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第四十一章 順從

41 第四十一章 順從

「外公。」

溫文放下碗筷理了理著裝走到玄關畢恭畢敬道,她清清冷冷的面龐上,多了一份敬畏,她可以無所畏懼地反抗溫瑟,但是面對面前這位老者,溫文有一種出於習慣性的服從在驅使她的身體,離開他的視線範圍內她可以在C市為所欲為,然而……

「文兒說說,你有多久沒見我這個老人家了。」堅硬的拐杖跺在地板上發出沉悶的一聲,站在他身後的沈思遠不禁縮了縮脖子,有些擔憂地望向溫文。

「是文兒沒有盡足孝道,待會便去罰抄兵法。」溫文沒有勇氣直視溫外公如鷹眼般銳利的眼神,她垂下頭,放低身態認錯。

溫外公的威嚴在家中首屈一指,但凡他說出的話,幾乎無人敢反駁。他們並不是一味地奉承,更不是因為他是長者而在他面前左耳進右耳出地裝模作樣。溫外公是個老兵,至於是否有過什麼顯赫的功勛,到溫文這一輩已經不得而知,家中幾乎無人提及,她知道的只有,他是個退休的老兵。

然而隨著年齡的增長,溫文已然不是在他膝下懵懵懂懂的小女孩,她怎麼都無法介懷溫外公身上被閱歷打磨出的氣質,他給予人的訊息便是,軍令不可違,在他面前,不得反抗。

自小兩姐弟在溫外公這樣的教育下長大,早已耳濡目染,對他產生的,更多的是下意識的反應。

「文兒哪裡會不孝呢,你可比思遠有出息得多。」

一直低著腦袋的溫文看不見溫外公的面容,但是身體輕微的寒顫似乎在提醒她,外公話中有話,絕不是在誇獎於她。

「C高的事情,是文兒疏忽大意,沒有做好本職工作,這些年自信心的膨脹讓自己越界攬了不該攬的事情。」

「文兒果然比思遠出息得多,一點就通。」說罷,溫外公拄著拐杖走到溫文面前,拍拍她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你要時刻記得你肩負著我餘生所有的期待。」

溫文呼吸窒了窒,感覺被他拍著的肩膀,有千斤重,「文兒明白。」

「爸,先來坐下歇息吧,晨跑了一圈也該累了。」一旁為溫文捏一把汗的溫瑟伺機而動,馬上為溫文開脫起來,「你先去把飯吃完,吃了葯再好好陪陪你外公,這麼久沒見,他一直念叨得緊。」

「嗯。」溫文一雙深邃的眼眸深深地凝望溫外公挺直的背影,心底的憂慮在見到溫外公的那一刻怦然爆發,不禁為單清澄擔憂起來,不知道外公有沒有注意到她和單清澄之間暗涌的情感。

她轉頭對想要到自己身邊來的沈思遠搖了搖頭,她心底明白得很,外公這次過來的目的,很明顯是她。

想想單清澄身旁蓄勢待發的王初修,再看看家中陡然嚴肅的氣氛,溫文頭疼地皺起眉頭,這樣的內憂外患,希望不會持續太久,造成不可挽回的結果才好。

溫文喝了粥吃了葯,按照醫生的囑咐量了體溫,37.5度,已經在慢慢退燒。等她換好手上的葯,才坐到溫外公對面,面無表情的臉孔令人捉摸不透她現在是什麼心情,黝黑一片的雙瞳波瀾不驚。

「度個假怎麼這麼不小心。」溫外公似是無心的關心了一句,而溫文聽在心裡卻不敢是當作聽聽就算,避重就輕地解釋道:「是我沒料到小小的一隻寵物會性情大變。」

「正如你學校里主事的學生?我可不只一次跟文兒提醒過吃一塹長一智,你還是太年輕,讓你出去磨練好像並沒有達到我預期的期盼。」溫外公眼底帶著濃郁的探究,在他記憶中,溫文處事向來得體知進退,極少會出現不明智的錯誤,而這一年來屢次犯下的過錯都無法讓他琢磨透,他一手帶出來的溫家繼承人,為什麼會像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一樣,四處跌跌撞撞。

溫文垂下眼眸沒有接話,殊不知她波瀾不驚的面孔下,內心早已風起雲湧,沒了方日的鎮定自若。

溫外公餘光瞅了眼徑自看著報紙的溫瑟,兩手交疊放在拐杖上,「你媽媽給安排相親的事情我也有所耳聞,那些如若是入不了你的眼便罷了,但是你這個年紀也老大不小了,是不是該在這方面下點心思了?」

聞言,溫文眼皮一跳,果然第一個相親者的風聲多多少少還是傳入了外公的耳中,但是按目前的狀況來看,似乎是還沒發現她和單清澄之間的異常,「我會的。」

「老李家的小孩恰巧也回來了,我自作主張給你們約了時間,」說到這,溫外公轉頭看了看掛在牆上的時鐘,似是自言自語地低語道,「看看時間,也應該差不多要來了。」

話音剛落,家門的門鈴恰逢被摁響,沈思遠只覺心頭猛然一顫,快步走去開門。如果是外公給溫文安排對象,溫文大不可能像以前一樣說推脫便推脫,對事後的影響不管不顧。然而最大的問題不是這個,如果是以前溫文可能還會無所謂地接受外公的安排,但是他猜想中,溫文已經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又怎麼會辜負了單老師再投入其他人的懷抱……

開了門,沈思遠震驚的不能自已,他不可思議地看著面前站著的人,驚詫道:「是你?」

「我也沒想到我們會這麼快再見面,再自我介紹一次,我是李斯年,來拜訪溫老。」李斯年一沉不變的殭屍面孔和沈思遠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讓沈思遠難免又懷疑起,外公是不是早就和他打過招呼,而他是不是早就已經認出他們……

那溫文和單清澄……

「沈思遠,你好。」即使沈思遠心底再亂如麻,也不會在禮節上怠慢了客人,他同李斯年握過手便邀他進屋,隨後似是警惕性地坐到了溫文的身邊,下意識想要保護他的姐姐。

跟他一起長大的白菜他都沒捨得讓人拱,不好容易教會這頭木頭白菜去拱別的白菜,突然冒出的兩頭野豬是要亡他意嗎?!

沈思遠屁股還沒坐熱,就聽到溫瑟發話攆人,「思遠,還不接過人家送來的禮盒,邀他入座好好泡壺茶招待。」

「溫女士……」沈思遠看了眼溫文,又擔憂地望向溫瑟,似是求助般的喚了一句,卻發現溫瑟沖他微不可察地搖搖頭。

李斯年被領到溫文的身邊坐下,他別有深意地觀察起身旁打從見了自己起就幾乎沒什麼變化的人,她毫無溫度的雙眸注視著前方的溫外公,稜角分明的臉龐顯得清逸又冰冷,側看著挺直的鼻樑讓她整副面容愈發有了一種巾幗不讓鬚眉的剛毅,而那微微失了血色的薄唇,像是惟余莽莽的冰天雪地中,點綴著的一絲火苗,即使再凜若冰霜,也攝人心魂。

眼下的這個女人,細看,比他奔波在外時遇到的胭脂水粉耐看得多,雖不到傾國傾城的地步,但放在人群中,必然是耀眼的一枚珍珠。

對,珍珠,不經雕琢,就美得不可方物。

許是敵不過身旁人眼中的灼熱,溫文毫無預兆地回頭,四目相接,她分明看清了他眼底的玩味和探究,溫文微微眯起眼,又轉為淡漠地打招呼,「李先生,你好。」

「你好,叫我斯年便可,李先生有些太過見外。」

李斯年難得的勾起嘴角,眼底的玩味愈發濃烈,只是一瞬,他便仿若是給溫文一種方才的他是假象一般,正襟危坐地同溫外公寒暄起來。

溫外公沒有把這對年輕人方才的交流放在心上,從李斯年的言談舉止上觀察,更是中意了幾分,不急不躁,和溫文的性格相似,兩人相處起來不會有太大的起伏,如此便下定了心,「斯年,我們家文兒以後就有勞你多多照顧了,待過幾日,我們兩家人一起坐下來,再細細詳談。」

「自然。」李斯年順從地應下,他敏銳地發現站在一旁的沈思遠聽到這個訊息后,如熱鍋上的螞蟻,焦躁地快要開口說些什麼。但是在他和溫文眼神接觸的一瞬,李斯年見他迅速鎮定了下來。

這個女人……

李斯年心底想要探究的意味愈發濃烈。

「溫文,去換套衣服陪斯年在附近走走,他剛回來,T市這幾年的變化想必會讓他陌生,你帶他好好四處熟悉下。」開口說話的是溫瑟,她在李斯年敲門的時候就已經收拾好了報紙,一直在一旁靜靜地審視坐在溫文身邊處事不驚的男子,他的城府太深,可能深到以後溫文都無法掌控他的地步。

她清楚方才爸口中的話的什麼意思,這次的見面不像是相親,更像是兩個即將要步入人生另一階段的人來見見自己的另一半,如此草率,爸到底在想些什麼……

「有勞李先生等我片刻。」溫文站起身,同李斯年說了一句正要離開,就聽到他不慌不忙地糾正:「斯年。」

回眸,低視,溫文莞爾一笑,笑得有些令李斯年觸目驚心,卻讓沈思遠膽戰心驚,「斯年。」

這個李斯年,完了……沈思遠心底默哀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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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裡桃花別樣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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