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寸土必爭（十七）

第十七章寸土必爭（十七）

刀光、血影，隨着暮色的加重時間也好像開始凝固了。

穩定下來的鬼子開始反撲，中國守軍陷入了窘境：抗日大隊和所剩無幾的手槍隊隊員被三五成群的小鬼子分割包圍，衝下陣地的2連同樣遭遇到無數鬼子的圍攻，剛才還氣勢如虹的進攻隊伍漸漸失去優勢，每一個隊員都在苦撐。

又一片血光飄過，2連連長身邊的唯一一名戰士倒了下去。

因為用大刀死死頂住正面鬼子刺來的刺刀，小郭的臉色開始變得難看，和他拼力苦戰的小鬼子個子雖矮，力道卻如此之大，是他並未料到的。

「小郭，當心後面！」突然一陣腥風飄過，小郭感覺到了后腰部一陣刺疼，2連連長不要命地將刀片甩出：「噗！」大刀片貫穿了偷襲小郭小鬼子的胸背，2連連長卻因為手中空空，被一個小鬼子一槍刺中腹部。

「連長！」驚覺之下的小郭大刀一松任由小鬼子刺刀刺入自己的身體，大刀舞動帶起一陣旋風，卻也同時將這鬼子的頭顱齊頸砍成兩段。

這種只攻不守的打法暫時逼退了旁側鬼子，小郭飛也似地搶到2連連長身側。

「連長，你怎麼了！」小郭抱住連長嚎啕大哭起來。

陷入悲憤的小郭剛一過來將連長抱住，醒過神來的數鬼子就齊齊挺槍刺來。「注意小鬼子！」2連連長強自將小郭推開，卻不料周圍都圍滿了小鬼子，「噗」地一聲，在2個鬼子刺刀刺入2連連長胸腹部位的同時，一側的另幾個鬼子也將刺刀齊齊地刺入了小郭胸部。

「連長，我……無法救你了！」一泓鮮血從小郭嘴中溢出，他猛地一噴，將眾鬼子噴了一臉。

「你……現在……知道了吧……二連……不是孬種！」

「我……不……離……開……二……連……了！」幾乎是一字一頓，這話講完，小郭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我……很……高……興！」2連連長微微一笑，也緊隨着倒了下去。

不到半個時辰，近千漢子已經拼到了僅剩寥寥數人，謝晉、楚邵陽、王強等人早已全身血跡模糊，沒有一個不是傷痕纍纍，被鬼子刺刀刺中的部位正不斷泊泊冒血……憑着一股頑強的信**，幾人逐漸匯合成一處。

「一小隊，一小隊該上了！」楚邵陽拼力磕開一把鬼子刺來的刺刀，正向謝晉大呼小叫。

「不知道他們能不能趕上！」謝晉似乎心有不甘：「顧正華呢，他有沒發過信號！」

「會不會剛才鬼子飛機一通濫炸，將信號槍炸壞了，否則以他老顧的脾氣，能不下來殺鬼子嗎！」楚邵陽這個時候才想起這個緊要事來。

「當心！」謝晉長劍一搭，一招形意截字功將一名鬼子刺向楚邵陽的刺刀正正擋了下來：「別分心，他娘的小鬼子實在太多了！」

此刻數人互為欹角，尚能勉力支撐，但周圍的小鬼子黑壓壓不斷逼來，正是打之不絕，幾人心頭皆湧起一股蒼涼之感，

「八嘎，統統的投降……投降的不殺！」不知何時，鬼子13師團師團長荻洲立兵和第9師團師團長吉住良輔早已靜立兩側，旁側眾鬼子也暫時停止了進攻。

謝晉和楚邵陽默然靜佇，除了耳邊聽到漸起的山風外，此刻的老鷹高地，已經再無任何異響，那一瞬間的沉默變得如許漫長，幾個人都明白：陣地上的其他兄弟怕已經全部戰死在這裏了，而現在已是他們人生的最後一刻，幾人面色凝重，不約而同地哼起了同一首曲子，幾雙大手同時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我的家在東北松花江上，

那裏有森林煤礦，

還有那漫山遍野的大豆高梁。

…………

「九·一八」！「九·一八」！

從那個悲慘的時候，

脫離了我的家鄉，

拋棄了無盡的寶藏，

流浪！流浪！整日價在關內流浪！

哪年，哪月，才能回到我那可愛的家鄉？

…………

誓死抵抗，打倒日本帝國主義，

爭取中華民族的解放！

唱到後來，聲調逐漸高亢，一側靜候的鬼子荻洲和吉住臉色逐漸僵硬扭曲起來：「八嘎，統統地死了死了的！」幾乎是同時舉起了軍刀。

「轟……」

「轟隆隆隆……」

隨着一陣緊促一陣震耳欲聾的震顫，一發發炮彈漫山遍野向老鷹高地傾瀉而來……除了爆炸還是爆炸，四周卻再沒發現一個中**人，光挨炸卻找不到對手，漫山的小鬼子開始慌亂，爭先恐後向山下猛竄。

「八嘎，中了支那人的埋伏！」在兇猛的炮火襲擊之下，荻洲和吉住再也顧不得謝晉等人了，灰頭土臉般地率眾後撤。

十餘分鐘后，炮彈的聲響停歇，一陣緊促的機器聲響更將眾鬼子嚇了個魂飛魄散，但見近百輛坦克和裝甲車密密麻麻從山上直往下開，尤其是裝甲車裏的機槍吐出鮮紅的火焰，追襲地上奔逃的鬼子一掃一大片，近百部坦克裝甲組成的交叉火力令眾鬼子膽戰心驚：如此陣容的機械化部隊，一向是他們鬼子才有的優勢，中國人如何也有了……更為可怕的是，這支部隊後面以及周圍埋伏了多少中國部隊，他們是如何將這些機械弄上山的？這些問題都令鬼子疑惑不解。

四周一片黑暗，除了坦克裝甲開動的聲響外，就是因逃之不及發出凄厲慘叫的小鬼子們，不久彈藥用盡，坦克裝甲車上的機槍不再射擊，但尤是這樣，百餘車輛並排而下，高密度的並排追擊也將眾鬼子不住捲入輪下……近百輛車輛瘋狂緊咬，不要命地追在眾鬼子後面。

荻洲和吉住不知狀況，此刻除了和眾鬼子一起緊急往山下竄逃，慌不擇地之下也根本沒有第二條路可走，兩人同時想到：不要說皇軍的坦克部隊根本來不及增援，就是倉促之間趕來，臨時拼湊的兩個師團的坦克裝甲實力也根本比不上對方，何況周圍一片漆黑，天知道中國人佈下了多少重兵……圈套，這絕對是個大大的圈套！

「八嘎，撤退……統統地撤退！」荻洲和吉住各自招呼自己的部隊，沒命介地奔向公路，倉促之下槍械彈藥丟了一地，公路上的車輛開始緊急發動起來，尚未來得及退出的零散小鬼子嗷嗷叫着，竟也不顧死活地撲向追來的坦克裝甲車——但無一例外地被碾成了肉餅。