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花襲人講述賈府

卻說黛玉看到的熟悉的身影，是個女子。她正帶了孩子，在買路邊的桃核刻的小船，甚是精緻。

黛玉忙前去看個究竟。黛玉不敢造次，走到她的前面：「襲人？！」

襲人聽有人叫她，忙地抬頭，眼前站著地黛玉，讓襲人一驚：「你、你、你不是」

襲人被驚到了，嚇得臉都白了。她緊緊抱著孩子，緊張地看著黛玉。黛玉方想起過去自己已死的事來，忙道：「襲人別怕，我可不是鬼！我是回蘇州途中，被人救活的！」

邊上賣桃核的老人聽黛玉這麼說，笑道：「哦，那不是死，那是昏過去了！」他對襲人道：「姑娘，她要是鬼，那倒也是個奇鬼。你說，哪有鬼不怕桃核的？我這個呀，就是辟邪用的！」

襲人聽如此說，方放下心來。她趨步上前，試著拉了黛玉的手。黛玉的眼淚已經下來。

「姑娘！」襲人說著，那眼淚如同泉涌，再也說不出話來。兩個抱在一起，想起過去的點點滴滴，再也抑制不住情感的迸發。哭的路人紛紛駐足。

兩人的哭聲，把兩邊孩子嚇著了，嚎啕大哭。清兒林於氏不知襲人是誰，想著定是舊相識。並各哄一個孩子，道：「媽媽不是哭，媽媽是高興呢！」

倆個哭了一會，襲人拿出新買的帕子，給黛玉拭淚。「走，姑娘，跟我家裡去！」

襲人說著話，一手抱了孩子，一手拉了黛玉便走。黛玉腦海里此時是空的，她隨著襲人，到了襲人家裡。

這是一個院落。是個四合院。裡面收拾的井井有條。蔣玉菡聽門口有人聲，從屋裡出來。孩子老遠奔著蔣玉菡跑去，蔣玉菡一把抱起，卻看紫鵑帶進來的黛玉一行。

「爹，娘剛才哭了！」孩子道。

「兒子，不許胡說，這有客人呢！」

「玉函。快來見過。這是賈府里的林小姐。」

「啊？！」蔣玉菡這一驚非同小可。以前聽薛蟠說起，說世上美人，再沒有比林黛玉這樣標緻的了。

當時眾人中還有調笑道：「既然你這麼中意。你把她娶來不就得了！」

薛獃子卻道：「大爺我雖然沒讀多少書，但是朋友妻不可奪，這我還是懂得！」

有人道：「你這麼說，她是有主啦？她是哪裡人士？」

薛蟠見有人問。來了興緻道：「你們猜猜，這個主是誰？」

眾人皆搖頭。薛蟠道：「不是別人。是我姨表兄弟寶玉的寶貝，是寶玉的表妹。啊哈哈哈！」

眾人見他如此作態，便切了一聲，蔣雨涵道：「你個薛霸王。竟拿寶玉調笑。」

正說著話，寶玉從外面進來，薛蟠一見。忙收住笑，捂了嘴。眾人開始討伐他。寶玉聽明原委。很是生氣。指著薛蟠道：「你拿我取笑也就罷了，你敢拿林妹妹取笑。這回我是決不饒你，走，咱們到姨媽那裡理論去。」

薛蟠百般求饒，寶玉只是不依。薛蟠知道，這要是驚動了母親，那自己是多大的罪過。林黛玉寶玉乃是老太太的心頭肉，這樣讓姨夫知道，也少不了一頓呵斥呀。以後在賈府還怎麼混？！忙地跪地給寶玉磕頭，眾人又來勸寶玉，道：「他這也是多喝了兩杯，但有下次，再不饒他。」

寶玉方緩和語氣，畢竟是親戚。薛蟠見寶玉肯饒他，這才起來，說好了第二日在前門大街上擺了一桌酒席，算是給寶玉壓驚。從此，大家都知道，林黛玉在寶玉心目中的地位，那是任誰都不許褻瀆的！如今見著真人黛玉，驚嘆不已，方知薛獃子所言不差。真是仙女般人物。

襲人把黛玉一行安頓坐下，才拉了蔣雨涵，過來給黛玉磕頭請安。黛玉忙讓起。問起黛玉的起死回生這個事情，黛玉娓娓道來。兩人皆稱奇。襲人道：「阿彌陀佛，貴人自有天助。小姐你這是要去哪裡？」

黛玉不好說的太多，只說為了躲避太后尋找，想去老王爺府，覺得日頭還早，便在市中心轉悠，不想就遇到了她。

襲人與蔣雨涵面面相覷，太后？她看著黛玉一身布衣打扮，孩子穿得卻是光鮮。便問黛玉分別後的日子怎麼樣，黛玉一一道來。蔣雨涵聽說黛玉貴為格格，再次拉了襲人磕頭。

襲人道：「既然小姐想躲避太后，若是不嫌棄，何不在此處躲幾日？我這裡空房還有兩間。」

黛玉聞聽此言，覺得妥當，並答應留下來。這一晚，吃了飯，襲人攆出蔣雨涵，床上換了新被褥，留黛玉在此大房間里休息。因有許多話說，便陪著黛玉躺了下來。黛玉問及襲人怎麼到了這裡。夜深人靜，只聽襲人說了別後的賈府發生的事情。

但是有些事情，襲人並不知曉。老太太最後關頭，為何把她許配出來。這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

卻原來，黛玉死後，寶玉迷糊了好長時間。賈母心痛不已，後悔自己親手毀了兩玉。

一日，賈母想起一件事來，問王夫人道：「這寶玉，原是住在園子里，你怎麼呼啦啦把他移出去？」

王夫人併當著賈母的面，誇了襲人。把襲人當日的那番話說與賈母聽。賈母當時也讚許襲人這個孩子。自寶玉婚後，襲人寶釵兩個主僕處的相當好，有說有笑。

而寶玉那時病好，無人時卻長吁短嘆。被賈母撞了兩回。賈母想起林黛玉在時，跟寶玉兩個小冤家好了鬧，鬧了好。心裡雖然操心，但是也是樂趣。

面前繞著自己，有時鬧彆扭，這個不快樂，那個也不快樂，這賈母心裡自然也就沒了樂趣。他兩個和好，歡歡喜喜，那賈母心裡也是快樂。賈母哀嘆，這黛玉要不耍小性子。該是多麼幸福的一對。

如今寶玉雖然在大面上有禮，但是賈母看得出，寶玉那發自心裡的笑聲沒有了。

話說回來，那襲人自從黛玉死後，在寶玉身上操了不少心。寶玉病了操心，寶玉好了也操心。如今寶玉懨懨地，全沒了年輕人的朝氣。襲人知道。這都是因為黛玉。照這個情形看來。怕是落下一輩子的病根。後悔當時去給王夫人進言。

寶玉與黛玉即使在園子里有什麼越軌之事。依賈府的做派，給他們成婚，也不算什麼。即使丟人。起碼寶玉黛玉心裡是快樂的。只要賈母一句話，說早把黛玉許給了寶玉。那別人也不好嚼舌頭了。那麼自己，也不至於煩了這個心。寶玉對於黛玉，那是唯命是從。自己說什麼他嘴上說改。卻是骨子裡不改。而黛玉不同。黛玉的話在寶玉這裡，就如同聖旨。寶玉稍有不從。黛玉並耍小性子不理他。

襲人又想到自己身上。寶玉對寶釵都是冷冰冰的，不似從前那麼親熱了。而對她，襲人看得出，話里話外。怪她與王夫人說了什麼。因為王夫人對襲人疼愛有加。林妹妹去后，這不得不讓寶玉起疑。怎麼平白無故的，新娘不是黛玉？而襲人歡歡喜喜的？

寶玉的疑心。與日俱增。有時對襲人-大聲呵斥，王夫人看在眼裡。

王夫人對於襲人。也有了新的看法。這黛玉跟寶玉一起長大，雖說黛玉身體不好，但是她在一天，寶玉都是快樂的。王夫人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認定了黛玉作為將來的兒媳婦的。雖說黛玉有點小性子，這有什麼呀？！

直到有一天，襲人與她說了那番話，她對黛玉的人品起了疑心。以為黛玉與寶玉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然而現在看來，這樣的想法是不對的。便是貓兒狗兒，兩小無猜，在一起時間久了也會有感情。即使真有什麼事情被發現，乘勢給他們辦了喜事也就完事了。

而襲人在那個時候說的那番話，是不是為她自己考慮？！這黛玉是小性子全府人都知道，她是怕黛玉與寶玉成了一對，以後容不得她也未可知！看來，這個襲人並那麼單純。

寶玉對於家裡為他安排的婚姻，並不滿意。看著兒子整日的愁容，王夫人心裡像刀割一樣。她後悔當初去宮裡與女兒說的那番話，使得寶玉要結婚的對象有所轉移。她把這個後悔，轉嫁到襲人的頭上，要不是她的那番話，自己並不會去宮裡與女兒說黛玉的不是。女兒也不會以娘娘的旨意，賜婚寶玉與寶釵的這段婚姻，逼死黛玉。

王夫人的心冷了。

當寶釵在王夫人賈母面前，提出要為襲人正身，讓寶玉納她為妾的時候。王夫人與賈母說了心中的疑慮。賈母也是看寶釵與襲人兩個好的什麼似的，而寶玉卻是愁容滿面。即使納襲人為妾，寶玉也快樂不到哪裡去。

賈母王夫人這回比較慎重，她們來探寶玉的口風，寶玉冷冷道：「你們安排就是，何必問我！」

寶玉的這句話，讓兩人默默流淚。黛玉去后，賈母拍著桌子哭道：「這都是我作的孽啊，老天爺，你讓寶玉快樂起來，怎麼懲罰我老婆子都行！」

王夫人過來抱著老太太，痛哭不已。「老太太，你身體要保重啊，這事不怪你，怪我呀！」

王夫人這才說出事情的真相。賈母驚呆了，手指著王夫人，半天說不出話來。王夫人跪在賈母面前，泣不成聲。

賈母看著王夫人那滿頭白髮，想到寶玉是她的兒子，她如何不疼？!想想王夫人剛才的話語，細細思量，覺得罪魁禍首是襲人。便對王夫人道：「你起來，我是糊塗，你也是糊塗。這襲人，看來不是從前的那個襲人了。這人-大了，心也大了。竟不把主子放在眼裡。」

王夫人起來，抹著淚道：「老太太，這個你可是錯怪她了，她對寶玉，那是真真的好呢！」

「我說的主子是顰兒呢！」老太太氣呼呼道：「寶玉在園子里，這麼多丫頭看著，怎麼就有閃失了？她們好生服侍罷了。若是怕，她盯著就是！我看她的心思沒這麼簡單。」

「不瞞老太太說，我也是這麼想呢！」

兩人相互看了一眼。沒再說話。擱了天寶釵過來探聽王夫人的口風。王夫人笑道：「你瞧你，哪有你這樣的？你可別跟你大娘學。」

寶釵聽出了話外之音，想起賈赦要討鴛鴦的事來。王夫人與賈母的意思，是再明白不過了，不要襲人做寶玉的小老婆了。寶釵心頭大驚。

寶釵見寶玉整日悶悶不樂，知他是不能忘記黛玉，心裡憎恨自己。便想著把襲人收在房裡。一來府里都知道。這襲人是王夫人認可的。收在房裡只是遲早的事情。自己何不做個人情？！二來有了襲人，那寶玉或許能快樂起來。卻不曾想，王夫人竟是這般說辭。這讓寶釵心裡很失落。

等了探春遠嫁。惜春出家，賈府沒落下來。襲人儼然是個大姑娘了。然而賈母王夫人卻不提此事，這讓襲人心裡著急。不知王夫人是何用意。原是說不虧待自己，難道變了不成？這不虧待自己。是自己誤會了意思？

王夫人與賈母商議，要打發襲人。賈母想著這丫頭昔日好。對王夫人道：「我們也只是懷疑，雖然她要出去，但也不能虧待了這丫頭。她畢竟這麼多年，一心一意地對寶玉好。」

王夫人道：「這個我也想過。無非給她找個好人家，在嫁妝上不薄她便是！」

王夫人有幾回見著襲人，都不好開口。她思討該怎麼打發這個丫頭。等了賈政回來。與賈政商議。賈政道：「如今家中不比從前，還是削減開支的好。便是我們自己的丫頭。也不要太多。大點的，或者配人，或者讓她家裡帶去，不要她家贖銀，也算是對得起這些丫頭了。」

拿定主意，王夫人著人找來賈璉，告知他要打發丫頭的事。賈璉聽說把襲人也要打發出去，心裡驚訝，但是不好說什麼。他想了想，對王夫人道：「突然要打發這些丫頭，別的倒還可，只是這襲人，跟了寶玉這麼久，也該找個理由才是。若論寶玉屋裡，把麝月打發出去，也不該打發襲人啊？！」

「這是老太太主意！」王夫人不想跟他啰嗦，便抬出賈母來。

「那這樣好不好，若是讓襲人出去，先在外面物色，給她找個好人家。到時我來做媒，也算是給了這個丫頭體面。我想，那時，她也不至於灰心。」

「這事就交給你去辦吧。」

賈璉回屋，思討這事。一日，賈璉在外面遇著薛蟠與蔣玉菡等人喝酒正散。賈璉上前與他們說話，看著蔣玉涵一表人才，賈璉對他家的底細是很清楚的。自被王爺放出來后，這幾年，也置了地買了房，日子還算滋潤。便拉過蔣玉菡私下道：「玉函兄，我有一事，想與玉函兄商議。」

「什麼事情？二哥直說罷了！」

「好事！」賈璉道，他附在蔣雨涵耳邊道：「寶玉房裡有個大丫頭，叫襲人，為人忠厚老實。如今府里要打發她們出去。玉函兄如今也該成家了，玉函兄覺得如何？」

「二哥，這寶玉會捨得？」

「我也不瞞你，寶玉如今並不好，自從林妹妹去后，對誰都不理不睬。對襲人也是常常呵斥。」

「怪道幾回讓人傳話他出來玩，他都推脫不來。原來是這般光景，哎！」

「你說，你可願意？若是願意，我給你保媒！」

「寶玉房裡的人，那定是不錯，我這不是高攀了嘛？」

「說什麼呢！」賈璉笑道：「若說這襲人，玉函兄若是得著，那真是撿了個寶呢！」

「二哥，我是求之不得，這事就拜託二哥了！日後定有重謝！」

賈璉見蔣雨涵這麼乾脆，忙地回來稟報王夫人。王夫人道：「你可打聽清楚了，他家裡怎樣。」

「都是知根知底的，況且，他與寶玉也是要好呢！」

「哦，那這感情好！這事就這麼定了！」王夫人笑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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