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聞笛
小刀城往西南方向有一處天然的絕壁，高千丈有餘，穿插雲霄，從遠處遙看，絕壁處雲海翻騰，幾隻白鶴在白雲間追逐嬉戲，宛如人間仙境。
絕壁無鋒無棱，也沒有哪怕一草一木，即使身手再靈敏的猿猴也難以攀爬，整個的就是一處斷崖，佇立在天地之間，小刀城人喚稱『斷雲崖』。
是夜，月光清冷，斷雲崖之巔似乎與月亮只是咫尺之遙，觸手便可碰到，明月懸空，一圈圈柔和的光芒灑滿了整個斷雲崖，映照的這一片地域宛如白晝。
崖底深不可測，光滑平整的斷雲崖表面插滿了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長刀，刀身閃爍的森森冷芒與月光相映成趣。
為了這次的拜刀會，柳邊絮幾乎調動了全城的高手護衛，牢牢的封鎖了整個斷雲崖。
城中無論是高手還是低手，或者是不高不低的好手，也無論是佛，道，玄，妖，魔五脈中的任何一支，只要是會用刀的，只要是想得到一柄好刀的，全都紛擁斷雲崖，一時間，斷雲崖熱鬧非凡。
柳邊絮的消息早已放出去，只要有本事能降住那三柄狂刀，任由對方來去，絕不做惜刀留人的事，所以小刀城外還有更多的刀客往這邊趕來，或者是想碰一碰運氣，或者只是想一睹狂刀風采，這一夜，註定風雲際會。
江浪一行也許是對刀最沒興趣的一伙人了，與小刀城不同，破天城中追尋的大都是以劍參玄，所以斷心寒與霸天這兩個用劍的好手完全是陪著江浪過來的。
而江浪又完全是沖著看熱鬧，順便看看女人才出現在這裡的，用他的話說：刀劍之流，有辱斯文。
輕舞摺扇，江浪極陶醉的沐浴在月光之下，看著斷雲崖上千萬柄閃著寒芒的刀，對著身邊的斷心寒笑道：「斷統領啊，這小刀城就是小刀城，看看這些數不清的刀，哈哈，拿來砍人的話，絕對一砍一個準，鋒利的緊咧......哈哈，不過少爺我是個斯文人，這打打殺殺的事做不來哦，嗯，不過今夜是有夠熱鬧啊。」
斷心寒一笑，仔細打量著周圍來來往往，走走停停的刀客，眉頭突然越皺越深。
他小聲對江浪嘀咕著：「少爺，今夜恐怕真的有熱鬧瞧了，這斷雲崖上真是來了不少了不得的人物啊。」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斷心寒繼續說道：「嗯，看到前面穿紅色衣服的老頭子沒，他是成名多年的魔道散修血骷髏，一手驚魔刀就是將軍都讚賞不已，當初所有人都以為他被道門眾人聯手斬殺了，沒想到他竟然會出現在這裡。」
「還有那位用小刀在石壁上刻字的傢伙，他是道門三宗之一『望天谷』的高手陌上桑，傳聞他在閉死關苦練逐月刀法，卻是有幸在這裡見到他；嗯，那邊扛著一柄大刀的是妖族裂地熊的化形高手，自稱震江，一身蠻勁恐怕連霸天都比不過；那邊......少爺，您看，少爺！」
斷心寒在那裡費盡口水說了半天，江浪卻吭都沒吭一聲。
他忽然呆在了原地，嘴裡莫名其妙喃喃低吟：「纖腰之楚楚兮，迴風舞雪；珠翠之輝輝兮，滿額鵝黃；出沒花問兮，宜嗅宜喜；徘徊池上兮，若飛若揚；蛾眉顰笑兮，將言而未語；蓮步乍移兮，待止而欲；羨彼之良質兮，冰清玉潤；慕彼之華服今，閃灼文章。愛彼之貌容兮，香培玉琢；美彼之態度今，鳳翥龍翔。其素若何，春梅綻雪。其潔若何，秋菊披霜。其靜若何，松生空谷。其艷若何，霞映澄塘。其文若何，龍游曲招。其神若何，月射寒江。應慚西子，實愧王嬙。奇矣哉，生於孰地，來自伺方?信矣乎，瑤池不二，紫府無雙。果何人哉?如斯之美也。」
斷心寒一愣，細細品味著江浪不知從哪剽竊來的詩詞。「如斯之美也，如斯之美也。」江浪獃獃的注視著前方，忽又低嘆一聲：「世上，真的有如此美麗的女子嗎？」
前方不遠，一柄通體閃著藍光的玉刀斜插在崖壁上，刀身雕刻著山川河流，日月星辰，刀勢恢宏磅礴，充斥著一股帝皇之氣，這是斷雲崖千萬把刀中的其中一柄，名曰：江山社稷刀。
這把刀很美，打造的像是一件藝術品，可是比這把刀更美的是在一旁細細打量這柄刀的女子。
清秀到極致的一張臉上素齒朱唇，雙瞳澄澈清亮，一屢細細的水光在眼中醞釀，比天上的月亮尚且多了幾分純凈。
一身白色的落地長裙，楚楚婉約如同池中蓮花，這女子正好奇的打量著這柄江山社稷刀，嘴角帶著几絲微笑，真正是溫柔天真像一隻小鹿撞進了江浪的心裡。
月光，寶刀，美人，交織成一副絕美異樣的畫面給這遍地森森刀芒的斷雲崖添了一份動人的溫婉之感。
江浪一顆魂靈兒恐怕都飛到這女子身上，此時的江浪恨不得化身成那柄江山社稷刀，能夠細細的看看這女子，不驚，不擾。
天可憐見，這浪子自小留戀於各處風月之所，所見的女子多是濃妝艷抹，風騷嫵媚之流，何曾見過這般細膩清新的可人兒，他的心就好像一株待放的花骨朵被人一片一片剝開，出現的反而是最純，最真的一片心地。
霸天滿臉鬱悶的看著江浪一反常態在那裡兀自發痴，撓撓頭不明所以，斷心寒卻是意味深長看了江浪跟那女子一眼，嘴角露出一抹淡笑，正打算取笑幾句，斜刺里卻突然感覺到一股殺氣針對著江浪而來。
江浪莫名的心中一寒，擺擺手，斷心寒跟霸天已經擋在了江浪前面，面色凝重的注視著那女子身邊的一個身材高大，不怒自威的老者。
剛才那股殺氣就是這老者所發出，重重的冷哼一聲，老者眼中一股刀芒一閃即逝，狠狠的瞪了江浪一眼，喚起那看刀的女子走到了人群里。
江浪心中一急，顧不上許多，撩起長袍就要追上去，斷心寒皺著眉頭攔住江浪，小心的瞅了一眼剛剛的老者，沉聲道：「少爺，別衝動！現在千兵藏刀盟的人也來到了小刀城，我們必須小心行事，藏刀盟的水太深，千萬不能輕舉妄動。」
江浪眼睜睜看著女子走出視線，心裡莫名的一陣失落，斷心寒的話卻讓他心頭一震，他想起了刺殺他的那群白袍人，低喝道：「藏刀盟？你是說，剛才那個老人？斷統領，你認識他？那，那旁邊的女子你可知道是誰？」
斷心寒苦笑不已，心中暗嘆當初逛窯子沒帶夠錢，我幫你斷後的時候，也沒見你這麼緊張過啊。
無奈的點點頭，斷心寒低聲說道：「嗯，如果心寒沒猜錯的話，，那老者就是千兵藏刀盟的大長老聞生刀，因為他殺人從沒用過第二刀，從來都是一刀斃命，所以們更願意稱呼他為『東海一刀屠』。」
眯著眼睛看了一眼江浪，斷心寒淡笑道：「聞生刀一生與刀相伴，性格也是像刀一般剛烈，可是好巧不巧，偏偏生了一個乖巧清麗的女兒，叫聞笛兒，整日跟著這個一刀屠的老爹後面到處走動，心寒看來，剛剛那個賞刀的女子，就是聞笛兒，沒得錯了。」
江浪失魂落魄的抬起頭，望向天邊那輪明月，幽幽念道：「夜半聞笛，聞笛兒，聞笛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