧的。

「凝兒，除了出宮，我什麼都可以答應你。」

「可是，除了出宮我什麼都不要！慕容燕，你是一國君主，會有成群的女人喜歡你，只要你願意，什麼樣的女子尋不到，何必要囚著一個不愛你的人，有意義嗎？」

聽聞她讓自己尋其他女人，慕容燕被氣紅了雙眼，離開離開，為什麼她總想著離開，他有什麼對不起她的？他慕容燕要是要女人，女人還會少嗎？她難道還不明白，他只要她！

對上蘇凝清澈的瞳眸，慕容燕把浮在嘴邊的怒火又咽了回去，心情煩躁地扯開帘子，走出馬車。

身邊突然多了個人，正在駕馬的車夫明顯一愣，扭頭看清坐在身旁的人，差點摔下車去。

「路都不會看，朕要你何用？」

慕容燕充滿冰渣子的話語冷得馬夫打了個顫，他感覺自己眉毛都結霜了，小心肝直抽搐：「皇上饒命啊！」

「好好駕車！」

「是，是，奴才遵命！」

車內蘇凝聽到外面的聲響，撇了撇嘴。

慕容燕正坐在車轅上生著悶氣，渾身陰冷的氣息蹭蹭的往外冒，除了顫顫驚驚的馬夫，在路人眼裡卻又是另一情景。

『那小哥好生英俊，若是能嫁與他該有多好！』

『哎，城裡竟然由如此英俊的小生，瞧那黑髮粉唇，哎，奴家小心肝哎~』

『這個人是本夫人的了，回頭讓小李查一下，那公子是誰家的？』

……

感覺到四周灼熱的視線，慕容燕抬起眼瞼，冷颼颼地掃視過去。

『哎，我的娘！奴家去了~』

『好英俊！』『本夫人一定要將他拿住！』

……

慕容燕一個冷眼過去，效果很明顯，那群庸脂俗粉直接暈了。反而，貌似打量他的視線更多了，讓人感覺非常的，不爽。

目送皇上進入車裡，馬夫擦去額頭的汗，鬆口氣，感覺空氣都清新了不少。街旁有哀怨的嘆氣聲響起。

一陣冷風順著打開的帘子吹進來，蘇凝看著手裡的醫書，目不斜視。

一旁慕容燕看了她一眼，黑著臉生悶氣。

「皇上，娘娘，相府到了！」車外傳來馬夫的聲音。

蘇凝躲過慕容燕伸過來的手，跳下車，幾步撲在父親懷裡。

早已等在門前的蘇嘯天見女兒撲來，張開雙臂，一把摟住她，嘴裡叨念著女兒的不懂事，還像個小孩子一樣，臉上的褶子卻笑開了花。

他還以為，他又要面臨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慘劇，在此之前，他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如果女兒真的出事，他不會讓自己最心愛的母女孤單的，他會下去陪她們。

真是老天垂憐啦！

蘇凝抬起頭，幫父親擦去淚水，嬉笑道：「凝兒回家，爹爹不高興嘛？為什麼要哭呢？」

說完自己也哭了起來。抬手摸著父親頭上全白的髮絲，蘇凝暗自唾棄自己，她太自私了，她怎能全然不顧的拋下父親，一心尋死？

至少，也要等爹爹百年之後……

蘇嘯天似乎忘了慕容燕這個皇上，和女兒依偎著進了相府，這段時間，他一直擔驚受怕，如今女兒雖然蘇醒過來，但他卻真的憤怒了，對於慕容燕也愛理不理起來。

就連一旁喜極而泣的張媽，也是形式性的行了個禮，渾身散發著嫌棄的氣息。

對上相府小丫鬟探究的眼神，慕容燕臉上有一瞬間的尷尬，冷冷瞪了她一眼。

張媽看到慕容燕連一個丫鬟都這麼「兇殘」，心裡更是對這個姑爺不喜。

慕容燕還不知道自己被討厭了，就算知道了，也不會放在心上，他在乎的只有兩樣，只要凝兒不討厭他便好，可是似乎，凝兒也開始討厭他了，他都進來這麼久，她都沒與自己說過話。

慕容燕很憋悶，他都承認錯誤了，她為什麼就是不原諒他？慕容燕靠在椅上，受氣包似的幽怨地盯著蘇凝等人。

那邊人聲鼎沸，熱鬧非凡，蘇凝像公主一般被圍在中間，微笑地回答著府里人的關懷；這邊慕容燕一人冷冷凄凄，坐了半晌，連個端茶遞水的下人都沒有，可憐兮兮。

慕容燕的視線太過直白熱烈，蘇凝努力地忽視那道視線，仰頭看向父親：「爹爹，凝兒這次回府，會留下來住三天，陪陪爹爹。」

「這……」蘇嘯天餘光看了皇上一眼，發現皇上眼神奇怪地看著女兒，也不說話。他當然歡喜女兒多住兩天，可這要看皇上的主意。

蘇嘯天惱恨的想，早知道凝兒會提留府的話，他就不會讓下人這麼怠慢皇上了，要是皇上生氣了不同意可怎麼好？

蘇凝眼睛一轉就知道父親在想什麼，拍了拍父親的手，說：「爹爹，皇上已經同意了。」然後轉過頭，巧笑嫣然地看向慕容燕，「皇上，你說對嗎？」

慕容燕根本沒注意他們在說什麼，只知道凝兒竟對他笑了，這是不是代表凝兒原諒他了？

此時，慕容燕的眼裡儘是蘇凝動人的笑顏，下意識回到：「對！」

得到滿意的答案，蘇凝便不再理慕容燕，繼續與父親張媽等府里的老人說著話兒。

蘇嘯天愣怔半晌，這情形怎麼似曾相識？回想良久才想起來，當年敏兒也是這樣糊弄他，留在將軍府住了幾日。撫了撫鬍鬚，蘇嘯天眯起和女兒如出一轍的丹鳳眼，意味莫名。

直到傍晚，慕容燕提出時辰不早該回宮的話時，相府一乾子人都怪異的看著他。

「皇上不是已經答應小女回府留住三日嗎？怎這時又反悔了？」

「朕何時答應過？」

在一干老媽婆子的解釋中，慕容燕咬牙切齒的獲知了真相。掃了一眼掩嘴低笑的老媽婆子，慕容燕覺得，自己的臉面全丟光了。

強掩尷尬的應付了一干下人，慕容燕淡定地咳了咳：「哦，這樣啊！朕忘了！」

坐在椅上的蘇凝舀了一口蓮子湯，瞥見慕容燕露出來粉紅的耳尖，嘴角輕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