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逐出內門

87_87413有人云羽化門所處鍾靈毓秀之地，靈脈橫貫，奇峰縱橫，十二峰四十八洞府，無一不是神仙寶地，引人神往。

商白芙坐在約平方丈大小的硃色風華扇上，憑藉着原身還未消散的依稀記憶，找到了掩藏在崇山峻岭中，非常人不可企及的羽化門，從高空俯瞰下面。

山嵐雲霧，靈巧絕倫的建築如同利刃刺破長空般，森嚴林立，美輪美奐，主峰上鎮妖塔周圍，靈符翻飛，仙氣充沛，讓人讚歎。

商白芙用靈氣指引風華扇下落，腰間碧色腰牌，在通過無色的結界時，散發出了微弱的光亮，正在此時，西南方向紫雲峰上瑤華殿裏，閉目靜心的紫衣女子驟然睜開了雙眼，抬眸看去。

死寂無聲的瑤華殿裏，點燃了上百隻鮫人燭，在燭台上靜靜燃燒——鮫人燭又叫長生燭，聽聞可以千萬年不滅。

而此時，第一排一隻早已熄滅的蠟燭，又重新地燃燒了起來，火光灼灼，映照着紫衣女子略顯驚疑的神色，微微搖曳，看起來捉摸不定：「阿芙回來了。」

「師傅？」瑤華殿上，打坐修行的另一白衣女子隨着司清真人的目光看去，眼眶微紅，看起來是剛哭過的樣子，在看見重新亮起的長生燭后，也顧不得詫異，立刻從蒲團上站起，「師妹她……還活着。」

「掌門說凌霄山下，為魔物，有厲害的禁制，所有仙器法寶在哪兒都會失常，阿芙她是怎的脫險的？」紫衣的司清真人沉吟片刻后，掐指一算，對司空璇道，「我去看看，璇兒你去喚你師兄飛白過來，超華峰那老匹夫不出片刻也會算到這邊的消息，定是會帶着他那寶貝女兒上門來興師問罪，幫我攔住他。」

「是，師傅。」司空璇剛剛應諾，只見司清真人一展廣袖，一個白玉葫蘆隨即在她們的面前變大，上邊光華流轉，花紋繁複，看樣子也絕非凡品。

待司清真人乘着寶葫蘆離去后，司空璇才從袖中拿出傳音符來：「蒲飛白，蒲飛白，你死哪兒去了？」

「……」從符籙里傳來了男子淡淡的嘆息聲，「我在青菱峰，怎麼了？」

「師傅說阿芙師妹回來了。」司空璇語氣急切。

「……」對方似乎是靜默了片刻，才回應，「我知道。」

「你、你知道？」司空璇微愣。

「嗯，她在青菱金池，你也過來吧。」頓了頓，又補充，「還有朝華峰的紫陽真人，雲芷蓉師妹也在。」

話音落下，那邊就掐斷了傳音。

青菱金池，靈泉涵養之地，一池金色的蓮花層層開發，嬌艷欲滴，開滿了整個金池，在粼粼微光中散發着沁人心脾的清香。

金蓮花百年才結出花苞，千年才次第開放，據說是天下奇景，花瓣更是能肉白骨的靈丹妙藥，只不過初次見到金蓮花開放的商白芙，現在卻完全沒有欣賞美景的心情。

因為她的肩頭正被壓着一把通體漆黑的寶劍，壓得她喘不過氣來，額上冷汗密佈。

手持寶劍的就是朝華峰峰主紫陽真人，橫眉冷對，冷聲斥責：「你這鼠輩在打傷我女兒后，竟然還敢堂而皇之的回來！」

「……」商白芙沒做聲，因為剛剛奪舍重生的緣故，她對原身的記憶還沒能完全接納，是以一時也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師伯，阿芙剛剛回來，有什麼事還請稍後師傅趕來再商討較好。」祭出了青雲劍的蒲飛白，勉強和商白芙一起，用靈力格擋住了來自紫陽真人的壓力，不卑不亢。

商白芙側眸看去，能看出蒲飛白的臉色也不是很好，畢竟是來自元嬰期真人的威壓，她現在這具肉身不過融合中期，蒲飛白應該比她要好些，但再怎麼也不會超過心動期，是以這樣簡單的阻止就已經是拼盡全力了，她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麼：「師伯，我想這裏面有些誤會。」

「哼，誤會！你的意思是我堂堂朝華峰紫陽真人不明事理，胡攪蠻纏了？」靈力驟加，蒲飛白猛地咳出了鮮血，被震退，青雲劍也旋舞著斜插入了地面。

「咳咳……」肩頭一沉，被迫跪在了地上的商白芙蹙起了秀眉，原身是因為被指奪寶殺人，才跳下凌霄崖的，只不過抽取部分記憶，商白芙發現原身與朝華峰雲芷蓉一起被稱作羽化雙姝，在羽化門中頗受寵愛，不可能為了區區的一階法器就殺人奪寶。

只不過紫陽真人向來溺愛自己的獨女雲芷蓉，她即使是辯解也會被當做狡辯，所以商白芙並不想多費舌根，紫陽真人再怎麼說也不會在羽化門裏對她下毒手，她只需要等著原身的師傅紫雲峰司清真人來就好了。

「爹爹！別着急！」而那邊，見紫陽真人震怒，雲芷蓉不禁也抽出了焚影劍，攔下了紫陽真人，微微蹙眉，她當然知道爹爹是為了她好，但這樣下去的話，本來是有理的事情就不佔理了。

在雲芷蓉看來，商白芙再怎麼說也是《仙途》的女主，在《仙途》中自己這個惡毒女配，和護短的爹爹紫陽真人最後可是落了個不得善終的結果，雲芷蓉自是不想落得這樣的結局。

「芷蓉！」紫陽真人見自己女兒出來阻攔，下意識地收了些靈氣，正在此時，幾張符籙突兀而至，紫陽真人臉色一變，收劍回防，連續的爆炸聲落下后，站在寶葫蘆上的紫衣女子，柳眉倒豎，語氣冷淡，「呵，你這老不死的，當真欺我紫雲峰無人不是？」

雲芷蓉掠身過去，扶住了紫陽真人的胳膊。

「我沒事。」拍了拍雲芷蓉的手背，紫陽真人抵擋的及時，是以並沒有絲毫外傷。

司清真人乘着寶葫蘆下來，將葫蘆變回了指頭大小，掛回了腰間，將蒲飛白扶了起來，肩頭一松的商白芙也站了起來，隨着蒲飛白一起輕喚，「師傅。」

「司清你這老姑婆來得正好。」見紫雲峰的司清真人來了，怒氣沖沖的紫陽真人反而是笑了，「你這好弟子商白芙殺人奪寶，傷我女兒，你該作何解釋？難道想包庇不是？」

「阿芙。」司清真人頓時看向了商白芙，但語氣卻很平靜，沒有絲毫要質問的意思。

商白芙微微一愣，心想原身倒是好命，有即使認為她做錯了也捨命護她的師兄，也有隻要她一句話，就選擇信她的師傅。

不過……雖然她剛剛奪舍重生，對原身的記憶承接的還不完全，但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有些呈現片段的記憶表明……那事真的是她做的，即使不合常理。

商白芙張了張口，剛想說些什麼，只覺得頭忽然疼了起來，像是有利刃在裏面攪拌似的，緊接着整個人就倒了下去。

恍惚間，她聽見了師傅倉皇的驚叫聲「阿芙！」，隨即感到有人接住了她，視線變暗，在意識消失的前一秒，商白芙想的卻是——剛好不用解釋了。

……

《惡毒女配修仙記》……女配……書穿原女主……身死道消……

腦海是大片大片的空白，零零碎碎的記憶難以拼湊成型，就像是醉酒的人喝斷片了一樣，意識朦朧間，商白芙感到有許多人在身邊來了又去，散亂的說話聲，還有低低的啜泣聲，直至許久后，她才從這無聲的空寂中醒來。

面前似是有着模糊的人影，在微愣后，一把撲在了她身上，將她抱起：「師妹你醒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我去讓蒲飛白那個獃子給你煉藥來。」

「嘶……疼，師姐。」勉強可以算是完全承接了原身記憶的商白芙，一眼就認出了抱着她問個不停的女子，是最護短的師姐司空璇。

「……還知道疼就好。」司空璇聞言，趕緊將商白芙鬆開，見商白芙揉着太陽穴，一副無奈樣子，隨即又破涕為笑，「好點了嗎？」

「嗯，沒事了。」商白芙點頭，頓了頓又問，「師兄呢？他上次受傷了，沒事吧？」

「他能有什麼事啊。」司空璇擺擺手，一臉的不以為然，隨即卻又憂心忡忡地看向了她，「倒是你，都昏睡了一個多月了，掌門讓青玉峰的人來看了好幾次，都看不出所以然來，你這是要急死我啊！」

「呃……對不起。」商白芙眨了眨眼，又像是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情一樣，神情也變得嚴肅了起來，「對了，師姐，還沒問你，雲芷蓉的事情怎麼樣了？」

「……」司空璇原本還很輕鬆的表情，頓時僵住了，半晌才幹笑了一聲，「已經解決了，阿芙你不用擔心。」

「我想要知道是怎麼解決的。」商白芙抿唇，「這對我來說很重要，師姐。」

「……」司空璇眸光頓時黯淡了下去，「師傅不相信你會做出殺人奪寶的事情，請掌門出來評理，掌門用靈淵鏡的碎片，看到了……你偷襲雲芷蓉的事情，師傅將紫雲峰的鎮峰至寶千色琉璃盞拿了出來賠罪，然後閉關修鍊了。」

停了半晌，又抬起頭來，小心翼翼地看着商白芙，輕聲：「師妹，你被逐出內門了。」

「……」商白芙沉默。

「別擔心阿芙，師傅只是在氣頭上而已！」司空璇勉強地笑了笑，想鼓動商白芙一起打起精神來。

但商白芙卻只是道：「師姐……可以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嗎？」

「……」司空璇微愣，垂眸點頭，「我把傳令紙鶴留下來，有事叫我。」

「……」商白芙看着司空璇將紅色的紙鶴放在了檀木桌上，深呼吸了一口氣，縮回了被窩裏。

原身的記憶很奇怪，充斥着「穿越」「原女主」這樣陌生的名詞，按她的理解，就是原身原本只是一個名叫「二十一世紀」的空間里，普通的「打工仔」，因為機緣巧合，穿越到了一部名為《惡毒女配修仙記》的話本里的「原女主」……那時候，原身之所以選擇自殺，其實並不是一時之氣，而是無法承受接下來既定的結局。

以原女主殺人奪寶為轉折點，在這之後，在話本里，原女主在接連遭受被逐出內門，被同門唾棄的打擊后，勾結魔修，接二連三地謀害女配，殘害同門，最後墮入了魔道，被女配雲芷蓉斬殺當場。

她所承接的記憶，只有那個穿越的商白芙的記憶，而沒有早已神識消弭的本尊的記憶。

商白芙躺在床上，閉上眼睛，強迫自己靜下心來，但心裏還是忍不住地煩躁——她原本還抱着一絲僥倖的心理，但詢問過司空璇以後，她發現「用千色琉璃盞賠罪雲芷蓉」「被逐出內門」都和話本上寫的一樣，除了原身跳崖這件事。

「除了跳崖嗎？」微微一愣，商白芙忽然翻身坐了起來，臉上怔忪的表情，很快就變成了釋然的微笑，「雖然不是什麼好事情，但這不正好意味着，以後並非是不可改變的嗎？」

她看向了案几上那隻漂亮的紅色紙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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