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賓客們看著艾格西離開的后影，他們打量著這位年輕男孩矯健的步履，心中真正所想可不如剛才禮貌地問出口的猜測那般簡單。

「如何，有發現什麼嗎？」哈利問道。

他指的是失蹤的貓的線索一事。

「我發現在大家找不到你的蹤影時，你騙大家說你去歷險了。」艾格西調皮道。

哈利閃了下眼色，道：「誠實地說，那並不算欺騙，我的確是在歷險。」

「我發現令我在意的點，但我不知道那算不算可疑點。」艾格西調侃完了哈利，說回正題道，「我正打算在四處探聽下。」

艾格西和哈利交頭接耳地說著二人間的私語。

不時朝這望來的賓客將兩人間的氣氛和舉動都看在眼裡，轉而和身邊人悄語著關於兩人的談論。

「也許你應該直接從愛德華身上下手，他是最能提供貓為何及如何失蹤的線索的當事人，但他並沒有將事情完全講明，連對心理醫生都不肯透露。」哈利對艾格西說道，看向了不遠處的愛德華一眼。

愛德華注意到了哈利的視線，便向哈利揮了手，走過來與哈利打招呼。

「好久不見，哈利叔叔。」愛德華道，說完，視線落在了艾格西金閃閃的外套和帶著翅膀的三葉草鞋子上。

「但你似乎並不想見我，愛德華，你有什麼要緊事要去佛羅里達嗎？」哈利問道。

艾格西看了哈利一眼，連他都能從中感覺出哈利隱隱氣勢上的威迫力。

果然愛德華神色沉了一下，回道：「你知道我一向敬愛你。但最近的事搞得我心神不寧，我實在不想參加這麼多人的聚會。但別說我了，我看見你帶來了一位有趣的客人。」

「艾格西。」哈利為兩人作介紹道。

愛德華點了點頭，伸手和艾格西握手表示友好，「有趣的名字。你知道嗎？你可成為了這場聚會上的焦點，比起那些精心打扮自己意圖在這聚會裡引起風頭的人們，他們一定後悔死了自己怎麼沒想到玩你這一套呢。出格，但有趣，我喜歡。」

這時，有別的賓客過來和哈利談話聊事。

哈利看了艾格西一眼，艾格西瞭然地沖哈利眨了下眼睛。

哈利走開后。

「你在上牛津還是劍橋？不，等等讓我猜下，」愛德華看艾格西年紀尚輕，隨意問道，「布里斯托，我猜得沒錯吧？」

「事實上，我沒有上大學。」艾格西道。他想，貴族總是愛關注這個點嗎？還挺煩的，對於沒有拿得出手的院校的他而言。但艾格西回答得也坦白。

愛德華的眼神仔細地打量了艾格西一下，道：「你是說你還未成年嗎？」

心裡襯道，的確這不像一個成年人會穿的衣服鞋子，當然他同樣不認為在他的交際圈中未成年會這樣穿。愛德華不禁想到看來他的哈利叔叔口味還挺獨特的。未成年？出色。

「不，我是說我從沒上過大學。」艾格西道，希望自己的身高不會讓愛德華有什麼不該有的誤會。

見鬼的王室基因。他已經22歲了！

「喔？有意思。」愛德華聽到艾格西這麼說倒有點鬆了一口氣，即便才給王室鬧出困擾頭條的是他，他也同樣不希望一個不慎就又鬧出什麼不利頭條。畢竟這關乎著王室威望。

愛德華並不介意艾格西有無上過大學，在周圍的人都一無例外地從名校出來后，沒有上過大學反而成了亮點，特別是作為能被約克公爵帶來的攜伴。

艾格西看到不遠處前方走過剛才引起自己注意的那位年輕男子,從剛才和賓客們的探問中,他已經得知,方才和愛德華在一起的那位女賓是瑞妮伊小姐，蘭斯格恩侯爵家的女兒。他們快要訂婚了，大概過陣子就會對外公布,幸運的瑞妮伊，她會成為未來的王妃。這是一位女爵的原話。

而眼前走過的這位年輕人是安東尼，蘭斯格恩侯爵家的長子。

因此，安東尼的舉動更令艾格西在意。他應該是輕鬆，高興，為妹妹自豪的，而不是神色中帶有敵意的——即便他盡量想掩飾得不在意。但一些小動作和細節出賣了他。

「嘿，這位是誰？」艾格西也裝作閑聊地指了手問道。

「誰？」愛德華順勢向艾格西指的看去。

然而這並不是艾格西的真正的目的，他早就知道對方是誰了，艾格西趁引開愛德華注意力的瞬間，右手以極輕敏地動作在愛德華的衣擺斜側里貼上了一隻□□。

這大概是違法的，特別是對王室成員這麼做時，會引來麻煩。但誰管他呢？kingsman是不受政府管轄不受政府影響的特殊獨立組織，這意味著做什麼麻煩都管不著他們。只要他們足夠低調。

艾格西想自己會在愛德華晚餐更衣后把竊聽器取走，這樣誰也不會察覺。

也許是因為愛德華看過去的視線，觸及到了對方，對方察覺到了視線也朝這邊看了一眼，但沒做什麼，他收回了視線繼續走開，和身邊人交談著。

艾格西卻察覺到了愛德華眼神的閃躲，想裝作沒看見對方一般鴕鳥式掩飾法。

愛德華眼神看向一邊的風景道：「我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一位，不過都沒什麼好結實的，他們不是什麼有趣的人。」

愛德華說著飲了一口酒。

艾格西為愛德華的差勁的掩飾感到尷尬，他一定不適合當個演員，但繼任國王要具備影帝級的水準不是基礎條件嗎？

「那麼，那位小姐一定是位有趣的女士。」艾格西看向十點鐘方向道。

瑞妮伊和女伴們正說著玩笑，看到愛德華和他們的新客人正在談論自己，便和女伴們說了幾句，向艾格西走過來和艾格西打招呼。

「我們也正談論著你，獨特的男孩。」瑞妮伊說道，看了愛德華一眼，示意愛德華為自己做介紹。

「艾格西。」愛德華道，「這是瑞妮伊。」

瑞妮伊與艾格西友好地握了手，道：「約克公爵總是會為大家帶來驚喜。」

「驚喜，我嗎？」艾格西道。

「大家都很歡迎你的到來。」瑞妮伊道。

艾格西觀察到瑞妮伊的一舉一動是一位能讓人立刻產生的好感的女士。

艾格西和兩人閑聊了幾句，又胡扯了幾句自己的事。眼光望向哈利那邊，注意到哈利得身邊了空。便借口說自己餓了，去拿吃的，抽了身。

艾格西需要他的竊聽器發揮作用。

哈利看著艾格西向自己走來，他那套金閃閃的三葉草外套在午後的陽光下顯得格外耀眼。

「至少，我不會讓你在晚餐時還穿著這身。」哈利拿著酒杯，對走過來的艾格西說道。

艾格西湊近哈利說道：「我在愛德華的身上裝了竊聽器，希望有用。」

有賓客過來和哈利與艾格西聊天，艾格西也為他們介紹了艾格西。

艾格西很好地融入在了午後的聚會中，他可人的外形和風趣的談吐引得大家的喜歡。

艾格西注意著賓客們透露出蛛絲馬跡，他覺得晚餐會是這件事突破口，晚餐宴會中總能發現人們的更多秘密。而他似乎已經找到了指向線索的正確方向。

晚餐前，哈利帶著艾格西去城堡更換得體的禮服。

「哈利。」艾格西叫道。

「嗯？」

「明天早上我可以去騎馬嗎？」艾格西問道，他想，機會難得。他剛被告知晚上需要留下來住一晚，大部分賓客會在晚宴結束時就離去，但王室和少數貴族會呆到明天上午再走。

「如果你喜歡的話。」哈利道。

哈利又走了幾步，回看了艾格西一眼道：「我不知道你還會騎馬？」

他對艾格西的人生履歷了如指掌，不知道艾格西還有過這項經歷。

「你不教我嗎？」艾格西問道，他想這也是該被教導的成為紳士的一項技能。

哈利看著艾格西閃爍的眼睛，彷彿拒絕他是一件極其殘忍的事，雖然除非為了任務需要，他並沒有早起的習慣。

「希望明天會有個晴朗的早晨。」哈利說道，在樓梯上繼續走道。

「哈，我會去叫你起床的！」艾格西高興道。

哈利嘆了口氣，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兩人走進了二樓的客室里的更衣室。哈利為艾格西挑了一套合身的禮服。

艾格西邊和哈利聊著他在賓客間發現的可能有用的線索，邊換著衣。

艾格西對著更衣鏡換了禮服，轉過身來給哈利看。

哈利點了點頭，艾格西穿這身很不錯，他的挑選的眼光不會差錯。

但哈利又搖了搖頭，從座椅上起身，艾格西系錯了領結，哈利走到艾格西的身前給艾格西重系領結。

艾格西便養起來頭，理所當然地接受這位公爵在他的城堡里為自己近距離地系領結。

「你要記住，從這邊......」哈利教著艾格西正確的系法。

這時，艾格西聽到他的竊聽器里傳來了一些怪異的聲響。

「噓。」艾格西把手指放到嘴唇上輕噓了一下，讓哈利和自己一起注意聽竊聽器里的聲音。

窸窣窸窣。

好像是解皮帶的聲音，還有喘息的聲音，但聽不清是誰的。

艾格西和哈利面面相覷，他們可不想了解什麼王子的私生活，但或者說，他們又不得不了解——為了不放過任何一絲線索。艾格西有點慶幸自己因為不方便使用關聯電腦而貼的不是可視竊聽器。

艾格西忽然覺得有什麼不對，立刻跑到窗邊向外張望。

「果然。」艾格西道。

「什麼？」哈利問道，領結系了一半又要重系了。

「瑞妮伊在外面。」艾格西道，「我聽聞愛德華是快要和瑞妮伊訂婚了吧？雖然還未對外宣布，但顯然賓客間默認並傳遞著這件事。看來愛德華的私生活不幹凈。當然這不算什麼新鮮事。」

艾格西又走回了哈利身前。

但接下來竊聽器里傳來的聲音讓艾格西鬆了一口氣，不至於發生和哈利一起竊聽王子的私生活這種尷尬局面，竊聽器里的喘息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推搡的聲音。

然後是甩門的聲音。

顯然愛德華已經換完了衣服，留下了那件貼有竊聽器的衣服離開了。

「更衣室里總是會發生些什麼。」艾格西調侃道，「我現在知道為什麼安東尼對愛德華懷有敵意了。」

哈利繼續回到教艾格西如何系領結的教導中，「敵意？」

「我有注意到聚會中安東尼看愛德華的眼神不對。」艾格西道，「而且下午整場聚會的竊聽中，愛德華和很多賓客都做了交談，惟獨沒有和安東尼有任何接觸。」

艾格西亦有去攀談過安東尼，特別聽了安東尼的聲音而在竊聽中加以注意。

「他們曾經關係不錯，是牛津同窗。」哈利說道

「從愛德華的話里可以知道，這場聚會裡有他不想碰到人所以才不想來參加這場聚會，我猜那個人就是安東尼。」艾格西道，「大概是因為曾經是朋友，後來也許被安東尼發現了愛德華對他的妹妹出軌，愛德華才更羞於面對安東尼吧。而安東尼又在國防部就任，這很有可能跟貓的失蹤有關。一場報復？那貓的身上藏有什麼重大機密，藉此和俄羅斯方做了交易？那麼他壓力大到患上夢遊症也就說得通了。」

當艾格西從和一個議員的聊天中得知安東尼雖年紀輕輕卻在國防部就任高職時，更覺此事有了眉目。

果然，正如梅林所說，這是一場國際性的危機！

哈利替艾格西系完了領帶。

艾格西正式換好了晚禮服，戴上了眼鏡，方便接收總部及時傳來的消息和偵查分析晚宴上會發生的局況。

在艾格西在去愛德華的更衣室回收完竊聽器后，和哈利一起進入了宴會廳。

「你看起來煥然一新了，這幅眼鏡很適合你。」瑞妮伊在艾格西入座后說道。

「謝謝。」艾格西紳士地笑回道。

當安東尼入座時，艾格西注意到他的手受傷了，下午還沒有的膠布。

這真是巧合。

「你哥哥發生了什麼事嗎？」艾格西問向旁坐的瑞妮伊道。

「沒什麼，只是扭傷而已。」瑞妮伊道，「他總是那麼不小心。」

「總是？」艾格西道。

「你知道，男孩，總是這樣有點碰碰傷傷的。」瑞妮伊習以為常道。

「是不是最近才這樣？」艾格西可不這麼認為，安東尼是教養良好的貴族，而不是跟他以前一般的街頭小子，怎麼可能會總是有碰碰傷傷？

「嗯，」瑞妮伊想了想，「好像是最近開始的，不知道他在搞什麼事，他也不跟家人說任何他自己的事。當然，也不是什麼大事。」

艾格西聽瑞妮伊這麼說，遂又仔細地觀察安東尼，看他的身上還有什麼別的小傷。

瑞妮伊說著看向了坐在身邊的愛德華。

艾格西能注意到她眼中濃濃的愛意，艾格西隨之也看向了愛德華。

艾格西注意到愛德華在晚宴開始前，就又已經喝了不少酒。現在也正喝著。

艾格西認為如果這不是愛德華以前就有的習慣，那麼他想這件事不早解決，大英的王子怕是要染上酗酒的毛病了。他喝得太多，不管是量還是次數。在聚會中艾格西注意到了這一點。並非那種品味和享受的飲用，而是想要逃避的慣性喝法，這是最容易染上酗酒的方法。

到點后，蘭斯格恩侯爵講了祝酒詞。即將成為未來王妃的父親的他興緻高昂。

侍者端上來一道道餐品。

艾格西像出生良好家教的家庭般用著餐，一邊豎耳聆聽著晚宴上的談資。

現在，他幾乎不用注意別人，而只要注意安東尼的一舉一動就行了。

愛德華除了飲酒，幾乎沒怎麼吃東西。安東尼意外地沉默，幾乎沒怎麼講話。瑞妮伊像個快樂的小公主，對什麼事都渾然不覺。

忽然，安東尼的一個側頭，艾格西看到他脖頸衣領處露出了一絲隱蔽的小傷口，那是個不會引人注意的傷口，當安東尼轉回頭時就什麼都看不到了。大概是因為在晚餐前換了衣服，才在這時露出來了一下。因為自己的特別注意才能發覺。

甚至不好判斷那是否真的是個傷口。但艾格西知道自己沒看錯，而他的眼鏡已經錄製下了他看到的一切，他輕敲了下眼鏡邊緣。位於總部的梅林接受到了艾格西的暗號，坐在大屏幕前，開始對分析剛才那段攝像。

梅林對著視頻分析，放大了那處傷口，當分析數據顯示出來的時候，他的臉色一凜。

「那是個貓齒的咬痕，已經快癒合了，他在上面塗了遮瑕但被蹭掉了一些。」艾格西聽到內置耳機里梅林如此說道。

艾格西露出了勝利在握的笑容，一定是因為安東尼換衣服時蹭掉了點遮瑕，自己才能及時捕捉到那處細微的傷口。

「我已經派人去他的相關住所搜查。」梅林說道。

果然，艾格西還注意到，用餐使人放鬆，人們的視線會自由地飄向任何地方，而安東尼的視線卻從未向這看來過。他必定涉事很深。

艾格西品味著晚餐，覺得每一道佳肴都很美味，正和他的口味。

晚餐后，國王和哈利談著愛德華夢遊的問題。

鋼琴與提琴組合的合樂的宴廳一端揚起樂聲。

艾格西和哈利收到了梅林傳來的訊息。

在安東尼的度假屋中發現了幾根貓毛，dna和理查德一致。甚至分析出掉落時間在理查德失蹤之後。

艾格西心裡感嘆了一下kingsman搜查行動力的迅速和全面。

哈利聽到訊息，看了艾格西一眼。

艾格西走過來對哈利說道：「高文那邊也和俄羅斯方周旋上了，應該很快就能查回清俄羅斯方密謀的消息。」他心裡幾乎篤定了安東尼為了妹妹報復愛德華和俄羅斯秘密組織做了什麼交易。

艾格西對哈利露出得意的笑容。

哈利看了眼安東尼，心中不置信，但召來了管家培根，對他說了些什麼。

培根點了點頭，按哈利的吩咐下去做事了。

當晚宴正式結束。

有賓客告別離去，有人回房休息，有人開車去玩。

只有安東尼和愛德華被留在了宴會廳中。

哈利坐在主位上，艾格西站在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