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書【已修改】
87_87624新年伊始,正是一年中最熱鬧的時候,邊城將軍府上下卻掛了素色的燈籠,府中下人們都穿了素衣,就連婦人發上的簪子也都換了古樸紋飾素凈色彩。
府中近日因老將軍喪事剛過,本就沉悶至極,此刻卻因為前廳來了幾位遠客而忙碌了起來。
常易不過十三歲,因着常年練武,個子躥的不遜於成人,只是身形依舊帶了些少年人的單薄,穿了孝衣便更顯得凄涼起來。
此刻他正快步往前廳走,身後跟着府中的管事常萬琦,邊走邊問道:「常家的人到了?」
「是。」常管事微微彎腰答道:「已經在前廳候着了,只不過……。」
常易腳步一頓,側頭看他:「只不過什麼?」
常管事腰彎的更低,道:「來的不光幾位叔伯,家族長也一起到了,另外還有少將軍的二叔也跟着的,看樣子是有事相商。」
常易冷哼了一聲,眼中一絲冷意一閃而過,冷笑道:「什麼有事相商,父親去時已快馬加鞭差人回家族去稟告,怎麼那時不見來人,這會兒倒是來了,還這般大張旗鼓。」
常管事低着頭不答,明眼人都能看出常家那幾個打的什麼主意,當初將軍在時不是個個兒巴結?現如今將軍才走了多久,因為官職在身不能回鄉入土,家族中就連葬禮都不願來人了,這會兒來人怕是沒有什麼好事。
常易臉色陰沉,自常將軍離世,他這少將軍的脾氣就沒人壓了,見天的長,一邊為着已故的父親傷懷,一邊還要壓着那些原本將軍的部下,偏偏這種時候家族又來了人,也不怪常易不甚待見。
想了想,乾脆腳步一轉道:「先晾著吧,別真當我這將軍府是什麼人都能隨意進出的,對了,許先生如何了?」
常管事見他已經抬腳往西廂院走,忙轉了話頭道:「這幾日已經有了起色,葯都按時按點的吃了,也比那幾日有了精神頭,應是好的差不多了。」
常易點了點頭,一步跨進月亮門,往屋中走去,常管事自然在月亮門處止了步。
相對於府中的忙碌,這西廂院倒顯得清凈的多,屋子的窗戶半開着,窗台上用一塊筆洗壓着一本書,也沒人收撿。
常易眼光瞥了一眼,便上前進屋。
門口守着的是常四,見着常易行禮道了一聲少將軍。
常易點了點頭,聞着屋中淡淡的藥味,問道:「先生呢?」
常四讓開一步低聲道:「睡著了,方才看了會兒書,一刻鐘前剛吃了葯。」
常易揮手讓他退下,進門就見坐榻上半倚著一個人,一手撐著下巴在打盹,垂在桌邊的左手上還拿着一本書,看樣子將掉未掉。
這人是常易的先生,按年歲算也不過弱冠左右,三年前被常易的父親請到府上教導常易,性子十分隨和,兩月前這許先生生了一場大病,恰逢常老將軍遭難,無奈之下讓人將病中的許先生抬到常老將軍床前被託了孤,這一病便是兩個多月,直到近日才有了起色。
常易站在門口看了會兒,就轉身準備去問問常四先生的狀況,卻聽身後有衣料摩擦聲響起,接着就有人道:「來都來了,進來吧。」
音色中還帶着剛醒來的一絲懶意。
常易轉回身來:「本是見先生睡着不予打擾的。」
許澤用手捂了嘴打了個哈欠,將左手快掉的書放桌上道:「你都已經擾了,還說什麼不予打擾,過來。」
常易進門,一轉身去窗邊上拿了那本書和筆洗回來給許澤放桌上,才在他對面坐下問道:「先生近日可還不舒服?」
許澤眼皮一抬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還成,死不了,怎麼?前面是不是來人了?臉色這麼不好。」
常易臉上笑容緩緩斂起,低着頭點了點頭道:「還真是瞞不過先生,是來人了,聽常叔說,不光來了叔伯,家族長也一起到了,總覺得不會是什麼好事。」
許澤一皺眉,屈指敲了敲桌角:「那你祖母呢?」
常易搖頭道:「未曾聽常叔說起,應該是沒來。」
「呵。」許澤笑了一聲,帶着些許病態的蒼白的臉上露出一點譏諷的意味:「兒子都沒了也不來看看,這老太太心可真大,常家的族長是不是缺心眼?這種場合他來攪什麼漿糊,是想給將軍披麻還是戴孝?」
常易鬱郁的搖了搖頭:「我只是擔心……。」
話沒說完就被許澤截住話頭道:「有什麼可擔心的?你是博義將軍之子,身份上便高出他們一大截,便是家族長也該仰你鼻息,你父親這一脈更是四代為將,怕什麼?誰還敢給你臉色看不成?」
常易被逗得沒忍住,笑道:「先生別打趣我了,哪兒是怕這個,只是好歹是父親的孝期,要鬧出什麼事來終歸不太好。」
許澤眯眼點了點頭:「是這個道理,不過這種道理也要分時候,若是對方都給你蹬鼻子上臉了你還忍着,不是更對不住將軍?」
常易果然不說話了,想了想,對許澤行了個晚輩禮:「我這便去看看他們來所為何事。」
許澤點了點頭,見他出門離去,對門口的常四道:「給我找身能見人的衣裳來,好不容易病好的差不多了,也該出去溜溜了。」
常四應聲,進門問道:「先生是要去前廳嗎?」
許澤點點頭,笑眯眯道:「去見見常家那個倚老賣老的家族長長什麼樣子,能這麼有底氣來逼將軍府的門。」
常四噗嗤笑出聲來:「還不是一個鼻子兩隻眼,先生等等,我去叫碗葯膳湯給先生喝了再出去。」
許澤點頭應下,待常四齣門,轉頭看了沒關的窗外一會兒,才在桌邊坐下輕輕嘆了口氣。
其實許澤並非原本的許澤,他本是二十一世紀大學剛畢業的一個四好青年,正在找工作期間,不過是因為工作還沒着落閑的無聊看了一本網絡小說,一覺醒來便已經躺在了這裏的床上,病重的爬都爬不起來。
許澤也驚慌失措過,這種驚慌在他被幾個人抬到將死的老將軍面前,被迫託孤的時候最為明顯。
因為這個世界,正是他在睡覺前才熬夜兩天看完的那本小說,而常家這個被托的孤,是那本書里的終極大反派,現年十三歲……,而自己的身份則是那書里僅僅露面了三次就被常易一刀砍了的一個西席先生。
剛剛發現這個問題的時候,許澤連罵天的力氣都沒有了,腦中一片空白,簡直像是被人突然從地球扔出了銀河系,甚至是沒有了活的念頭。
那時他天天想,不知道再死一次能不能死回去,還是說再死一次就真的死了?
不過明顯老天不光關了他的門窗,塞了他的門縫,就連一點點異想天開的念想都沒給他留,許澤在生死邊緣徘徊了半個多月,最終還是被府醫救回了一條命。
既然天註定這樣都沒死成,那他自己再尋死也就沒多大意思了,經過長達兩個多月的適應,許澤徹底的認命了下來,乖乖的在將軍府中養起了病。
反正現在不會死,倒不如好好活,而且常易還小,至少現在看着還沒有想要一刀砍了自己的苗頭,許澤自認自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就一張嘴能耍兩下嘴皮子,在這個虛構出來的世界裏,離開將軍府該怎麼生活,許澤想不出來。
況且想到書中原本常易的結局,既然已經成了常易的先生而無法改變,許澤就做不出放任他長歪,最終成為反派*oss,從而締造出一個絕對奴隸式的社會來。
況且自己的生存還要依靠將軍府,沒得一來就撕破臉的。
那種愚蠢的做法許澤只要還有一點理智就絕對做不出來。
從昏睡中睜眼時正好遇上來守着他的常易與管事常萬琦『閑來無事』說起常家的家事,有幸聽了一出奇葩的家庭倫-理劇。
常家這個奇葩家族簡直有着所有奇葩家族該有的一切特徵,自私自利唯利是圖,親情淡薄難看之極,常易他爹這一脈是一枝旁枝,族裏便總想着從常易他爹身上挖好處,常易他爹沒死的時候是威風凜凜的大將軍,常家幾次三番想讓他開後門把常家嫡枝的幾個敗家子給弄進官場,混個功名。
常易他爹自然不願意,要說是些不要緊的小官也就罷了,都姓常能幫也就幫了,偏偏那群貪心不足蛇吞象的傢伙想進吏部,油水多還夠面兒……。
為此那常家的家族長險些將常易他爹從常家族譜上除名。
許澤總在想,像常將軍這麼優秀的人,是有多倒霉才能攤上這麼一個極品家族呢?
果然,英雄的人生總是多磨的!
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一個大英雄生了一個能顛覆超綱的梟雄出來,實在有夠琢磨。
這會兒那極品族長跑邊城來找常易的茬,許澤就是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他們干不出什麼人事,既然人家已故的老將軍都託孤於他了,他要不盡一點責任去看看總歸不太好。
許澤等常四給他端葯膳湯喝了,換了一身素凈又不落面子的衣衫,想了想,又去隔壁書房中翻了一張寫了字的捲軸出來塞進袖袋中,才對常四道:「走吧,好歹我如今也算是少將軍半個『家長』,有客人來就該好好招待一番才是。」
常四應了一聲趕緊帶路,順便悄悄的回頭看了看許澤臉上的笑意,總覺得這許先生的笑容看的人有點瘮的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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