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想回到最初

華夏京都,郊區,魅影的私人樹林,向晚的別墅,

李雅彤中午睡過去就一直沒醒,蘇錦戈在床邊守了她一個下午,時不時探一下她的額頭,看燒退了沒有,

周俊然也是中午才回到京都,馬不停蹄地趕回來就想要見見李雅彤,只是貝塔讓他不要去打擾,就一直在走廊徘徊,直到手機晃動,看到貝塔給他發來的簡訊,臉上的鬱悶之色才掃去那麼一點,

雖然沒有找到陸離和蘇昂,但是他儘力了,舒了口氣,整了整儀容,輕輕地從外面打開門,一眼,臉上的期待就破碎成失望,李雅彤沒有笑著對他的回來感到歡喜,而是閉著眼躺在床上,蘇錦戈正在替她掖被角的,動作輕柔又細心,

心裡暗暗嘆了一口氣,他終究是輸了,不過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他的心裡存了那麼一點點幻想,也只是用來安慰自己的而已,

「蘇錦戈,貝塔找你過去,是關於陸離的,」

聞言,蘇錦戈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隨即抿了抿蒼白的薄唇,說道：「我馬上就去,」

周俊然冷眼看著蘇錦戈消瘦了一圈的背影,自嘲般一笑,拉上了房門,將寧靜留給死裡逃生的夫妻倆,

「老婆,你安心睡吧,我離開一會兒,」

說著,蘇錦戈湊上前去,在李雅彤白皙的額頭上落下一個鵝毛般輕柔的吻,隨即起身,悄悄地退出了房門,只是,房門拉上的那一刻,細微的聲響,讓安睡在床上的人兒不自覺地皺緊了秀眉,

三天前,從浮生城逃出來之後,李雅彤就在直升機上就昏迷了,

回到京都,更是時不時發起了高燒,大多時間都在昏睡,偶爾半夜會被噩夢驚醒,伸著雙手在半空中胡亂的揮舞,像是在驅趕著那麼纏人的鬼魂,又似在拉住不知身落何處的陸離和蘇昂,

蘇錦戈除了心疼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浮生城的經歷,怕是已經成為一個噩夢深深刻在她的腦海里,想要她忘記,也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了,

當初,李雅彤懷裡抱著諾瑪的骨骸,是拚命從亡魂手中搶來的,兩人一刻也不敢停,朝著諾瑪先前指的方向狂奔,好不容易回到地面,狼狽疲憊之極,體力較差的李雅彤仰頭就癱倒在地,

兩人以為逃出了亡魂的追剿就安全了,卻在心稍稍安定的時候,耳邊傳來刺耳的轟鳴聲,

由遠而近,一眼就看清了,盤旋在空中的直升飛機上,暗黑系特工拿著機關槍準備掃射,蘇錦戈將累癱的李雅彤護在身下,以為在劫難逃時,幸好周俊然帶著貝塔撥給他的人及時趕到,

激烈的槍戰一觸就發,蘇錦戈來不及多想,拉著李雅彤在槍林彈雨中躲藏,剛與周俊然碰面,兩個平日里互看不順眼的情敵,就某個女人的安全問題上,一個眼神交互就達成一致,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李雅彤就被塞進直升飛機遠離槍戰現場,

只是,瀕臨昏迷的她,末了還不忘央求周俊然一定要派人去找找陸離和蘇昂,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所以周俊然並沒有和蘇錦戈李雅彤兩人一起走,而是因為心愛的女人一句話,就留在了硝煙中,

而且,蘇錦戈這些天一直沒敢告訴李雅彤,飛機越飛越高的時候,他回頭看見了那一幕,受到阻攔惱羞成怒的暗黑系竟然朝下丟了幾枚手榴彈,入口被掩埋了,

門外,周俊然雙手插兜依靠在牆上,蘇錦戈一出來,就問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

「她怎麼樣,」

「時好時壞,魅影說要看她自己能不能戰勝心魔了,」

周俊然的臉上閃過片刻的心疼,然而蘇錦戈並沒有出言諷刺,而是真誠地說了句：「周俊然,謝謝你及時趕到救了我們,也謝謝你還活著,」

周俊然苦澀一笑,問道：「你不希望我死嗎,」

蘇錦戈搖了搖頭,與周俊然並肩向樓下走去,沉默了一會兒,才將積壓在心裡幾個月的心聲吐露出來：「雖然我們是情敵,但是我不希望你死,你死了雅彤傷心了很久,背地裡哭了很多次,我不知道怎麼安慰她,那時我想,雖然你「死」了,但是你贏了我,她的心裡永遠都有你的位置,」

「我的位置,你確定,」

周俊然愕然,當時在耶路撒冷他抱著必死的決心,以此為憑藉讓李雅彤能永遠記住他,他一直以為那只是奢望,卻不曾想,竟是事實,

「其實不止是你,我想雅彤的心裡,也有陸離的位置,她其實不是一個絕情的人,你們對她那麼好,她不可能沒有一點心動或是感激,」

「我曾經為此傷心過,但卻做不到去質問她,為什麼不能只愛我一個人,為什麼要三心二意,但是一想要她會為此為難和羞愧,我就生生把氣埋在心裡了,」

蘇錦戈的話不可謂不驚人,周俊然竟一時間無話可說,

他一直以為,蘇錦戈是他們中最幸運的一個,陸離認識李雅彤最早,也是第一個愛上她的,卻因為家庭的原因自卑,把最好的時機錯過了,

而他呢,自認為守護了她五年時光,又有年少時那一段偶遇,李雅彤最終就一定會愛上他,只是他太自負了,在不可挽回了之後才醒悟,等愛不如大膽去追愛,

只有蘇錦戈,拋棄了李雅彤五年,卻還能和她走進婚姻的殿堂,

他一度被仇恨蒙蔽雙眼,怨天道不公,恨蘇錦戈橫刀奪愛,卻忘記了,他自己本身就是一個插足李雅彤感情的第三者,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也只有到了現在,經歷了生死,他們才會懂得彼此都沒錯,愛上同一個女人是辛也是不幸,愛一個人不是非要把她捆綁在身邊,而是給她想要的一切,親眼看著她開心的笑,就是幸福了,

吧台,貝塔倒好了三杯紅酒,見蘇錦戈和周俊然一起下來,呵呵一笑,說道：「這裡,還從來沒有這麼熱鬧過,兩位,一起來喝一杯吧,」

蘇錦戈和周俊然相視一笑,對著貝塔異口同聲應道：「好啊,」

……

周俊然帶人在浮生城遺迹找了兩天,陸離和蘇昂還是沒有找到,一早被暗黑系抓走的安黛絲也沒有消息,

聞言,蘇錦戈的心裡咯噔了一下,他早就做好了準備,陸離等人可能是死在了浮生城的後果,只是,不知改怎麼和李雅彤說清楚,畢竟,她一直抱著他們會活著回來的希望,

酒,一杯接著一杯,頭腦越來越沉,好像他是醉了,是了,心情鬱悶的時候,人容易醉,

「蘇錦戈,你喝醉了,」坐在身旁的周俊然見他搖搖晃晃的,及時伸手扯住了他,

「有點吧,你們繼續喝,我想去看看雅彤,我怕她醒來沒人在身邊會不安,」隨即,蘇錦戈放下酒杯,起身,身形搖曳著上樓,

「你醉成這個樣子,行不行啊,」周俊然擔心蘇錦戈這個樣子,進了房間可能還會妨礙到李雅彤,作勢要跟上去,卻被貝塔拉住,

「年輕人,心要放寬點,人家小夫妻的事,別插手太多,小心抽不了身,」貝塔舉著酒杯開口道,

周俊然看了看蘇錦戈上樓的身影,嘴角一勾,大手一揮,笑著說道：「貝塔,我陪你繼續喝,今晚不醉不歸,」

「好,爽快,」

李雅彤醒來之後,見蘇錦戈沒有在身邊,起身出門,樓下隱隱傳來喝酒嬉鬧的聲音,無奈地笑了笑,轉身上了三樓,

站在魅影的房門前,李雅彤舉起手卻沒有勇氣敲下去,她實在是忘不了,兩天前她出現在魅影面前,將背包遞給他時,他那眼眶瞬間就紅了的模樣,是有多傷心,才令一個如此桀驁強大的男人痛到這個地步,

「雅彤,進來吧,」

正當李雅彤舉棋不定時,門內傳來魅影波瀾不興的聲音,

深吸一口氣,推開門,走近一看,一愣,眼淚就掉了下來,

魅影竟然將諾瑪的骨骸洗乾淨后,給她穿上舒適的睡衣,陪她一起躺在床上,這是多深的感情,一方死去化為白骨,另一方也不願離開半步,她看見庭院里那座空墳就很震驚了,卻沒想到還有更震驚的事,什麼是生死相隨,什麼是生死與共,什麼是碧落黃泉不負卿,大抵就是她現在看見的這樣了,

「魅影,我想和錦戈回中南市去,過平平淡淡的生活,不想再摻和十字軍的事,也不想再活的這麼累,每天對面著生與死的選擇,當初我任性妄為,對於未知的領域很感興趣,但是經歷這麼多磨難,我還是想回歸平淡,」

魅影撫摸著諾瑪的額頭,笑了笑,眼也不抬,說道：「你這是逃避現實嗎,你明明很清楚,蹚進這趟渾水,你和你身邊的人都不可能全身而退了,」

李雅彤一時語塞,她知道,她都知道,暗黑系不會放過她,可是她真的厭倦了,也害怕了這樣腥風血雨的生活,她現在只想和蘇錦戈回到中南市,過平凡的日子,一切能回到最初,不會再有人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